本書重視藥物研究,其於臨床的主要貢獻,是在中西醫匯通思想基礎上充分發揮生石膏治療熱病的功效。 衄读作nǜ。 衄是形声字,血为形,丑为声。衄的本意是鼻出血,引申指挫伤、失败,特指战争中的失败。
醫方
治方分類: (一)治陰虛勞熱方 (二)治陽虛方 (三)治大氣下陷方 (四)治喘息方 (五)治痰飲方 (六)治肺病方 (七)治吐衄方 (八)治心病方 (九)治癲狂方 (十)治癇風方 (十一)治小兒風証方 (十二)治內外中風方 (十三)治肢體痿廢方 (十四)治膈食方 (十五)治嘔吐方 (十六)治霍亂方 (十七)治泄瀉方 (十八)治痢方 (十九)治燥結方 (二十)治消渴方 (二十一)治癃閉方 (二十二)治淋濁方 (二十三)治傷寒方 (二十四)治溫病方 (二十五)治傷寒溫病同用方 (二十六)治瘟疫瘟疹方 (二十七)治瘧疾方 (二十八)治氣血鬱滯肢體疼痛方 (二十九)治女科方 (三 十)治眼科方 (三十一)治咽喉方 (三十二)治牙疳方 (三十三) 治瘡科方湯劑目錄: 1.資生湯。 2.十全育真湯。 3.醴泉飲。 4.一味薯蕷飲。 5.參麥湯。 6.珠玉二寶粥。 7.沃雪湯。 8.水晶桃。 9.既濟湯。 10.來復湯。 11.鎮攝湯。 1.敦複湯。 1.升陷湯。 2.回陽升陷湯。 3.理郁升陷湯。 4.醒脾升陷湯。 1.參赭鎮氣湯 。 2.薯蕷納氣湯。 3.滋培湯。 1.理飲湯 。 2.理痰湯 。 3.龍蠔理痰湯。 4.健脾化痰丸。 5.期頤餅。 6.治痰點天突穴法。 1.黃耆膏 。 2.清金益氣湯。 3.清金解毒湯。 4.安肺寧嗽丸。 5.清涼華蓋飲。 1.寒降湯 。 2.溫降湯。 3.清降湯。 4.保元寒降湯。 5.保元清降湯。 6.秘紅丹。 7.二鮮飲。 8.三鮮飲。 9.化血丹。 10.補絡補管湯。 11.化瘀理膈丹。 1.定心湯 。 2.安魂湯。 1.蕩痰湯 。 2.蕩痰加甘遂湯 。 3.調氣養神湯。 1.加味磁朱丸 。 2.通變黑錫丹。 3.一味鐵養湯。 1.定風丹 。 2.鎮風湯 。 1.搜風湯 。 2.逐風湯。 3.加味黃五物湯。 4.加味玉屏風散。 5.鎮肝熄風湯。 6.加味補血湯。 1.振頹湯 。 2.振頹丸 。 3.薑膠膏 。 1.參赭培氣湯 。 1.鎮逆湯 。 2.薯蕷半夏粥 。 1.急救回生丹 。 2.衛生防疫寶丹。 3.急救回陽湯。 1.益脾餅 。 2.扶中湯。 3.薯蕷粥。 4.薯蕷雞子黃粥。 5.薯蕷苜湯。 6.加味天水散。 7.加味四神丸。 1.化滯湯 。 2.燮理湯 。 3.解毒生化丹 。 4.天水滌腸湯。 5.通變白頭翁湯。 6.三寶粥。 7.通變白虎加人參湯。 1.硝菔通結湯 。 2.赭遂攻結湯 。 3.通結用蔥白熨法 。 1.玉液湯 。 2.滋膵飲 。 1.宣陽湯 。 2.濟陰湯 。 3.白茅根湯。 4.溫通湯 。 5.加味苓桂朮甘湯 。 6.寒通湯 。 7.升麻黃湯 。 8.雞胵湯 。 9.雞茅根湯 。 1.理血湯 。 2.膏淋湯。 3.氣淋湯。 4.勞淋湯。 5.砂淋丸。 6.寒淋湯。 7.秘真丹。 8.毒淋湯。 9.清毒二仙丹。 10.鮮小薊根湯。 11.澄化湯。 12.清腎湯。 13.舒和湯。 1.麻黃加知母湯 。 2.加味桂枝代粥湯。 3.從龍湯。 4.餾水石膏飲。 5.通變大柴胡湯。 6.加味越婢加半夏湯。 1.清解湯 。 2.涼解湯 。 3.寒解湯。 4.石膏阿斯匹林湯 。 5.和解湯 。 6.宣解湯 。 7.滋陰宣解湯 。 8.滋陰清燥湯。 9.滋陰固下湯。 10.猶龍湯 。 1.仙露湯 。 2.石膏粳米湯 。 3.鎮逆白虎湯。 4.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 。 5.寧嗽定喘飲 。 6.蕩胸湯 。 7.一味萊菔子湯 。 8.鎮逆承氣湯。 1.青盂湯 。 2.護心至寶丹。 3.清疹湯。 1.加味小柴胡湯 。 1.升降湯 。 2.培脾舒肝湯 。 3.金鈴瀉肝湯。 4.活絡效靈丹。 5.活絡祛寒湯。 6.健運湯。 7.振中湯。 8.曲直湯。 1.玉燭湯 。 2.理衝湯 。 3.理衝丸。 4.安衝湯。 5.固衝湯。 6.溫衝湯。 7.清帶湯。 8.加味麥門冬湯。 9.壽胎丸。 10.安胃飲。 11.大順湯 。 12.和血熄風湯 。 13.滋陰清胃湯。 14.滋乳湯。 15.消乳湯。 16.升肝舒鬱湯。 17.資生通脈湯。 1.蒲公英湯 。 2.磨翳水。 3.磨翳散。 4.明目蓬硝水。 5.清腦黃連膏。 6.益瞳丸。 7.羊肝豬膽丸。 1. 咀華清喉丹 。 1. 古方馬乳飲 。 2.牙疳散。 3.牙疳敷藤黃法。 1.消瘰丸。 2.消瘰膏。 3.化腐生肌散。 4.內托生肌散。 5.洗髓丹。(一)治陰虛勞熱方
陰虛 陰虛證是指精血不足或津液虧損而出現的陰虛液少、陰不制陽的臨床表現的總稱。 多因先天虧損,久病勞損,或熱病後陰液耗傷所致。 本條所述的陰虛證是指機體整體陰虛液少而言,與各臟腑的陰證既有聯繫又有區別。 陰虛證主要臨床表現為: 形體消瘦,口燥咽乾,眩暈失眠,潮熱盜汗,五心煩熱,午後顴紅,尿少色黃,大便乾結,舌紅少苔,脈細數。 陰虛證常見於「虛勞」、「勞療」、「消渴」、「眩暈」等疾病中。 本證臨床應與「血虛證」、「津液虧損證」、「濕鬱熱伏證」相鑒別。 血痹 語出《金匱要略‧血痹虛癆病脈證并治》。 是身體局部麻痹、疼痛一類的內傷病症。 主要症狀為身體麻木,遊走性的痹痛,脈微而濇緊。 病由氣血內虛,因勞倦汗出,或當風睡臥,邪氣柔虛侵入,使血氣閉阻不通所致。 張仲景在《金匱要略》當中就有這麼一段話: 「問曰: 血痹病從何得之? 師曰: 夫尊榮人,骨弱肌膚盛,重因疲勞汗出,卧不時動搖,加被微風,遂得之。」 這裏就提到了一個尊容人容易罹患的病證「血痹」,還提到血痹的外在表現是「身體不仁」,也就是身體麻木沒有知覺。 而痹證相信大家都比較熟悉了,古人說「痹者,閉也」,是指由風、寒、濕、熱等邪氣閉阻經脈,出現肢體筋骨、關節、肌肉等處氣血運行受阻,出現「不通則痛」的表現。 其實,血痹和痹症既有聯繫也有區別,學界對此尚有爭論。1.資生湯
治勞瘵羸弱已甚,飲食減少,喘促咳嗽,身熱脈虛數者。 亦治女子血枯不月。 生山藥(一兩)玄參(五錢)于朮(三錢)生雞內金(二錢,搗碎)牛蒡子(三錢,炒,搗) 熱甚者,加生地黃五六錢。 脾為後天之本,能資生一身。 脾胃健壯,多能消化飲食,則全身自然健壯,何曾見有多飲多食,而病勞瘵者哉?《內經》陰陽別論曰︰“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在女子為不月,其傳為風,以其先不過陽明,胃腑不能多納飲食也,而原其飲食減少之故。 曰發於心脾,原其發於心脾之故。 曰有不得隱曲者何居?蓋心為神明之府,有時心有隱曲,思想不得自遂,則心神拂郁,心血亦遂不能濡潤脾土,以成過思傷脾之病。 脾傷不能助胃消食,變化津液,以溉五臟,在男子已隱受其病,而尚無顯征; 在女子則顯然有不月之病。 此乃即女以征男也。 至於傳為風消,傳為息賁,無論男女病証至此,人人共見,勞瘵已成,挽回實難,故曰不治。 然醫者以活人為心,病証之危險,雖至極點,猶當於無可挽回之中,盡心設法以挽回之。 而其挽回之法,仍當遵二陽之病發心脾之旨。 戒病者淡泊寡欲,以養其心,而複善於補助其脾胃,使飲食漸漸加多,其身體自漸漸複原。 如此湯用于朮以健脾之陽,脾土健壯,自能助胃。 山藥以滋胃之陰,胃汁充足,自能納食(胃化食賴有酸汁)。 特是脾為統血之臟,《內經》謂“血生脾”,蓋謂脾系血液結成,故中多函血。 西人亦謂脾中多回血管為血匯萃之所。 此証因心思拂郁,心血不能調暢,脾中血管遂多閉塞,或如爛炙,或成絲膜,此脾病之由。 而脾與胃相助為理,一氣貫通,臟病不能助腑,亦即胃不能納食之由也。 雞內金為雞之脾胃,中有瓷、石、銅、鐵,皆能消化,其善化有形郁積可知。 且其性甚和平,兼有以脾胃補脾胃之妙。 故能助健補脾胃之藥,特立奇功,迥非他藥所能及也。 方中以此三味為不可挪移之品。 玄參《神農本草經》謂其微寒,善治女子產乳餘疾,且其味甘勝於苦,不至寒涼傷脾胃可知,故用之以去上焦之浮熱,即以退周身之燒熱; 且其色黑多液,《神農本草經》又謂能補腎氣,故以治勞瘵之陰虛者尤宜也。 牛蒡子體滑氣香,能潤肺又能利肺,與山藥、玄參並用,大能止嗽定喘,以成安肺之功,故加之以為佐使也。 地黃生用,其涼血退熱之功,誠優於玄參。 西人謂其中函鐵質,人之血中,又實有鐵鏽。 地黃之善退熱者,不但以其能涼血滋陰,實有以鐵補鐵之妙,使血液充足,而蒸熱自退也。 又勞瘵之熱,大抵因真陰虧損,相火不能潛藏。 地黃善引相火下行,安其故宅。 《神農本草經》列之上品,洵良藥也。 然必燒熱過甚而始加之者,以此方原以健補脾胃為主,地黃雖系生用,經水火煎熬,其汁漿仍然粘泥,恐於脾胃有不宜也。 至熱甚者,其脾胃必不思飲食,用地黃退其熱,則飲食可進,而轉有輔助脾胃生山藥,即坊間所鬻之乾山藥,而未經火炒者也。 此方若用炒熟山藥,則分毫無效于朮色黃氣香,乃浙江于潛所產之白朮也。 色黃則屬土,氣香則醒脾,其健補脾胃之功,迥異於尋常白朮。 若非于潛產而但觀其色黃氣香,用之亦有殊效,此以色、味為重,不以地道為重也。 西人謂︰胃之所以能化食者,全賴中有酸汁。 腹飢思食時,酸汁自然從胃生出。 若憂思過度,或惱怒過度,則酸汁之生必少,或分毫全無,胃中積食,即不能消化。 此論與《內經》“二陽之病發心脾”、“過思則傷脾”之旨暗合。 或問曰︰《內經》謂脾主思,西人又謂思想發於腦部,子則謂思發於心者何也?答曰︰《內經》所謂脾主思者,非謂脾自能思也。 蓋脾屬土,土主安靜,人安靜而後能深思,至西人謂思發於腦部,《內經》早寓其理。 脈要精微論曰︰“頭者精明之府。”夫頭之中心點在腦,頭為精明之府,即腦為精明之府矣。 既曰精明,豈有不能思之理,然亦非腦之自能思也。 試觀古文“思”字作“”,囟者腦也,心者心也,是知思也者,原心腦相輔而成,又須助以脾土鎮靜之力也。 或問曰︰子解二陽之病發心脾一節,與王氏《內經》之注不同,豈王氏之注解謬歟?答曰︰愚實不敢云然。 然由拙解以繹經文,自覺經文別有意味,且有實用也。 夫二陽之病發心脾,與下三陽為病發寒熱,一陽發病、少氣、善咳、善泄,句法不同,即講法可以變通。 蓋二陽之病發心脾,謂其病自心脾而來也。 三陽為病發寒熱,是形容三陽之病狀也,故將之病“之”字易作“為’字。 至一陽發病數句,其句法又與三陽為病句不同,而其理則同也。 或又問︰三陽一陽病,皆形容其發病之狀,二陽病,獨推究其發病之原因者何居?答曰︰三陽、一陽,若不先言其病發之狀,人即不知何者為三陽、一陽病。 至二陽胃腑,原主飲食,人人皆知。 至胃腑有病,即不能飲食,此又人人皆知。 然其所以不能飲食之故,人多不能知也。 故發端不言其病狀,而先發明其得病之由來也。 或又問︰胃與大腸皆為二陽,經文既渾曰二陽,何以知其所指者專在於胃? 答曰︰胃為足陽明,大腸為手陽明,人之足經長、手經短,足經原可以統手經,論六經者原當以足經為主。 故凡《內經》但曰某經,而不別其為手與足者,皆指足經而言,或言足經而手經亦統其中。 若但言手經,則必別之曰手某經矣。 經文俱在,可取而細閱也。 一九一三年,客居大名。 治一室女,勞瘵年餘,月信不見,羸弱不起。 詢方於愚,為擬此湯。 連服數劑,飲食增多。 身猶發熱,加生地黃五錢,五六劑後熱退,漸能起床,而腿疼不能行動。 又加丹參、當歸各三錢,服至十劑腿愈,月信亦見。 又言有白帶甚劇,向忘言及。 遂去丹參加生牡蠣六錢,又將于朮加倍,連服十劑帶証亦癒。 遂將此方郵寄家中,月餘門人高促異常,飲食減少,脈甚虛數,投以資生湯十劑痊癒。”審斯則知此方治勞瘵,無論男女,服之皆有捷效也。 女子月信,若日久不見,其血海必有堅結之血。 治此等証者,但知用破血通血之藥,往往病猶未去,而人已先受其傷。 雞內金性甚和平,而善消有形郁積,服之既久,瘀血之堅結者,自然融化。 矧此方與健脾滋陰之藥同用,新血活潑滋長,生新自能化瘀也。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津埠宋氏婦,年將四旬,身體羸弱,前二年即咳嗽吐痰,因不以為事未嘗調治。 今春証浸加劇,屢次服藥無效。 診其脈,左部弦細,右部微弱,數近六至。 咳嗽,吐痰白色,氣腥臭,喘促自汗,午後發熱,夜間尤甚,胸膈滿悶,飲食減少,大便秘結,知其已成癆瘵而兼肺病也。 從前所服藥十餘紙,但以止嗽藥治其肺病,而不知子虛補母之義,所以無效。 為疏方用資生東加減,生山藥八錢,玄參、大生地、淨萸肉各六錢,生牡蠣、生杭芍、生赭石各四錢,于朮、生雞內金、甘草各二錢。 煎服二劑,汗止喘輕,發熱咳嗽稍癒。 遂將前方去牡蠣,加蔞仁、地骨皮各三錢,山藥改用一兩,赭石改用六錢。 連服十劑,諸病皆癒,為善後計,用生山藥細末八錢煮粥,調白糖服之,早晚各一次。 後月餘。 與介紹人晤面,言此時宋氏婦飲食甚多,身體較前健壯多矣。 又︰族嫂年三十五歲,初患風寒咳嗽,因懶於服藥,不以為事。 後漸至病重,始延醫延醫。 所服之藥,皆溫散燥烈之品,不知風寒久而化熱,故越治越劇,幾至不起。 後生於臘底回裡,族兄邀為診視。 脈象虛而無力,身瘦如柴,咳嗽微喘,飲食減少,大便泄瀉,或兼白帶,午後身熱,顴紅,確系癆瘵已成。 授以資生湯,加炒薏仁、茯苓片、生龍骨、生牡蠣各三錢,茵陳、炙甘草各錢半。 服二劑,身熱、顴紅皆退,咳嗽泄瀉亦見愈。 後仍按此方加減,又服六劑,諸病皆痊。 囑其每日用生懷山藥細末煮粥,調以白糖服之,以善其後。 四川涇南周××來函︰楊姓女,年十九歲。 出嫁二載,月事猶未見,身體羸瘦,飲食減少,乾咳無痰,五心煩熱,診其脈細數有力。 仿用資生湯方,用生山藥一兩,于朮二錢,牛蒡子三錢,玄參五錢,生地黃四錢,生雞內金一錢。 連服五劑,熱退咳減,食欲增加。 遂於原方中去生地,倍于朮。 又服三劑,潮忽至。 共服二十劑痊癒。 奉天法庫縣萬××來函︰族弟婦產後虛羸少食,遷延月餘,漸至發灼、自汗、消瘦、乏氣、乾嘔、頭暈等証,此方書所謂蓐勞也。 經醫四人治不效,並添顴紅作瀉。 適生自安東歸,為之診視,六脈虛數。 檢閱所服之方,有遵《醫宗金鑒》三合飲者,有守用養榮湯者,要皆平淡無奇。 然病勢至此,誠難入手,幸脈雖虛數,未至無神,顴雖紅,猶不摶聚(若摶聚則陰陽離矣,不摶聚是其陰陽猶未離),似尚可治。 此蓋素即陰虛,又經產後亡血,氣亦隨之,陰不中守,陽不外固,故汗出氣乏; 其陰陽不相維系,陰愈虧而陽愈浮,故發燒咳嗽頭暈; 其顴紅者,因其部位應腎,腎中真陽上浮,故發現於此,而紅且熱也; 其消瘦作瀉者,以二陽不納,無以充肌肉,更不特腎陰虛,而脾陰胃液均虛,中權失司,下陷不固,所必然者。 此是病之原委歟?再四思維,遂處方,用生懷山藥二兩,于朮三錢,玄參四錢,雞內金、牛蒡子各二錢(此系資生湯原方稍加重),外加淨萸肉、龍骨、牡蠣各五錢,止汗並以止瀉。 五劑後,汗與瀉均止,飲食稍進,惟乾咳與發熱僅去十之二三。 又照原方加粉甘草、天冬、生地等味,連服七劑。 再照方減萸肉,加黨參二錢,服四劑後,飲食大進,並能起坐矣,惟經尚未行。 更按資生湯原方,加當歸四錢。 服數劑後,又複少有加減,一月經脈亦通。
2.十全育真湯
治虛勞,脈弦、數、細、微,肌膚甲錯,形體羸瘦,飲食不壯筋力,或自汗,或咳逆,或喘促,或寒熱不時,或多夢紛紜,精氣不固。 野台參(四錢)生黃(四錢)生山藥(四錢)知母(四錢)玄參(四錢)生龍骨(四錢,搗細)生牡蠣(四錢,搗細)丹參(二錢)三棱(錢半)莪朮(錢半)氣分虛甚者,去三棱、莪朮,加生雞內金三錢; 喘者,倍山藥,加牛蒡子三錢; 汗多者,以白朮骨、牡蠣、萸肉各一兩煎服,不過兩劑其汗即止。 汗止後再服原方。 若先冷後熱而汗出者,其脈或更兼微弱不起,多系胸中大氣下陷,細閱拙擬升陷湯後跋語,自知治法。 仲景治勞瘵,有大黃蟅蟲丸,有百勞丸,皆多用破血之藥。 誠以人身經絡,皆有血融貫其間,內通臟腑,外溉周身,血一停滯,氣化即不能健運,勞瘵恆因之而成。 是故勞瘵者肌膚甲錯,血不華色,即日食珍饈服參苓,而分毫不能長肌肉、壯筋力。 或轉消瘦支離,日甚一日,誠以血瘀經絡阻塞其氣化也。 玉田王清任著《醫林改錯》一書,立活血逐瘀諸湯,按上中下部位,分消瘀血,統治百病,謂瘀血去而諸病自愈。 其立言不無偏處,然其大旨則確有主見,是以用其方者,亦多效驗。 今愚因治勞瘵,故擬十全育真湯,於補藥劑中,加三棱,莪朮以通活氣血,竊師仲景之大黃蟅蟲丸、百勞丸之意也。 且仲景於《金匱》列虛勞一門,特以血痺虛勞四字標為提綱。 益知虛勞者必血痺,而血痺之甚,又未有不虛勞者。 並知治虛勞必先治血痺,治血痺亦即所以治虛勞也。 或問︰治勞瘵兼用破血之藥,誠為確當之論,但破血用三棱、莪朮,將毋其力過猛乎?答曰︰仲景之大黃蟅蟲丸,與百勞丸所用破血之藥,若大黃、干漆、水蛭,皆猛於三棱、莪朮,而方中不用三棱、莪朮者、誠以三棱、莪朮《神農本草經》不載。 至梁陶弘景著《名醫別錄》於《神農本草經》外增藥品三百六十五味,皆南北朝以前,名醫所用之藥,亦未載三棱、莪朮。 是當仲景時猶無三棱、莪朮,即有之,亦未經試驗可知。 而愚於破血藥中,獨喜用三棱、莪朮者,誠以其既善破血,尤善調氣。 補藥劑中以為佐使,將資生納穀為寶。 無論何病,凡服藥後飲食漸增者易治,飲食漸減者難治。 三棱、莪朮與參、朮、諸藥並用,大能開胃進食,又愚所屢試屢效者也。 或問︰勞瘵之証,陰虛發熱者居其強半。 故錢仲陽之減味地黃丸; 張景岳之左歸飲,皆為對証良方,以其皆以熟地黃為君,大能滋真陰退虛熱也。 子方中何以獨不用也?答曰︰若論用熟地,我固過來人也。 憶初讀方書時,曾閱趙氏《醫貫》、《張氏八陣》、《馮氏錦囊》諸書,遂確信其說。 臨証最喜用熟地,曾以八味地黃丸作湯,加蘇子、白芍,治吸不歸根之喘逆; 加陳皮、白芍,治下虛上盛之痰涎; 加蘇子、濃朴,治腎不攝氣,以致衝氣上逆之脹滿(時病患服之覺有推蕩之力,後製參赭鎮氣湯治此証更效,又嘗減茯苓、澤瀉三分之二,治女子消渴小便頻數(《金匱》謂治男子消渴以治女子亦效,案詳玉液湯下),又嘗去附子,加知母、白芍,治陰虛不能化陽,致小便不利積成水腫; 又嘗用六味地黃丸作湯,加川芎、知母,以治如破之頭疼; 加膽草、青黛,以治非常之眩暈; 加五味、枸杞、柏子仁,以斂散大之瞳子,且信其煎汁數碗,浩蕩飲之之說; 用熟地四兩、茯苓一兩,以止下焦不固之滑瀉; 用熟地四兩、白芍一兩,以通陰虛不利之小便; 又嘗於一日之中用熟地斤許,治外感大病之後,忽然喘逆,脈散亂欲脫之險証(此証當用後來復湯,彼時其方未擬出,惟知用熟地亦幸成功,是知馮楚瞻謂熟地能大補腎中元氣誠有所試也),且不獨治內傷也; 又嘗用熟地、阿膠大滋真陰之類,治溫病脈陽浮而陰不應,不能作汗,一日連服二劑,濟陰以應其陽,使之自汗(詳案在寒解湯下); 並一切傷寒外感,因下元虛憊而邪深陷者,莫不重用熟地,補其下元,即以托邪外出。 惟用以治陰虛勞熱之証,輕者可效,若脈數至七八至鮮有效者。 彼時猶不知改圖,且以為地黃丸,即《金匱》之腎氣丸,自古推為良方,此而不效,則他方更無論矣,不知腎氣丸原用乾地黃,即藥坊間之生地也,其桂用桂枝,即《神農本草經》之牡桂也,與今之地黃丸迥不侔矣。 其方《金匱》凡五見,一治“腳氣上入少腹不仁”; 一治“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 一治“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 一治“男子消渴,小便反多,飲一斗,小便一斗”; 一治“婦人轉胞,胞系了戾,不得溺”。 統觀五條,原治少腹膀胱之疾居多,非正治勞瘵之藥,況後世之修製,又失其本然乎。 後治一婦人,年近五旬。 身熱勞嗽,脈數幾至八至。 先用六味地黃丸加減作湯服不效,繼用左歸飲加減亦不效。 愚忽有會悟,改用生黃六錢、知母八錢為方,數劑見輕,又加丹參、當歸各三錢,連服十劑痊癒。 以後凡遇陰虛有熱之証,其稍有根柢可挽回者,於方中重用黃耆、知母,莫不隨手奏效。 始知叔和脈法謂數至七八至為不治之脈者,非確論也。 蓋人稟天地之氣以生,人身之氣化即天地之氣化,天地將雨之時,必陽氣溫暖上升,而後陰雲會合大雨隨之。 黃耆溫升補氣,乃將雨時上升之陽氣也; 知母寒潤滋陰,乃將雨時四合之陰雲也。 二藥並用,大具陽升陰應雲行雨施之妙。 膏澤優渥煩熱自退,此不治之治也。 況勞瘵者多損腎,黃耆能大補肺氣,以益腎水之源,使氣旺自能生水,而知母又大能滋肺中津液,俾陰陽不至偏勝,即肺臟調和,而生水之功益普也(黃耆、知母雖可並用以退虛熱,然遇陰虛熱甚者,又必須加生地黃八錢或至一兩,方能服之有效)。 或又問︰腎氣丸雖非專治虛勞之藥,而《金匱》虛勞門,明載其治虛勞腰疼,似虛者皆可服之,子獨謂無甚效驗,豈古方不可遵歟?答曰︰腎氣丸若果按古方修製,地黃用乾地黃,桂用桂枝,且止為丸劑,而不作湯劑,用之得當,誠有效驗。 蓋生地能逐血痺(《神農本草經》),而熟地無斯效也。 桂枝能調營衛,而肉桂無斯效也。 血痺逐,則瘀血自消,營衛調,則氣血自理。 至於山萸肉之酸溫,亦能逐痺(《神龍本草經》山茱萸逐寒濕痺)。 牡丹皮之辛涼,亦能破血。 附子之大辛大溫,又能溫通血脈,與地黃之寒涼相濟,以共成逐血痺之功。 是腎氣丸為補腎之藥,實兼為開瘀血之藥,故列於《金匱》虛勞門,而為要方也。 其止為丸劑,而不作湯劑者,誠以地黃經水火煎熬,則汁漿稠粘、性近熟地,其逐血痺之力必減,是以《神農本草經》,謂地黃生者尤良也。 後賢徐靈胎曾治一人,上盛下虛,胸次痰火壅滯,喘不能臥,將人參切作小塊,用清水理痰之藥煎湯,送服而癒。 後其病複發,病家自用原方,並人參亦煎服,病益甚,靈胎仍教以依從前,可以悟古人製腎氣丸之精義矣。 或又問︰腎氣丸既按古方修製,可以有效,而《金匱》虛勞門,腎氣丸與大黃蟅蟲丸之外,又有七方,皆可隨証採擇,則子之十全育真湯,似亦可以不擬歟?答曰︰《金匱》虛勞門諸方,雖皆有效,而一方專治虛勞門一証。 若拙擬十全育真湯,實兼治虛勞門諸証。 如方中用黃以補氣,而即用人參以培元氣之根本。 用知母以滋陰,而即用山藥、元參以壯真陰之淵源。 用三棱、莪朮以消瘀血,而即用丹參以化瘀血之渣滓。 至龍骨、牡蠣,若取其收澀之性,能助黃以固元氣; 若取其涼潤之性,能助知母以滋真陰; 若取其開通之性(《神農本草經》龍骨主瘕,後世本草亦謂牡蠣消血),又能助三棱、莪朮以消融瘀滯也。 至於療肺虛之咳逆、腎虛之喘促,山藥最良。 治多夢之紛紜,虛汗之淋漓,龍骨、牡蠣尤勝。 此方中意也,以尋常藥餌十味,匯集成方,而能補助人身之真陰陽、真氣血、真精神,故曰十全育真也。 勞瘵者多兼瘀血,其証原有兩種︰有因勞瘵而瘀血者,其人或調養失宜,或縱欲過度,氣血虧損,流通於周身者必然遲緩,血即因之而瘀,其瘀多在經絡; 有因瘀血而成勞瘵者,其人或有跌傷碰傷,或力小任重,或素有吐衄証,服藥失宜,以致先有瘀血,日久浸成勞瘵,其瘀血多在臟腑。 此二者服十全育真湯皆可癒。 而瘀血在臟腑者,尤須多用破血之藥。 又瘀在經絡者,亦可用前方資生湯,加當歸、丹參。 瘀在臟腑之劇者,又宜用拙擬理衝湯,或理衝丸。 此數方可參變匯通,隨時製宜也。 世俗醫者,遇脈數之証,大抵責之陰虛血涸。 不知元氣虛極莫支者,其脈可至極數。 設有人或力作,或奔馳,至氣力不能支持之時,其脈必數。 乃以力倦之不能支持,以仿氣虛之不能支持,其事不同而其理同也。 愚臨証細心體驗,凡治虛勞之証,固不敢純用補藥,然理氣藥多於補氣藥,則脈即加數,補氣藥多於理氣藥,則脈即漸緩。 是知脈之數與不數,固視乎血分之盈虧,實尤兼視乎氣分之強弱。 故此十全育真湯中,台參、黃各四錢,而三棱、莪朮各錢半,補氣之藥原數倍於理氣之藥。 若遇氣分虛甚者,猶必以雞內金易三棱、莪朮也。 藥性之補、破、寒、熱,雖有一定,亦視乎服藥者之資稟為轉移。 嘗權衡黃之補力,與三棱、莪朮之破力,等分用之原無軒輊。 嘗用三棱、莪朮各三錢,治臟腑間一切瘕積聚,恐其傷氣,而以黃六錢佐之,服至數十劑,病去而氣分不傷,且有愈服而癒覺強壯者。 若遇氣分甚虛者,才服數劑,即覺氣難支持,必須加黃耆,或減三棱、莪朮,方可久服。 蓋虛極之人,補藥難為攻,而破藥易見過也。 若其人氣壯而更兼郁者,又必須多用三棱、莪朮,或少用黃,而後服之不至滿悶。 又嘗權衡黃之熱力,與知母之寒力,亦無軒輊,等分用之可久服無寒熱也(此論湯劑作丸劑則知母寒力勝於黃耆熱力)。 而素畏熱者,服之必至增熱,素畏寒者,服之又轉增寒,其寒熱之力無定,亦猶補破之力無定也。 故臨証調方者,務須細心斟酌,隨時體驗,息息與病機相符,而後百用不至一失也。 附錄︰ 直隸滄縣李××來函︰弟長男媳,年二十四歲,於本年(丙寅)正月間患寒熱往來,自原素畏服藥,故隱忍不肯言。 至四月初,家人來迓弟,言兒媳病劇。 回家視之,雖未臥床不起。 而瘦弱實難堪矣。 診其脈,弦而浮數。 細詢病情,言每逢午後先寒後熱,時而微咳無痰,日夜作瀉十餘次,黎明則頭汗出,胸間綿綿作疼,食一下咽即脹滿難堪,而諸虛百損之狀,顯然盡露。 籌思良久,為立逍遙散方。 服兩劑無效。 因複至滄取藥,適逢張××自津來滄,遂將兒媳之病細述本末。 張××曰︰“以弟之意,將用何方以治之?”答曰︰“余擬將資生湯、十全育真湯二方,匯通用之,可乎?”張××曰︰“得之矣。 此良方也,服之必效。”弟遂師二方之義,用生懷山藥八錢,生白朮、淨萸肉、生雞內金、生龍骨、生牡蠣、鮮石斛各三錢,丹參四錢。 連服四劑,諸証皆大輕減。 又於原方加三棱、莪朮(十全育真湯中用此二藥者,因虛勞之証多血痺也。 )各一錢,粉丹皮、地骨皮各二錢。 又連服八劑,諸病悉退,飲食增加,今已完全成功矣。
3.醴泉飲
治虛勞發熱,或喘或嗽,脈數而弱。 生山藥(一兩)大生地(五錢)人參(四錢)玄參(四錢)生赭石(四錢,軋細) 牛蒡子(三錢,炒,搗) 天冬(四錢)甘草(二錢) 勞熱之証,大抵責之陰虛。 有肺陰虛者,其人因肺中虛熱熏蒸,時時癢而作嗽,甚或肺中有所損傷,略一動作,輒發喘促,宜滋補肺陰,兼清火理痰之品,有腎陰虛者,其人因腎虛不能納氣,時時咳逆上氣,甚或喘促,宜填補下焦真陰。 兼用收降之品。 若其脈甚數者,陳修園謂,宜滋養脾陰。 蓋以脾脈原主和緩,脈數者必是脾陰受傷,宜於滋陰藥中,用甘草以引之歸脾,更兼用味淡之藥,如薏米、石斛之類。 特是人身之陰,所蓋甚廣,凡周身之濕處皆是也。 故陰虛之甚者,其周身血脈津液,皆就枯涸。 必用汁漿最多之藥,滋臟腑之陰,即以溉周身之液,若方中之山藥、地黃是也。 然脈之數者,固系陰虛,亦系氣分虛弱,有不能支持之象,猶人之任重而體顫也。 故用人參以補助氣分,與玄參、天冬之涼潤者並用,又能補助陰分。 且慮其升補之性,與咳嗽上逆者不宜,故又佐以赭石之壓力最勝者,可使人參補益之力下行直至涌泉,而上焦之逆氣浮火,皆隨之順流而下; 更可使下焦真元之氣,得人參之峻補而頓旺,自能吸引上焦之逆氣浮火下行也。 至於牛蒡子與山藥並用,最善止嗽,甘草與天冬並用,最善潤肺,此又屢試屢效者也。 初製此方時,原無赭石,有丹參三錢,以運化人參之補力。 後治一年少婦人,信水數月不行,時作寒熱,乾嗽連連,且兼喘逆,胸隔滿悶,不思飲食,脈數幾至七至。 治以有丹參原方不效,遂以赭石易丹參,一劑咳與喘皆癒強半,胸次開通,即能飲食,又服數劑脈亦和緩,共服二十劑,諸病皆癒。 以後凡治婦女月閉血枯,浸至虛勞,或兼咳嗽滿悶者,皆先投以此湯,俾其飲食加多,身體強壯,經水自通。 間有瘀血暗阻經道,或顯有瘕可據者,繼服拙擬理衝湯,或理衝丸以消融之,則婦女無難治之病矣。 若其人胸中素覺短氣,或大便易滑瀉者,又當預防其大氣下陷(大氣下陷詳升陷湯)。 用醴泉飲時,宜減赭石、牛蒡子,並一切蘇子、蔞仁、紫菀、杏仁,治咳 [按︰] 短氣與喘原迥異。 短氣者難於呼氣不上達也。 喘者難於吸氣不下降也。 而不善述病情者,往往謂喘為“上不來氣”,是以愚生平臨証,凡遇自言上不來氣者,必細細詢問,確知其果系呼氣難與吸氣難,而後敢為施治也。 [又按︰]方書名咳喘曰“咳逆”,喘曰“喘逆”,因二証多由逆氣上干也。 而愚臨証實驗以來,知因大氣下陷而咳喘者,亦複不少。 蓋肺懸胸中,必賴大氣以包舉之,而後有所附麗; 大氣以鼓舞之,而後安然呼吸。 大氣一陷,則包舉之力微,肺即無所附麗,而咳嗽易生。 鼓舞之機滯,肺必努力呼吸,而喘促易作。 曾治一少年,泄瀉半載方愈。 後因勞力過度,覺喉中之氣不舒,五六呼吸之間,必咳;以拙擬升陷湯,數劑而癒。 又︰曾治一人,年近五旬,素有喘疾。 因努力任重,舊証複發。 延醫服藥罔效。 後愚診視其脈,數近六至,而兼有沉濡之象。 愚疑其陰虛不能納氣,因其脈兼沉濡,不敢用降氣之藥。 遂用熟地、生山藥、枸杞、玄參大滋真陰之藥,大劑煎湯,送下人參小塊二錢,連服三劑脈即不數,仍然沉濡,喘雖見輕,仍不能愈。 因思此証得之努力任重,胸中大氣因努力而陷,所以脈現沉濡,且其背惡寒而兼發緊,此亦大氣下陷之征也。 亦治以升陷湯,方中升麻、柴胡、桔梗皆不敢用,以桂枝尖三錢代之。 因其素有不納氣之証,桂枝能升大氣,又能納氣歸腎也(理詳參赭鎮氣湯下)。 又外加滋陰之藥,數劑痊癒(詳案在升陷湯下)。 按此二証之病因,與醴泉飲所主之病迥異,而其咳喘則同。 必詳觀升陷湯後跋語,及所載諸案,始明治此二証之理。 而附載於此者,恐臨証者審証不確,誤以醴泉飲治之也。 沈陽婁××,年二十二,虛勞咳嗽,其形羸弱,脈數八至,按之即無。 細詢之,自言曾眠熱炕之上,晨起覺心中發熱,從此食後即吐出,夜間咳嗽甚劇,不能安寢。 因二十餘日寢食俱廢,遂覺精神恍惚,不能支持。 愚聞之,知脈象雖危,仍系新証,若久病至此,誠難挽回矣。 遂投以醴泉飲,為其嘔吐,將赭石改用一兩(重用赭石之理詳參赭鎮氣湯下),一劑吐即止,可以進食,嗽亦見愈。 從前五六日未大便,至此大便亦通下。 如此加減服之,三日後脈數亦見愈。 然猶六至餘,心中猶覺發熱,遂將玄參、生地皆改用六錢,又每日於午時,用白蔗糖沖水,送服西藥阿斯匹林(藥性詳參麥湯下)七厘許。 數日諸病皆癒,脈亦複常。 沈陽蘇××,年三十許,勞嗽二年不癒,動則作喘,飲食減少。 更醫十餘人,服藥數百劑,分毫無效,羸弱轉甚。 來院延醫。 其脈數六至,雖細弱仍有根柢,知其可治。 自言上焦恆覺發熱,大便三四日一行,時或乾燥。 遂投以醴泉飲,為其便遲而燥,赭石改用六錢,又加雞內金二錢(搗細),恐其病久臟腑經絡多瘀滯也。 數劑後飯量加增,心中仍有熱時,大便已不燥,間日一行。 遂去赭石二錢,加知母二錢,俾於晚間服湯藥後,用白蔗糖水,送服阿斯匹林四分之一瓦,得微汗。 後令於日間服之,不使出汗,數日不覺發熱,脈亦複常,惟咳嗽未能痊癒。 又用西藥幾阿蘇六分,薄荷冰四分,和以綠豆粉為丸,梧桐子大,每服三丸,日兩次,湯藥仍照方服之,五六日後咳嗽亦癒,身體從此康健。
4.一味薯蕷飲
治勞瘵發熱,或喘或嗽,或自汗,或心中怔忡,或因小便不利,致大便滑瀉,及一切陰分虧生懷山藥(四兩,切片)煮汁兩大碗,以之當茶,徐徐溫飲之。 山藥之性,能滋陰又能利濕,能滑潤又能收澀。 是以能補肺補腎兼補脾胃。 且其含蛋白質最多,在滋補藥中誠為無上之品,特性甚和平,宜多服常服耳。 陳修園謂︰山藥為尋常服食之物,不能治大病,非也。 若果不治大病,何以《金匱》治勞瘵有薯蕷丸。 嘗治一室女,溫病痰喘,投以小青龍加石膏湯,又遵《傷寒論》加減法,去麻黃加杏仁,喘遂定。 時已近暮,一夜安穩。 至黎明喘大作,脈散亂如水上浮麻,不分至數,此將脫之候也。 取藥不及,適有生山藥兩許,急煮汁飲之,喘稍定,脈稍斂,可容取藥,方中仍重用山藥而癒(詳案在仙露湯下)。 一室女,月信年餘未見,已成勞瘵,臥床不起。 治以拙擬資生湯,複俾日用生山藥四兩,煮汁當茶飲之,一月之後,體漸複初,月信亦通。 一婦人,產後十餘日,大喘大汗,身熱勞嗽。 醫者用黃、熟地、白芍等藥,汗出愈多。 後愚診視,脈甚虛弱,數至七至,審証論脈,似在不治。 俾其急用生山藥六兩,煮汁徐徐飲之,飲完添水重煮,一晝夜所飲之水,皆取於山藥中。 翌日又換山藥六兩,仍如此煮飲之。 三日後諸病皆癒。 一人,年四十餘,得溫病十餘日,外感之火已消十之八九。 大便忽然滑下,喘息迫促,且有煩渴之意。 其脈甚虛,兩尺微按即無。 亦急用生山藥六兩,煎汁兩大碗,徐徐溫飲下,以之當茶,飲完煎渣再飲,兩日共用山藥十八兩,喘與煩渴皆癒,大便亦不滑瀉。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侄女××,已於歸數載,因患瘰癧証成癆,喘嗽不休,或自汗,或心中怔忡,來函索方。 余揣此系陰分虧損已極所致。 俾先用一味薯蕷飲,每日用生懷山藥四兩,煮汁兩大碗,當茶頻頻溫飲之。 不數劑,喘定汗止,咳嗽亦見輕。 繼又兼服薯蕷粥,作點心用之,漸漸痊癒。 奉天法庫縣萬××來函︰家慈患痰喘咳嗽病,三十年於茲矣。 百方不效,且年愈高,病愈進。 乃於今春宿病既發,又添發灼、咽乾、頭汗出、食不下等証。 生雖習醫,此時惟戰兢不敢處方,遂請一宿醫診視,云是痰盛有火,孰知是肺氣與脾陰腎陰將虛竭也。 與人參清肺湯,加生地、丹皮等味,服二劑,非特未效,遂發灼如火,更添泄瀉,有不可終日之勢。 於是不敢延醫,自選用資生湯方,服一劑,亦無顯效。 轉思此時方中于朮、牛蒡子、雞內金等味有未合也。 因改用一味薯蕷飲,用生懷山藥四兩,加玄參三錢。 服一劑見效,二劑大見效,三劑即病愈強半矣。 後乃改用薯蕷粥,用生懷山藥一兩為細末,煮作粥,少調以白糖,每日兩次當點心服之。 又間進開胃之藥。 旬餘而安。
5.參麥湯
治陰分虧損已久,浸至肺虛有痰,咳嗽勞喘,或兼肺有結核者。 人參(三錢)干麥冬(四錢,帶心)生山藥(六錢)清半夏(二錢)牛蒡子(三錢,炒,搗)蘇子(二錢,炒,搗)生杭芍(三錢)甘草(錢半) 人參為補肺之主藥,而有肺熱還傷肺之虞,有麥冬以佐之,則轉能退熱。 麥冬為潤肺之要品,而有咳嗽忌用之說,有半夏以佐之,則轉能止嗽。 至於山藥,其收澀也能助人參以補氣,其粘潤也,能助麥冬以滋液。 雖多服久服,或有壅滯,而牛蒡子之滑利,實又可以相濟。 且牛蒡子能降肺氣之逆,半夏能降胃氣、衝氣之逆,蘇子與人參同用,又能降逆氣之因虛而逆。 平其逆氣,則喘與嗽不治自愈矣。 用白芍者,因肝為肺之對宮,肺金虛損,不能清肅下行以鎮肝木,則肝火恆恣橫而上逆,故加芍藥以斂戢其火。 且芍藥與甘草同用,甘苦化合味近人參,即功近人參,而又為補肺之品也。按︰
古方多以麥冬治肺虛咳嗽,獨徐靈胎謂嗽者斷不宜用。 蓋以其汁漿膠粘太甚,肺中稍有客邪,即可留滯不散,惟濟以半夏之辛燥開通,則不惟治嗽甚效。 即治喘亦甚效。 故仲景治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有竹葉石膏湯,麥冬與半夏同用。 治火逆上氣,有麥門冬湯,以麥冬為君,亦佐以半夏也。 又肺虛勞嗽者,醫者多忌用半夏,是未知半夏之性者也。 徐靈胎曰︰“肺屬金喜斂而不喜散。”蓋斂則肺葉垂而氣順,散則肺葉張而氣逆。 半夏之辛,與薑、桂之辛迥別,入喉則閉不能言,塗金瘡則血不複出,辛中滯澀,故能疏又能斂也。 又辛之斂與酸之斂不同,酸則一主於斂,辛則斂中有發散之意,尤與肺投合也。 又喻嘉言贊麥門冬湯中用半夏曰︰“於大建中氣,大生津液藥中,增入半夏之辛溫一味,以利咽下氣,此非半夏之功,實善用半夏之功也。” 愚對於此証,悉心研究,知其治法,當細分為數種。 腎傳肺者,以大滋真陰之藥為主,以清肺理痰之藥為佐,若拙擬之醴泉飲是也; 肺傳腎者,以清肺理痰之藥為主,以滋補真陰之藥為佐,若此參麥湯是也; 其因肺腎俱病,而累及脾胃者,宜肺腎雙補,而兼顧其脾胃,若拙擬之滋培湯、珠玉二寶粥是也。 如此分途施治,斟酌咸宜,而又兼服阿斯匹林,凡其脈之稍有根柢可挽回者,需以時日皆癒也。 至於但肺有結核,而未累及他臟者,可於斯編治肺病方中,酌其治法(論肺病治法,實合虛勞肺病詳細論之也,凡治虛勞及肺病者皆宜參觀)阿斯匹林,其性涼而能散,善退外感之熱,初得外感風熱,服之出涼汗即癒。 兼能退內傷之熱,肺結核者,借之以消除其熱,誠有奇效。 又善治急性關節腫疼,發表痘毒、麻疹及腸胃炎、肋膜炎諸証,西藥中之最適用者也。 特其發汗之力甚猛。 若結晶堅而大者,以治外感,半瓦即可出汗; 若當天氣寒涼,或近寒帶之地,須服至一瓦,或至瓦半。 若其略似白粉,微有結晶者,藥力薄弱,服至一瓦方能出汗,多可服至瓦半或二瓦。 是在臨証者,相其藥力之優劣,而因時、因地、因人製宜也。 至用阿斯匹林治內傷,其分量尤須少用。 因內傷發熱之人,陰虛陽浮,最易發汗。 西人用治肺結核之熱,日服三瓦,其在歐洲地寒,且其人自幼多肉食,臟腑營衛壯固,或者猶可,在吾中華則定然不可。 是以丁仲祜用阿斯匹林治肺結核,一日三次共服一瓦半,則視西人所用之愚用阿斯匹林治肺結核,視西人所用之數,則減之又減。 曾治一少年,染肺結核,咳嗽食少,身體羸弱,半載不癒,求為延醫。 遂投以理肺清痰、健胃滋陰之藥,又於晚間臨睡時,用白蔗糖沖水,送服阿斯匹林三分之一瓦。 須臾周身即得大汗,過三點鐘其汗始止,翌日覺周身酸懶,蓋因汗太過也。 而咳嗽則較前見輕,食欲亦少振,繼服滋補之藥數劑,每日只用阿斯匹林六分之一瓦,作一次服下,或出微汗,或不出汗,從此精神漸漸清爽,調治月餘而癒。 自此以後,用阿斯匹林治肺結核,必先少少試服,初次斷不敢稍多也。 至西人謂防其出汗,可與止汗之藥同服,亦系善法。 然仍恐服後止汗之藥不效,而阿斯匹林之發汗,仍然甚效也。 愚治肺結核証,若一日用至一瓦,或一瓦強,恆作十次,或十餘次服下。 勿須用止汗之藥,亦可不出汗。 即有時微見汗,亦系佳兆。 凡勞瘵陰虛之証,其脈之急數者,無論肺結核與不結核,於每服滋補劑外,皆宜服阿斯匹林,或半瓦,或至一瓦。 恐其出汗多,分幾次服下,其初日服之俾微見汗,後日日常服,以或出汗或不出汗為適宜。 如此旬日之間,脈之數者可漸和緩。 附錄︰廣西柳州賓××來函︰治一婦人,年四十三歲,素因家務勞心,又兼傷心,遂患吐血。 後吐血雖愈,而喘嗽殊甚,夜不能臥。 諸醫率用枇杷葉、款冬花、杏仁、紫菀、貝母等藥治之。 其後右邊面顴淡紅腫起,嗽喘仍不少愈。 後仆為延醫,先投以王清任少腹逐瘀湯加蘇子沉香二劑,繼服書中參麥湯八劑,喘嗽皆癒。 又︰治一男子,年四十六歲,心中發熱作喘,醫治三年無效。 仆為診視,先投以書中首方資生湯,遵注加生地黃六錢。 一劑見輕,數劑病愈強半。 繼用參麥湯數劑,病愈十之八九。 然病已數年,身體羸弱,非倉猝所能複原; 望先生賜惠,為擬一善後之方,則幸甚矣。
6.珠玉二寶粥
治脾肺陰分虧損,飲食懶進,虛熱勞嗽,並治一切陰虛之証。 生山藥(二兩)生薏米(二兩)柿霜餅(八錢) 上三味,先將山藥、薏米搗成粗渣,煮至爛熟,再將柿霜餅切碎,調入融化,隨意服之。 山藥、薏米皆清補脾肺之藥。 然單用山藥,久則失於粘膩; 單用薏米,久則失於淡滲,惟等分並用,乃可久服無弊。 又用柿霜之涼可潤肺、甘能歸脾者,以為之佐使。 病患服之不但療病,並可充飢,不但充飢,更可適口。 用之對証,病自漸癒,即不對証,亦無他患。 柿霜餅,即柿霜熬成者,為柿霜白而淨者甚少,故用其熬成餅者。 然熬此餅時恆有摻以薄荷水者,其性即不純良。 遇陰虛汗多之証用之即有不宜,若果有白淨柿霜尤勝於餅。 一少年,因感冒懶於飲食,猶勤稼穡,枵腹力作,遂成勞嗽。 過午發熱,徹夜咳吐痰涎。 醫者因其年少,多用滋陰補腎之藥,間有少加參、者。 調治兩月不效,飲食減少,痰涎轉增,漸至不起,脈虛數兼有弦象,知其肺脾皆有傷損也。 授以此方,俾一日兩次服之,半月痊癒 或問︰脈現弦象,何以即知其脾肺傷損?答曰︰脈雖分部位,而其大致實不分部位,今此証左右之脈皆弦,夫弦為肝脈,肝盛必然侮脾,因肝屬木脾屬土也。 且五行之中,惟土可以包括四行,即脾氣可以包括四臟。 故六部脈中,皆以和緩為貴,以其饒有脾土之氣也。 今其脈不和緩而弦硬,其脾氣受傷,不能包括四臟可知。 又肺屬金,所以鎮肝木者也,故肺金清肅之氣下行,肝木必不至恣橫,即脈象不至於弦。 今其脈既現如此弦象,則肺金受傷,不能鎮肝木更可知也。
7.沃雪湯
治同前証,更兼腎不納氣作喘者。 生山藥(一兩半)牛蒡子(炒搗,四錢)柿霜餅(沖服,六錢) 一人,年四十餘,素有喘証,薄受外感即發。 醫者投以小青龍湯,一劑即癒,習以為常。 一日喘証複發,連服小青龍湯三劑不癒。 其脈五至餘,右寸浮大,重按即無。 知其從前服小青龍即癒者,因其証原受外感; 今服之而不癒者,因此次發喘原無外感也,蓋其薄受外感即喘; 肺與腎原有傷損,但知治其病標,不知治其病本,則其傷損必益甚,是以此次不受外感亦發喘也。 為擬此湯服兩劑痊癒,又服數劑以善其後。
8.水晶桃
治肺腎兩虛,或咳嗽,或喘逆,或腰膝酸疼,或四肢無力,以治孺子尤佳 核桃仁(一斤)柿霜餅(一斤) 先將核桃仁飯甑蒸熟,再與柿霜餅同裝入瓷器內蒸之,融化為一,晾冷,隨意服凡果核之仁,具補益之性者,皆能補腎。 核桃乃果核之最大者,其仁既多脂,味更香美,為食中佳品,性善補腎可知。 柿霜色白入肺,而甘涼滑潤,其甘也能益肺氣,其涼也能清肺熱,其滑也能利肺痰,其潤也能滋肺燥,與核桃同用,肺腎同補,金水相生,虛者必易壯實。 且食之又甚適口,飢時可隨便服之,故以治小兒尤佳也。 【附方】俗傳治勞嗽方,秋分日取鮮萊菔十餘枚去葉,自葉中心穿以鮮槐條,令槐條頭透出根外,懸於茂盛樹上滿百日,至一百零一日取下。 用時去槐條,將萊菔切片煮爛,調紅沙糖服之,每服一枚,數服即癒。按︰
萊菔色白入肺,槐條色黑入腎,如此作用,蓋欲導引肺氣歸腎。 其懸於茂盛樹上者,因茂樹之葉多吐氧氣,萊菔借氧氣醞釀,其補益之力必增也。 懸之必滿百日者,欲其飽經霜露,借金水之氣,以補金水之臟也。 邑中孫姓叟,年近六旬,勞喘,百藥不效,後得此方服之而
9.既濟湯
治大病後陰陽不相維系。 陽欲上脫,或喘逆,或自汗,或目睛上竄,或心中搖搖如懸旌; 陰欲下脫,或失精,或小便不禁,或大便滑瀉。 一切陰陽兩虛,上熱下涼之証。 大熟地(一兩)萸肉(去淨核,一兩)生山藥(六錢)生龍骨(搗細,六錢)生牡蠣(搗細,六錢)茯苓(三錢)生杭芍(三錢)烏附子(一錢) 或問︰既濟湯原為救脫之藥,方中何以不用人參?答曰︰人參之性補而兼升,以治上脫,轉有氣高不返之虞。 喻嘉言《寓意草》中論之甚詳。 惟與赭石同用,始能納氣歸根。 而証兼下脫者,赭石又不宜用,為不用赭石,所以不敢用人參。 且陽之上脫也,皆因真陰虛損,不能潛藏元陽,陽氣始無所系戀而上奔。 故方中重用熟地、山藥以峻補真陰,俾陰足自能潛陽。 而佐以附子之辛熱,原與元陽為同氣,協同芍藥之苦降(《神農本草經》味苦),自能引浮越之元陽下歸其宅。 更有萸肉、龍骨、牡蠣以收斂之,俾其陰陽固結,不但元陽不複上脫,而真陰亦永不下脫矣。 一人,年二十餘,稟資素羸弱,又耽煙色,於秋初患瘧,兩旬始愈。 一日大便滑瀉數次,頭面汗出如洗,精神頹憒,昏昏似睡。 其脈上盛下虛,兩寸搖搖,兩尺欲無,數至七至。 延醫二人皆不疏方。 愚後至為擬此湯,一劑而醒,又服兩劑遂複初。 友人張××,曾治一少年,素患心疼,發時晝夜號呼。 醫者屢投以消通之藥,致大便滑瀉,虛氣連連下泄,汗出如洗,目睛上泛,心神驚悸,周身動,須人手按,而心疼如故。 延醫數人皆不敢疏方。 張××投以此湯,將方中萸肉倍作二兩,連服兩劑,諸病皆癒,心疼竟從此除根。 或問︰此方能治脫証宜矣,而並能治心疼者何也?答曰︰凡人身內外有疼處,皆其氣血痺而不通。 《神農本草經》謂“山茱萸主心下邪氣、寒熱、溫中、逐寒濕痺”,是萸肉不但酸斂,而更善開通可知。 李士材治肝虛作疼,萸肉與當歸並用。 愚治肝虛腿疼,曾重用萸肉隨手奏效(詳案在曲直湯下)。 蓋萸肉得木氣最濃,酸斂之中大具條暢之性,故善於治脫,尤善於開痺也。 大抵其証原屬虛痺,氣血因虛不能流通而作疼。 醫者不知,惟事開破,迨開至陰陽將脫,而其疼如故,醫者亦束手矣。 而投以此湯,惟將萸肉加倍,竟能於救脫之外,更將心疼除根。 此非愚製方之妙,實張××之因証施用,而善於加減也。
10.來復湯
治寒溫外感諸証,大病瘥後不能自複,寒熱往來,虛汗淋漓; 或但熱不寒,汗出而熱解,須臾又熱又汗,目睛上竄,勢危欲脫; 或喘逆,或怔忡,或氣虛不足以息,諸証若見一端,即宜急服。 萸肉(去淨核,二兩)生龍骨(搗細,一兩)生牡蠣(搗細,一兩)生杭芍(六錢)野台參(四錢)甘草(二錢,蜜炙) 萸肉救脫之功,較參、朮、更勝。 蓋萸肉之性,不獨補肝也,凡人身之陰陽氣血將散者,皆能斂之。 故救脫之藥,當以萸肉為第一。 而《神農本草經》載於中品,不與參、朮、並列者,竊憶古書竹簡韋編,易於錯簡,此或錯簡之誤歟﹗凡人元氣之脫,皆脫在肝。 故人虛極者,其肝風必先動,肝風動,即元氣欲脫之兆也。 又肝與膽臟腑相依,膽為少陽,有病主寒熱往來; 肝為厥陰,虛極亦為寒熱往來,為有寒熱,故多出汗。 萸肉既能斂汗,又善補肝,是以肝虛極而元氣將脫者服之最效。 愚初試出此藥之能力,以為一己之創見,及詳觀《神農本草經》山茱萸原主寒熱,其所主之寒熱,即肝經虛極之寒熱往來也。 特從前涉獵觀之,忽不加察,且益嘆《神農本草經》之精當,實非後世本草所能及也。 又《神農本草經》謂山茱萸能逐寒濕痺,是以本方可用以治心腹疼痛。 曲直湯用以治肢體疼痛,以其味酸能斂。 補絡補管湯,用之以治咳血吐血。 再合以此方重用之,最善救脫斂汗。 則山茱萸功用之妙,真令人不可思議矣。 一人,年二十餘,於孟冬得傷寒証,調治十餘日,表裡皆解。 忽遍身發熱,頓飯頃,汗出淋漓,熱頓解,須臾又熱又汗。 若是兩晝夜,勢近垂危,倉猝迎愚延醫。 及至,見汗出渾身如洗,目上竄不露黑睛,左脈微細模糊,按之即無,此肝膽虛極,而元氣欲脫也,蓋肝膽虛者,其病象為寒熱往來,此証之忽熱忽汗,亦即寒熱往來之意。 急用淨萸肉二兩煎服,熱與汗均愈其半,遂為擬此方,服兩劑而病若失。 趙叟,年六十三歲,於仲冬得傷寒証,痰喘甚劇。 其脈浮而弱,不任循按,問其平素,言有勞病,冬日恆發喘嗽。 再三籌思,強治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生石膏,為其脈弱,俾預購補藥數種備用。 服藥後喘稍癒,再診其脈微弱益甚,遂急用淨萸肉一兩,生龍骨、生牡蠣各六錢,野台參四錢,生杭芍三錢為方,皆所素購也。 煎湯甫成,此時病患呼吸俱微,自覺氣息不續,急將藥飲下,氣息遂能接續。 李××,年五旬,偶相值,求為診脈,言前月有病服藥已癒,近覺身體清爽,未知脈象何如?診之,其脈尺部無根,寸部搖搖有將脫之勢,因其自謂病愈,若遽悚以危語,彼必不信,姑以脈象平和答之。 遂秘謂其侄曰︰“令叔之脈甚危險,當服補斂之藥,以防元氣之暴脫。”其侄向彼述之,果不相信後二日,忽遣人迎愚,言其驟然眩暈不起,求為延醫。 既至,見其周身顫動,頭上汗出,言語錯亂,自言心怔忡不能支持,其脈上盛下虛之象較前益甚,急投以淨萸肉兩半,生龍骨、生牡蠣、野台參、生赭石各五錢,一劑即癒。 繼將萸肉改用一兩,加生山藥八錢,連服數劑,脈亦複常。 按︰此方赭石之分量,宜稍重於台參。 附錄︰ 湖北天門縣崔××來函︰張港朱××之兒媳,產後角弓反張,汗出如珠,六脈散亂無根,有將脫之象,迎為延醫。 急用淨萸肉二兩,俾煎湯服之,一劑即癒。
11.鎮攝湯
治胸膈滿悶,其脈大而弦,按之似有力,非真有力,此脾胃真氣外泄,衝脈逆氣上干之証,慎勿作實証治之。 若用開通之藥,凶危立見。 服此湯數劑後脈見柔和,即病有轉機,多服自愈。 野台參(五錢)生赭石(軋細,五錢)生芡實(五錢)生山藥(五錢)萸肉(去淨核,五錢)清半夏(二錢)茯苓(二錢) 服藥數劑後,滿悶見輕,去芡實加白朮二錢。 脈之真有力者,皆有洪滑之象。 洪者如波濤疊涌,勢作起伏; 滑者指下滑潤,累累如貫珠。 此脈象弦直,既無起伏之勢,又無貫珠之形,雖大而有力,實非真有力之象。 和緩者脾胃之正脈,弦長者肝膽之正脈。 然脾胃屬土,其脈象原宜包括金、木、水、火諸臟腑,故六部之脈皆有和緩,乃為正象。 今其脈弦而有力,乃肝木橫恣,侵侮脾土之象,故知其脾胃虛也。 衝脈上隸陽明,故衝氣與胃氣原相貫通。 今因胃氣虛而不降,衝氣即易於上干。 此時脾胃氣化不固,既有外越之勢,衝氣複上干而排擠之,而其勢愈外越,故其脈又兼大也。 一媼,年過六旬,胸腹滿悶,時覺有氣自下上衝,飲食不能下行。 其子為書賈,且知醫。 曾因賣書至愚書校,述其母病証,且言脈象大而弦硬。 為擬此湯,服一劑滿悶即減,又服數劑痊癒。 一人,年近五旬,心中常常滿悶,嘔吐痰水。 時覺有氣起自下焦,上衝胃口。 其脈弦硬而長,右部尤甚,此衝氣上衝,並迫胃氣上逆也。 問其大便,言甚乾燥。 遂將方中赭石改作一兩,又加知母、生牡蠣各五錢,濃朴、蘇子各錢半,連服六劑痊癒。 附錄︰ 直隸鹽山李××來函︰天津王媼,得病月餘,困頓已極,求治於弟。 診其脈,六部皆弦硬有力,更粗大異常,詢其病,則胸膈滿悶,食已即吐,月餘以來,未得一飯不吐,且每日大便兩三次,所便少許有如雞矢,自云心中之難受,莫可言喻,不如即早與世長辭,脫此苦惱。 細思胸膈滿悶,頗似實証者; ,然而脈象弦硬粗大,無一點柔和之象,遂憶鎮攝湯下注云,治胸膈滿悶,其脈大而弦,按之有力,此脾胃真氣外泄,衝脈逆氣上干之証,慎勿以實証治之云云。 即抄鎮攝湯原方予之。 服一劑,吐即見減,大便次數亦見減,脈遂有柔和之象。 四五劑,即諸病痊癒。 以後遇此等脈象,即按此東加減治之,無不效如桴鼓。(二)治陽虛方
1.敦複湯
(附︰服硫黃法) 治下焦元氣虛憊,相火衰微,致腎弱不能作強(《內經》云腎者作強之官),脾弱不能健運,或腰膝酸疼,或黎明泄瀉,一切虛寒諸証。 野台參(四錢) 烏附子(三錢)生山藥(五錢) 補骨脂(四錢,炒搗)核桃仁(三錢)萸肉(四錢,去淨核) 茯苓(錢半) 生雞內金(錢半,搗細) 敦複湯,原為補相火之專方,而方中以人參為君,與萸肉、茯苓並用,借其收斂下行之力,能大補腎中元氣,元氣既旺相火自生。 又用烏附子、補骨脂之大熱純陽,直達下焦,以助相火之熱力,核桃仁之溫潤多脂,峻補腎臟,以濃相火之基址。 且附子與人參同用名參附湯,為回元陽之神丹,補骨脂與核桃仁並用名青蛾丸,為助相火之妙品(核桃仁屬木,補骨脂屬火,並用之,有木火相生之妙),又恐藥性太熱,於下焦真陰久而有礙,故又重用生山藥,取其汁漿稠粘,能滋下焦真陰,其氣味甘溫,又能固下焦氣化也。 至於雞內金,其健運脾胃之力,既能流通補藥之滯,其收澀膀胱之力,又能逗留熱藥之性也。 人身之熱力,方書恆責重相火,而不知君火之熱力,較相火尤勝。 蓋生育子女以相火為主,消化飲食以君火為主。 君火發於心中,為陽中之火,其熱下濟,大能溫暖脾胃,助其消化之力,此火一衰,脾胃消化之力頓減。 若君火旺而相火衰者,其人仍能多飲多食可享大壽,是知君火之熱力,關於人身者甚大也。 愚自臨証實驗以來,遇君火虛者不勝計,其人多廉於飲食,寒飲留滯為恙,投以辛熱升補之劑,即隨手奏效(拙擬理飲湯為治是病的方)。 彼謂心臟惡熱,用藥惟宜寒涼者,猶是一偏之論。 曾治一人,年二十餘,嗜睡無節,即動作飲食之時,亦忽然昏倒鼾睡。 診其脈兩尺洪滑有力,知其腎經實而且熱也。 遂用黃柏、知母各八錢,茯苓、澤瀉各四錢,數劑而癒。 是知人之資稟不齊︰心臟多惡熱,而亦有宜溫補者; 腎臟多惡寒,而亦有宜涼瀉者。 是在臨証時細心與之消息,不可拘於成見也。 欲明心火之熱力,今又得一確實証驗。 愚資稟素強壯,心火頗旺而相火少衰,飲食不忌寒涼,恆畏坐涼處。 因此,數年來,常於食前,服生硫黃如黑豆大一塊,約有四厘,甚見效驗。 嘗觀葛稚川《肘後方》,首載扁鵲玉壺丹,系硫黃一味九轉而成。 治一切陽分衰憊之病。 而其轉法所需之物頗難備具,今人鮮有服者。 愚臨証實驗以來,覺服製好之熟硫黃,猶不若徑服生者其效更捷。 蓋硫黃製熟則力減,少服無效,多服又有燥渴之弊,服生硫黃少許,即有效而又無他弊也。 十餘年間,用生硫黃治癒沉寒錮冷之病不勝計。 蓋硫黃原無毒,其毒也即其熱也,使少服不令覺熱,即於人分毫無損,故不用製熟即可服,更可常服也。 且自古論硫黃者,莫不謂其功勝桂、附,惟徑用生者系愚之創見,而實由自家徐徐嘗驗,確知其功效甚奇,又甚穩妥,然後敢以之治病。 今邑中日服生硫黃者數百人,莫不飲食加多,身體強壯,皆愚為之引導也。 今略舉生硫黃治驗之病數則於下︰ 一孺子三歲失乳。 頻頻滑瀉,米穀不化,瘦弱異常。 俾嚼服生硫黃如綠豆粒大兩塊,當日滑瀉即癒,又服數日,飲食加多,肌肉頓長。 後服數月,嚴冬在外嬉戲,面有紅光,亦不畏寒。 一叟年近六旬,得水腫証。 小便不利,周身皆腫,其脈甚沉細,自言素有疝氣,下焦常覺寒涼。 愚曰︰欲去下焦之寒,非服硫黃不可。 且其性善利水,施之火不勝水而成水腫者尤為對証。 為開苓桂朮甘東加野台參三錢、威靈仙一錢,一日煎渣再服,皆送服生硫黃末二分。 十日後,小便大利,腫消三分之二。 下焦仍覺寒涼,遂停湯藥單服硫黃試驗,漸漸加多,一月共服生硫黃四兩,周身腫盡消,下焦亦覺溫暖。 一人年十八九,常常嘔吐涎沫,甚則吐食。 診其脈象甚遲濡,投以大熱之劑毫不覺熱,久服亦無效驗。 俾嚼服生硫黃如黃豆粒大,徐徐加多,以服後移時覺微溫為度。 後一日兩次服,每服至二錢,始覺溫暖。 共服生硫黃四斤,病始除根。 一數月孺子,乳汁不化,吐瀉交作,常常啼號,日就羸瘦。 其啼時蹙眉,似有腹疼之意。 俾用生硫黃末三厘許,乳汁送服,數次而癒。 一人年四十許,因受寒腿疼不能步履。 投以溫補宣通之劑,愈後,因食豬頭(豬頭鹹寒與豬肉不同)反複甚劇,疼如刀刺,再服前藥不效。 俾每於飯前嚼服生硫黃如玉秫粒大,服後即以飯壓之。 試驗加多,後每服至錢許,共服生硫黃二斤,其証始愈。 一叟年六十有一,頻頻咳吐痰涎,兼發喘逆。 人皆以為勞疾,未有治法。 診其脈甚遲,不足三至,知其寒飲為恙也。 投以拙擬理飲東加人參、附子各四錢,喘與咳皆見輕而脈之遲仍舊。 因思脈象如此,非草木之品所能挽回。 俾服生硫黃少許,不覺溫暖,則徐徐加多,兩月之間,服生硫黃斤餘,喘與咳皆癒,脈亦複常。 一婦人年五旬,上焦陽分虛損,寒飲留滯作嗽,心中怔忡,飲食減少,兩腿畏寒,臥床不起者已二年矣。 醫者見其咳嗽怔忡,猶認為陰分虛損,複用熟地、阿膠諸滯泥之品,服之病益劇。 後愚診視,脈甚弦細,不足四至,投以拙擬理飲東加附子三錢,服七八日咳嗽見輕,飲食稍多而仍不覺熱,知其數載沉,非程功半載不能愈也。 俾每日於兩餐之前服生硫黃三分,體驗加多,後服數月,其病果愈。 [按︰] 古方中硫黃皆用石硫黃,而今之硫黃皆出於石,其色黃而亮,砂粒甚大,且無臭氣者即堪服食。 且此物燃之雖氣味甚烈,嚼之實無他味。 無論病在上在下,皆宜食前嚼服,服後即以飯壓之。 若不能嚼服者,為末開水送服亦可,且其力最長,即一日服一次,其熱亦可晝夜不歇。(三)治大氣下陷方
1.升陷湯
治胸中大氣下陷,氣短不足以息。 或努力呼吸,有似乎喘。 或氣息將停,危在頃刻。 其兼証,或寒熱往來,或咽乾作渴,或滿悶怔忡,或神昏健忘,種種病狀,誠難悉數。 其脈象沉遲微弱,關前尤甚。 其劇者,或六脈不全,或參伍不調。 生箭耆(六錢) 知母(三錢) 柴胡(一錢五分) 桔梗(一錢五分) 升麻(一錢) 氣分虛極下陷者,酌加人參數錢,或再加山萸肉(去淨核)數錢,以收斂氣分之耗散,使升者不至複陷更佳。 若大氣下陷過甚,至少腹下墜,或更作疼者,宜將升麻改用錢半,或倍作二錢。 升陷湯,以黃耆為主者,因黃耆既善補氣,又善升氣。 惟其性稍熱,故以知母之涼潤者濟之。 柴胡為少陽之藥,能引大氣之陷者自左上升。 升麻為陽明之藥,能引大氣之陷者自右上升。 桔梗為藥中之舟楫,能載諸藥之力上達胸中,故用之為向導也。 至其氣分虛極者,酌加人參,所以培氣之本也。 或更加萸肉,所以防氣之渙也。 至若少腹下墜或更作疼,其人之大氣直陷至九淵,必需升麻之大力者,以升提之,故又加升麻五分或倍作二錢也。 方中之用意如此,至隨時活潑加減,尤在臨証者之善變通耳。 大氣者,充滿胸中,以司肺呼吸之氣也。 人之一身,自飛門以至魄門,一氣主之。 然此氣有發生之處,有培養之處,有積貯之處。 天一生水,腎臟先成,而腎系命門之中(包腎之膜油連於脊椎自下上數七節處)有氣息息萌動,此乃乾元資始之氣,《內經》所謂“少火生氣”也。 此氣既由少火發生,以徐徐上達。 培養於後天水穀之氣,而磅因礡之勢成。 績貯於膺胸空曠之府,而盤據之根固。 是大氣者,原以元氣為根本,以水穀之氣為養料,以胸中之地為宅窟者也。 夫均是氣也,至胸中之氣,獨名為大氣者,誠以其能撐持全身,為諸氣之綱領,包舉肺外,司呼吸之樞機,故鄭而重之曰大氣。 夫大氣者,內氣也。 呼吸之氣,外氣也。 人覺有呼吸之外氣與內氣不相接續者,即大氣虛而欲陷,不能緊緊包舉肺外也。 醫者不知病因,猶誤認為氣鬱不舒,而開通之。 其劇者,呼吸將停,努力始能呼吸,猶誤認為氣逆作喘,而降下之。 則陷者益陷,凶危立見矣。 其時作寒熱者,蓋胸中大氣,即上焦陽氣,其下陷之時,非盡下陷也,亦非一陷而不升也。 當其初陷之時,陽氣鬱而不暢則作寒,既陷之後,陽氣蓄而欲宣則作熱。 迨陽氣蓄極而通,仍複些些上達,則又微汗而熱解。 其咽乾者,津液不能隨氣上潮也。 其滿悶者,因呼吸不利而自覺滿悶也。 其怔忡者,因心在膈上,原懸於大氣之中,大氣既陷,而心無所附麗也。 其神昏健忘者,大氣因下陷,不能上達於腦,而腦髓神經無所憑借也。 其証多得之力小任重或枵腹力作,或病後氣力未複,勤於動作,或因泄瀉日久,或服破氣藥太過,或氣分虛極自下陷,種種病因不同。 而其脈象之微細遲弱,與胸中之短氣,實與寒飲結胸相似。 然診其脈似寒涼,而詢之果畏寒涼,且覺短氣者,寒飲結胸也; 診其脈似寒涼,而詢之不畏寒涼,惟覺短氣者,大氣下陷也。 且即以短氣論,而大氣下陷之短氣,與寒飲結胸之短氣,亦自有辨。 寒飲結胸短氣,似覺有物壓之; 大氣下陷短氣,常覺上氣與下氣不相接續。 臨証者當細審之(寒飲結胸詳理飲湯下)。 肺司呼吸,人之所共知也。 而謂肺之所以能呼吸者,實賴胸中大氣,不惟不業醫者不知,即醫家知者亦鮮,並方書亦罕言及。 所以愚初習醫時,亦未知有此氣。 迨臨証細心體驗,始確知於肺氣呼吸之外,別有氣貯於胸中,以司肺臟之呼吸。 而此氣,且能撐持全身,振作精神,以及心思腦力、官骸動作,莫不賴乎此氣。 此氣一虛,呼吸即覺不利,而且肢體酸懶,精神昏憒,腦力心思,為之頓減。 若其氣虛而且陷,或下陷過甚者,其人即呼吸頓停,昏然罔覺。 愚既實驗得胸中有此積氣與全身有至切之關系,而尚不知此氣當名為何氣。 涉獵方書,亦無從考証。 惟《金匱》水氣門,桂枝加黃耆湯下,有“大氣一轉,其氣乃散”之語。 後又見喻嘉言《醫門法律》謂︰“五臟六腑,大經小絡,晝夜循環不息,必賴胸中大氣,斡旋其間”。 始知胸中所積之氣,當名為大氣。 因憶向讀《內經》熱論篇有“大氣皆去病日已矣”之語,王氏注大氣,為大邪之氣也。 若胸中之氣,亦名為大氣,仲景與喻氏果何所本?且二書中亦未嘗言及下陷。 於是複取《內經》,挨行逐句細細研究,乃知《內經》所謂大氣,有指外感之氣言者,有指胸中之氣言者。 且知《內經》之所謂宗氣,亦即胸中之大氣。 並其下陷之說,《內經》亦嘗言之。 今試取《內經》之文釋之。 《靈樞》五味篇曰︰“穀始入於胃,其精微者,先出於胃之兩焦,以溉五臟,別出兩行營衛之道,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積於胸中,命曰氣海。 出於肺,循喉咽,故呼則出,吸則入。 天地之精氣,其大數常出三入一,故穀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矣。”愚思肺懸胸中,下無透竅,胸中大氣,包舉肺外,上原不通於喉,亦並不通於咽,而曰出於肺循喉咽,呼則出,吸則入者,蓋謂大氣能鼓動肺臟使之呼吸,而肺中之氣,遂因之出入也。 所謂天地之精氣常出三入一者,蓋謂吸入之氣,雖與胸中不相通,實能隔肺膜透過四分之一以養胸中大氣,其餘三分吐出,即換出臟腑中混濁之氣,此氣化之妙用也。 然此篇專為五味養人而發,故第言飲食能養胸中大氣,而實未發明大氣之本源。 愚嘗思之,人未生時,皆由臍呼吸,其胸中原無大氣,亦無需乎大氣。 迨胎氣日盛,臍下元氣漸充,遂息息上達胸中而為大氣。 大氣漸滿,能鼓動肺膜使之呼吸,即脫離母腹,由肺呼吸而通天地之氣矣(西人謂肺之呼吸延髓主之,胸中大氣實又為延髓之原動力)。 至大氣即宗氣者,亦嘗深考《內經》而得之。 《素問》平人氣象論曰︰“胃之大絡名虛裡,出於左乳下,其動應衣,脈宗氣也。”按︰
虛裡之絡,即胃輸水穀之氣於胸中,以養大氣之道路。 而其貫膈絡肺之餘,又出於左乳下為動脈。 是此動脈,當為大氣之餘波,而曰宗氣者,是宗氣即大氣,為其為生命之宗主,故又尊之曰宗氣。 其絡所以名虛裡者,因其貫膈絡肺游行於胸中空虛之處也。 又︰《靈樞》客邪篇曰︰“五穀入於胃,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 故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焉。”觀此節經文,則宗氣即為大氣,不待詮解。 且與五味篇同為伯高之言,非言出兩人,而或有異同。 且細審“以貫心脈,而行呼吸”之語,是大氣不但為諸氣之綱領,並可為周身血脈之綱領矣。 至大氣下陷之說,《內經》雖無明文,而其理實亦寓於《內經》中。 《靈樞》五色篇雷公問曰︰“人無病卒死,何以知之?”黃帝曰︰“大氣入於臟腑者,不病而卒死。”夫人之膈上,心肺皆臟,無所謂腑也。 經既統言臟腑,指膈下臟腑可知。 以膈上之大氣,入於膈下之臟腑,非下陷乎?大氣既陷,無氣包舉肺外以鼓動其辟之機,則呼吸頓停,所以不病而猝死也。 觀乎此,則大氣之關於人身者,何其重哉﹗愚深憫大氣下陷之証醫多誤治,因製升陷湯一方,又有回陽升陷湯、理郁升陷湯二方,皆由升陷東加減而成。 此三升陷湯後,附載治癒之案,其病之現狀︰有呼吸短氣者,有心中怔忡者,有淋漓大汗者,有神昏健忘者,有聲顫身動者,有寒熱往來者,有胸中滿悶者(此因呼吸不利而自覺滿悶,若作滿悶治之立危),有努力呼吸似喘者(此種現狀尤多,乃肺之呼吸將停,其人努力呼吸以自救,若作喘証治之立危),有咽乾作渴者,有常常呵欠者,有肢體痿廢者,有食後易飢者,有二便不禁者,有癃閉身腫者,有張口呼氣外出而氣不上達,肛門突出者,在女子有下血不止者,更有經水逆行者(証因氣逆者多,若因氣陷致經水逆行者曾見有兩人,皆投以升陷湯治癒),種種病狀實難悉數。 其案亦不勝錄。 治癒大氣下陷之案,略登數則於下,以備考征。 有兄弟二人,其兄年近六旬,弟五十餘。 冬日畏寒,共處一小室中,熾其煤火,複嚴其戶牖。 至春初,二人皆覺胸中滿悶,呼吸短氣。 蓋因戶牖不通外氣,屋中氧氣全被煤火著盡,胸中大氣既乏氧氣之助,又兼受炭氣之傷,日久必然虛陷,所以呼吸短氣也。 因自覺滿悶,醫者不知病因,竟投以開破之藥。 迨開破益覺滿悶,轉以為藥力未到,而益開破之。 數劑之後,其兄因誤治,竟至不起。 其弟服藥亦增劇,而猶可支持,遂延愚診視。 其脈微弱而遲,右部尤甚,自言心中發涼,少腹下墜作疼,呼吸甚覺努力。 知其胸中大氣下陷已劇,遂投以升陷湯,升麻改用二錢,去知母,加乾薑三錢。 兩劑,少腹即不下墜,呼吸亦順。 將方中升麻、柴胡、桔梗皆改用一錢,連服數劑而癒。 一人,年四十八。 素有喘病,薄受外感即發,每歲反複兩三次,醫者投以小青龍加石膏湯輒效。 一日反複甚劇,大喘晝夜不止。 醫者投以從前方兩劑,分毫無效。 延愚診視,其脈數至六至,兼有沉濡之象。 疑其陰虛不能納氣,故氣上逆而作喘也。 因其脈兼沉濡,不敢用降氣之品。 遂用熟地黃、生山藥、枸杞、玄參、大滋真陰之品,大劑煎湯,送服人參小塊二錢。 連服三劑,喘雖見輕,仍不能止。 複診視時,見令人為其椎背,言背常發緊,椎之則稍輕,呼吸亦稍舒暢。 此時,其脈已不數,仍然沉濡。 因細詢,此次反複之由,言曾努力搬運重物,當時即覺氣分不舒,遲兩三日遂發喘。 乃恍悟,此証因陰虛不能納氣,故難於吸。 因用力太過,大氣下陷,故難於呼。 其呼吸皆須努力,故呼吸倍形迫促。 但用納氣法治之,止治其病因之半,是以其喘亦止愈其半也。 遂改用升陷湯,方中升麻、柴胡、桔梗,皆不敢用,以桂枝尖三錢代之。 又將知母加倍,再加玄參四錢,連服數劑痊癒。按︰
此証雖大氣下陷,而初則實兼不納氣也。 升麻、柴胡、桔梗,雖能升氣,實與不納氣之証有礙,用之恐其証仍反複。 惟桂枝性本條達,能引臟腑之真氣上行,而又善降逆氣。 仲景苓桂朮甘湯,用之以治短氣,取其能升真氣也。 桂枝加桂湯,用之以治奔豚,取其能降逆氣也。 且治咳逆上氣吐吸(喘也)《神農本草經》原有明文。 既善升陷,又善降逆,用於此証之中,固有一無二之良藥也。 或問︰桂枝一物耳,何以既能升陷又能降逆?答曰︰其能升陷者,以其枝直上而不下垂,且色赤屬火,而性又溫也。 其能降逆者,以其味辛,得金氣而善平肝木,凡逆氣之緣肝而上者(逆氣上升者多由於肝),桂枝皆能鎮之。 大抵最良之藥,其妙用恆令人不測。 拙擬參赭鎮氣湯後,有單用桂枝治一奇病之案,可以參觀。 一人,年二十餘。 動則作喘,時或咳嗽。 醫治數年,病轉增劇,皆以為勞疾不可治。 其脈非微細,而指下若不覺其動。 知其大氣下陷,不能鼓脈外出,以成起伏之勢也。 投以升陷湯,加人參、天冬各三錢,連服數劑而癒。 因其病久,俾於原方中減去升麻,為末煉蜜作丸藥,徐服月餘,以善其後。 一人,年二十四。 胸中滿悶,晝夜咳嗽,其咳嗽時,脅下疼甚。 診其脈象和平,重按微弦無力。 因其脅疼,又兼胸滿,疑其氣分不舒,少投以理氣之藥。 為其脈稍弱,又以黃耆佐之,而咳嗽與滿悶益甚,又兼言語聲顫動。 乃細問病因,知其素勤稼穡,因感冒懶食,猶枵腹力作,以致如此。 據此病因,且又服理氣之藥不受,其為大氣下陷無疑。 遂投以升陷湯,四劑,其病脫然。按︰
此証之形狀,似甚難辨,因初次未細詰問,致用藥少有差錯,猶幸迷途未遠,即能醒悟,而病亦旋愈。 由斯觀之,臨証者,甚勿自矜明察,而不屑瑣瑣細問也。 一人,年四十許。 失音半載,漸覺咽喉發緊,且常潰爛,畏風惡寒,冬日所著衣服,至孟夏猶未換。 飲食減少,浸成虛勞,多方治療,病轉增劇。 診其脈,兩寸微弱,毫無軒起之象,知其胸中大氣下陷也。 投以升陷湯,加玄參四錢,兩劑,咽喉即不發緊。 遂減去升麻,又連服劑,諸病皆癒。 西豐縣張××,年十八九,患病數年不癒,來院延醫。 其証夜不能寐,飲食減少,四肢無力,常覺短氣。 其脈關前微弱不起。 知系胸中大氣下陷,故現種種諸証。 投以升陷湯,為其不寐,加熟棗仁、龍眼肉各四錢,數劑痊癒。 奉天于氏女,出嫁而孀,依居娘門。 因病還家中,夜忽不能言,並不能息。 其同院住者王××,系愚門生,急來院扣門,求為援救。 原素為診脈調藥,知其大氣虛損,此次之証,確知其為大氣下陷,遂為疏方,用生箭耆一兩,當歸四錢,升麻二錢,煎服,須臾即能言語。 翌晨舁至院中,診其脈沉遲微弱,其呼吸仍覺短氣。 遂將原方減升麻一錢,又加生山藥、知母各三錢,柴胡、桔梗各一錢,連服數劑痊癒。 按此証,脈遲而仍用知母者,因大氣下陷之脈大抵皆遲,非因寒涼而遲也,用知母以濟黃耆之熱,則藥性和平,始能久服無弊。 奉天袁姓少婦,小便處常若火炙,有時覺腹中之氣下墜,則炙熱益甚。 診其脈關前微弱,關後重按又似有力。 其呼吸恆覺短氣,心中時或發熱。 知其素有外感伏邪,久而化熱,又因胸中大氣下陷,伏邪亦隨之下陷也。 治以升陷東加生石膏八錢,後漸加至二兩,服藥旬日痊癒。 或疑大氣下陷者,氣不上達也,喘者,氣不下降也,何以歷述大氣下陷之病狀,竟有努力呼吸有似乎喘者?答曰︰此理不易驟解,仍宜以治癒之案証之。 一人,年二十餘。 因力田勞苦過度,致胸中大氣下陷,四肢懶動,飲食減少,自言胸中滿悶,其實非滿悶乃短氣也,病患不善述病情,往往如此。 醫者不能自審病因,投以開胸理氣之劑,服之增重。 又改用半補半破之劑,服兩劑後,病又增重。 又延他醫,投以桔梗、當歸、木香各數錢,病大見愈,蓋全賴桔梗升提氣分之力也,醫者不知病愈之由,再服時,竟將桔梗易為蘇梗,升降易性,病驟反複。 自此不敢服藥。 遲延二十餘日,病勢垂危,喘不能臥,晝夜倚壁而坐; 假寐片時,氣息即停,心下突然脹起,急呼醒之,連連喘息數口,氣息始稍續; 倦極偶臥片時,覺腹中重千斤,不能轉側,且不敢仰臥; 其脈乍有乍無,寸關尺或一部獨見,或兩部同見,又皆一再動而止。 此病之危,已至極點。 因確知其為大氣下陷,遂放膽投以生箭耆一兩,柴胡、升麻、淨萸肉各二錢。 煎服片時,腹中大響一陣,有似昏憒,蘇息片時,恍然醒悟。 自此呼吸複常,可以安臥,轉側輕鬆。 其六脈皆見,仍有雀啄之象。 自言百病皆除,惟覺胸中煩熱,遂將方中升麻、柴胡皆改用錢半,又加知母、玄參各六錢,服後脈遂複常。 惟左關三五不調,知其氣分之根柢猶未實也,遂用野台參一兩,玄參、天冬、麥冬(帶心)各三錢,兩劑痊癒。 蓋人之胸中大氣,實司肺臟之呼吸。 此証因大氣下陷過甚,呼吸之機關將停,遂勉強鼓舞肺氣,努力呼吸以自救,其迫促之形有似乎喘,而實與氣逆之喘有天淵之分。 觀此証假寐片時,肺臟不能努力呼吸,氣息即無,其病情可想也。 設以治氣逆作喘者治此証之喘,以治此証之喘者治氣逆作喘,皆凶危立見。 然欲辨此二証,原有確實征驗︰凡喘証,無論內傷外感,其劇者必然肩息(《內經》謂喘而肩上抬者為肩息); 大氣下陷者,雖至呼吸有聲,必不肩息。 蓋肩息者,因喘者之吸氣難,不肩息者,因大氣下陷者之呼氣難也。 欲辨此証,可作呼氣難與吸氣難之狀,以默自體驗,臨証自無差謬。 又喘者之脈多數,或有浮滑之象,或尺弱寸強,大氣下陷之脈,皆與此成反比例,尤其明征。 一人,年四十許。 每歲吐血兩三次,如此四年,似有一年甚於一年之勢。 其平素常常咳嗽,痰涎壅滯,動則作喘,且覺短氣。 其脈沉遲微弱,右部尤甚。 知其病源系大氣下陷,投以升陷湯,加龍骨、牡蠣(皆不用)、生地黃各六錢,又將方中知母改用五錢,連服三劑,諸病皆癒。 遂減去升麻,又服數劑以善其後。 或問︰吐血之証,多由於逆氣上干,而血隨氣升。 此証既大氣下陷,當有便血溺血之証,何以竟吐血乎?答曰︰此証因大氣陷後,肺失其養,勞嗽不已,以致血因嗽甚而吐出也。 究之胸中大氣,與上逆之氣原迥異。 夫大氣為諸氣之綱領,大氣陷後,諸氣無所統攝,或更易於上干。 且更有逆氣上干過甚,排擠胸中大氣下陷者(案詳參赭鎮氣湯下)。 至便血溺血之証,由於大氣下陷者誠有之,在婦女更有因之血崩者(案詳固衝湯下)。 又轉有因大氣下陷,而經血倒行,吐血衄血者(案詳加味麥門冬湯下)。 是知大氣既陷,諸經之氣無所統攝,而或上或下錯亂妄行,有不能一律論者。 或問︰龍骨、牡蠣為收澀之品,大氣陷者宜升提,不宜收澀。 今方中重用二藥,皆至六錢,獨不慮其收澀之性,有礙大氣之升乎?答曰︰龍骨、牡蠣最能攝血之本源。 此証若但知升其大氣,恐血隨升氣之藥複妄動,於升陷湯中,加此二藥,所以兼顧其血也。 且大氣下陷後,慮其耗散,有龍骨、牡蠣以收斂之,轉能輔升陷湯之所不逮。 況龍骨善化瘀血(《神農本草經》主瘕),牡蠣善消堅結(觀其治瘰可知)。 二藥並用,能使血之未離經者,永安其宅,血之已離經者,盡化其滯。 加於升陷湯中,以治氣陷兼吐血之証,非至穩善之妙藥乎。按︰
吐血証最忌升麻。 此証兼吐血,服升陷湯時,未將升麻減去者,因所加之龍骨、牡蠣原可監製之,而服藥之時,吐血之証,猶未反複也。 若恐升麻有礙血証時,亦可減去之,多加柴胡一錢。 一人,年四十餘。 小便不利,周身漫腫,自腰以下,其腫尤甚。 上焦痰涎杜塞,劇時幾不能息。 咳嗽痰中帶血,小便亦有血色。 遷延半載,屢次延醫服藥,病轉增劇。 其脈滑而有力,疑是濕熱壅滯,詢之果心中發熱。 遂重用滑石、白芍以滲濕清熱,佐以柴胡、乳香、沒藥以宣通氣化。 為其病久,不任疏通,每劑藥加生山藥兩許,以固氣滋陰。 又用藥汁,送服三七末二錢,以清其血分。 數劑熱退血減,痰涎亦少,而小便仍不利。 偶於診脈時,見其由臥起坐,因稍費力,連連喘息十餘口,呼吸始順。 且其脈從前雖然滑實,究在沉分。 此時因火退,滑實既減,且有濡象。 恍悟此証確系大氣下陷。 遂投以升陷湯,知母改用六錢,又加玄參五錢,木通二錢,一劑小便即利。 又服數劑,諸病痊癒。 一人,年四十七。 咳嗽短氣,大汗如洗,晝夜不止,心中怔忡,病勢危急。 遣人詢方,俾先用山萸肉(去淨核)二兩煎服,以止其汗。 翌日迎愚診視,其脈微弱欲無,呼吸略似迫促。 自言大汗雖止,而仍有出汗之時,怔忡見輕,仍覺短氣。 知其確系大氣下陷,遂投以升陷湯,為其有汗,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三劑而癒。 一婦人,年二十餘。 資稟素羸弱,因院中失火,驚恐過甚,遂覺呼吸短氣,心中怔忡,食後更覺氣不上達,常作太息。 其脈近和平,而右部較沉。 知其胸中大氣,因驚恐下陷,《內經》所謂恐則氣陷也。 遂投以升陷湯,為心中怔忡,加龍眼肉五錢,連服四劑而癒。 一婦人,年二十餘。 因境多拂郁,常作惱怒,遂覺呼吸短氣,咽乾作渴,劇時,覺氣息將停,努力始能呼吸。 其脈左部如常,右部來緩去急,分毫不能鼓指。 《內經》謂宗氣貫心脈,宗氣即大氣也。 此証蓋因常常惱怒,致大氣下陷,故不能鼓脈外出,以成波瀾也。 遂投以升陷湯,為其作渴,將方中知母改用六錢,連服三劑,病愈強半,右脈亦較前有力,遂去升麻,又服數劑痊癒。 或問︰《內經》謂恐則氣陷,前案中已發明之。 然《內經》又謂怒則氣逆也,何以與此案中之理,相矛盾乎?答曰︰《內經》所謂怒則氣逆者,指肝膽之氣而言,非謂胸中大氣也。 然肝膽之氣上逆,上衝大氣亦上逆者,故人當怒急之時,恆有頭目眩暈,其氣呼出不能吸入,移時始能呼吸,此因大氣上逆也。 有肝膽之氣上逆,排擠大氣轉下陷者,拙擬參赭鎮氣湯下,有治驗之案可考也。 況大氣原賴穀氣養之,其人既常惱怒,納穀必少,大氣即暗受其傷,而易下陷也。 一婦人,因臨盆努力過甚,產後數日,脅下作疼,又十餘日,更發寒熱。 其翁知醫,投以生化湯兩劑,病大見愈。 遲數日,寒熱又作。 遂延他醫調治,以為產後瘀血為恙,又兼受寒,於活血化瘀藥中,重加乾薑。 數劑後,寒熱益甚,連連飲水,不能解渴。 時當仲夏,身熱如炙,又複嚴裹濃被,略以展動,即覺冷氣侵膚。 後愚診視,左脈沉細欲無,右脈沉緊,皆有數象。 知其大氣下陷,又為熱藥所傷也。 其從前服生化湯覺輕者,全得芎升提之力也。 治以升陷湯,將方中知母改用八錢,又加玄參六錢,一劑而寒熱已,亦不作渴。 從前兩日不食,至此遂能飲食。 惟脅下微疼,繼服拙擬理郁升陷湯,二劑痊癒。按︰
產後雖有實熱,若非寒溫外感之熱,忌用知母,而不忌用玄參,以玄參原為治產乳之藥,《神農本草經》有明文也。 此証雖得之產後,時已逾月,故敢放膽重用知母。 或問︰緊為受寒之脈,故傷寒麻黃湯証,其脈必緊。 此証既為熱藥所傷,何以其右脈沉緊?答曰︰脈沉緊者,其脈沉而有力也。 夫有力當作洪象,此証因大氣下陷,雖內有實熱,不能鼓脈作起伏之勢,故不為洪而為緊,且為沉緊也。 其獨見於右部者,以所服乾薑之熱,胃先受之也。按︰
脈無起伏為弦,弦而有力,即緊脈也。 若但弦,則為寒矣。 仲景平脈篇謂“雙弦者寒,偏弦者飲。”究之飲為稀涎,亦多系因寒而成也。 一婦人,年三十餘。 得下痿証,兩腿痿廢,不能屈伸,上半身常常自汗,胸中短氣,少腹下墜,小便不利,寢不能寐。 延醫治療數月,病勢轉增。 診其脈細如絲,右手尤甚。 知其系胸中大氣下陷,欲為疏方。 病家疑而問曰︰“大氣下陷之說,從前醫者,皆未言及。 然病之本源,既為大氣下陷,何以有種種諸証乎?”答曰︰人之大氣雖在胸中,實能統攝全身,今因大氣下陷,全身無所統攝,肢體遂有廢而不舉之處,此兩腿之所以痿廢也。 其自汗者,大氣既陷,外衛之氣亦虛也。 其不寐者,大氣既陷,神魂無所依附也。 小便不利者,三焦之氣化,不升則不降,上焦不能如霧,下焦即不能如瀆也。 至於胸中短氣,少腹下墜,又為大氣下陷之明征也。 遂治以升陷湯,因其自汗,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兩劑汗止,腿稍能屈伸,諸病亦見愈。 繼服拙擬理郁升陷湯數劑,兩腿漸能著力。 然痿廢既久,病在筋脈,非旦夕所能脫然。 俾用舒筋通脈之品,製作丸藥,久久服之,庶能痊癒。 一婦人,年三十許。 胸中滿悶,不能飲食。 醫者純用開破之藥數劑,忽然寒熱,脈變為遲。 醫者見脈遲,又兼寒熱,方中加黃耆、桂枝、乾薑各數錢,而仍多用破氣之藥。 購藥未服,愚應其鄰家延請,適至其村,病家求為診視,其脈遲而且弱,問其呼吸覺短氣乎?答曰︰今於服藥數劑後,新添此証。 知其胸中大氣因服破氣之藥下陷。 時醫者在座,不便另為疏方,遂謂醫曰︰子方中所加之藥,極為對証,然此時其胸中大氣下陷,破氣藥分毫不可再用。 遂單將所加之黃耆、桂枝、乾薑煎服。 寒熱頓已,呼吸亦覺暢舒。 後醫者即方略為加減,又服數劑痊癒。 門人高××曾治一人,年三十餘。 因枵腹勞力過度,致大氣下陷。 寒熱往來,常常短氣,大汗淋漓,頭疼咽乾,畏涼嗜睡,遷延日久,不能起床。 醫者誤認為肝氣鬱結,投以鱉甲、枳實、麥芽諸藥,病益劇。 診其脈,左寸關尺皆不見,右部脈雖見,而微弱欲無。 知其為大氣下陷,投以升陷湯,加人參三錢,一劑左脈即見,又將知母改用五錢,連服數劑痊癒。 高××又治一婦人,年三十許。 胸中短氣,常常出汗,劇時覺氣不上達,即昏不知人,移時始蘇,睡時恆自驚寤。 診其脈,微弱異常,知其胸中大氣下陷甚劇。 遂投以升陷湯,知母改用五錢,又加人參、萸肉(去淨核)各三錢,連服數劑痊癒。 大氣下陷之証,不必皆內傷也,外感証亦有之。 一人年四十許,於季春得溫証,延醫調治不癒,留連兩旬,病益沉重。 後愚診視,其兩目清白無火,竟昏憒不省人事,舌乾如磋,卻無舌苔。 問之亦不能言語,周身皆涼,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一口。 其脈左右皆微弱,至數稍遲,此亦胸中大氣下陷也。 蓋大氣不達於腦中則神昏,大氣不潮於舌本則舌乾,神昏舌乾,故問之不能言也。 其周身皆涼者,大氣陷後,不能宣布於營衛也。 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者,大氣陷後,胸中必覺短氣,故太息以舒其氣也。 遂用野台參一兩、柴胡二錢,煎湯灌之,一劑見輕,兩劑痊癒。按︰
此証從前原有大熱,屢經醫者調治,大熱已退,精神愈憊。 醫者諉為不治,病家亦以為氣息奄奄,待時而已。 乃遲十餘日,而病狀如故,始轉念或可挽回,而迎愚診視。 幸投藥不瘥,隨手奏效,是知藥果對証,誠有活人之功也。又按︰
此証若不知為大氣下陷,見其舌乾如斯,但知用熟地、阿膠、枸杞之類滋其津液,其滯泥之性,填塞膺胸,既陷之大氣將何由上達乎?愚願業醫者,凡遇氣分不舒之証,宜先存一大氣下陷理想,以細心體察,倘遇此等証,庶可挽回人命於頃刻也。 一人,年三十餘。 於初夏得溫病,醫者用涼藥清解之,兼用枳實、青皮破氣諸品,連服七八劑,譫語不省人事,循衣摸床,周身顫動。 再延他醫,以為內風已動,辭不治。 後愚診視,其脈五至,浮分微弱,而重按似有力,舌苔微黃,周身肌膚不熱,知其溫熱之邪,隨破氣之藥下陷已深,不能外出也。 遂用生石膏二兩,知母、野台參各一兩,煎湯兩茶杯,分二次溫服。 自午至暮,連進二劑,共服藥四次,翌日精神清爽,能進飲食,半日進食五次,猶飢而索食。 看護者不敢複與,則周身顫動,複發譫語,疑其病又反複,求再診視。 其脈象大致和平,而浮分仍然微弱。 恍悟其胸中大氣,因服破氣之藥下陷,雖用參數次,至此猶未盡複,故亟亟求助於水穀之氣,且胃中之氣,因大氣下陷無所統攝,或至速於下行,而飲食亦因之速下也。 遂用野台參兩許,佐以麥門冬(帶心)三錢、柴胡二錢,煎湯飲下,自此遂愈。 或問︰子所治大氣下陷証,有兩日不食者,有飲食減少者。 此証亦大氣下陷,何以轉能多食?答曰︰事有常變,病亦有常變。 王清任《醫林改錯》載有所治胸中瘀血二案︰一則胸不能著物,一則非以物重壓其胸不安,皆治以血腑逐瘀湯而癒。 夫同一胸中瘀血,其病狀竟若斯懸殊,故同一大氣之下陷也,其脾胃若因大氣下陷,而運化之力減者,必然少食; 若大氣下陷,脾胃之氣亦欲陷者,或轉至多食。 曾治一少婦,忽然飲食甚多,一時覺飢不食,即心中怔忡。 醫者以為中消証,屢治不效。 向愚詢方,疑其胸中大氣下陷,為開升陷湯方,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數劑而癒。 蓋病因雖同,而病之情狀,恆因人之資稟不同,而有變易。 斯在臨証者,細心體察耳。按︰
此証與前証,雖皆大氣下陷,而實在寒溫之餘,故方中不用黃耆,而用人參。 因寒溫之熱,最能鑠耗津液,人參能補氣,兼能生津液,是以《傷寒論》方中,凡氣虛者,皆用人參,而不用黃耆也。 上所列者,皆大氣下陷治驗之案也。 然此証為醫者誤治及失於不治者甚多,略登數則於下,以為炯戒。 庚戍秋,在滄州治病,有趙姓,忽過訪,言有疑事,欲質諸先生。 問何疑?曰︰予妹半月前來歸寧,數日間,無病而亡,未知何故?愚曰︰此必有病,子蓋未知耳。 ×曰︰其前一日,覺咽喉發悶,診其脈沉細,疑其胸有郁氣,俾用開氣之藥一劑,翌日不覺輕重,惟自言不再服藥,斯夕即安坐床上而逝。 其咽喉中發悶,並不甚劇,故曰無病也。 愚曰︰此胸中大氣下陷耳。 時行篋中有治大氣下陷諸案,因出示之,且為剖析其理。 ×泫然流涕曰,斯誠為藥誤矣。 一人,年三十餘。 呼吸短氣,胸中滿悶。 醫者投以理氣之品,似覺稍輕,醫者以為藥病相投,第二劑,遂放膽開破其氣分。 晚間服藥,至夜如廁,便後遂不能起。 看護者,扶持至床上,昏昏似睡,呼之不應,須臾張口呼氣外出,若呵欠之狀,如斯者日餘而亡。 後其兄向愚述之,且問此果何病?因歷舉大氣下陷之理告之。 其兄連連太息,既自悔擇醫不慎,又痛恨醫者誤人,以後不敢輕於延醫服藥。 一農家媼,年五十餘。 因麥秋農家忙甚,井臼之事皆自任之,漸覺呼吸不利,氣息迫促。 醫者誤認為氣逆作喘,屢投以納氣降氣之藥,氣息遂大形迫促,其努力呼吸之聲,直聞戶外。 延愚診視,及至,診其脈左右皆無,勉為疏方,取藥未至而亡,此亦大氣下陷也。 其氣息之迫促,乃肺之呼吸將停,努力呼吸以自救也,醫者又複用藥,降下其氣,何其謬哉﹗ 一諸生,年五十六,為學校教員,每講說後,即覺短氣,向愚詢方。 愚曰,此胸中大氣,虛而欲陷,為至緊要之証,當多服升補氣分之藥。 彼欲用燒酒燉藥,謂朝夕服之甚便。 愚曰,如此亦可,然必須將藥燉濃,多飲且常飲耳。 遂為疏方,用生黃耆四兩、野台參二兩,柴胡、桔梗各八錢,先用黃酒斤許,煎藥十餘沸,再用燒酒二斤,同貯瓶中,置甑中燉開,每飯前飲之,旬日而癒。 後因病愈,置不複飲。 隔年,一日步行二裡許,自校至家,似有氣息迫促之狀,不能言語,倏忽而亡。 蓋其身體素胖,艱於行步,胸中大氣,素有欲陷之機,因行動勞苦,而遂下陷,此誠《內經》所謂“大氣入於臟腑,不病而猝死”者也。 方書有氣厥,中氣諸名目,大抵皆大氣下陷之証,特未窺《內經》之旨,而妄為議論耳。按︰
《內經》原有氣厥二字,乃謂氣厥逆上行,非後世所謂氣厥也。 或問︰案中所載大氣下陷証,病因及其病狀,皆了如指掌矣。 然其脈之現象,或見於左部,或見於右部,或左右兩部皆有現象可征,且其脈多遲,而又間有數者,同一大氣之下陷也,何以其脈若是不同乎?答曰︰胸中大氣包舉肺外,原與肺有密切之關系,肺之脈診在右部,故大氣下陷,右部之脈多微弱者其常也。 然人之元氣自腎達肝,自肝達於胸中,為大氣之根本。 其人或肝腎素虛,或服破肝氣之藥太過,其左脈或即更形微弱,若案中左部寸關尺皆不見,左脈沉細欲無,左關參伍不調者是也。 至其脈多遲,而又間有數者,或因陰分虛損,或兼外感之熱,或為熱藥所傷,乃兼証之現脈,非大氣下陷之本脈也。 或問︰李東垣補中益氣湯所治之証,若身熱惡寒、心煩懶言,或喘、或渴、或陽虛自汗,子所治大氣下陷案中,類皆有之。 至其內傷外感之辨,謂內傷則短氣不足以息,尤為大氣下陷之明征。 至其方中所用之藥,又與子之升陷湯相似。 何以其方名為補中益氣,但治中氣之虛陷,而不言升補大氣乎答曰︰大氣之名,雖見於《內經》,然《素問》中所言之大氣,乃指外感之邪氣而言,非胸中之大氣也。 至《靈樞》所言,雖系胸中大氣,而從來讀《內經》者,恆目《靈樞》為針經而不甚注意。 即王氏注《內經》,亦但注《素問》而不注《靈樞》。 後人為其不易索解,則更廢而不讀。 至仲景《傷寒》、《金匱》兩書,惟《金匱》水氣門,有“大氣一轉,其氣乃散”之語。 他如《難經》、《千金》、《外台》諸書,並未言及大氣。 是以東垣於大氣下陷証,亦多誤認為中氣下陷,故方中用白朮以健補脾胃,而後來之調補脾胃者,皆以東垣為法。 夫中氣誠有下陷之時,然不若大氣下陷之尤屬危險也。 間有因中氣下陷,泄瀉日久,或轉致大氣下陷者,可仿補中益氣湯之意,於拙擬升陷湯中,去知母加白朮數錢。 若但大氣下陷,而中氣不下陷者,白朮亦可不用,恐其氣分或有鬱結,而、朮並用,易生脹滿也。按︰
補中益氣湯所治之喘証,即大氣下陷者之努力呼吸也。 若果系真喘,桔梗尚不宜用,況升麻乎?愚少時觀東垣書,至此心嘗疑之,後明大氣下陷之理,始覺豁然,而究嫌其立言欠妥。 設醫者,真以為補中益氣湯果能治喘,而於氣機上逆之真喘亦用之,豈不足僨事乎?此有關性命之處,臨証者當審辨之。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湖北韓××妻,年六旬,素多肝鬱,浸至胸中大氣下陷。 其氣短不足以息,因而努力呼吸,有似乎喘; 喉乾作渴; 心中滿悶怔忡; 其脈甚沉微。 知其胸中大氣下陷過甚,肺中呼吸幾有將停之勢,非投以升陷湯,以升補其大氣不可。 為錄出原方,遵注大氣; 陷之甚者將升麻加倍服。 一劑後,吐出粘涎數碗,胸中頓覺舒暢。 又於方中加半夏、陳皮,連服三劑,病遂霍然。 蓋此証因大氣下陷,其胸肺胃脘無大氣以斡旋之,約皆積有痰涎,迨服藥後,大氣來複,故能運轉痰涎外出,此《金匱》水氣門所謂“大氣一轉,其氣(水氣即痰涎)乃散”也。 後大氣下陷証數見不鮮,莫不用升陷東加減治癒。 河北省淪縣張××來函︰族嬸母,年四十餘歲,身體素弱。 因境遇不順,又多抑鬱。 癸亥十月下旬,忽患頭疼甚劇,已三日矣,族叔來舍,俾生往診。 及至,聞呻吟不已,臥床不起,言已針過百會及太陽兩處,均未見效。 其左脈微細如絲,按之即無,右脈亦無力,自言氣息不接,胸悶不暢,不思飲食,自覺精神恍惚,似難支持,知其胸中之大氣下陷也。 其頭疼者,因大氣陷後,有他經之逆氣乘虛上干也。 遵用升陷湯原方,升提其下陷之大氣,連服數劑痊癒。 四川涇南周××來函︰程姓男孩,年五歲,乳哺不足,脫肛近四載,醫不能治。 其面白神疲,身體孱弱; 大腸墜出二寸許,用手塞入,旋又墜出; 其脈濡弱無力; 呼吸促短,狀若不能接續。 知其胸中大氣下陷,下焦之氣化因之不能固攝也。 仿用升陷湯方,用生箭耆四錢,知母二錢,桔梗、柴胡、升麻各一錢,潞參、淨萸肉各三錢煎湯一盅,分兩次溫飲下。 連服二劑,肛即收縮。 乃減去升麻,再服三劑,痊癒。 直隸唐山張××來函︰××之內,以其夫病勢沉重,深恐難起,憂慮成疾。 心內動悸,痞塞短氣。 醫者以為痰鬱,用二陳湯加減清之,病益加劇。 因鑒其父為藥所誤(其父因下痢十餘日,醫用大黃四錢降之複杯而卒),遂停藥不敢服。 此際愚正在城中為其夫調治病。 俟愚來家求診,見其滿面油光,兩手尺寸之脈皆極沉,惟關脈堅而有力。 愚曰︰“此乃胸中大氣下陷,何醫者不明如是,而用清痰之二陳也。 今兩關脈之堅弦,乃彼用藥推蕩之力。”診際,大氣一陷,遂全身一戰,冷汗滿額,心即連次跳動十餘次。 遂用升陷湯,再仿逍遙散、炙甘草湯之意,提其下陷之氣,散其中宮之滯,並以交其心腎。 一劑而三部平,大氣固。 嗣因尺中太微,而理氣藥及升柴等藥皆不敢用,遂按治大氣下陷方之意及治虛勞之法,精心消息,調治而癒。 安徽績溪章××來函︰有馮××,務農而家小康。 其母章氏,年正八秩,體豐善飯。 一日忽覺左手麻痺,漸至不能持碗。 越朝方食面餅,倏然僵厥,坐向下墮,肢冷額汗,氣息僅屬。 人皆以為猝中也,聚商救治,自午至晡,逐見危殆,來請吾為籌挽救簡方,以老人素不服藥,且口噤鼻塞,恐藥汁亦難下咽耳。 吾意謂年老久厥,詎能回陽?姑囑以紅靈丹少許吹鼻中,倘嚏氣能宣通,再議用藥。 乃藥甫入而嚏作,似漸蘇醒。 然呼吸甚微,如一線游絲,恐風吹斷。 先按口鼻,溫度甚低,音在喉中,猶言誓不服藥。 診其脈,則沉微,察其瞳,亦渙散。 遂確定為大氣下陷。 但值耄年,勢難遽投重峻之劑,爰照升陷湯方而小其劑,用生箭耆一錢五分,知母八分,淨萸肉一錢,柴胡四分,升麻三分。 煎服須臾,即漸有轉機。 續進兩劑,逐次平複。 繼俾服潞黨參,每日二錢,加五味子五粒,廣陳皮少許,頻飲代茶。 今春見之,較未病前更倍康強矣。 山東德州盧××來函︰五家嫂及內子兩人,系因家務心力煎勞,自覺無日不病者。 五家嫂怔忡異常,每犯此病,必數日不能起床,須人重按其心,終日面目虛浮,無病不有。 而內子則不但怔忡,寒熱往來,少腹重墜,自汗、盜汗,亦無定時,面目手足及右腿無日不腫。 而兩人丸藥日不離口,不但無效,更漸加劇。 後侄查大氣下陷一切方案,確知兩人皆系大氣下陷無疑。 服升陷湯數劑,並加滋補之味,而各病若失,現今均健壯如常矣。 直隸鹽山孫××來函︰一九二六年冬,河東友人翟××之母乳部生瘡,疼痛難忍,同事王××約往診視。 翟××言,昨日請醫診治,服藥一劑,亦不覺如何,惟言誓不再服彼醫方藥。 生診視時,其脈左關弦硬,右寸獨微弱,口不能言,氣息甚微,病勢已危險萬分。 生斷為年高因病瘡大氣下陷,為開升陷湯,以升舉其氣,又加連翹、丹參諸藥,以理其瘡。 一劑能言,病患喜甚,非按原方再服一劑不可。 後生又診數次,即方略為加減,數服痊癒。 後遇此証數次,亦皆用升陷東加減治癒。 奉天桓仁縣閻××來函︰客歲家慈得大氣下陷証,吾以向未行醫,未敢率爾用藥,遂聘本縣名流再三延醫,終無效驗。 遲至今歲正月初二日,氣息奄奄,迫不及待,遂急用升陷湯,遵方後所注更番增減,按証投藥,數月沉,數日痊癒。 江蘇平台王××來函︰一婦人,產後乳上生癰,腫疼殊甚。 延西醫治不效,繼延吾延醫。 其膿已成,用針刺之,出膿甚多,第二日已眠食俱安矣。 至第三日,忽神昏不食,並頭疼。 其母曰︰“此昨日受風寒以致如此。”診其脈,微細若無,身無寒熱,心跳,少腹微疼,知非外感,當系胸中大氣下陷。 投以升陷湯,兩劑痊癒。
2.回陽升陷湯
治心肺陽虛,大氣又下陷者。 其人心冷、背緊、惡寒,常覺短氣。 生黃(八錢)乾薑(六錢)當歸身(四錢)桂枝尖(三錢)甘草(一錢) 周身之熱力,借心肺之陽,為之宣通,心肺之陽,尤賴胸中大氣,為之保護。 大氣一陷,則心肺陽分素虛者,至此而益虛,欲助心肺之陽,不知升下陷之大氣,雖日服熱藥無功也。 或問︰心臟屬火,西人亦謂周身熱力皆發於心,其能宣通周身之熱宜矣。 今論周身熱力不足,何以謂心肺之陽皆虛?答曰︰肺與心同居膈上,左心房之血脈管,右心房之回血管,皆與肺循環相通,二臟之宣通熱力,原有相助為理之妙。 然必有大氣以斡旋之,其功用始彰耳。按︰
喻嘉言《醫門法律》最推重心肺之陽,謂心肺陽旺,則陰分之火自然潛伏。 至陳修園推展其說,謂心肺之陽下濟,大能溫暖脾胃消化痰飲。 皆確論也。 一童子,年十三四,心身俱覺寒涼,飲食不化,常常短氣,無論服何熱藥,皆分毫不覺熱。 其脈微弱而遲,右部兼沉。 知其心肺陽分虛損,大氣又下陷也。 為製此湯,服五劑,短氣已癒,身心亦不若從前之寒涼。 遂減桂枝之半,又服數劑痊癒。 俾停藥,日服生硫黃分許,以善其後。 一人,年五十餘。 大怒之後,下痢月餘始愈。 自此胸中常覺滿悶,飲食不能消化。 數次延醫服藥,不外通利氣分之品,即間有溫補脾胃者,亦必雜以破氣之藥,愈服病愈增重。 後愚診視,其脈沉細微弱,至數甚遲。 詢其心中,常有覺涼之時。 知其胸中大氣下陷,兼上焦陽分虛損也。 遂投以此湯,十劑痊癒。 後因怒,病又反複,醫者即愚方,加濃朴二錢,服後少腹下墜作疼,徹夜不能寐,複求為延醫,仍投以原方而癒。 趙姓媼,年近五旬,忽然昏倒不語,呼吸之氣大有滯礙,幾不能息,其脈微弱而遲。 詢其生平,身體羸弱,甚畏寒涼,恆覺胸中滿悶,且時常短氣。 即其素日資稟及現時病狀以互戡病情,其為大氣下陷兼寒飲結胸無疑。 然此時情勢將成痰厥,住在鄉村取藥無及,遂急用胡椒二錢搗碎煎兩三沸,澄取清湯灌下。 須臾胸中作響,呼吸頓形順利。 繼用乾薑八錢煎湯一盅,此時已自能飲下。 須臾氣息益順,精神亦略清爽,而仍不能言,且時作呵欠,呼吸之頃必發太息,知其寒飲雖開,大氣之陷者猶未複也。 遂投以拙擬回陽升陷湯。 服數劑,呵欠與太息皆癒,漸能言語。按︰
此証初次單用乾薑開其寒飲,而不敢佐以赭朴諸藥以降下之者,以其寒飲結胸又兼大氣下陷也。 設若辨証不清而誤用之,必至凶危立見,此審証之當細心也。
3.理郁升陷湯
治胸中大氣下陷,又兼氣分鬱結,經絡湮淤者。 生黃(六錢)知母(三錢)當歸身(三錢)桂枝尖(錢半)柴胡(錢半)乳香(三錢,不去油)沒藥(三錢,不去油) 脅下撐脹,或兼疼者,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 少腹下墜者,加升麻一錢。 一婦人,年三十許。 胸中滿悶,時或作疼,鼻息發熱,常常作渴。 自言得之產後數日,勞力過度。 其脈遲而無力,籌思再三,莫得病之端緒。 姑以生山藥一兩,滋其津液,雞內金二錢、陳皮一錢,理其疼悶,服後忽發寒熱。 再診其脈,無力更甚,知其氣分鬱結,又下陷也。 遂為製此湯,一劑諸病皆覺輕,又服四劑痊癒。 一少女,年十五。 臍下左邊起一瘕,沉沉下墜作疼,上連腰際,亦下墜作疼楚,時發呻吟。 劇時,常覺小便不通,而非不通也。 診其脈,細小而沉。 詢其得病之由,言因小便不利,便時努力過甚,其初腰際墜疼,後遂結此瘕。 其方結時,揉之猶軟,今已五閱月,其患處愈堅結。 每日晚四點鐘,疼即增重,至早四點鐘,又漸覺輕。 愚聞此病因,再以脈象參之,知其小便時努力過甚。 上焦之氣,陷至下焦而鬱結也。 遂治以理郁升陷湯,方中乳香、沒藥皆改用四錢,又加丹參三錢、升麻錢半,二劑而墜與疼皆癒。 遂去升麻,用藥汁送服朱血竭末錢許,連服數劑,瘕亦消。 或問︰龍骨、牡蠣為收澀之品,兼脅下脹疼者,何以加此二藥?答曰︰脅為肝之部位,脅下脹疼者,肝氣之橫恣也,原當用瀉肝之藥,又恐與大氣下陷者不宜。 用龍骨、牡蠣,以斂戢肝火,肝氣自不至橫恣,此斂之即以瀉之,古人治肝之妙術也。 且黃耆有膨脹之力,脹疼者原不宜用,有龍骨、牡蠣之收斂,以縮其膨脹之力,可放膽用之無礙,此又從體驗而知道也。 嘗治一少婦,經水兩月不見,寒熱往來,脅下作疼,脈甚微弱而數至六至。 詢之常常短氣,投以理郁升陷湯,加龍骨、牡蠣各五錢,為脈數,又加玄參、生地、白芍各數錢,連服四劑。 覺脅下開通,瘀血下行,色紫黑,自此經水調順,諸病皆癒。 蓋龍骨、牡蠣性雖收澀,而實有開通之力,《神農本草經》謂龍骨消瘕,而又有牡蠣之鹹能軟堅者以輔之,所以有此捷效也。
4.醒脾升陷湯
治脾氣虛極下陷,小便不禁。 生箭耆(四錢)白朮(四錢)桑寄生(三錢)川續斷(三錢)萸肉(四錢,去淨核)龍骨(四錢,搗)牡蠣(四錢,搗)川萆(二錢)甘草(二錢,蜜炙) 《內經》曰︰“飲入於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是脾也者,原位居中焦,為水飲上達下輸之樞機,樞機不旺,則不待上達而即下輸,此小便之所以不禁也。 然水飲降下之路不一,《內經》又謂“肝熱病者,小便先黃”,又謂“肝壅兩(脅也)滿,臥則驚悸,不得小便。”且芍藥為理肝之主藥,而善利小便。 由斯觀之,是水飲又由胃入肝,而下達膀胱也。 至胃中所餘水飲,傳至小腸滲出,此又人所共知。 故方中用黃耆、白朮、甘草以升補脾氣,即用黃耆同寄生、續斷以升補肝氣,更用龍骨、牡蠣、萸肉、萆□以固澀小腸也。 又人之胸中大氣旺,自能吸攝全身氣化,不使下陷,黃耆與寄生並用,又為填補大氣之要藥也。 或問︰黃耆為補肺脾之藥,今謂其能補肝氣何也?答曰︰肝屬木而應春令,其氣溫而性喜條達,黃耆性溫而升,以之補肝,原有同氣相求之妙用。 愚自臨証以來,凡遇肝氣虛弱,不能條達,一切補肝之藥不效者,重用黃耆為主,而少佐以理氣之品,服之,複杯之頃,即見效驗(治驗詳黃耆解)。 是知謂肝虛無補法者,非見道之言也。 或問︰《神農本草經》謂桑寄生能治腰疼、堅齒發、長須眉,是當為補肝腎之藥,而謂其能補胸中大氣何也?答曰︰寄生根不著土,寄生樹上,最善吸空中之氣,以自滋生,故其所含之氣化,實與胸中大氣為同類。 嘗見有以補肝腎,而多服久服,胸中恆覺滿悶,無他,因其胸中大氣不虛,故不受寄生之補也。 且《神農本草經》不又謂其治癰腫乎?然癰腫初起,服之必無效,惟癰腫潰後,生肌不速,則用之甚效。 如此而言,又與黃耆之主癰疽敗証者相同,則其性近黃耆,更可知矣。 或問︰萆□世醫多用以治淋,夫淋以通利為主,蓋取萆□能利小便也。 此方中用之以固小便,其性果固小便乎,抑利小便乎?答曰︰萆□為固澀下焦之要藥,其能治失溺,《名醫別錄》原有明文。 時醫因古方有萆□解釐清飲,遂誤認萆□為利小便之要藥,而於小便不利、淋澀諸証多用之。 嘗見有以利小便,而小便轉癃閉者,以治淋証,竟致小便滴瀝不通者,其誤人可勝道哉﹗蓋萆□釐清飲之君萆□,原治小便頻數,溺出旋白如油,乃下焦虛寒,氣化不固之証,觀其佐以縮小便之益智,溫下焦之烏藥,其用意可知。 特當日命名時,少欠斟酌,遂致庸俗醫輩,錯有會心,貽害無窮,可不慎哉﹗(四)治喘息方
1.參赭鎮氣湯
治陰陽兩虛,喘逆迫促,有將脫之勢。 亦治腎虛不攝,衝氣上干,致胃氣不降作滿悶。 野台參(四錢)生赭石(六錢,軋細)生芡實(五錢)生山藥(五錢)萸肉(六錢,去淨核)生龍骨(六錢,搗細)生牡蠣(六錢,搗細)生杭芍(四錢)蘇子(二錢,炒搗) 生赭石壓力最勝,能鎮胃氣衝氣上逆,開胸膈,墜痰涎,止嘔吐,通燥結,用之得當,誠有捷效。 虛者可與人參同用。 仲景旋複代赭石湯,赭石、人參並用。 治“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 參、赭鎮氣湯中人參,借赭石下行之力,挽回將脫之元氣,以鎮安奠定之,亦旋複代赭石湯之義也。 一婦人,年三十餘,勞心之後兼以傷心,忽喘逆大作,迫促異常。 其翁知醫,以補斂元氣之藥治之,覺胸中窒礙不能容受。 更他醫以為外感,投以小劑青龍湯喘益甚。 延愚診視,其脈浮而微數,按之即無,知為陰陽兩虛之証。 蓋陽虛則元氣不能自攝,陰虛而肝腎又不能納氣,故作喘也。 為製此湯,病患服藥後,未及複杯曰︰“吾有命矣。”詢之曰︰“從前呼吸惟在喉間,幾欲脫去,今則轉落丹田矣。”果一劑病愈強半,又服數劑痊癒。 一婦人,年二十餘,因與其夫反目,怒吞鴉片。 已經救愈,忽發喘逆,迫促異常。 須臾又呼吸頓停,氣息全無,約十餘呼吸之頃,手足亂動,似有蓄極之勢,而喘複如故。 若是循環不已,勢近垂危,延醫數人,皆不知為何病。 後愚診視其脈,左關弦硬,右寸無力,精思良久,恍然悟曰︰此必怒激肝膽之火,上衝胃氣。 夫胃氣本下行者也,因肝膽之火衝之,轉而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此喘逆迫促所由來也。 逆氣上干,填塞胸膈,排擠胸中大氣,使之下陷。 夫肺懸胸中,須臾無大氣包舉之,即須臾不能呼吸,此呼吸頓停所由來也(此理參觀升陷湯後跋語方明)。 迨大氣蓄極而通,仍上達胸膈,鼓動肺臟,使得呼吸、逆氣遂仍得施其擊撞,此又病勢之所以循環也。 《神農本草經》載,桂枝主上氣咳逆、結氣、喉痺、吐吸(吸不歸根即吐出),其能降逆氣可知。 其性溫而條達,能降逆氣,又能升大氣可知。 遂單用桂枝尖三錢,煎湯飲下,須臾氣息調和如常。 夫以桂枝一物之微,而升陷降逆,兩擅其功,以挽回人命於頃刻,誠天之生斯使獨也。 然非親自經驗者,又孰信其神妙如是哉﹗繼用參赭鎮氣湯,去山藥、蘇子,加桂枝尖三錢、知母四錢,連服數劑,病不再發。 此喘証之特異者,故附記於此。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定縣吳××妻病,服藥罔效。 弟診其脈,浮而無力。 胸次鬱結,如有物杜塞,飲食至胃間,恆覺燒熱不下。 仿參赭鎮氣湯之義,用野台參六錢,赭石細末二兩。 將二藥煎服,胸次即覺開通。 服至二劑,飲食下行無礙。 因其大便猶燥,再用當歸、肉蓯蓉各四錢,俾煎服。 病若失。 安徽績溪章××來函︰洪××,年五十餘,家素貧苦,曾吸鴉片,戒未多年,由咳而成喘疾,勉強操勞,每屆冬令則加劇,然病發時亦往往不服藥而自愈。 茲次發喘,初由外感,兼發熱頭痛。 醫者投以二活、防、葛,大劑表散,遂汗出二日不止,喘逆上衝,不能平臥,胸痞腹脹,大便旬餘未行,語不接氣,時或瘈瘲,種種見証,已瀕極險。 診其脈,微細不起。 形狀頹敗殊甚。 詳細勘視,誠將有陰陽脫離之虞。 適日前閱赭石解,記其主治,揣之頗合。 但恐其性太重鎮而正氣將隨以下陷也,再四躊躇,因配以真潞黨參、生懷山藥、野茯神、淨萸肉、廣桔紅、京半夏、龍骨、牡蠣、蘇子、蒡子等,皆屬按証而擬,竟與參赭鎮氣湯大致相同。 一劑病愈大半,兩劑即扶杖起行,三劑則康複如恆矣。 前月遇之,自言冬不知寒,至春亦未反複。
2.薯蕷納氣湯
治陰虛不納氣作喘逆。 生山藥(一兩)大熟地(五錢)萸肉(五錢,去淨核)柿霜餅(四錢,沖服)生杭芍(四錢)牛蒡子(二錢,炒搗)蘇子(二錢,炒搗)甘草(二錢,蜜炙)生龍骨(五錢,搗細) 前方,治陰陽兩虛作喘,此方,乃專治陰虛作喘者也。 方書謂肝腎虛者,其人即不能納氣,此言亦近理,然須細為剖析。 空氣中有氧氣,乃養物之生氣也。 人之肺臟下無透竅,而吸入之養氣,實能隔肺胞,息息透過,以下達腹中,充養周身。 肝腎居於腹中,其氣化收斂,不至膨脹,自能容納下達之氣,且能導引使之歸根。 有時腎虛氣化不攝,則上注其氣於衝,以衝下連腎也。 夫衝為血海,實亦主氣,今因為腎氣貫注,則衝氣又必上逆於胃,以衝上連胃也。 由是,衝氣兼挾胃氣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矣,此喘之所由來也。 又《內經》謂肝主疏,泄腎主閉藏。 夫肝之疏泄,原以濟腎之閉藏,故二便之通行,相火之萌動,皆與肝氣有關,方書所以有肝行腎氣之說。 今因腎失其閉藏之性,肝遂不能疏泄腎氣使之下行,更迫於腎氣之膨脹,轉而上逆。 由斯,其逆氣可由肝系直透膈上,亦能迫肺氣上逆矣,此又喘之所由來也。 方中用地黃、山藥以補腎,萸肉、龍骨補肝即以斂腎,芍藥、甘草甘苦化陰,合之柿霜之涼潤多液,均為養陰之妙品,蘇子、牛蒡又能清痰降逆,使逆氣轉而下行,即能引藥力速於下達也。 至方名薯蕷納氣湯者,因山藥補腎兼能補肺,且饒有收斂之力,其治喘之功最弘也。 或問︰養氣雖能隔肺胞透過,亦甚屬些些無多,何以當吸氣內入之時,全腹皆有膨脹之勢?答曰︰若明此理,益知所以致喘之由。 人之臟腑皆賴氣以撐懸,是以膈上有大氣,司肺呼吸者也; 膈下有中氣,保合脾胃者也,臍下有元氣,固性命之根蒂者也。 當吸氣入肺之時,肺胞膨脹之力,能鼓舞諸氣,節節運動下移,而周身之氣化遂因之而流通。 且喉管之分支下連心肝,以通於奇經諸脈,當吸氣內入之時,所吸之氣原可由喉管之分支下達,以與肺中所吸之氣,相助為理也。 下焦肝腎(奇經與腎相維系)屬陰,陰虛氣化不攝則內氣膨脹,遂致吸入之氣不能容受而急於呼出,此陰虛者所以不納氣而作喘也。
3.滋培湯
治虛勞喘逆,飲食減少,或兼咳嗽,並治一切陰虛羸弱諸証。 生山藥(一兩)于朮(三錢,炒)廣陳皮(二錢)牛蒡子(二錢,炒搗)生杭芍(三錢)玄參(三錢)生赭石(三錢,軋細)炙甘草(二錢) 痰鬱肺竅則作喘,腎虛不納氣亦作喘。 是以論喘者恆責之肺、腎二臟,未有責之於脾、胃者。 不知胃氣宜息息下行,有時不下行而轉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即可作喘。 脾體中空,能容納諸回血管之血,運化中焦之氣,以為氣血寬閑之地,有時失其中空之體,或變為緊縮,或變為脹大,以致壅激氣血上逆迫肺,亦可作喘。 且脾脈緩大,為太陰濕土之正象,虛勞喘嗽者,脈多弦數,與緩大之脈反對,乃脾土之病脈也。 故重用山藥以滋脾之陰,佐以于朮以理脾之陽,脾臟之陰陽調和,自無或緊縮、或漲大之虞。 特是,脾與胃臟腑相依,凡補脾之藥皆能補胃。 而究之臟腑異用,脾以健運磨積,宣通津液為主; 胃以熟腐水穀、傳送糟粕為主。 若但服補藥,壅滯其傳送下行之機,胃氣或易於上逆,故又宜以降胃之藥佐之,方中之赭石、陳皮、牛蒡是也。 且此數藥之性,皆能清痰涎利肺氣,與山藥、玄參並用,又為養肺止嗽之要品也。 用甘草、白芍者,取其甘苦化合,大有益於脾胃,兼能滋補陰分也。 並治一切虛勞諸証者,誠以脾胃健壯,飲食增多,自能運化精微以培養氣血也。 一人,年二十二,喘逆甚劇,脈數至七至,用一切治喘藥皆不效,為製此方。 將藥煎成,因喘劇不能服,溫湯三次始服下,一劑見輕,又服數劑痊癒。 或問︰藥之健脾胃者,多不能滋陰分,能滋陰分者,多不能健脾胃,此方中芍藥、甘草同用,何以謂能兼此二長?答曰︰《神農本草經》謂芍藥味苦,後世本草謂芍藥味酸。 究之,芍藥之味苦酸皆有。 陳修園篤信《神農本草經》謂芍藥但苦不酸。 然嚼服芍藥錢許,恆至齒,兼有酸味可知。 若取其苦味與甘草相合,有甘苦化陰之妙(甘苦化陰說始於葉天士),故能滋陰分。 若取其酸味與甘草相合,有甲己化土之妙(甲木味酸己土味甘),故能益脾胃。 此皆取其化出之性以為用也。 又陳修園曰︰芍藥苦平破滯,本瀉藥非補藥也。 若與甘草同用,則為滋陰之品,與生薑、大棗、桂枝同用,則為和營衛之品,與附子、乾薑同用,則能收斂元陽,歸根於陰,又為補腎之品。 本非補藥,昔賢往往取為補藥之主,其旨微矣。 按此論甚精,能示人用藥變化之妙,故連類及之。 西人謂︰心有病可以累肺作喘,此說誠信而有征。 蓋喘者之脈多數,夫脈之原動力發於心,脈動數則心動亦數可知。 心左房之赤血與右房之紫血,皆與肺循環相通。 若心動太急,逼血之力過於常度,則肺臟呼吸亦因之速過常度,此自然之理也。 然心與腎為對待之體,心動若是之急數,腎之真陰不能上潮,以靖安心陽可知。 由是言之,心累肺作喘之証,亦即腎虛不納氣之証也。 西人又謂︰喘証因肺中小氣管,痰結塞住,忽然收縮,氣不通行,呼吸短促,得痰出乃減。 有日日發作者,又數日或因辛苦寒冷而發作者,又有因父母患此病傳延者。 發作時,苦劇不安,醫治無良法。 應用紙浸火硝水內,取出晒乾,置盆內燃點,乘煙焰熏騰時,以口吸養氣入肺(火硝多含養氣)。 或用醉仙桃乾葉當煙吸之,內服樟腦鴉片酒壹貳錢、更加薑末一分半、白礬七厘共為散,水調服。 雖未必能除根,亦可漸輕。 按︰此証乃勞疾之傷肺者,當名為肺勞。 雖發作時甚劇,仍可久延歲月。 其治法當用拙擬黃膏。 肺勞之証,因肺中分支細管多有瘀滯,熱時肺胞松客氣化猶可宣通,故病則覺輕; 冷時肺胞緊縮其痰涎恆益杜塞,故病則加重。 此乃肺部之錮疾,自古無必效之方。 惟用曼陀羅熬膏,和以理肺諸藥,則多能治癒。 爰將其方詳開於下︰ 曼陀羅正開花時,將其全科切碎,榨取原汁四兩,入鍋內熬至若稠米湯; 再加入硼砂二兩,熬至融化; 再用遠志細末、甘草細末各四兩,生石膏細末六兩,以所熬之膏和之,以適可為丸為度,分作小丸。 每服錢半,若不效可多至二錢,白湯送下,一日兩次。 久服病可除根。 若服之覺熱者,石膏宜加重。 肺臟具辟之機。 其辟之機自如,自無肺勞病証。 遠志、硼砂最善化肺管之瘀,甘草末服,不經火炙、水煮,亦善宣通肺中氣化,此所以助肺臟之辟也。 曼陀羅膏大有收斂之力,此所以助肺臟之也。 用石膏者,因曼陀羅之性甚熱,石膏能解其熱也。 且遠志、甘草、硼砂皆為養肺之品,能多生津液,融化痰涎,俾肺臟辟之機靈活無滯,則肺勞之喘嗽自愈也。按︰
醉仙桃即曼陀羅花也。 其花白色,狀類牽牛而大,其葉大如掌而有尖,結實大如核桃,實蒂有托盤如錢,皮有芒刺如包麻,中含細粒,如火麻仁。 渤海之濱生殖甚多,俗呼為洋金花。 李時珍謂︰“服之令人昏昏如醉,可作麻藥。”又謂︰“熬水洗脫肛甚效。”蓋大有收斂之功也。 西人藥學謂︰用醉仙桃花實葉,俱要鮮者榨汁,或熬乾,或晒乾作膏。 每服三厘,能補火止疼、令人熟睡,善療喘嗽。 正與時珍之說相似。 然此物有毒不可輕用。 今人治勞喘者,多有取其花與葉,作煙吸之者,實有目前捷效,較服其膏為妥善也。(五)治痰飲方
1.理飲湯
治因心肺陽虛,致脾濕不升,胃鬱不降,飲食不能運化精微,變為飲邪。 停於胃口為滿悶,溢於膈上為短氣,漬滿肺竅為喘促,滯膩咽喉為咳吐粘涎。 甚或陰霾布滿上焦,心肺之陽不能暢舒,轉郁而作熱。 或陰氣逼陽外出為身熱,迫陽氣上浮為耳聾。 然必診其脈,確乎弦遲細弱者,方能投以此湯。 于朮(四錢) 乾薑(五錢) 桂枝尖(二錢) 炙甘草(二錢) 茯苓片(二錢) 生杭芍(二錢) 桔紅(錢半) 川濃朴(錢半) 服數劑後,飲雖開通,而氣分若不足者,酌加生黃 數錢。 方中用桂枝、乾薑,以助心肺之陽,而宣通之。 白朮、茯苓、甘草,以理脾胃之濕,而淡滲之(茯苓甘草同用最瀉濕滿)。 用濃朴者,葉天士謂︰“濃朴多用則破氣,少用則通陽”,欲借溫通之性,使胃中陽通氣降,運水穀速於下行也。 用桔紅者,助白朮、茯苓、甘草以利痰飲也。 至白芍,若取其苦平之性,可防熱藥之上僭(平者主降),若取其酸斂之性,可製虛火之浮游(《神農本草經》謂芍藥苦平,後世謂芍藥酸斂,其味實苦而微酸)。 且藥之熱者,宜於脾胃,恐不宜於肝膽,又取其涼潤之性,善滋肝膽之陰,即預防肝膽之熱也。 況其善利小便,小便利而痰飲自減乎。 一婦人,年四十許。 胸中常覺滿悶發熱,或旬日,或浹辰之間,必大喘一兩日。 醫者用清火理氣之藥,初服稍效,久服轉增劇。 後愚診視,脈沉細幾不可見。 病家問︰系何病因?愚曰︰此乃心肺陽虛,不能宣通脾胃,以致多生痰飲也。 人之脾胃屬土,若地輿然。 心肺居臨其上正當太陽部位(膈上屬太陽,觀《傷寒論》太陽篇自知),其陽氣宣通,若日麗中天暖光下照。 而胃中所納水穀,實借其陽氣宣通之力,以運化精微而生氣血,傳送渣滓而為二便。 清升濁降,痰飲何由而生?惟心肺陽虛,不能如離照當空,脾胃即不能借其宣通之力,以運化傳送,於是飲食停滯胃口,若大雨之後,陰霧連旬,遍地污淖,不能干滲,則痰飲生矣。 痰飲既生,日積月累,郁滿上焦則作悶,漬滿肺竅則作喘,阻遏心肺陽氣,不能四布則作熱。 醫者不識病源,猶用涼藥清之,勿怪其久而增劇也。 遂為製此湯,服之一劑,心中熱去,數劑後轉覺涼甚。 遂去白芍,連服二十餘劑,胸次豁然,喘不再發。 一婦人,年三十許。 身形素豐。 胸中痰涎鬱結,若礙飲食,上焦時覺煩熱。 偶服礞石滾痰丸有效,遂日日服之。 初則飲食加多,繼則飲食漸減,後則一日不服,即不能進飲食。 又久服之。 竟分毫無效,日僅一餐,進食少許,猶不能消化。 且時覺熱氣上騰,耳鳴欲聾,始疑藥不對証。 求愚延醫,其脈象浮大,按之甚軟。 愚曰︰此証心肺陽虛,脾胃氣弱,為服苦寒攻瀉之藥太過,故病証脈象如斯也。 擬治以理飲湯。 病家謂,從前醫者,少用桂附,即不能容受,恐難再用熱藥。 愚曰︰桂附原非正治心肺脾胃之藥,況又些些用之,病重藥輕,宜其不受。 若拙擬理飲湯,與此証針芥相投,服之必無他變。 若畏此藥,不敢輕服,單用乾薑五錢,試服亦可。 病家依愚言,煎服乾薑後,耳鳴即止,須臾覺胸次開通。 繼投以理飲湯,服數劑,心中亦覺涼甚。 將乾薑改用一兩,又服二十餘劑,病遂除根。 一婦人,年四十許。 上焦滿悶煩躁,思食涼物,而偶食之,則滿悶益甚。 且又黎明泄瀉,日久不癒,滿悶益甚,將成臌脹。 屢次延醫服藥,多投以半補半破之劑,或佐以清涼,或佐以收澀,皆分毫無效。 後愚診視,脈象弦細而遲。 知系寒飲結胸,阻塞氣化。 欲投以理飲湯,病家聞而遲疑,似不敢服。 亦俾先煎乾薑數錢服之,胸中煩躁頓除。 為其黎明泄瀉,遂將理飲湯去濃朴、白芍,加生雞內金錢半,補骨脂三錢,連服十餘劑,諸病皆癒。 一婦人,年近五旬,常覺短氣,飲食減少。 屢次延醫服藥,或投以宣通,或投以升散,或投以健補脾胃,兼理氣之品,皆分毫無效。 浸至飲食日減,羸弱不起,奄奄一息,病家亦以為不治之証矣。 後聞愚在其鄰村,屢救危險之証,複延愚診視。 其脈弦細欲無,頻吐稀涎。 詢其心中,言覺有物杜塞胃口,氣不上達,知其為寒飲凝結也。 遂投以理飲湯,方中乾薑改用七錢,連服三劑,胃口開通。 又覺呼吸無力,遂於方中加生黃三錢,連服十餘劑,病痊癒。 方書謂,飲為水之所結,痰為火之所凝,是謂飲涼而痰熱也。 究之飲証亦自分涼熱,其熱者,多由於憂思過度,甚則或至癲狂,雖有飲而恆不外吐。 其涼者,則由於心肺陽虛,如方名下所言種種諸情狀。 且其証,時吐稀涎,常覺短氣,飲食廉少,是其明征也(後世謂痰之稀者為飲,稠者為痰,與《金匱》所載四飲名義不同)。 邑,韓××醫學傳家,年四十有四,偶得奇疾。 臥則常常發搐,旋發旋止,如發寒戰之狀,一呼吸之間即癒。 即不發搐時,人偶以手撫之,又輒應手而發。 自治不效,廣求他醫治療皆不效。 留連半載,病勢浸增。 後愚診視,脈甚弦細。 詢其飲食甚少,知系心肺脾胃陽分虛憊,不能運化精微,以生氣血。 血虛不能榮筋,氣虛不能充體,故發搐也。 必發於臥時者,臥則氣不順也。 人撫之而輒發者,氣虛則畏人按也。 授以理飲湯方,數劑,飲食加多,搐亦見愈。 二十劑後,病不再發。
2.理痰湯
治痰涎郁塞胸膈,滿悶短氣。 或漬於肺中為喘促咳逆。 停於心下為驚悸不寐。 滯於胃口為脹滿噦呃。 溢於經絡為肢體麻木或偏枯。 留於關節,著於筋骨,為俯仰不利,牽引作疼。 隨逆氣肝火上升,為眩暈不能坐立。 生芡實(一兩) 清半夏(四錢) 黑芝麻(三錢,炒搗) 柏子仁(二錢,炒搗) 生杭芍(二錢) 陳皮(二錢) 茯苓片(二錢) 世醫治痰,習用宋《局方》二陳湯,謂為治痰之總劑。 不知二陳湯能治痰之標,不能治痰之本。 何者?痰之標在胃,痰之本原在於腎。 腎主閉藏,以膀胱為腑者也。 其閉藏之力,有時不固,必注其氣於膀胱。 膀胱膨脹,不能空虛若谷,即不能吸引胃中水飲,速於下行而為小便,此痰之所由來也。 又腎之上為血海,奇經之衝脈也。 其脈上隸陽明,下連少陰。 為其下連少陰也,故腎中氣化不攝,則衝氣易於上干。 為其上隸陽明也,衝氣上干,胃氣亦多上逆,不能息息下行以運化水飲,此又痰之所由來也。 此方以半夏為君,以降衝胃之逆。 即重用芡實,以收斂衝氣,更以收斂腎氣,而濃其閉藏之力。 腎之氣化治,膀胱與衝之氣化,自無不治,痰之本原清矣。 用芝麻、柏實者,潤半夏之燥,兼能助芡實補腎也。 用芍藥、茯苓者,一滋陰以利小便,一淡滲以利小便也。 用陳皮者,非借其化痰之力,實借其行氣之力,佐半夏以降逆氣,並以行芡實、芝麻、柏實之滯膩也。 友人毛××,曾治一婦人,年四十餘。 上盛下虛,痰涎壅滯,飲食減少,動則作喘。 他醫用二陳湯加減治之,三年,病轉增劇。 後延毛××診視,投以此湯,數劑病愈強半。 又將芡實減去四錢,加生山藥五錢,連服二十餘劑,痰盡消,諸病皆癒。 至今數年,未嘗反複。 毛××又嘗治一少婦,患癇風。 初兩三月一發,浸至兩三日一發。 脈滑、體豐,知系痰涎為恙。 亦治以此湯,加赭石三錢,數劑竟能拔除病根。 後與愚覿面述之。 愚喜曰︰向擬此湯時,原不知能治癇風,經兄加赭石 一味,即建此奇功,大為此方生色矣。 [按︰] 此方若治癇風,或加朱砂,或加生鐵落,或用磨刀水煎藥,皆可。
3.龍蠔理痰湯
治因思慮生痰,因痰生熱,神志不寧。 清半夏(四錢) 生龍骨(六錢,搗細) 生牡蠣(六錢,搗細) 生赭石(三錢,軋細) 朴硝(二錢) 黑芝麻(三錢,炒搗) 柏子仁(三錢,炒搗) 生杭芍(三錢) 陳皮(二錢) 茯苓(二錢) 此方,即理痰湯,以龍骨、牡蠣代芡實,又加赭石、朴硝也。 其所以如此加減者,因此方所主之痰,乃虛而兼實之痰。 實痰宜開,礞石滾痰丸之用硝黃者是也; 虛痰宜補,腎虛泛作痰,當用腎氣丸以逐之者是也。 至虛而兼實之痰,則必一藥之中,能開痰亦能補虛,其藥乃為對証,若此方之龍骨、牡蠣是也。 蓋人之心腎,原相助為理。 腎虛則水精不能上輸以鎮心,而心易生熱,是由腎而病及心也; 心因思慮過度生熱,必暗吸腎之真陰以自救,則腎易虧耗,是由心而病及腎也。 於是心腎交病,思慮愈多,熱熾液凝,痰涎壅滯矣。 惟龍骨、牡蠣能寧心固腎,安神清熱,而二藥並用,陳修園又稱為治痰之神品,誠為見道之言。 故方中用之以代芡實,而猶恐痰涎過盛,消之不能盡消,故又加赭石、朴硝以引之下行也。 一人,年三十餘。 常覺膽怯,有時心口或少腹 動後,須臾覺有氣起自下焦,上衝胸臆,郁而不伸,連作呃逆,脖項發熱,即癲狂唱呼。 其夾咽兩旁內,突起若瘰癧,而不若瘰癧之硬。 且精氣不固,不寐而遺,上焦覺熱,下焦覺涼。 其脈左部平和,微嫌無力,右部直上直下(李士材脈訣雲直上直下衝脈昭昭),仿佛有力,而按之非真有力。 從前屢次醫治皆無效。 此腎虛,致衝氣挾痰上衝,亂其心之神明也。 投以此湯,減濃朴之半,加山萸肉(去淨核)五錢,數劑諸病皆癒,惟覺短氣。 知系胸中大氣下陷(理詳升陷湯下),投以拙擬升陷湯,去升麻、柴胡,加桂枝尖二錢,兩劑而癒。 蓋此証,從前原有逆氣上干,升麻、柴胡能升大氣,恐兼升逆氣。 桂枝則升大氣,兼降逆氣,故以之代升、柴也。 一媼,年六十二,資稟素羸弱。 偶當外感之餘,忽然妄言妄見,驚懼異常,手足擾動,飢渴不敢飲食,少腹塌陷,胸膈突起。 脈大於平時一倍,重按無力。 知系肝腎大虛,衝氣上逆,痰火上並,心神擾亂也。 投以此湯,去朴硝,倍赭石,加生山藥、山萸肉(去淨核)、生地黃各六錢。 又磨取鐵鏽水煎藥(理詳一味鐵養湯下),一劑即癒。 又服一劑,以善其後。
4.健脾化痰丸
治脾胃虛弱,不能運化飲食,以至生痰。 生白朮(二兩) 生雞內金(二兩,去淨瓦石糟粕) 上藥二味,各自軋細過羅,各自用慢火焙熟(不可焙過),煉蜜為丸梧桐子大。 每服三錢,開水送下。 白朮為健補脾胃之主藥,然土性壅滯,故白朮多服久服,亦有壅滯之弊; 有雞內金之善消瘀積者以佐之,則補益與宣通並用。 俾中焦氣化,壯旺流通,精液四布,清升濁降,痰之根柢蠲除矣。 又此方不但治痰甚效,凡廉於飲食者,服之莫不飲食增多。 且久服之,並可消融腹中一切積聚。 初擬此方時,原和水為丸。 而久服者間有咽乾及大便燥結之時。 後改用蜜丸,遂無斯弊。
5.期頤餅
治老人氣虛,不能行痰,致痰氣鬱結,胸次滿悶,脅下作疼。 凡氣虛痰盛之人,服之皆效,兼治疝氣。 生芡實(六兩) 生雞內金(三兩) 白麵(半斤) 白沙糖(不拘多少) 先將芡實用水淘去浮皮,曬乾,軋細,過羅。 再將雞內金(中有瓦石糟粕去淨分量還足)軋細,過羅,置盆內浸以滾水,半日許。 再入芡實、白糖、白麵,用所浸原水,和作極薄小餅,烙成焦黃色,隨意食之。 雞內金,以補助脾胃,大能運化飲食,消磨瘀積。 食化積消,痰涎自除。 再者,老人痰涎壅盛,多是下焦虛憊,氣化不攝,痰涎隨衝氣上泛。 芡實大能斂衝固氣,統攝下焦氣化。 且與麥面同用,一補心,一補腎,使心腎相濟,水火調和,而痰氣自平矣。 或問︰老人之痰,既由於氣虛不行,何不加以補助氣分之品?答曰︰凡補氣之藥,久服轉有他弊。 此方所用藥品,二穀食,一肉食,複以沙糖調之,可作尋常服食之物,與他藥餌不同。 且食之,能令人飲食增多,則氣虛者自實也。 此方去芡實,治小兒疳積痞脹,大人瘕積聚。
6.治痰點天突穴法
(附︰捏結喉法、明礬湯、麝香香油灌法) 點天突穴以治痰厥,善針灸者,大抵知之。 而愚臨証體驗,尤曲盡點法之妙。 穴在結喉(頸間高骨)下宛宛中。 點時屈手大指(指甲長須剪之)以指甲貼喉,指端著穴,直向下用力(勿斜向裡),其氣即通。 指端, 當一起一點,令痰活動,兼頻頻撓動其指端,令喉癢作嗽,其痰即出。 一婦人,年二十許。 數日之前,覺胸中不舒,一日忽然昏昏似睡,半日不醒。 適愚自他處歸,過其村。 病家見愚喜甚,急求延醫。 其脈沉遲,兼有閉塞之象。 唇動。 凡唇動者,為有痰之征。 脈象,當系寒痰壅滯上焦過甚。 遂令人扶之坐,以大指點其天突穴,俾其喉癢作嗽。 約點半點鐘,咳嗽十餘次,吐出涼痰一碗,始能言語。 又用乾薑六錢,煎湯飲下而癒。 歲在甲寅,客居大名之金灘鎮。 時當孟春,天寒,雨且雪,一兵士衣裝盡濕,因凍甚,不能行步,其伙舁之至鎮,昏不知人。 呼之不應,用火烘之,且置於溫暖之處,經宿未醒。 聞愚在鎮,曾用點天突穴法,治癒一人,求為延醫。 見其僵臥不動,呼吸全無。 按其脈,仿佛若動。 以手掩其口鼻,每至呼吸之頃,微覺有熱,知猶可救。 遂令人扶起俾坐,冶以點天突穴之法,兼捏其結喉。 約兩點鐘,咳嗽二十餘次,共吐涼痰碗半,始能呻吟。 亦飲以乾薑而癒。【捏結喉法】
得之滄州友人張××,其令人喉癢作嗽之力尤速。 欲習其法者,可先自捏其結喉,如何捏法即可作嗽,則得其法矣。 然當氣塞不通時。 以手點其天突穴,其氣即通。 捏結喉,必癢嗽吐痰後,其氣乃通。 故二法宜相輔並用也。 [按︰] 西人謂,凍死者若近火,則寒氣內迫,難救。 宜置寒冷室中,或樹陰無風處,將衣服脫除,用雪團或冷水,周身摩擦; 或將身置冷水中,周身摩擦。 及四肢漸次柔軟,行人工呼吸法,此時摩擦,更不宜間斷。 迨患者自能呼吸,先被以薄衾,繼用稍濃之被,漸移入暖室。 [按︰] 此法必周身血肉,凍至冰凝,呼吸全無者,方宜用之。 若凍猶不至若是之劇,用其法者又宜斟酌變通。 究之其法雖善,若果有寒痰杜塞,必兼用點天突穴,捏結喉法,方能挽救。 人工呼吸法,即患者呼吸全無,以法複其呼吸之謂也。 其法,先將患者仰臥,俾其頭及胸稍高。 啟其口,將舌周遭纏以細布條,緊結之,防舌退縮,及口之收閉。 救護者跪於頭之旁,以兩手握患者之兩肘,上提過頭,俾空氣流入肺中,以助其吸後,須臾,將兩肘放下,緊壓於胸脅之際,以助其呼(助其呼時更有人以兩手心按其胸及心窩更佳)。 如此往複,行至患者自能呼吸而止。 此為救急之良方,凡呼吸暴停者,皆可用此方救之。【明礬湯】
生白礬,長於治頑痰熱痰,急証用之,誠有捷效。 惟涼痰凝滯者,斷不可用。 一婦人,年二十餘。 因悲泣過度,痰涎杜塞胃口,其胃氣蓄極上逆,連連乾嘔。 形狀又似呃逆,氣至咽喉不能上達。 劇時,渾身抖戰,自掇其發,有危在頃刻之狀。 醫者,用生薑自然汁灌之,益似不能容受。 愚診視之,其脈左手沉濡,右三部皆無。 然就其不受生薑觀之,仍當是熱痰杜塞,其脈象如此者,痰多能瘀脈也。 且其面有紅光,亦系熱証。 遂用生白礬二錢,化水俾飲之,即癒。 此方愚用之屢次,審知其非寒痰杜塞,皆可隨手奏效。 即痰厥至垂危者,亦能救愈。【麝香香油灌法】
嚴用和云︰“中風不醒者,麝香清油灌之。”曾治一人,年二十餘。 因夫妻反目,身軀忽然後挺,牙關緊閉,口出涎沫。 及愚診視,已閱三點鐘矣。 其脈閉塞不全,先用痧藥吹鼻,得嚏氣通,忽言甚渴。 及詢之,仍昏昏如故,惟牙關微開,可以進藥。 因憶嚴用和麝香清油灌法,雖治中風不醒,若治痰厥不醒,亦當有效。 況此証形狀,未必非內風掀動。 遂用香油二兩燉熱,調麝香一分,灌之即醒。 又︰硼砂四錢化水,治痰厥可代白礬,較白礬尤穩妥。 若治寒痰杜塞,用胡椒三錢搗碎,煎湯灌之,可代生薑自然汁,與乾薑湯。 [附錄︰] 滄縣董××來函︰朱姓婦,產後旬餘,甚平順。 適伊芳弟來視,午後食煮包一大碗,伊芳弟去後,竟猝然昏倒,四肢抽搐,不省人事。 延為診視,六脈皆伏。 當系產後五內空虛,驟而飽食填息,胸中大氣不能宣通,諸氣亦因之閉塞,故現此証。 取藥不及,急用點天突穴及捏結喉法,又用針刺十宣及少商穴,須臾咳吐稠痰若干,氣順腹響,微汗而癒。(六)治肺病方
1.黃耆膏
治肺有勞病,薄受風寒即喘嗽,冬時益甚者。 生箭耆(四錢)生石膏(四錢搗細)淨蜂蜜(一兩)粉甘草(二錢細末)生懷山藥(三錢細末)鮮茅根(四錢,銼碎如無鮮者可用乾者二錢代之) 上藥六味,先將黃耆、石膏、茅根,煎十餘沸去渣,澄取清汁二杯,調入甘草、山藥末同煎,煎時以箸攪之,勿令二末沉鍋底,一沸其膏即成。 再調入蜂蜜,令微似沸,分三次溫服下,一日服完,如此服之,久而自愈。 然此乃預防之藥,喘嗽未犯時,服之月餘,能祓除病根。 肺胞之體,原玲瓏通徹者也。 為其玲瓏通徹,故具辟之機,而司呼吸之氣。 其辟之機無礙,即呼吸之氣自如也。 有時肺臟有所損傷,其微絲血管及肺胞涵津液之處,其氣化皆湮淤凝滯,致肺失其玲瓏之體,即有礙於辟之機,呼吸即不能自如矣。 然當氣候溫和時,肺葉舒暢,呼吸雖不能自如,猶不至甚劇。 有時薄受風寒,及令屆冱寒之時,肺葉收縮,則瘀者益瘀,能而不能辟,而喘作矣。 肺中之氣化,瘀而且喘,痰涎壅滯,而嗽亦作矣。 故用黃耆以補肺之陽,山藥以滋肺之陰,茅根以通肺之竅,俾肺之陰陽調和,竅絡貫通,其辟之力自適均也。 用石膏者,因其涼而能散,其涼也能調黃耆之熱,其散也能助茅根之通也。 用甘草者,因其味甘,歸脾益土,即以生金也。 用蜂蜜者,因其甘涼滑潤,為清肺潤肺,利痰寧嗽之要品也。 茅根稟初春少陽之氣,升而能散,原肺臟對宮,肝家之藥也。 夫肺金主斂,肝木主散,此証因肺金之斂太過,故用茅根導引肝木之氣,入肺以宣散之,俾其辟之機自若,而喘嗽均不作矣。 或問︰凡藥之名膏者,皆用其藥之原汁,久經熬煉而成膏。 今僅取黃耆、石膏、茅根之清汁,而調以山藥、甘草之末與蜜,以成膏者何也?答曰︰古人煎藥,皆有火候,及藥之宜先入後入,或浸水摻入; 及藥之宜湯、宜膏、宜丸、宜散之區別,然今人不講久矣。 如此方黃耆、茅根過煉,則宣通之力微,石膏過煉,則清涼之力減,此三味所以不宜熬膏也。 然猶恐藥入胃之後,由中焦而直趨下焦,其力不能灌注於肺。 故加山藥、蜂蜜之潤而粘,甘草之和而緩者,調入成膏。 使人服之,能留戀胃中不遽下,俾其由胃輸脾,由脾達肺也。 或問︰調之成膏者,恃山藥、蜂蜜也。 至甘草何不與黃耆、石膏同煎取汁,而亦為末調入?答曰︰西人謂,甘草微有苛(苛即薄荷)辣之味,煎之則甘味減,而苛辣之味轉增。 是以西人潤肺之甘草水,止以開水浸之,取其味甘、且清輕之氣上升也。 此方將甘草調入湯中,止煎一沸,亦猶西人作甘草水之意也。
2.清金益氣湯
治羸少氣,勞熱咳嗽,肺痿失音,頻吐痰涎,一切肺金虛損之病。 生黃(三錢)生地黃(五錢)知母(三錢)粉甘草(三錢)玄參(三錢)沙參(三錢)川貝母(二錢去心)牛蒡子(三錢炒搗) 一婦人,年四十,上焦發熱,咳吐失音,所吐之痰自覺腥臭,漸漸羸瘦,其脈弦而有力。 投以清火潤肺之藥,數劑不效。 為製此湯,於大隊清火潤肺藥中,加生黃一味以助元氣,數劑見輕,十餘劑後,病遂痊癒。 或問︰脈既有力矣,何以複用補氣之藥?答曰︰脈之有力,有真有假。 凡脈之真有力者,當於敦濃和緩中見之,此脾胃之氣壯旺,能包括諸臟也(脾胃屬土能包括金木水火諸臟腑)。 其餘若脈象洪而有力,多系外感之實熱。 若滑而有力,多系中焦之熱痰。 若弦而有力,多系肝經之偏盛,尤為有病之脈,此証之脈是也。 蓋肺屬金、肝屬木,金病不能鎮木,故脈現弦而有力之象。 此肝木橫恣,轉欲侮金之象也。 凡肺痿、肺癰之病,多有脅下疼者,亦系肝木偏勝所致。 一人,年三十餘,肺中素郁痰火,又為外感拘束,頻頻咳嗽,吐痰腥臭。 恐成肺癰,求為延醫。 其脈浮而有力,關前兼滑。 遂先用越婢湯,解其外感,咳嗽見輕,而吐痰腥臭如故。 次用葶藶(生者三錢紗袋裝之)大棗(七枚擘開)湯,瀉其肺中壅滯之痰,間日一服。 又用三七、川貝、粉甘草、金銀花為散,鮮地骨皮煎湯,少少送服,日三次。 即用葶藶大棗湯之日,亦服一次。 如此調治數日,葶藶大棗湯用過三次,痰涎頓少,亦不腥臭。 繼用清金益氣湯、貝母、牛蒡子各加一錢,連服十餘劑,以善其後。
3.清金解毒湯
治肺臟損爛,或將成肺癰,或咳嗽吐膿血者,又兼治肺結核。 生明乳香(三錢)生明沒藥(三錢)粉甘草(三錢)生黃(三錢)玄參(三錢)沙參(三錢)牛蒡子(三錢炒搗)貝母(三錢)知母(三錢)三七(二錢,搗細藥汁送服)將成肺癰者去黃,加金銀花三錢。 一人,年四十八,咳吐痰涎甚腥臭,夜間出汗,日形羸弱。 醫者言不可治,求愚診視。 脈數至六至,按之無力,投以此湯,加生龍骨六錢,又將方中知母加倍,兩劑汗止,又服十劑痊癒。 肺結核之治法,曾詳載於參麥湯下。 然所論者,因肺結核而成勞瘵之治法,此方及下方,乃治肺結核而未成勞瘵者也。
4.安肺寧嗽丸
治肺鬱痰火及肺虛熱作嗽,兼治肺結核。 嫩桑葉(一兩)兒茶(一兩)蓬砂(一兩)蘇子(一兩炒搗)粉甘草(一兩) 上藥五味為細末,蜜作丸三錢重,早晚各服一丸,開水送下。 肺臟具辟之機,治肺之藥,過於散則有礙於,過於斂則有礙於辟。 桑得土之精氣而生(根皮甚黃燧應夏季是其明征),故長於理肺家之病,以土生金之義也。 至其葉涼而宣通,最解肺中風熱,其能散可知。 又善固氣化,治崩帶脫肛(肺氣旺自無諸疾),其能斂可知。 斂而且散之妙用,於肺臟辟之機尤投合也。 蓬砂之性涼而滑,能通利肺竅,兒茶之性涼而澀,能安斂肺葉。 二藥並用,與肺之辟亦甚投合。 又佐以蘇子之降氣定喘,甘草之益土生金,蜂蜜之潤肺清燥,所以治嗽甚效也。 [按︰] 蓬砂、兒茶,醫者多認為瘡家專藥。 不知其理痰寧嗽,皆為要品。 且二藥外用,能解毒化腐生肌,故內服亦治肺結核,或肺中損爛,亦甚有效驗。
5.清涼華蓋飲
治肺中腐爛,浸成肺癰,時吐膿血,胸中隱隱作疼,或旁連脅下亦疼者。 甘草(六錢)生明沒藥(四錢,不去油)丹參(四錢)知母(四錢) 病劇者加三七二錢(搗細送服)。 脈虛弱者,酌加人參、天冬各數錢。 肺癰者,肺中生癰瘡也。 然此証肺中成瘡者,十之一二,肺中腐爛者,十之八九。 故治此等証,若葶藶、皂莢諸猛烈之藥,古人雖各有專方,實不可造次輕用,而清火解毒化腐生肌之品,在所必需也。 甘草為瘡家解毒之主藥,且其味至甘,得土氣最濃,故能生金益肺,凡肺中虛損糜爛,皆能愈之。 是以治肺癰便方,有單用生粉草四兩煎湯,頻頻飲之者。 而西人潤肺藥水,亦單有用甘草製成者。 特其性微溫,且有壅滯之意,而調以知母之寒滑,則甘草雖多用無礙,且可借甘草之甘溫,以化知母之苦寒,使之滋陰退熱,而不傷胃也。 丹參性涼清熱,色赤活血,其質輕鬆,其味微辛,故能上達於肺,以宣通臟腑之毒血鬱熱而消融之。 乳香、沒藥同為瘡家之要藥,而消腫止疼之力,沒藥尤勝,故用之以參贊丹參,而癰瘡可以內消。 三七化瘀解毒之力最優,且化瘀血而不傷新血,其解毒之力,更能佐生肌藥以速於生肌,故於病之劇者加之。 至脈虛者,其氣分不能運化藥力,方雖對証無功,又宜助以人參。 而猶恐有肺熱還傷肺之虞,是以又用天冬,以解其熱也。 一人,年三十餘,晝夜咳嗽,吐痰腥臭,胸中隱隱作疼,恐成肺癰,求為延醫。 其脈浮而有力,右勝於左,而按之卻非洪實。 投以清金解毒湯,似有煩躁之意,大便又滑瀉一次。 自言從前服藥,略補氣分,即覺煩躁,若專清解,又易滑瀉,故屢次延醫無效也。 遂改用粉甘草兩半、金銀花一兩、知母、牛蒡子各四錢,煎湯一大碗,分十餘次溫飲下,俾其藥力常在上焦,十劑而癒。 後兩月,因勞力過度舊証複發,胸中疼痛甚於從前,連連咳吐,痰中兼有膿血。 再服前方不效,為製此湯,兩劑疼止。 為脈象虛弱,加野台參三錢,天冬四錢,連服十劑痊癒。 邑曾××,精通醫學,曾告愚曰︰治肺癰方,林屋山人犀黃丸最效。 余用之屢次,皆隨手奏功,今錄其方於下,以備參觀。 《外科証治全生集》(王洪緒所著)犀黃丸,用乳香、沒藥末各一兩,麝香錢半,犀牛黃三分,共研細。 取黃米飯一兩搗爛,入藥再搗為丸,萊菔子大,曬乾(忌火烘)。 每服三錢,熱陳酒送下。 徐靈胎曰︰“蘇州錢複庵咳血不止,諸醫以血証治之,病益劇。 余往診,見其吐血滿地,細審血中似有膿而腥臭,因謂之曰︰此肺癰也,膿已成矣。 《金匱》云‘膿成則死’,然有生者。 余遂多方治之,病家亦始終相信,一月而癒。 蓋余平日,因此証甚多,集唐人以來驗方,用清涼之藥以清其火,滋肺之藥以養其血,滑降之藥以祛其痰,芳香之藥以通其氣,更以珠黃之藥解其毒,金石之藥填其空,兼數法而行之,屢試必效。 今治複庵,亦兼此數法而痊。” [按︰] 此論誠為治肺癰者之準繩,故錄之以備參觀。 西人、東人,對於肺結核,皆視為至險之証。 愚治以中藥湯劑,輔以西藥阿斯匹林,恆隨手奏效,參麥湯下論之甚詳。 而於近今,又得一治法。 奉天宿××之兄,年近五旬,素有肺病。 東人以為肺結核,屢次醫治皆無效。 一日忽給其弟來電報,言病勢已革,催其速還。 宿××因來院中,求為疏方,謂前數日來信言,痰嗽較前加劇,又添心中發熱,今電文未言及病情,大約仍系前証,而益加劇也。 夫病勢至此,誠難挽回,因其相求懇切,遂為疏方︰玄參、生山藥各一兩,而佐以川貝、牛蒡、甘草諸藥。 至家將藥煎服,其病竟一汗而癒。 始知其病之加劇者,系有外感之証。 外感傳裡,陽明燥熱,得涼潤之藥而作汗,所以愈也。 其從前肺病亦癒者,因肺中之毒熱隨汗外透,暫覺愉快,而其病根實猶伏而未除也。 後旬餘其肺病複發,咳嗽吐痰腥臭。 宿××複來詢治法,手執一方,言系友人所贈,問可服否。 視之林屋山人犀黃丸也。 愚向者原擬肺結核可治以犀黃丸,及徐氏所論治肺癰諸藥。 為其價皆甚昂,恐病者辭費,未肯輕於試用。 今有所見與愚同者,意其方必然有效。 慫恿製其丸,服之未盡劑而癒。 奉天趙××,年四十許。 心中發熱、懶食、咳嗽、吐痰腥臭,羸弱不能起床。 詢其得病之期,至今已遷延三月矣。 其脈一分鐘八十五至,左脈近平和,右脈滑而實,舌有黃苔滿布,大便四五日一行且甚燥。 知其外感,稽留於肺胃,久而不去,以致肺臟生炎,久而欲腐爛也。 西人謂肺結核証至此,已不可治。 而愚慨然許為治癒,投以清金解毒湯,去黃 ,加生山藥六錢、生石膏一兩,三劑後熱大清減,食量加增,咳嗽吐痰皆見愈。 遂去山藥,仍加黃 三錢,又去石膏,以花粉六錢代之,每日兼服阿斯匹林四分之一瓦,如此十餘日後,病大見愈。 身體康健,而間有咳嗽之時,因忙碌遂停藥不服。 二十日後,咳嗽又劇,仍吐痰有臭,再按原方加減治之,不甚效驗。 亦俾服犀黃丸病遂愈。衄血nǜ xuè 凡非外伤所致的某些部位的外部出血症。包括眼衄、耳衄、鼻衄、齿衄、舌衄、肌衄等,以鼻衄(见鼻出血)为多见。 (七)治吐衄方
1.寒降湯
治吐血、衄血,脈洪滑而長,或上入魚際,此因熱而胃氣不降也,以寒涼重墜之藥,降其胃氣則血止矣。 生赭石(六錢,軋細) 清半夏(三錢) 蔞仁(四錢,炒搗) 生杭芍(四錢) 竹茹(三錢) 牛蒡子(三錢,炒搗) 粉甘草(錢半) 《金匱》治心氣不足吐衄,有瀉心湯,大黃與黃連、黃芩並用,後世未窺仲景製方之意,恆多誤解。 不知所謂心氣不足者,非不足也,若果不足,何又瀉之?蓋此証因陽明胃腑之熱,上逆衝心,以致心中怔忡不安,若有不足之象。 仲景從淺處立說,冀人易曉,遂以心氣不足名之。 故其立方,獨本《內經》吐血、衄血,責重陽明不降之旨,用大黃直入陽明之腑,以降其逆上之熱,又用黃芩以清肺金之熱,使其清肅之氣下行,以助陽明之降力,黃連以清心火之熱,使其元陽潛伏,以保少陰之真液,是瀉之實所以補之也。 且黃連之性肥腸止瀉,與大黃並用,又能逗留大黃之力,使之不至滑瀉,故吐衄非因寒涼者,服之莫不立癒。 且愈後而瘀血全消,更無他患,真良方也。 即使心氣果系不足,而吐衄不止將有立危之勢,先用瀉心湯以止其吐衄,而後從容調補,徐複其正,所謂急則治標,亦醫家之良圖也。 乃世人竟畏大黃力猛,不敢輕用,即或用之,病家亦多駭疑。 是以愚不得已,擬此寒降湯,重用赭石,以代大黃降逆之力,屢次用之,亦可隨手奏效也。 或問︰後世本草謂血証忌用半夏,以其辛而燥也。 子所擬寒降湯,治吐衄之因熱者,何以方中仍用半夏,獨不慮其辛燥傷血乎?答曰︰血証須有甄別,若虛勞咳嗽,痰中帶血,半夏誠為所忌。 若大口吐血,或衄血不止,雖虛勞証,亦可暫用半夏以收一時之功,血止以後,再徐圖他治。 蓋吐血之証,多由於胃氣挾衝氣上逆,衄血之証,多由於胃氣衝氣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 《內經》厥論篇曰︰陽明厥逆、喘咳身熱、善驚衄、嘔血。 煌煌聖言,萬古不易。 是治吐衄者,原當以降陽明之厥逆為主,而降陽明胃氣之逆者,莫半夏若也。 一童子,年十四,陡然吐血,一晝夜不止,勢甚危急,求為診視。 其脈洪長,右部尤重按有力。 知其胃氣因熱不降,血隨逆氣上升也。 為擬此湯,一劑而癒,又服一劑,脈亦和平。 一人,年十八,偶得吐血証,初不甚劇。 因醫者誤治,遂大吐不止。 診其脈如水上浮麻,莫辨至數,此虛弱之極候也。 若不用藥立止其血,危可翹足而待。 遂投以此湯,去竹茹,加生山藥一兩,赭石改用八錢,一劑血止。 再診其脈,左右皆無,重按亦不見。 愚不禁駭然。 詢之心中亦頗安穩,惟覺酸懶無力。 忽憶呂滄洲曾治一發斑証,亦六脈皆無,滄洲謂︰脈者血之波瀾,今因發斑傷血,血傷不能複作波瀾,是以不見,斑消則脈出矣。 遂用白虎加人參湯,化其斑毒,脈果出(詳案在青盂湯下)。 今此証大吐亡血,較之發斑傷血尤甚,脈之重按不見,或亦血分虛極,不能作波瀾歟?其吐之時,脈如水上浮麻者,或因氣逆火盛,強迫其脈外現歟?不然聞其診畢還裡(相距十里),途中複連連嘔吐,豈因路間失血過多歟?躊躇久之,乃放膽投以大劑六味地黃湯,減茯苓、澤瀉三分之二,又加人參、赭石各數錢,一劑脈出。 又服平補之藥二十餘劑,始複初。 [按︰] 因寒因熱,皆可使胃氣不降。 然因熱胃氣不降者,人猶多知之,因寒胃氣不降者,則知者甚鮮。 黃氏論胃氣不降,專主因寒一面,蓋有所感觸而言也。 曾有一少婦,上焦煩熱,不能飲食,頻頻咳吐,皆系稀涎,脈象弦細無力。 知系脾胃濕寒,不能運化飲食下行,致成留飲為恙也。 詢其得病之初,言偶因咳嗽懶食,延本處名醫投以栝蔞、貝母、麥冬之類,旋愈旋即反複,服藥月餘竟至如此。 遂為開苓桂朮甘湯,加乾薑、半夏(細觀理飲湯後跋語自知),且細為剖析用藥之意。 及愚旋裡,其藥竟不敢服,複請前醫治之,月餘而亡。 夫世之所謂名醫者,其用藥大抵如此,何不讀黃氏之論,而反躬自省也哉﹗ 門人高××實驗一方︰赭石、滑石等分研細,熱時新汲井泉水送服,冷時開水送服,一兩或至二兩,治吐衄之因熱者甚效。 高××又在保陽,治一吐血証甚劇者,諸藥皆不效,診其脈浮而洪,至數微數,重按不實。 初投以拙擬保元寒降湯,稍見效,旋又反複。 高××遂放膽投以赭石二兩、台參六錢、生杭芍一兩,一劑而癒。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 天津曹××,年二十五歲,自春日患吐血証,時發時愈,不以介意。 至仲冬,忽吐血較前劇,咳嗽音啞,面帶貧血,胸中煩熱,食少倦怠,屢治罔效,來寓求診。 左脈細弱,右脈則弦而有力,知其病久生熱,其胃氣因熱上逆,血即隨之上升也。 為開寒降湯方,為其咳嗽音啞,加川貝三錢,連服二劑,病大輕減。 又服二劑,不但吐血已止,而咳嗽音啞諸病皆癒。 安徽當陽吳××來函︰ 孟夏二十三日,赤日晴天,鑠人臟腑。 有陶××者,因業商,斯日出外買糧,午後忽於路中患吐血,迨抵家尚嘔不止。 凌晨來院求治。 診其脈象洪滑,重按甚實,知其為熱所迫而胃氣不降也。 因夫子嘗推治吐血《金匱》瀉心湯為治吐衄良方,遂俾用其方煎湯,送服黑山梔細末二錢。 服後病稍癒而血仍不止,診其脈仍然有力,遂為開寒降湯,加廣三七細末三錢,俾將寒降湯煎一大盅,分兩次將三七細末送服。 果一劑而癒。
2.溫降湯
治吐衄脈虛濡而遲,飲食停滯胃口,不能消化,此因涼而胃氣不降也,以溫補開通之藥,降其胃氣,則血止矣。 白朮(三錢)清半夏(三錢)生山藥(六錢)乾薑(三錢)生赭石(六錢,軋細)生杭芍(二錢)川濃朴(錢半)生薑(二錢) 或問︰此湯以溫降為名,用藥宜熱不宜涼矣。 乃既用乾薑之熱,複用芍藥之涼,且用乾薑而更用生薑者何也?答曰︰脾胃與肝膽,左右對待之臟腑也。 肝膽屬木,中藏相火,其性恆與熱藥不宜。 用芍藥者,所以防乾薑之熱力入肝也。 且肝為藏血之臟,得芍藥之涼潤者以養之,則寧謐收斂,而血不妄行。 更與生薑同用,且能和營衛,調經絡,引血循經,此所以用乾薑又用生薑也。 《內經》厥論篇謂陽明厥逆衄嘔血,所謂陽明者,指胃腑而言也,所謂厥逆者,指胃腑之氣上行而言也。 蓋胃以消化飲食,傳送下行為職,是以胃氣以息息下行為順,設或上行則為厥逆; 胃氣厥逆,可至衄血、嘔血,因血隨胃氣上行也。 然胃氣厥逆因熱者固多,因寒者亦間有之。 歲在壬寅,邑之北境,有學生劉××者,年十三歲,一日之間衄血四次。 診其脈甚和平,詢其心中不覺涼熱。 因思吐衄之証熱者居多,且以童子少陽之體,時又當夏令,遂略用清涼止血之品。 衄益甚,脈象亦現微弱,知其胃氣因寒不降,轉迫血上逆而為衄也。 投以拙擬溫降湯,一劑即癒。 隔數日又有他校學生,年十四歲,吐血數日不癒,其吐之時,多由於咳嗽。 診其脈,甚遲濡,右關尤甚。 疑其脾胃虛寒,不能運化飲食,詢之果然。 蓋吐血之証多由於胃氣不降,飲食不能運化,胃氣即不能下降。 咳嗽之証,多由於痰飲入肺。 飲食遲於運化,又必多生痰飲,因痰飲而生咳嗽,因咳嗽而氣之不降者更轉而上逆,此吐血之所由來也。 亦投以溫降湯,一劑血止,接服數劑,飲食運化,咳嗽亦癒。 近在沈陽論及此事,李××謂,從前有老醫徐××者,曾用理中湯治癒歷久不癒之吐血証,是吐血誠有因寒者之明征也。 然徐××但用理中湯以暖胃補胃,而不知用赭石、半夏佐之以降胃氣,是處方猶未盡善也。 特是藥局製藥,多不如法,雖清半夏中亦有礬,以治吐衄及嘔吐,必須將礬味用微溫之水淘淨。 淘時,必於方中原定之分量外,多加數錢,以補其淘去礬味所減之分量及藥力。 又︰薛立齋原有血因寒而吐者,治用理中湯加當歸之說。 特其因寒致吐血之理,未嘗說明,是以後世間有駁其說者。 由斯知著醫書者宜將病之原因仔細發透,俾讀其書者易於會悟,不至生疑為善。 不惟吐衄之証有因寒者,即便血之証亦有因寒者,特其証皆不多見耳。 鄰村高某,年四十餘,小便下血久不癒,其脈微細而遲,身體虛弱,惡寒,飲食減少。 知其脾胃虛寒,中氣下陷,黃坤載所謂“血之亡於便溺者,太陰不升也。”為疏方︰乾薑、于朮各四錢,生山藥、熟地黃各六錢,烏附子、炙甘草各三錢。 煎服一劑,血即見少。 連服十餘劑,痊癒。 此方中不用肉桂者,恐其動血分也。
3.清降湯
治因吐衄不止,致陰分虧損,不能潛陽而作熱,不能納氣而作喘。 甚或衝氣因虛上干,為呃逆、為眩暈。 心血因虛甚不能內榮,為怔忡、為驚悸不寐。 或咳逆、或自汗諸虛証蜂起之候。 生山藥(一兩)清半夏(三錢)淨萸肉(五錢)生赭石(六錢,軋細)牛蒡子(二錢,炒搗)生杭芍(四錢)甘草(錢半)
4.保元寒降湯
治吐血過多,氣分虛甚,喘促咳逆,血脫而氣亦將脫。 其脈上盛下虛,上焦兼煩熱者。 生山藥(一兩)野台參(五錢)生赭石(八錢,軋細)知母(六錢)大生地(六錢)生杭芍(四錢)牛蒡子(四錢,炒搗)三七(二錢,細軋藥汁送服) 一叟,年六十四,素有勞疾,因勞嗽太甚,嘔血數碗。 其脈搖搖無根,或一動一止,或兩三動一止。 此氣血虛極,將脫之候也。 診脈時見其所嗽吐者,痰血相雜。 詢其從前嘔吐之時心中發熱。 為製此湯,一劑而血止,又服數劑脈亦調勺。 附錄︰直隸青縣張××來函︰ 河間裘××,年二十八歲。 患咳嗽吐血,且咯吐甚多,氣分太虛,喘息迫促,上焦煩熱,其脈大而無力,右部尤甚,蓋血脫而氣亦將脫也。 急用保元寒降湯,加青竹茹、麥門冬各三錢。 一劑血止。 至第二劑,將台參五錢易為西洋參一錢,服之而癒。 方病相投,效如影響,洵不誤也。
5.保元清降湯
治吐衄証,其人下元虛損,中氣衰憊,衝氣胃氣因虛上逆,其脈弦而硬急,轉似有力者。 野台參(五錢)生赭石(八錢,軋細)生芡實(六錢)生山藥(六錢)生杭芍(六錢)牛蒡子(二錢,炒搗)甘草(錢半) 附錄︰友人毛××曾治一少年吐血証。 其人向經醫者治癒,旋又反複。 毛××診其脈弦而有力,知其為衝胃之氣上逆也。 遂於治吐血方中,重用半夏、赭石以降逆,白芍、牡蠣(不)以斂衝瀉熱,又加人參以補其中氣,使中氣健旺以斡旋諸藥成功。 有從前為治癒之醫者在座,頗疑半夏不可用,毛××力主服之。 一劑血止,再劑脈亦和平,醫者訝為異事。 毛××曉知曰︰“此証乃下元虛損,衝氣因虛上逆,並迫胃氣亦上逆,脈似有力而非真有力,李士材四字脈訣所謂︰直上直下,衝脈昭昭者,即此謂也。 若誤認此脈為實熱,而恣用苦寒之藥涼其血分,血分因涼而凝,亦可止而不吐,而異日瘀血為恙,竟成勞瘵者多矣。 今方中用赭石、半夏以鎮衝氣,使之安其故宅,而即用白芍、牡蠣以斂而固之,使之永不上逆。 夫血為氣之配,氣為血之主,氣安而血自安矣,此所以不治吐血,而吐血自止也。 況又有人參之大力者,以參贊諸藥,使諸藥之降者、斂者,皆得有所憑借以成功乎。”
6.秘紅丹
治肝鬱多怒,胃鬱氣逆,致吐血、衄血及吐衄之証屢服他藥不效者,無論因涼因熱,服之皆有捷效。 川大黃(一錢細末)油肉桂(一錢細末)生赭石(六錢細末) 上藥三味,將大黃、肉桂末和勻,用赭石末煎湯送下。 一婦人,年近三旬,咳嗽痰中帶血,劇時更大口吐血,常覺心中發熱。 其脈一分鐘九十至,按之不實。 投以滋陰寧嗽降火之藥數劑無效。 因思此証,若用藥專止其嗽,嗽愈其吐血亦當愈。 遂用川貝九錢,煎取清湯四茶盅,調入生山藥細末一兩,煮作稀粥。 俾於一日連進二劑,其嗽頓止(此方可為治虛嗽良方),吐血証亦遂愈。 數日後,覺血氣上潮,肺複作癢而嗽,因此又複吐血。 自言夜間睡時,常作生氣惱怒之夢,怒極或夢中哭泣,醒後必然吐血。 據所云云,其肝氣必然郁遏,遂改用舒肝(連翹薄荷不可多用)瀉肝(龍膽楝子)之品,而以養肝(柏子仁生阿膠)鎮肝(生龍骨生牡蠣)之藥輔之,數劑病稍輕減。 而猶間作惱怒之夢,夢後仍複吐血。 欲辭不治,病家又信服難卻。 再四躊躇,恍悟平肝之藥,以桂為最要,肝屬木,木得桂則枯也(以桂作釘釘樹,其樹立枯),而單用之則失於熱。 降胃止血之藥,以大黃為最要(觀《金匱》治吐衄有瀉心湯重用大黃可知),胃氣不上逆,血即不逆行也,而單用之又失於寒。 若二藥並用,則寒熱相濟,性歸和平,降胃平肝,兼顧無遺。 況俗傳方,原有用此二藥為散,治吐血者,用於此証當有捷效。 而再以重墜之藥輔之,則力專下行,其效當更捷也。 遂用大黃、肉桂細末各一錢和勻,更用生赭石細末煎湯送下,吐血頓癒,惱怒之夢,亦從此不作。 後又遇吐血者數人,投以此方,皆隨手奏效。 至其人身體壯實而暴得吐血者,又少變通其方︰大黃、肉桂細末各用錢半,將生赭石細末六錢與之和勻,分三次服,白開水送下,約點半鐘服一次。
7.二鮮飲
治虛勞証,痰中帶血。 鮮茅根(四兩,切碎)鮮藕(四兩,切片) 煮汁常常飲之,旬日中自愈。 若大便滑者,茅根宜減半。 再用生山藥細末兩許,調入藥汁中,煮作茶湯服之。 茅根善清虛熱而不傷脾胃,藕善化瘀血而兼滋新血,合用之為涵養真陰之妙品。 且其形皆中空,均能利水,血亦水屬,故能引泛濫逆上之血徐徐下行,安其部位也。 至於藕以治血証,若取其化瘀血,則紅蓮者較優。 若用以止吐衄,則白蓮者勝於紅蓮者。 堂兄××,年五旬,得吐血証,延醫治療不效。 脈象滑數,搖搖有動象,按之不實。 時愚在少年,不敢輕於疏方,因擬此便方,煎湯兩大碗,徐徐當茶溫飲之,當日即見愈,五六日後病遂脫然。 自言未飲此湯時,心若虛懸無著,既飲後,覺藥力所至,若以手按心,使複其位,此其所以愈也。
8.三鮮飲
治同前証兼有虛熱者。 即前方加鮮小薊根二兩。 大、小薊皆能清血分之熱,以止血熱之妄行,而小薊尤勝。 凡因血熱妄行之証,單用鮮小薊根數兩煎湯,或榨取其自然汁,開水沖服,均有捷效,誠良藥也。 小薊莖中生蟲,即結疙瘩如小棗。 若取其鮮者十餘枚搗爛,開水沖服,治吐衄之因熱者甚效。 鄰村李××曾告愚曰︰“余少年曾得吐血証,屢次服藥不效,後得用小薊疙瘩便方,服一次即癒。 因呼之謂清涼如意珠,真藥中之佳品也。”
9.化血丹
治咳血,兼治吐衄,理瘀血,及二便下血。 花蕊石(三錢,存性)三七(二錢)血餘(一錢,存性) 共研細,分兩次,開水送服。 世醫多謂三七為強止吐衄之藥,不可輕用,非也。 蓋三七與花蕊石,同為止血之聖藥,又同為化血之聖藥,且又化瘀血而不傷新血,以治吐衄,愈後必無他患。 此愚從屢次經驗中得來,故敢確實言之。 即單用三七四五錢,或至一兩,以治吐血、衄血及大、小便下血皆效。 常常服之,並治婦女經閉成瘕。 至血餘,其化瘀血之力不如花蕊石、三七,而其補血之功則過之。 以其原為人身之血所生,而能自還原化,且之為炭,而又有止血之力也。 曾治一童子,年十五,大便下血,數月不癒,所下者若爛炙,雜以油膜,醫者諉謂不治。 後愚診視其脈,弦數無力。 俾用生山藥軋細作粥,調血餘炭六七分服之,日二次,旬日痊癒。
10.補絡補管湯
治咳血吐血,久不癒者。 生龍骨(一兩,搗細)生牡蠣(一兩,搗細)萸肉(一兩,去淨核)三七(二錢,研細藥汁送服)服之血猶不止者,可加赭石細末五六錢。 張景岳謂︰“咳嗽日久,肺中絡破,其人必咳血。”西人謂︰胃中血管損傷破裂,其人必吐血。 龍骨、牡蠣、萸肉,性皆收澀,又兼具開通之力(三藥之性詳既濟湯來復湯與理郁升陷湯清帶湯下),故能補肺絡,與胃中血管,以成止血之功,而又不至有遽止之患,致留瘀血為恙也。 又佐以三七者,取其化腐生新,使損傷之處易愈,且其性善理血,原為治衄之妙品也。 咳血之原由於肺,吐血之原由於胃,人之所共知也。 而西人於吐血,論之尤詳。 其說謂︰胃中多回血管,有時潰裂一二處而血出,其故或因胃本體自生炎証,爛壞血管,或因跌打外傷,胃中血管斷裂,其血棕黑而臭穢,危險難治,但此類甚少。 常見之証,大概血管不曾潰裂,其血亦可自管中溢出,其血多帶黑色。 因回血管之血色原紫黑,而溢出在胃,胃中酸汁又能令血色變黑也。 若血溢自胃中血管,即時吐出,其色亦可鮮紅。 其病原,或因胃致病,或因身虛弱血質稀薄,皆能溢出。 有胃自不病,或因別經傳入於胃,如婦女倒經,是子宮之血傳入於胃。 又如肝脾脹大,血不易通行,回血管滿溢,入胃則吐出,入大小腸則便出。 便與吐之路不同,其理一也。 或問︰《內經》謂︰陽明厥逆,則吐衄。 西人謂︰胃中血管損傷破裂出血,則吐血。 此二說亦相通乎?答曰︰陽明厥逆,胃腑氣血必有膨脹之弊,此血管之所以易破也。 降其逆氣,血管之破者自閉。 設有不閉,則用龍骨、牡蠣諸收澀之藥以補之,防其潰爛,佐以三七、乳香、沒藥諸生肌之品以養之。 此拙擬補絡補管湯所以效也。 設使陽明未嘗厥逆,胃中血管或因他故而破裂,則血在胃中,亦恆隨飲食下行自大便出,不必皆吐出也。 此方原無三七,有乳香、沒藥各錢半。 偶與友人××談及,××謂︰“余治吐血,亦用兄補絡補管湯,以三七代乳香、沒藥,則其效更捷。”愚聞之遂欣然易之。 ××又謂︰“龍骨、牡蠣能收斂上溢之熱,使之下行,而上溢之血,亦隨之下行歸經。 至萸肉為補肝之妙藥,凡因傷肝而吐血者,萸肉又在所必需也。 且龍骨、牡蠣之功用神妙無窮。 即脈之虛弱已甚,日服補藥毫無起象,或病虛極不受補者,投以大劑龍骨、牡蠣,莫不立見功效,余亦不知其何以能然也。”愚曰︰人身陽之精為魂,陰之精為魄。 龍骨能安魂,牡蠣能強魄。 魂魄安強,精神自足,虛弱自愈也。 是龍骨、牡蠣,固為補魂魄精神之妙藥也。 邑有吐血久不癒者,有老醫于××,重用赤石脂二兩,與諸止血藥治之,一劑而癒。 後其子××向愚述其事,因詰之曰︰“重用赤石脂之義何據?”其子曰︰“凡吐血多因虛火上升,然人心中之火,亦猶爐中之火,其下愈空虛,而火上升之力愈大,重用赤石脂,以填補下焦,虛火自不上升矣。”愚曰︰“兄之論固佳,然猶有剩義。 赤石脂重墜之力,近於赭石,故能降衝胃之逆,其粘澀之力,近於龍骨、牡蠣,故能補血管之破。 兼此二義,重用石脂之奧妙,始能盡悉。 是以愚遇由外傷內,若跌碰致吐血久不癒者,料其胃中血管必有傷損,恆將補絡補管湯去萸肉,變湯劑為散劑,分數次服下,則龍骨、牡蠣,不但有粘澀之力,且較煎湯服者,更有重墜之力,而吐血亦即速愈也。 ”其子聞之欣然曰︰“先嚴用此方時,我年尚幼,未知詳問,今聞兄言貺我多矣。” 曾治滄州馬氏少婦,咳血三年,百藥不效,即有愈時,旋複如故。 後愚為診視,其夜間多汗,遂用淨萸肉、生龍骨、生牡蠣各一兩,俾煎服,擬先止其汗,果一劑汗止,又服一劑咳血亦癒。 蓋從前之咳血久不癒者,因其肺中之絡,或胃中血管有破裂處,萸肉與龍骨、牡蠣同用以澀之斂之,故咳血亦隨之愈也。 又治本村表弟張×,年三十許,或旬日,或浹辰之間,必吐血數口,浸至每日必吐,亦屢治無效。 其脈近和平,微有芤象,亦治以此方,三劑痊癒。 後又將此方加三七細末三錢,煎藥湯送服,以治咳血吐血久不癒者,約皆隨手奏效。 若遇吐血之甚者,宜再加赭石五六錢,與此湯前三味同煎湯,送服三七細末更效。 邑張某家貧佣力,身挽鹿車運貨遠行,因枵腹努力太過,遂致大口吐血。 臥病旅邸,恐即不起,意欲還裡,又乏資斧。 乃勉強徒步徐行,途中又複連吐不止,目眩心慌,幾難舉步。 腹中覺飢,懷有乾餅,又難下咽。 偶拾得山楂十數枚,遂和乾餅食之,覺精神頓爽,其病竟愈。 蓋酸者能斂,而山楂則酸斂之中,兼有化瘀之力。 與拙擬補絡補管湯之意相近,故獲此意外之效也。 附錄︰ 江蘇崇明縣蔡××來函︰回憶畢業中學時,勞心過度,致患吐血,雖家祖世醫,終難療治。 遍求名醫延醫,亦時止時吐。 及肄業大學時,吐血更甚,醫者多勸輟學靜養,方可望痊。 乃輟學家居,服藥靜養,病仍如舊。 計無所施,自取數世所藏醫書遍閱之,又汗牛充棟,渺茫無涯。 況玉石混雜,瑜瑕莫辨,徒增望洋之嘆也。 幸今秋自周小農處購得《衷中參西錄》,閱至吐衄方補絡補管湯,知為治仆病的方。 抄出以呈家祖父,命將藥劑減半煎服,頗見效驗。 遂放膽照原方,兼取寒降湯之義加赭石六錢,連服三劑痊癒。 從前半月之間,必然反複,今已月餘安然無恙,自覺身體漸強,精神倍加。
11.化瘀理膈丹
治力小任重,努力太過,以致血瘀膈上,常覺短氣。 若吐血未癒者,多服補藥或涼藥,或多用諸藥炭,強止其血,亦可有此病,皆宜服此藥化之。 三七(二錢,搗細)鴨蛋子(四十粒,去皮) 上藥二味,開水送服,日兩次。 凡服鴨蛋子,不可嚼破,若嚼破即味苦不能下咽,強下咽亦多嘔出。 一童子,年十四,夏日牧牛野間。 眾牧童嬉戲,強屈其項背,納頭中,倒縛其手,置而弗顧,戲名為看瓜。 後經人救出,氣息已斷。 俾盤膝坐,捶其腰背,多時方蘇。 惟覺有物填塞胸膈,壓其胸中大氣,妨礙呼吸。 劇時氣息仍斷,兩目上翻,身軀後挺。 此必因在中悶極之時努掙不出,熱血隨努掙之氣力上溢,而停於膈上也。 俾單用三七三錢搗細,開水送服,兩次痊癒。 一人,年四十七,素患吐血。 醫者謂其虛弱,俾服補藥,連服十餘劑,覺胸中發緊,而血益不止。 後有人語以治吐血便方,大黃、肉桂各五分軋細,開水送服,一劑血止。 然因從前誤服補藥,胸中常覺不舒,飲食減少,四肢酸懶無力。 愚診之,脈似沉牢,知其膈上瘀血為患也。 俾用鴨蛋子五十粒去皮,糖水送服,日兩次,數日而癒。(八)治心病方
1.定心湯
治心虛怔忡。 龍眼肉(一兩)酸棗仁(五錢,炒搗)萸肉(五錢,去淨核)柏子仁(四錢,炒搗)生龍骨(四錢,搗細)生牡蠣(四錢,搗細)生明乳香(一錢)生明沒藥(一錢) 心因熱怔忡者,酌加生地數錢,若脈沉遲無力者,其怔忡多因胸中大氣下陷,詳觀拙擬升陷湯後跋語及諸案自明治法。 《內經》謂“心藏神”,神既以心為舍字,即以心中之氣血為保護,有時心中氣血虧損,失其保護之職,心中神明遂覺不能自主而怔忡之疾作焉。 故方中用龍眼肉以補心血,棗仁、柏仁以補心氣,更用龍骨入肝以安魂,牡蠣入肺以定魄。 魂魄者心神之左輔右弼也,且二藥與萸肉並用,大能收斂心氣之耗散,並三焦之氣化亦可因之團聚。 特是心以行血為用,心體常有舒縮之力,心房常有啟閉之機,若用藥一於補斂,實恐於舒縮啟閉之運動有所妨礙,故又少加乳香、沒藥之流通氣血者以調和之。 其心中兼熱用生地者,因生地既能生血以補虛,尤善涼血而清熱,故又宜視熱之輕重而斟酌加之也。 西人曰︰人身心肺關系尤重,與腦相等。 凡關系重者、護持之尤謹,故腦則有頭額等八骨以保護之,而心肺亦有胸脅諸骨以保護之。 心肺體質相連,功用亦相倚賴,心之功用關系全體,心病則全體皆受害,心之重如此。 然論其體質,不過赤肉所為,其能力專主舒縮,以行血脈。 有左右上下四房; 左上房主接肺經赤血; 右上房主接周身回血; 左下房主發赤血,營運周身; 右下房主接上房回血過肺,更換赤血而回左上房; 左上房赤血,落左下房入總脈管,以養全體; 右上房回血,落右下房上注於肺,以出炭氣而接養氣。 故人一身之血,皆經過於心肺。 心能運血周流一身,無一息之停,即時接入,即時發出,其跳躍即其逼發也,以時辰表驗試,一(即一分鐘)跳七十五次,每半時跳四千五百次,一晝夜計跳十萬八千次。 然平人跳不自覺,若覺心跳即是心經改易常度。 心房之內左濃於右,左下房濃於右下房幾一倍,蓋左房主接發赤血,功用尤勞,故亦加濃也。 心位在胸中居左,當肋骨第四至第七節,尖當肋骨第五第六之間,下於乳頭約一寸至半寸,橫向胸骨。 病則自覺周遭皆跳,凡心經本體之病,或因心房變薄變濃,或心房之門有病,或夾膜有病,或總管有病。 亦如眼目之病,或在明角罩,或在瞳人,或在睛珠,非必處處皆病也。 大概心病左多於右因左房功用尤勞故耳。 心病約有數端︰一者,心體變大,有時略大,或大過一半。 因心房之戶,有病攔阻,血出入不便,心舒縮之勞過常度。 勞多則變大,亦與手足過勞則腫大之理相同。 大甚,則逼血舒縮之用因之不靈矣。 一者,心房門戶變小、或變大、或變窄、或變闊,俱為非宜。 蓋心血自上房落下房之門,開張容納血入後,門即翕閉,不令血得回旋上出。 其自下房入總管處亦有門,血至則開張使之上出,血出後門即翕閉,不令血得下返。 若此處太窄太小,則血不易出。 太大太闊,則血逼發不盡,或已出複返,營運不如常度矣。 再者心跳︰凡無病之人心跳每不自覺。 若因病而跳時時自覺,撫之或覺動。 然此証有真有假︰真者心自病而跳也,或心未必有病,但因身虛而致心跳,亦以真論; 若偶然心跳,其人驚懼,防有心病,其實心本無病,即心跳亦暫時之事,是為假心跳証,醫者均須細辨。 凡心勻跳無止息,側身而臥,可左可右,呼吸如常,大概心自不病。 所慮跳躍不定,或三四次一停,停後複跳不能睡臥,左半身著床愈覺不安,當慮其門戶有病,血不回運如常。 有停滯妄流而為膨脹者,有累肺而咳嗽、難呼吸或喘者,有累腦而昏蒙頭疼,中風慌怯者,有累肝而血聚積滿溢者,有累胃不易消化,食後不安,心更跳者,皆心病之關系也。 若胸脅骨之下有時動悸,人或疑為心跳,其實因胃不消化、內有風氣,與心跳病無涉,虛弱人及婦女患者最多,略服補胃及微利藥可也。 [按︰]西人論心跳証有真假,真者手捫之實覺其跳,假者手捫之不覺其跳。 其真跳者又分兩種︰一為心體自病,若心房門戶變大小窄闊之類,可用定心湯,將方中乳香、沒藥皆改用三錢,更加當歸、丹參各三錢; 一為心自不病,因身弱而累心致跳,當用治勞瘵諸方治之。 至假心跳即怔忡証也,其收發血脈之動力,非大於常率,故以手捫之不覺其跳。 特因氣血虛而神明亦虛,即心之尋常舒縮,徐徐跳動,神明當之,亦若有衝激之勢,多生驚恐,此等証治以定心湯時,磨取鐵鏽水煎藥更佳。 至於用鐵鏽之說,不但如西人之說,取其能補血分,實借其鎮重之力以安心神也。 載有一味鐵養湯,細觀方後治驗諸案,自知鐵鏽之妙用。 惟怔忡由於大氣下陷者,斷不宜用。
2.安魂湯
治心中氣血虛損,兼心下停有痰飲,致驚悸不眠。 龍眼肉(六錢)酸棗仁(四錢,炒搗)生龍骨(五錢,搗末)生牡蠣(五錢,搗末)清半夏(三錢)茯苓片(三錢)生赭石(四錢,軋細) 若服一兩劑後無效者,可於服湯藥之外,臨睡時用開水送服西藥臭剝一瓦,借其麻痺神經之力,以收一時之效,俾湯劑易於為力也。 方書謂︰痰飲停於心下,其人多驚悸不寐。 蓋心,火也,痰飲,水也,火畏水刑,故驚悸至於不寐也。 然痰飲停滯於心下者,多由思慮過度,其人心臟氣血,恆因思慮而有所傷損。 故方中用龍眼肉以補心血,酸棗仁以斂心氣,龍骨、牡蠣以安魂魄,半夏、茯苓以清痰飲,赭石以導引心陽下潛,使之歸藏於陰,以成瞌睡之功也。 一媼,年五十餘,累月不能眠,屢次服藥無效。 診其脈有滑象,且其身形甚豐腴。 知其心下停痰也。 為製此湯,服兩劑而癒。 一婦人,年三十許,一月之間未睡片時,自言倦極仿佛欲睡,即無端驚恐而醒。 診其脈左右皆有滑象,遂用苦瓜蒂十枚,焙焦軋細,空心時開水送服,吐出膠痰數碗,覺心中異常舒暢,於臨眠之先又送服熟棗仁細末二錢,其夜遂能安睡。 後又調以利痰養心安神之藥,連服十餘劑,其証永不反複矣。 《內經》邪客篇有治目不得瞑方。 用流水千里以外者八升,揚之萬遍,取其清五升煮之,炊以葦薪。 水沸,置秫米一升,製半夏(製好之半夏)五合,徐炊令竭為一升半。 去其渣飲汁一小杯,日三稍益,以知為度(知覺好也)。 故其病新發者,複杯則臥,汗出而已矣,久則三飲而已也。 觀此方之義,其用半夏,並非為其利痰,誠以半夏生當夏半,乃陰陽交換之時,實為由陽入陰之候,故能通陰陽和表裡,使心中之陽漸漸潛藏於陰,而入睡鄉也。 秫米即蘆稷之米(俗名高粱),取其汁漿稠潤甘緩,以調和半夏之辛烈也。 水用長流水,更揚之萬遍,名曰︰“勞水”,取其甘緩能滋養也。 薪用葦薪,取其能暢發腎氣上升,以接引心氣下降,而交其陰陽也。 觀古人每處一方,並其所用之薪與水及其煎法、服法,莫不詳悉備載,何其用心之周至哉﹗ [按︰] 《內經》之方多奇驗,半夏秫米湯,取半夏能通陰陽,秫米能和脾胃,陰陽通、脾胃和,其人即可安睡。 故《內經》謂“飲藥後,複杯即瞑”,言其效之神速也。 乃後世因其藥簡單平常,鮮有用者,則良方竟埋沒矣。 門生高××治天津劉姓,年四十二,四月未嘗少睡,服藥無效,問治法於愚,告以半夏秫米湯方。 高××因其心下發悶,遂變通經方,先用鮮萊菔四兩切絲,煎湯兩茶杯,再用其湯煎清半夏四錢服之。 時當晚八點鐘,其人當夜即能安睡,連服數劑,心下之滿悶亦癒。(九)治癲狂方
1.蕩痰湯
治癲狂失心,脈滑實者。 生赭石(二兩,軋細) 大黃(一兩) 朴硝(六錢) 清半夏(三錢) 鬱金(三錢)
2.蕩痰加甘遂湯
治前証,頑痰凝結之甚者,非其証大實不可輕投。 其方,即前方加甘遂末二錢,將他藥煎好,調藥湯中服。 凡用甘遂,宜為末,水送服。 或用其末,調藥湯中服。 若入湯劑煎服,必然吐出。 又凡藥中有甘遂,不可連日服之,必隔兩三日方可再服,不然亦多吐出。 又其性與甘草相犯,用者須切記。 甘遂性猛烈走竄,後世本草,稱其以攻決為用,為下水之聖藥。 痰亦水也,故其行痰之力,亦百倍於他藥。 曾治一少年癲狂,醫者投以大黃六兩,連服兩劑,大便不瀉。 後愚診視,為開此方,惟甘遂改用三錢。 病家謂,從前服如許大黃,未見行動,今方中止用大黃兩許,豈能效乎?愚曰︰但服,無慮也。 服後,大便連瀉七八次,降下痰涎若干,癲狂頓癒。 見者以為奇異,彼蓋不知甘遂三錢之力,遠勝於大黃六兩之力也。 痰脈多滑,然非頑痰也。 愚治此証甚多。 凡癲狂之劇者,脈多瘀塞,甚或六脈皆不見,用開痰藥通之,其脈方出,以是知頑痰之能閉脈也。 癲狂之証,乃痰火上泛,瘀塞其心與腦相連竅絡,以致心腦不通,神明皆亂。 故方中重用赭石,借其重墜之力,攝引痰火下行,俾竅絡之塞者皆通,則心與腦能相助為理,神明自複其舊也。 是以愚治此証之劇者,赭石恆有用至四兩者,且又能鎮甘遂使之專於下行,不至作嘔吐也。 癲者,性情顛倒,失其是非之明。 狂者,無所畏懼,妄為妄言,甚或見聞皆妄。 大抵此証初起,先微露癲意,繼則發狂。 狂久不癒,又漸成癲,甚或知覺全無。 蓋此証,由於憂思過度,心氣結而不散,痰涎亦即隨之凝結。 又加以思慮過則心血耗,而暗生內熱。 痰經熱煉,而膠粘益甚,熱為痰錮,而消解無從。 於是痰火充溢,將心與腦相通之竅絡,盡皆瘀塞,是以其神明淆亂也。 其初微露癲意者,痰火猶不甚劇也,迨痰火積而益盛,則發狂矣。 是以狂之甚者,用藥下其痰,恆作紅色,痰而至於紅,其熱可知。 迨病久,則所瘀之痰,皆變為頑痰。 其神明淆亂之極,又漸至無所知覺,而變為癲証。 且其知覺欲無,從前之憂思必減,其內熱亦即漸消,而無火以助其狂,此又所以變為癲也。 然其初由癲而狂易治,其後由狂而癲難治。 故此証,若延至三四年者,治癒者甚少。 人之神明,原在心與腦兩處。 金正希曰︰“人見一物必留一影於腦中,小兒善忘者,腦髓未滿也,老人健忘者,腦髓漸空也。”汪庵釋之曰︰“凡人追憶往事,恆閉目上瞪,凝神於腦,是影留於腦之明征。”由斯觀之,是腦原主追憶往事也。 其人或有思慕不遂,而勞神想象,或因從前作事差誤,而痛自懊,則可傷腦中之神。 若因研究理解工夫太過,或有將來難處之事,而思患預防,躊躇太過,苦心思索,則多傷心中之神。 究之,心與腦,原徹上徹下,共為神明之府。 一處神明傷,則兩處神俱傷。 腦中之神明傷,可累及腦氣筋。 心中之神明傷,亦可累及腦氣筋。 且腦氣筋傷,可使神明顛倒狂亂,心有所傷,亦可使神明顛倒狂亂也。 曾治一少婦癲狂,強灌以藥,不能下咽。 遂俾以朴硝代鹽,每飯食之,病患不知,月餘而癒。 誠以朴硝鹹寒屬水,為心臟對宮之藥,以水勝火,以寒勝熱,能使心中之火熱,消解無餘,心中之神明,自得其養,非僅取朴硝之能開痰也。
3.調氣養神湯
治其人思慮過度,傷其神明。 或更因思慮過度,暗生內熱,其心肝之血,消耗日甚,以致心火肝氣,上衝頭部,擾亂神經,致神經失其所司,知覺錯亂,以是為非,以非為是,而不至於瘋狂過甚者。 龍眼肉(八錢)柏子仁(五錢)生龍骨(五錢,搗碎)生牡蠣(五錢,搗碎)遠志(二錢,不炙)生地黃(六錢)天門冬(四錢)甘松(二錢)生麥芽(三錢)菖蒲(二錢)甘草(錢半)鏡面朱砂(三分,研細用頭次煎藥湯兩次送服)磨取鐵鏽濃水煎藥。 此乃養神明、滋心血、理肝氣、清虛熱之方也。 龍眼肉色赤入心,且多津液,最能滋補血分,兼能保合心氣之耗散,故以之為主藥︰柏子仁多含油質,故善養肝,兼能鎮肝,又與龍骨、牡蠣之善於斂戢肝火肝氣者同用,則肝火肝氣自不挾心火上升,以擾亂神經也; 用生地黃者,取其能瀉上焦之虛熱,更能助龍眼肉生血也; 用天門冬者,取其涼潤之性,能清心寧神,即以開燥痰也; 用遠志、菖蒲者,取其能開心竅、利痰涎,且能通神明也; 用朱砂、鐵鏽水者,以其皆能鎮安神經,又能定心平肝也; 用生麥芽者,誠以肝為將軍之官,中寄相火,若但知斂之鎮之,或激動其回應之力,故又加生麥芽,以將順其性,蓋麥芽炒用能消食,生用則善舒肝氣也。 至於甘松,其性在中醫用之以清熱、開瘀、逐痺; 在西醫則推為安養神經之妙藥,而兼能治霍亂轉筋,蓋神經不失其所司,則筋可不轉,此亦足見安養神經之效也。(十)治癇風方
1.加味磁朱丸
治癇風。 磁石(二兩,能吸鐵者,研極細水飛出,切忌火)赭石(二兩)清半夏(二兩)朱砂(一兩) 上藥各製為細末。 再加酒曲半斤,軋細過羅,可得細曲四兩。 炒熟二兩,與生者二兩,共和藥為丸,桐子大。 鐵鏽水煎湯,送服二錢,日再服。 磁石為鐵、氧二種原質化合,含有磁氣。 其氣和異性相引,同性相拒,頗類電氣,故能吸鐵。 之則磁氣全無,不能吸鐵,用之即無效。 然其石質甚硬,若生用入丸散中,必製為極細末,再以水飛之,用其隨水飛出者方妥。 或和水研之,若拙擬磨翳散之研飛爐甘石法,更佳。 朱砂無毒,而之則有毒。 按化學之理,朱砂原硫黃、水銀二原質合成。 故古方書,皆謂朱砂內含真汞,汞即水銀也。 若之,則仍將分為硫黃、水銀二原質,所以有毒。 又原方原用神曲,而改用酒曲者,因坊間神曲窨發皆未能如法,多帶酸味,轉不若造酒曲者,業有專門,曲發甚精,用之實勝於神曲也。 磁朱丸方,乃《千金方》中治目光昏耗、神水寬大之聖方也。 李瀕湖解曰︰磁石入腎,鎮養真陰,使腎水不外移。 朱砂入心,鎮養心血,使邪火不上侵。 佐以神曲,消化滯氣,溫養脾胃生發之氣。 然從前但知治眼疾而不知治癇風,至柯韻伯稱此方治癇風如神,而愚試之果驗,然不若加赭石、半夏之尤為效驗也。 原方止此三味,為加赭石、半夏者,誠以癇風之証,莫不氣機上逆,痰涎上涌。 二藥並用,既善理痰,又善鎮氣降氣也。 送以鐵鏽湯者,以相火生於命門,寄於肝膽,相火之暴動實於肝膽有關。 此肝膽為木臟,即為風臟,內風之煽動,亦莫不於肝膽發軔。 鐵鏽乃金之餘氣,故取金能製木之理,鎮肝膽以熄內風; 又取鐵能引電之理,借其重墜之性,以引相火下行也。 [附錄︰] 友人祁××之弟患癇風,百藥不效。 後得一方,用乾熊膽若黃豆粒大一塊(約重分半),涼水少許浸開服之(冬月宜溫水浸開溫服),數次而癒。 祁××向愚述之,因試其方果效。
2.通變黑錫丹
治癇風。 鉛灰(二兩,研細)硫化鉛(一兩,研細)麥曲(兩半,炒熟) 上三味,水和為丸,桐子大。 每服五六丸,多至十丸。 用淨芒硝四五分沖水送服。 若服藥後,大便不利者(鉛灰硫化鉛皆能澀大便),芒硝又宜多用。 古方有黑錫丹,用硫黃與鉛化合,以治上熱下涼,上盛下虛之証,洵為良方。 而猶未盡善者,因其雜以草木諸熱藥,其性易升浮,即不能專於下達。 向曾變通其方,專用硫化鉛,和熟麥曲為丸,以治癇風數日一發者,甚有效驗。 乃服至月餘,因覺熱停服,旬餘病仍反複。 遂又通變其方,多用鉛灰,少用硫化鉛,俾其久服不致生熱,加以累月之功,癇風自能除根。 更佐以健脾,利痰、通絡、清火之湯劑,治法尤為完善。 取鉛灰法用黑鉛數斤,熔化後,其面上必有浮灰。 屢次熔化,即可屢次取之。 製硫化鉛法用黑鉛四兩,鐵鍋內熔化。 再用硫黃細末四兩,撒於鉛上。 硫黃皆著,急用鐵鏟拌炒。 鉛經硫黃燒煉,結成砂子,取出晾冷,碾軋成餅者(系未化透之鉛)去之,餘者,再用乳缽研極細。
3.一味鐵養湯
治癇風,及肝膽之火暴動,或脅疼,或頭疼目眩,或氣逆喘吐,上焦煩熱,至一切上盛下虛之証皆可。 用其湯煎藥,又兼能補養血分。 方用長鏽生鐵,和水磨取其鏽,磨至水皆紅色,煎湯服之。 化學家名鐵鏽為鐵養,以鐵與氧氣化合而成鏽也。 其善於鎮肝膽者,以其為金之餘氣,借金以製木也。 其善治上盛下虛之証者,因其性重墜,善引逆上之相火下行。 相火為陰中之火,與電氣為同類,此即鐵能引電之理也。 其能補養血分者,因人血中原有鐵鏽,且取鐵鏽嗅之,又有血腥之氣,此乃以質補質,以氣補氣之理。 且人身之血,得氧氣則赤,鐵鏽原鐵與氧氣化合,故能補養血分也。 西人補血之藥,所以有鐵酒。 一六歲幼女,初數月一發癇風,後至一日數發,精神昏昏若睡,未有醒時。 且兩目露睛,似兼慢驚。 遂先用《福幼編》治慢驚之方治之,而露睛之病除。 繼欲治其癇風,偶憶方書有用三家磨刀水洗瘡法,因鐵鏽能鎮肝,以其水煎藥,必能製肝膽上衝之火,以熄內風。 乃磨水者,但以水貯罐中,而煎藥者,誤認為藥亦在內,遂但煎其水服之,其病竟愈。 後知藥未服,仍欲煎服。 愚曰︰磨刀水既對証,藥可不服。 自此日煎磨刀水服兩次,連服數日,癇風永不再發。 一人,年三十許,癇風十餘年不癒,其發必以夜。 授以前加味磁朱丸方,服之而癒。 年餘其病又反複,然不若從前之劇。 俾日磨濃鐵鏽水,煎湯服之,病遂除根。 族家嫂,年六旬。 夜間忽然嘔吐頭疼,心中怔忡甚劇,上半身自汗。 其家人以為霍亂証。 診其脈,關前浮洪,搖搖而動。 俾急磨濃鐵鏽水,煎湯服下即癒。 友人韓××曾治一人,當惱怒之後,身軀忽然後挺,氣息即斷,一日數次。 韓××診其脈,左關虛浮。 遂投以萸肉(去淨核)、龍骨、牡蠣(皆不用)、白芍諸藥,用三家磨刀水煎之,一日連服二劑,病若失。 西藥治癇風者,皆系麻醉腦筋之品,強製腦筋使之不發,鮮能祓除病根。 然遇癇風之劇而且勤,身體羸弱,不能支持者,亦可日服其藥兩次,以圖目前病不反複,而徐以健脾、利痰、通絡、清火之藥治之。 迨至身形強壯,即可停止西藥,而但治以健脾、利痰、通絡、清火之品。 或更佐以鎮驚(若朱砂、磁石類)、祛風(若蜈蚣、全蠍類)、透達臟腑(若麝香、牛黃類)之品,因証製宜,病根自能祓除無餘也。(十一)治小兒風証方
1.定風丹
治初生小兒綿風,其狀逐日抽掣,綿綿不已,亦不甚劇。 生明乳香(三錢) 生明沒藥(三錢) 朱砂(一錢) 全蜈蚣(大者一條) 全蠍(一錢) 共為細末,每小兒哺乳時,用藥分許,置其口中,乳汁送下,一日約服藥五次。 此方以治小兒綿風或驚風,大抵皆效。 而能因証製宜,再煮湯劑以送服此丹,則尤效。 一小兒,生後數日即抽綿風。 一日數次,兩月不癒。 為擬此方,服藥數日而癒。 所餘之藥,又治癒小兒三人。 附錄︰ 宗弟張××喜用此丹以治小兒驚風。 又恆隨証之涼熱虛實,作湯劑以送服此丹。 其所用之湯藥方,頗有可採。 爰錄其治驗之原案二則於下。 (原案一)己巳端陽前,友人黃××幼子,生六月,頭身胎毒終未愈。 稟質甚弱,忽肝風內動,抽掣綿綿不休。 囟門微凸,按之甚軟,微有赤色。 指紋色紫為爪形。 目睛昏而無神,或歪。 脈浮小無根。 此因虛氣化不固,致肝陽上衝腦部擾及神經也。 黃××云︰此証西醫已諉為不治,不知尚有救否?答曰︰此証尚可為,聽吾用藥,當為竭力治癒。 遂先用定風丹三分,水調灌下。 繼用生龍骨、生牡蠣、生石決明以潛其陽; 鉤藤鉤、薄荷葉、羚羊角(銼細末三分)以熄其風; 生箭 、生山藥、山萸肉、西洋參以 補其虛; 清半夏、膽南星、粉甘草以開痰降逆和中。 共煎湯多半杯,調入定風丹三分,頻頻灌之。 二劑肝風止,又增損其方,四劑痊癒。 [按︰] 黃 治小兒百病,明載《神農本草經》。 惟此方用之,微有升陽之嫌。 然《神農本草經》又謂其主大風,肝風因虛內動者,用之即能熄風可知。 且與諸鎮肝斂肝之藥並用,若其分量止用二三錢,原有益而無損也。 (原案二)天津聶姓幼子,生七月,夜間忽患肝風,抽動喘息,不知啼。 時當仲夏,天氣亢旱燥熱。 察其風關、氣關紋紅有爪形,脈數身熱,知系肝風內動。 急囑其乳母,將小兒置床上,不致懷抱兩熱相並。 又囑其開窗,以通空氣。 先用急救回生丹吹入鼻中,以鎮涼其腦系。 遂灌以定風丹三分。 又用薄荷葉、黃菊花、鉤藤、梔子、羚羊角以散風清熱,生龍骨、生牡蠣、生石決明以潛陽鎮逆,天竹黃、牛蒡子、川貝母以利痰定喘。 將藥煎好,仍調入定風丹三分,囑其作數次灌下,勿擾其睡。 嗣來信,一劑風熄而病愈矣。 [按︰] 此二証,雖皆系肝風內動抽掣,而病因虛實迥異。 張××皆治以定風丹,而其煎湯送服之藥,因証各殊。 如此善用成方,可為妙手靈心矣。 又︰獻縣劉姓之嬰孩,抽綿風不已,夜半詢方。 知病危急,適存有按小兒風証方所製定風丹,與以少許,服之立止,永未再犯。 後屢用此方皆效。 【附方】 鮑雲韶《驗方新編》預防小兒臍風散。 方用枯礬、蓬砂各二錢半、朱砂二分、冰片、麝香各五厘,共為末。 凡小兒降生後,洗過,即用此末擦臍上。 每小兒換襁布時,仍擦此末。 臍帶落後,亦仍擦之。 擦完一料,永無臍風之証。 [按︰] 此方最妙,愚用之多次皆效。 真育嬰之靈丹也。
2.鎮風湯
治小兒急驚風。 其風猝然而得,四肢搐溺,身挺頸痙,神昏面熱,或目睛上竄,或痰涎上壅,或牙關緊閉,或熱汗淋漓。 鉤藤鉤(三錢) 羚羊角(一錢,另燉兌服) 龍膽草(二錢) 青黛(二錢) 清半夏(二錢) 生赭石(二錢,軋細) 茯神(二錢) 僵蠶(二錢) 薄荷葉(一錢) 朱砂(二分,研細送服) 磨濃生鐵鏽水煎藥。 小兒得此証者,不必皆由驚恐。 有因外感之熱,傳入陽明而得者,方中宜加生石膏; 有因熱瘧而得者,方中宜加生石膏、柴胡。 急驚之外,又有所謂慢驚者,其証皆因寒,與急驚之因熱者,有冰炭之殊。 方書恆以一方治急、慢驚風二証,殊屬差謬。 慢驚之証,惟莊在田《福幼編》辨之最精,用方亦最妙。 其辨慢驚風,共十四條︰ 慢驚吐瀉,脾胃虛寒也。 慢驚身冷,陽氣抑遏不出也。 慢驚鼻風煽動,真陰失守,虛火燒肺也。 慢驚面色青黃及白,氣血兩虛也。 慢驚口鼻中氣冷,中寒也。 慢驚大小便清白,腎與大腸全無火也。 慢驚昏睡露睛,神氣不足也。 慢驚手足抽掣,血不行於四肢也。 慢驚角弓反張,血虛筋急也。 慢驚乍寒乍熱,陰血虛少,陰陽錯亂也。 慢驚汗出如洗,陰虛而表不固也。 慢驚手足瘈瘲,血不足養筋也。 慢驚囟門下陷,虛至極也。 慢驚身雖發熱、口唇焦裂出血卻不喜飲冷茶水,進以寒涼愈增危篤,以及所吐之乳、所瀉之物皆不甚消化,脾胃無火可知。 唇之焦黑,乃真陰之不足也明矣。 脾風之証,亦小兒發痙之証,即方書所謂慢驚風也。 因慢驚二字欠解,近世方書有改稱慢脾風者,有但稱脾風者。 二名較之,似但稱脾風較妥,因其証之起點由於脾胃虛寒也。 蓋小兒雖為少陽之體,而少陽實為稚陽,有若草木之萌芽,嬌嫩畏寒。 是以小兒或飲食起居多失於涼,或因有病過服涼藥,或久瘧、久痢,即不服涼藥亦可因虛生涼,浸成脾風之証。 其始也,因脾胃陽虛,寒飲凝滯於賁門之間,阻塞飲食不能下行,即下行亦不能消化,是以上吐而下瀉。 久之,則真陰虛損,可作灼熱,其寒飲充盛,迫其身中之陽氣外浮,亦可作灼熱,浸至肝虛風動,累及腦氣筋,遂至發痙,手足抽掣。 此証莊在田《福幼編》論之最詳,其所擬之逐寒蕩驚湯及加味理中地黃湯二方亦最善。 先用逐寒蕩驚湯,大辛大熱之劑,沖開胸中寒痰,可以受藥不吐,然後接用加味理中地黃湯,諸証自愈。 愚用其方救人多矣,而因証製宜又恆有所變通,方能隨手奏效。【附方】
(1)逐寒蕩驚湯 胡椒、炮薑、肉桂各一錢,丁香十粒,共搗成細渣。 以灶心土三兩煮湯,澄清,煎藥大半茶杯(藥皆搗碎,不可久煎,肉桂又忌久煎,三四沸即可),頻頻灌之。 接服加味理中地黃湯,定獲奇效。 [按︰] 此湯當以胡椒為君。 若遇寒痰結胸之甚者,當用二錢,而稍陳者,又不堪用。 族侄××六歲時,曾患此証。 飲食下咽,胸膈格拒,須臾吐出。 如此數日,昏睡露睛,身漸發熱。 投以逐寒蕩驚湯原方,盡劑未吐。 欲接服加味理中地黃湯,其吐又作。 恍悟,此藥取之鄉間小藥坊,其胡椒必陳。 且只用一錢,其力亦小。 遂於食料鋪中,買胡椒二錢,炮薑、肉桂、丁香,仍按原方,煎服一劑。 而寒痰開豁,可以受食。 繼服加味理中地 黃湯,一劑而癒。 方中所用灶心土,須為變更。 凡草木之質,多含鹼味。 草木燒化,其鹼味皆歸灶心土中。 若取其土煎湯,鹼味濃濃,甚是難服,且與脾胃不宜。 以灶壙內周遭火燎紅色之土代之,則無鹼味,其功效遠勝於灶心土。 (2)加味理中地黃湯 熟地五錢,焦白朮三錢,當歸、黨參、炙 、故紙(炒搗)、棗仁(炒搗)、枸杞各二錢,炮薑、萸肉(去淨核)、炙草、肉桂各一錢,生薑三片,紅棗三枚(捭開),胡桃二個(用仁)打碎為引。 仍用灶心土(代以灶壙土)二兩,煮水煎藥。 取濃汁一茶杯,加附子五分,煎水攙入。 量小兒大小,分數次灌之。 如咳嗽不止者,加米殼、金櫻子各一錢。 如大熱不退者,加生白芍一錢。 泄瀉不止,去當歸加丁香七粒。 隔二三日,止用附子二三分。 蓋因附子大熱,中病即宜去之。 如用附子太多,則大小便閉塞不出。 如不用附子,則臟腑沉寒,固結不開。 若小兒虛寒至極,附子又不妨用一二錢。 若小兒但瀉不止,或微見驚搐,尚可受藥吃乳便利者,並不必服逐寒蕩驚湯,只服此湯一劑,而風定神清矣。 若小兒尚未成慢驚,不過昏睡發熱,或有時熱止,或晝間安靜,夜間發熱,均宜服之。 若新病壯實之小兒,眼紅口渴者,乃實火之証,方可暫行清解。 但果系實火,必大便閉結,氣壯聲洪,且喜多飲涼水。 若吐瀉交作,則非實火可知。 倘大虛之後,服一劑無效,必須大劑多服為妙。 方書所謂天吊風、慢脾風皆系此証。 [按︰] 此原方加減治瀉不止者,但加丁香,不去當歸。 而當歸最能滑腸,瀉不止者,實不宜用。 若減去當歸,恐滋陰之藥少,可多加熟地一二錢(又服藥瀉仍不止者,可用高麗參二錢搗為末,分數次用藥湯送服,其瀉必止。 )。 慢驚風,不但形狀可辨,即其脈亦可辨。 族侄××七八歲時,瘧疾愈後,忽然吐瀉交作。 時霍亂盛行,其家人皆以為霍亂証。 診其脈弦細而遲,六脈皆不閉塞。 愚曰︰此非霍亂。 吐瀉帶有粘涎否?其家人謂偶有帶時。 愚曰︰此寒痰結胸,格拒飲食,乃慢驚風將成之兆也。 投以逐寒蕩驚湯、加味理中地黃湯各一劑而癒。 又︰此二湯治慢驚風,雖甚效驗。 然治此証者,又當防之於預,乃為完全之策。 一孺子,年五六歲,秋夏之交,恣食瓜果當飯。 至秋末,其行動甚遲,正行之時,或委坐於地。 愚偶見之,遂懇切告其家人曰︰此乃慢驚風之先兆也。 小兒慢驚風証,最為危險,而此時調治甚易,服藥兩三劑,即無患矣。 其家人不以為然。 至冬初,慢驚之形狀發現,嘔吐不能受食,又不即治。 遷延半月,病勢垂危,始欲調治。 而服藥竟無效矣。 又︰有狀類急驚,而病因實近於慢驚者。 一童子,年十一二,咽喉潰爛。 醫者用吹喉藥吹之,數日就愈。 忽然身挺,四肢搐搦,不省人事,移時始醒,一日數次。 診其脈甚遲濡。 詢其心中,雖不覺涼,實畏食涼物。 其呼吸,似覺短氣。 時當仲夏,以童子而畏食涼,且征以脈象病情,其為寒痰凝結,瘀塞經絡無疑。 投以《傷寒論》白通湯,一劑痊癒。 又︰治一五歲幼童,先治以逐寒蕩驚湯,可進飲食矣,而滑瀉殊甚。 繼投以加味理中地黃湯,一日連進兩劑,泄瀉不止,連所服之藥亦皆瀉出。 遂改用紅高麗參大者一支,軋為細末,又用生懷山藥細末六錢煮作粥,送服參末一錢強。 如此日服三次,其瀉遂止。 翌日仍用此方,恐作脹滿,又於所服粥中調入西藥百布聖六分,如此服至三日,病痊癒。 又治一未周歲小孩,食乳即吐,屢次服藥亦吐出,囟門下陷,睡時露晴,將成脾風。 俾其於每吃乳時,用生硫黃細末一捻,置兒口中,乳汁送下,其吐漸稀,旬日痊癒。(十二)治內外中風方
1.搜風湯
治中風 防風(六錢)真遼人參(四錢,另燉同服,或用野台參七錢代之,高麗參不宜用)清半夏(三錢)生石膏(八錢)僵蠶(二錢)柿霜餅(五錢,沖服)麝香(一分,藥汁送服) 中風之証,多因五內大虛,或秉賦素虛,或勞力勞神過度,風自經絡襲入,直透膜原而達臟腑,令臟腑各失其職。 或猝然昏倒,或言語謇澀,或溲便不利,或溲便不覺,或兼肢體痿廢偏枯,此乃至險之証。 中之輕者,猶可遲延歲月,中之重者,治不如法,危在翹足間也。 故重用防風引以麝香,深入臟腑以搜風。 猶恐元氣虛弱,不能運化藥力以逐風外出,故用人參以大補元氣,扶正即以勝邪也。 用石膏者,因風蘊臟腑多生內熱,人參補氣助陽分亦能生熱,石膏質重氣輕性複微寒,其重也能深入臟腑,其輕也能外達皮毛,其寒也能祛臟腑之熱,而即解人參之熱也。 用僵蠶者,徐靈胎謂邪之中人,有氣無形,穿經入絡,愈久愈深,以氣類相反之藥投之則拒而不入,必得與之同類者和入諸藥使為向導,則藥至病所,而邪與藥相從,藥性漸發,邪或從毛孔出,從二便出,不能複留,此從治之法也。 僵蠶因風而僵,與風為同類,故善引祛風之藥至於病所成功也。 用半夏、柿霜者,誠以此証皆痰涎壅滯,有半夏以降之,柿霜以潤之,而痰涎自息也。 此証有表不解,而浸生內熱者,宜急用發汗藥,解其表,而兼清其內熱。 又兼有內風煽動者,可與後內中風治法匯通參觀,於治外感之中兼有熄內風之藥,方為完善。 中風之証,有偏寒者,有偏熱者,有不覺寒熱者。 拙擬此方治中風之無甚寒熱者也。 若偏熱者,宜《金匱》風引東加減(乾薑、桂枝宜減半)。 若偏寒者,愚別有經驗治法。 曾治一媼,年五十許,於仲冬忽然中風昏倒,呼之不應,其胸中似有痰涎壅滯,大礙呼吸。 診其脈,微細欲無,且遲緩,知其素有寒飲,陡然風寒襲入,與寒飲凝結為恙也。 急用胡椒三錢搗碎,煎兩三沸,取濃汁多半茶杯灌之,呼吸頓覺順利。 繼用乾薑六錢,桂枝尖、當歸各三錢,連服三劑,可作呻吟,肢體漸能運動,而左手足仍不能動。 又將乾薑減半,加生黃五錢,乳香、沒藥各三錢,連服十餘劑,言語行動遂複其常。 若其人元氣不虛,而偶為邪風所中,可去人參,加蜈蚣一條、全蠍一錢。 若其証甚實,而閉塞太甚者,或二便不通,或脈象郁澀,可加生大黃數錢,內通外散,仿防風通聖散之意可也。 徐靈胎曾治一人,平素多痰,手足麻木,忽昏厥遺尿、口噤手拳、痰聲如鋸。 醫者進參附、熟地等藥,煎成末服。 診其脈,洪大有力,面赤氣粗。 此乃痰火充實,諸竅皆閉,服參附立危。 遂以小續命湯去桂附,加生軍一錢為末,假稱他藥納之,恐旁人之疑駭也。 三劑而有聲,五劑而能言。 然後以養血消痰之藥調之,一月後,步履如初。 此案與愚所治之案對觀,則涼熱之間昭然矣。 又遺尿者多屬虛,而此案中之遺尿則為實,是知審証者,不可拘於一端也。 然真中風証極少,類中風者極多,中風証百人之中真中風不過一二人。 審証不確即凶危立見,此又不可不慎也。
2.逐風湯
治中風抽掣及破傷後受風抽掣者。 生箭(六錢)當歸(四錢)羌活(二錢)獨活(二錢)全蠍(二錢)全蜈蚣(大者兩條) 蜈蚣最善搜風,貫串經絡、臟腑無所不至,調安神經又具特長。 而其性甚和平,從未有服之覺瞑眩者。 曾治一媼,年六旬。 其腿為狗咬破受風,周身抽掣。 延一老醫調治,服藥十餘日,抽掣愈甚。 所用之藥,每劑中皆有全蠍數錢,佐以祛風、活血、助氣之藥,仿佛此湯而獨未用蜈蚣。 遂為擬此湯,服一劑而抽掣即止。 又服一劑,永不反複。 又治一人,年三十餘,陡然口眼歪斜,其受病之邊,目不能瞬。 俾用蜈蚣二條為末、防風五錢,煎湯送服,三次痊癒。 審斯,則蜈蚣逐風之力,原迥異於他藥也。 且其功效,不但治風也,愚於瘡癰初起甚劇者,恆加蜈蚣於托藥之中,莫不隨手奏效。 雖《神農本草經》謂有墜胎之弊,而中風抽掣,服他藥不效者,原不妨用。 《內經》所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 況此湯中,又有黃、當歸以保攝氣血,則用分毫何損哉。
3.加味黃五物湯
治歷節風証,周身關節皆疼,或但四肢作疼,足不能行步,手不能持物。 生箭(一兩)于朮(五錢)當歸(五錢)桂枝尖(三錢)秦艽(三錢)廣陳皮(三錢)生杭芍(五錢)生薑(五片) 熱者加知母,涼者加附子,脈滑有痰者加半夏。 《金匱》桂枝芍藥知母湯,治歷節風之善方也。 而氣體虛者用之,仍有不效之時,以其不勝麻黃、防風之發也。 今取《金匱》治風痺之黃五物湯,加白朮以健脾補氣,而即以逐痺(《神農本草經》逐寒濕痺)。 當歸以生其血,血活自能散風(方書謂血活風自去)。 秦艽為散風之潤藥,性甚和平,祛風而不傷血。 陳皮為黃之佐使,又能引肌肉經絡之風達皮膚由毛孔而出也。 廣橘紅其大者皆柚也,非橘也。 《神農本草經》原橘、柚並稱,故用於藥中,橘、柚似無須分別(他處柚皮不可入藥)。 且名為橘紅,其實皆不去白,誠以原不宜去也。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湖北張某,患歷節風証,西醫名僂麻質斯,服其藥年餘無效。 步履艱難,天未涼即著皮褲。 診其脈,浮數有力,知為經絡虛而有熱之象。 遂用加味黃五物湯,遵注熱者加知母,又加生薏米、鮮桑枝、牛膝、木通。 服一劑覺輕減,三劑離杖,五劑痊愈。 近年用此方治痛風、歷節証,癒者甚多。 若無熱者,即用書中原方,亦甚效驗。 江蘇平台王××來函︰顧××,患肢體痿廢,時當溽暑,遍延中西醫延醫無效。 用加味黃五物湯治之,連服數劑痊癒。
4.加味玉屏風散
治破傷後預防中風,或已中風而瘈瘲,或因傷後房事不戒以致中風。 生箭(一兩)白朮(八錢)當歸(六錢)桂枝尖(錢半)防風(錢半)黃蠟(三錢)生白礬(一錢)作湯服。 此方原為預防中風之藥,故用黃耆以固皮毛,白朮以實肌肉,黃蠟、白礬以護膜原。 猶恐破傷時微有感冒,故又用當歸、防風、桂枝以活血散風。 其防風、桂枝之分量特輕者,誠以此方原為預防中風而設,故不欲重用發汗之藥以開腠理也。 蓋《神農本草經》原謂黃主大風,方中重用黃一兩,又有他藥以為之佐使,宜其風証皆可治也。 若已中風抽掣者,宜加全蜈蚣兩條。 若更因房事不戒以致中風抽風者,宜再加真鹿角膠三錢(另煎兌服),獨活一錢半。 若脈象有熱者,用此湯時,知母、天冬皆可酌加。 自擬此方以來,凡破傷後恐中風者,俾服藥一劑,永無意外之變,用之數十年矣。 表侄高××之族人,被人用槍彈擊透手心,中風抽掣,牙關緊閉。 自牙縫連灌藥無效,勢已垂危。 從前,其莊有因破傷預防中風,服此方者,高××見而錄之。 至此,高××將此方授族人,一劑而癒。 又一人,被傷後,因房事不戒,中風抽掣,服藥不效。 友人毛××治之,亦投以此湯而癒。 夫愚擬此方,原但為預防中風,而竟如此多效,此愚所不及料者也。
5.鎮肝熄風湯
治內中風証(亦名類中風,即西人所謂腦充血証),其脈弦長有力(即西醫所謂血壓過高),或上盛下虛,頭目時常眩暈,或腦中時常作疼發熱,或目脹耳鳴,或心中煩熱,或時常噫氣,或肢體漸覺不利,或口眼漸形歪斜,或面色如醉,甚或眩暈,至於顛仆,昏不知人,移時始醒,或醒後不能複原,精神短少,或肢體痿廢,或成偏枯。 懷牛膝(一兩)生赭石(一兩,軋細)生龍骨(五錢,搗碎)生牡蠣(五錢,搗碎)生龜板(五錢,搗碎)生杭芍(五錢)玄參(五錢)天冬(五錢)川楝子(二錢,搗碎)生麥芽(二錢)茵陳(二錢)甘草(錢半) 心中熱甚者,加生石膏一兩。 痰多者,加膽星二錢。 尺脈重按虛者,加熟地黃八錢、淨萸肉五錢。 大便不實者,去龜板、赭石,加赤石脂(喻嘉言謂石脂可代赭石)一兩。 風名內中,言風自內生,非風自外來也。 《內經》謂“諸風掉眩,皆屬於肝”。 蓋肝為木臟,木火熾盛,亦自有風。 此因肝木失和風自肝起。 又加以肺氣不降,腎氣不攝,衝氣胃氣又複上逆,於斯,臟腑之氣化皆上升太過,而血之上注於腦者,亦因之太過,致充塞其血管而累及神經。 其甚者,致令神經失其所司,至昏厥不省人事。 西醫名為腦充血証,誠由剖解實驗而得也。 是以方中重用牛膝以引血下行,此為治標之主藥。 而複深究病之本源,用龍骨、牡蠣、龜板、芍藥以鎮熄肝風,赭石以降胃降沖,玄參、天冬以清肺氣,肺中清肅之氣下行,自能鎮製肝木。 至其脈之兩尺虛者,當系腎臟真陰虛損,不能與真陽相維系。 其真陽脫而上奔,並挾氣血以上衝腦部,故又加熟地、萸肉以補腎斂腎。 從前所擬之方,原止此數味。 後因用此方效者固多,間有初次將藥服下轉覺氣血上攻而病加劇者,於斯加生麥芽、茵陳、川楝子即無斯弊。 蓋肝為將軍之官,其性剛果,若但用藥強製,或轉激發其反動之力。 茵陳為青蒿之嫩者,得初春少陽生發之氣,與肝木同氣相求,瀉肝熱兼舒肝鬱,實能將順肝木之性。 麥芽為谷之萌芽,生用之亦善將順肝木之性使不抑鬱。 川楝子善引肝氣下達,又能折其反動之力。 方中加此三味,而後用此方者,自無他虞也。 心中熱甚者,當有外感,伏氣化熱,故加石膏。 有痰者,恐痰阻氣化之升降,故加膽星也。 內中風之証,曾見於《內經》。 而《內經》初不名為內中風,亦不名為腦充血,而實名之為煎厥、大厥、薄厥。 今試譯《內經》之文以明之。 《內經》脈解篇曰︰“肝氣當治而未得,故善怒,善怒者名曰煎厥。”蓋肝為將軍之官,不治則易怒,因怒生熱,煎耗肝血,遂致肝中所寄之相火,掀然暴發,挾氣血而上衝腦部,以致昏厥。 此非因肝風內動,而遂為內中風之由來乎? 《內經》調經論曰︰“血之與氣,並走於上,此為大厥,厥則暴死。 氣反則生,氣不反則死。”蓋血不自升,必隨氣而上升,上升之極,必至腦中充血。 至所謂氣反則生,氣不反則死者,蓋氣反而下行,血即隨之下行,故其人可生。 若其氣上行不反,血必隨之充而益充,不至血管破裂不止,猶能望其複蘇乎。 讀此節經文,內中風之理明,腦充血之理亦明矣。 《內經》生氣通天論曰︰“陽氣者大怒則形絕,血宛(即郁字)於上,使人薄厥。”觀此節經文,不待詮解,即知其為肝風內動,以致腦充血也。 其曰薄厥者,言其腦中所宛之血,激薄其腦部,以至於昏厥也。 細思三節經文,不但知內中風即西醫所謂腦充血,且更可悟得此証治法,於經文之中,不難自擬對証之方,而用之必效也。 特是証名內中風,所以別外受之風也。 乃自唐、宋以來,不論風之外受、內生,渾名曰中風。 夫外受之風為真中風,內生之風為類中風,其病因懸殊,治法自難從同。 若辨証不清,本系內中風,而亦以祛風之藥發表之,其臟腑之血,必益隨發表之藥上升,則腦中充血必益甚,或至於血管破裂,不可救藥。 此關未透,誠唐、宋醫學家一大障礙也。 迨至宋末劉河間出,悟得風非皆由外中,遂創為五志過極動火而猝中之論,此誠由《內經》“諸風掉眩皆屬於肝”句悟出。 蓋肝屬木,中藏相火,木盛火熾,即能生風也。 大法,以白虎湯、三黃湯沃之,所以治實火也。 以逍遙散疏之,所以治鬱火也(逍遙散中柴胡能引血上行最為忌用,是以鎮肝熄風湯中止用茵陳、生麥芽諸藥疏肝)。 以通聖散(方中防風亦不宜用)、涼膈散雙解之,所以治表裡之邪火也。 以六味湯滋之,所以壯水之主,以製陽光也。 以八味丸引之,所謂從治之法,引火歸源也(雖曰引火歸源,而桂、附終不宜用)。 細審河間所用之方,雖不能絲絲入扣,然勝於但知治中風不知分內外者遠矣。 且其謂有實熱者,宜治以白虎湯,尤為精確之論。 愚治此証多次,其昏仆之後,能自蘇醒者多,不能蘇醒者少。 其於蘇醒之後,三四日間,現白虎湯証者,恆十居六七。 因知此証,多先有中風基礎,伏藏於內,後因外感而激發,是以從前醫家,統名為中風。 不知內風之動,雖由於外感之激發,然非激發於外感之風,實激發於外感之因風生熱,內外兩熱相並,遂致內風暴動。 此時但宜治外感之熱,不可再散外感之風,此所以河間獨借用白虎湯,以瀉外感之實熱,而於麻桂諸藥概無所用。 蓋發表之藥,皆能助血上行,是以不用,此誠河間之特識也。 吾友張山雷(江蘇嘉定人),著有《中風詮》一書,發明內中風之証,甚為精詳。 書中亦獨有取於河間,可與拙論參觀矣。 後至元李東垣、朱丹溪出,對於內中風一証,於河間之外,又創為主氣、主濕之說。 東垣謂人之元氣不足,則邪湊之,令人猝倒僵仆,如風狀。 夫人身之血,原隨氣流行,氣之上升者過多,可使腦部充血,排擠腦髓神經。 至於昏厥,前所引《內經》三節文中已言之詳矣。 若氣之上升者過少,又可使腦部貧血,無以養其腦髓神經,亦可至於昏厥。 是以《內經》又謂︰“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傾,目為之眩。”觀《內經》如此云云,其劇者,亦可至於昏厥,且其謂腦為之不滿,實即指腦中貧血而言也。 由斯而論,東垣之論內中風,由於氣虛邪湊,原於腦充血者之中風無關,而實為腦貧血者之中風,開其治法也。 是則河間之主火,為腦充血,東垣之主氣,為腦貧血,一實一虛,迥不同也。 至於丹溪則謂東南氣溫多濕,有病風者,非風也,由濕生痰,痰生熱,熱生風,此方書論中風者所謂丹溪主濕之說也。 然其証原是痰厥,與腦充血、腦貧血皆無涉。 即使二証當昏厥之時,間有挾痰者,乃二証之兼証,非二証之本病也。 [按︰] 其所謂因熱生風之見解,似與河間主火之意相同,而實則迥異。 蓋河間所論之火生於燥,故所用之藥,注重潤燥滋陰。 丹溪所論之熱生於濕,其所用之藥,注重去濕利痰。 夫濕非不可以生熱,然因濕生熱,而動肝風者甚少矣(肝風之動多因有燥熱)。 是則二子之說,仍以河間為長也。 至清中葉王勛臣出,對於此証,專以氣虛立論。 謂人之元氣,全體原十分,有時損去五分,所餘五分,雖不能充體,猶可支持全身。 而氣虛者經絡必虛,有時氣從經絡虛處透過,並於一邊,彼無氣之邊,即成偏枯。 爰立補陽還五湯,方中重用黃四兩,以峻補氣分,此即東垣主氣之說也。 然王氏書中,未言脈象何如。 若遇脈之虛而無力者,用其方原可見效。 若其脈象實而有力,其人腦中多患充血,而複用黃之溫而升補者,以助其血愈上行,必至凶危立見,此固不可不慎也。 前者邑中某人,右手廢不能動,足仍能行。 其孫出門,遇一在津業醫者甫歸,言此証甚屬易治,遂延之診視。 所立病案言脈象洪實,已成瘓証無疑。 其方仿王氏補陽還五湯,有黃八錢。 服藥之後,須臾昏厥不醒矣。 夫病本無性命之憂,而誤服黃八錢,竟至如此,可不慎哉﹗ 劉××丁卯來津後,其腦中常覺發熱,時或眩暈,心中煩躁不寧,脈象弦長有力,左右皆然,知系腦充血証。 蓋其憤激填胸,焦思積慮者已久,是以有斯証也。 為其腦中覺熱,俾用綠豆實於囊中作枕,為外治之法。 又治以鎮肝熄風湯,於方中加地黃一兩,連服數劑,腦中已不覺熱。 遂去川楝子,又將生地黃改用六錢,服過旬日,脈象和平,心中亦不煩躁,遂將藥停服。 又︰天津於氏所娶新婦,過門旬餘,忽然頭疼。 醫者疑其受風,投以發表之劑,其疼陡劇,號呼不止。 延愚為之診視。 其脈弦硬而長,左部尤甚。 知其肝膽之火上衝過甚也。 遂投以鎮肝熄風湯,加龍膽草三錢,以瀉其肝膽之火。 一劑病愈強半,又服兩劑,頭已不疼,而脈象仍然有力。 遂去龍膽草,加生地黃六錢,又服數劑,脈象如常,遂將藥停服。
6.加味補血湯
治身形軟弱,肢體漸覺不遂,或頭重目眩,或神昏健忘,或覺腦際緊縮作疼。 甚或昏仆移時蘇醒致成偏枯,或全身痿廢,脈象遲弱,內中風証之偏虛寒者(肝過盛生風,肝虛極亦可生風),此即西人所謂腦貧血病也。 久服此湯當愈。 生箭(一兩)當歸(五錢)龍眼肉(五錢)真鹿角膠(三錢,另燉同服)丹參(三錢)明乳香(三錢)明沒藥(三錢)甘松(二錢) 服之覺熱者,酌加天花粉、天冬各數錢。 覺發悶者,加生雞內金錢半或二錢。 服數劑後,若不甚見效,可用所煎藥湯送服麝香二厘或真冰片半分亦可。 若服後仍無甚效,可用藥湯,送製好馬錢子二分。 腦充血者,其腦中之血過多,固能傷其腦髓神經。 腦貧血者其腦中之血過少,又無以養其腦髓神經。 是以究其終極,皆可使神經失其所司也。 古方有補血湯,其方黃、當歸同用,而黃之分量,竟四倍於當歸,誠以陰陽互為之根,人之氣壯旺者,其血分自易充長。 況人之腦髓神經,雖賴血以養之,尤賴胸中大氣上升以斡旋之。 是以《內經》謂“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傾,目為之眩。”所謂上氣者,即胸中大氣上升於腦中者也。 因上氣不足,血之隨氣而注於腦者必少,而腦為之不滿,其腦中貧血可知。 且因上氣不足,不能斡旋其神經,血之注於腦者少,無以養其神經,於是而耳鳴、頭傾、目眩,其人可忽至昏仆可知。 由此知因腦部貧血以成內中風証者,原當峻補其胸中大氣,俾大氣充足,自能助血上升,且能斡旋其腦部,使不至耳鳴、頭傾、目眩也。 是以此方不以當歸為主藥,而以黃為主藥也。 用龍眼肉者,因其味甘色赤,多含津液,最能助當歸以生血也。 用鹿角膠者,因鹿之角原生於頭頂督脈之上,督脈為腦髓之來源,故鹿角膠之性善補腦髓。 凡腦中血虛者,其腦髓亦必虛,用之以補腦髓,實可與補血之藥相助為理也。 用丹參、乳香、沒藥者,因氣血虛者,其經絡多瘀滯,此於偏枯痿廢亦頗有關系,加此通氣活血之品,以化其經絡之瘀滯,則偏枯痿廢者自易愈也。 用甘松者,為其能助心房運動有力,以多輸血於腦,且又為調養神經之要品,能引諸藥至腦以調養其神經也。 用麝香、梅片者,取其香能通竅以開閉也。 用製過馬錢子者,取其能動腦髓神經使之靈活也。 甘松,即西藥中之纈草,其氣香,味微酸。 《神農本草經》謂其治暴熱、火瘡、赤氣、疥瘙、疽痔、馬鞍、熱氣。 《名醫別錄》謂其治癰腫、浮腫、結熱、風痺、不足、產後痛。 甄權謂其治毒風,痺,破多年凝血,能化膿為水,產後諸病,止腹痛、餘疹、煩渴。 大明謂其除血氣心腹痛、破結、催生、落胞、血暈、鼻血、吐血、赤白帶下、眼障膜、丹毒、排膿、補痿。 西人則以為興奮之品,善治心臟麻痺、霍亂轉筋。 東人又以為鎮靜神經之特效藥,用治癲狂、癇痙諸病。 蓋為其氣香,故善興奮心臟,使不至於麻痺,而其馨香透竅之力,亦自能開痺通瘀也。 為其味酸,故能保安神經,使不至於妄行,而酸化軟堅之力,又自能化多年之結,使盡消融也。 至於其能補痿,能治霍亂轉筋者,即心臟不麻痺,神經不妄行之功效外著者也。 孰謂中西醫理不相貫通哉? 高姓臾,年過六旬,漸覺兩腿乏力,浸至時欲眩仆,神昏健忘。 恐成痿廢,求為延醫。 其脈微弱無力。 為製此方服之,連進十劑,兩腿較前有力,健忘亦見愈,而仍有眩暈之時。 再診其脈,雖有起色,而仍不任重按。 遂於方中加野台參、天門冬各五錢,威靈仙一錢,連服二十餘劑始愈。 用威靈仙者,欲其運化參、之補力,使之靈活也。 門人張××曾治一人,年三十餘。 於季冬負重貿易,日行百餘裡,歇息時,又屢坐寒地。 後覺腿疼,不能行步,浸至臥床不能動轉,周身筋骨似皆痿廢,服諸藥皆不效。 張××治以加味補血湯,將方中乳香、沒藥皆改用六錢,又加淨萸肉一兩。 數劑後,腿即不疼。 又服十餘劑,遂痊癒。 [按︰] 加味補血湯,原治內中風之氣血兩虧者,而略為變通,即治腿疼如此效驗,可謂善用成方者矣。(十三)治肢體痿廢方
1.振頹湯
治痿廢。 生黃耆(六錢) 知母(四錢) 野台參(三錢) 于朮(三錢) 當歸(三錢) 生明乳香(三錢) 生明 沒藥(三錢) 威靈仙(錢半) 乾薑(二錢) 牛膝(四錢) 熱者,加生石膏數錢,或至兩許。 寒者去知母,加烏附子數錢。 筋骨受風者,加明天麻數錢。 脈弦硬而大者,加龍骨、牡蠣各數錢,或更加山萸肉亦佳。 骨痿廢者,加鹿角膠、虎骨膠各二錢(另燉同服)。 然二膠偽者甚多,若恐其偽,可用續斷、菟絲子各三錢代之。 手足皆痿者,加桂枝尖二錢。 痿証之大旨,當分為三端︰有肌肉痺木,抑搔不知疼癢者。 其人或風寒襲入經絡,或痰涎郁塞經絡,或 風寒痰涎,互相凝結經絡之間,以致血脈閉塞,而其原因,實由於胸中大氣虛損。 蓋大氣旺,則全體充盛,氣化流通,風寒痰涎,皆不能為恙。 大氣虛,則腠理不固,而風寒易受,脈管湮淤,而痰涎易郁矣; 有周身之筋拘攣,而不能伸者。 蓋人身之筋,以宗筋為主,而能榮養宗筋者,陽明也。 其人脾胃素弱,不能化谷生液,以榮養宗筋,更兼內有蘊熱以鑠耗之,或更為風寒所襲,致宗筋之伸縮自由者,竟有縮無伸,浸成拘攣矣; 有筋 非拘攣,肌肉非痺木,惟覺骨軟不能履地者,乃骨髓枯涸,腎虛不能作強也。 方中用黃耆以補大氣,白朮以健脾胃,當歸、乳香、沒藥以流通血脈,靈仙以祛風消痰,恐其性偏走泄, 而以人參之氣血兼補者佐之,乾薑以開氣血之痺,知母以解乾薑、人參之熱,則藥性和平,可久服而無弊。 其陽明有實熱者,加石膏以清陽明之熱,仿《金匱》風引湯之義也。 營衛經絡有凝寒者,加附子以解營衛經絡之寒,仿《金匱》近效朮 附湯之義也。 至其脈弦硬而大,乃內風煽動,真氣不固之象,故加龍骨、牡蠣以熄內風斂真氣。 骨痿者加鹿膠、虎膠取其以骨補骨也。 筋骨受風者,加明天麻取其能搜筋骨之風,又能補益筋骨也。 若其痿專在於腿,可但用 牛膝以引之下行。 若其人手足並痿者,又宜加桂枝兼引之上行。 或問︰此方治痿之因熱者,可加生石膏至兩許,其証有實熱可知,而方中仍用乾薑何也?答曰︰《金匱》風引湯治熱癱癇之的方,原石膏、寒水石與乾薑並用。 蓋二石性雖寒而味則淡,其寒也能勝乾薑之熱,其淡也不能勝乾薑之辣。 故痿証之因熱者,仍可借其異常之辣味,以開氣血之痺也。
2.振頹丸
前証之劇者,可兼服此丸,或單服此丸亦可。 並治偏枯、痺木諸証。 人參(二兩) 于朮(二兩炒) 當歸(一兩) 馬錢子(一兩,法製) 乳香(一兩) 沒藥(一兩) 全蜈蚣(大者五條,不用炙) 穿山甲(一兩,蛤粉炒) 共軋細過羅,煉蜜為丸如桐子大。 每服二錢,無灰溫酒送下,日再服。 馬錢子,即番本鱉,其毒甚烈,而其毛與皮尤毒。 然治之有法,則有毒者,可至無毒。 而其開通經絡, 透達關節之力,實遠勝於他藥也。 今將製馬錢子法,詳載於下。 法︰將馬錢子先去淨毛,水煮兩三沸即撈出。 用刀將外皮皆刮淨,浸熱湯中,旦、暮各換湯一次,浸足三晝夜取出。 再用香油煎至純黑色,擘開視其中心微有黃意,火候即到。 將馬錢子撈出,用溫水洗數次,將油洗淨。 再用沙土,同入鍋內炒之,土有油氣,換土再炒,以油氣盡淨為度。 馬錢子為健胃妙藥。 馬錢子性雖有毒,若製至無毒,服之可使全身動,以治肢體麻痺(此興奮神經之作用); 若少少服之,但令胃腑動有力,則胃中之食必速消。 此非但憑理想,實有所見而雲然也。 滄州朱媼,年過六旬,素有癇風証,醫治數十年,先服中藥無效,繼服西藥麻醉腦筋之品,雖見效,然必日日服之始能強製不發。 因諸藥性皆鹹寒,久服傷胃,浸至食量減少,身體羸弱。 後有人授以王勛臣龍馬自來丹方,其方原以馬錢子為主藥,如法製好,服之數日,食量頓增,旬餘身體漸壯,癇病雖未即除根,而已大輕減矣。 由斯知馬錢子健胃之功效迥異乎他藥也。 特是龍馬自來丹,馬錢子伍以地龍,為治癇風設也。 若用以健胃,宜去地龍,加炒白朮細末,其健胃之效益著。 爰擬定其方於下︰ 炒白朮(四兩,細末) 製好馬錢子(一兩,細末) 二藥調勺,水和為丸一分重(干透足一分),飯後服五丸,一日再服,旬餘自見功效。
3.薑膠膏
治肢體受涼疼痛,或有凝寒阻遏血脈,麻木不仁。 鮮薑自然汁(一斤) 明亮水膠(四兩) 上二味同熬成稀膏,攤於布上,貼患處,旬日一換。 凡因受寒肢體疼痛,或因受寒肌肉麻木不仁者,貼之皆可治癒。 即因受風,而筋骨疼痛,或肌肉麻木者,貼之亦可治癒。 惟有熱腫疼者,則斷不可用。 蓋此等証心中無病,原宜外治。 鮮薑之辛辣開通,熱而能散,故能溫暖肌肉,深透筋骨,以除其凝寒痼冷,而渙然若冰釋也。 用水膠者,借其粘滯之力,然後可熬之成膏也。 若証因受風而得者,擬用細辛細末摻於膏藥之中,或用他祛風猛悍之藥,摻於其中,其奏效當更捷也。 有人因寢涼炕之上,其右腿外側時常覺涼,且有時疼痛。 用多方治之不效。 語以此方,貼至二十日痊癒。 又有人常在寒水中捕魚,為寒水所傷。 自膝下被水浸處皆麻木,抑搔不知疼癢,漸覺行動乏力。 語以此方, 俾用長條布攤藥膏纏於腿上,其足趺、足底皆貼以此膏,亦數換而癒。(十四)治膈食方
1.參赭培氣湯
治膈食(“論胃病噎膈治法及反胃治法”宜參看)。 潞黨參(六錢) 天門冬(四錢) 生赭石(八錢,軋細) 清半夏(三錢) 淡蓯蓉(四錢) 知母(五錢) 當歸身(三錢) 柿霜餅(五錢,服藥後含化徐徐咽之) 人之一身,自飛門以至魄門,一氣主之,亦一氣懸之。 故人之中氣充盛,則其賁門(胃之上口)寬展,自能容受水穀,下通幽門(胃之下口)以及小腸、大腸,出為二便,病何由而作?若中氣衰憊,不能撐懸於內,則賁門縮小,以及幽門、小腸、大腸皆為之緊縮。 觀膈証之病劇者,大便如羊矢,固因液短,實亦腸細也。 況中氣不旺,胃氣不能息息下降,而衝氣轉因胃氣不降,而乘虛上干,致痰涎亦隨逆氣上並,以壅塞賁門。 夫此時賁門已縮如藕孔,又加逆氣痰涎以壅塞其間,又焉能受飲食以下達乎?故治此証者,當以大補中氣為主,方中之人參是也。 以降逆安衝為佐,以清痰理氣為使,方中之赭石、半夏、柿霜是也。 又慮人參性熱、半夏性燥,故又加知母、天冬、當歸、柿霜、以清熱潤燥、生津生血也。 用蓯蓉者,以其能補腎,即能斂衝,衝氣不上衝,則胃氣易於下降。 且患此証者,多有便難之虞,蓯蓉與當歸、赭石並用,其潤便通結之功,又甚效也。 若服數劑無大效,當系賁門有瘀血,宜加三棱、桃仁各二錢。 仲景《傷寒論》有旋複代赭石湯,原治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 周揚俊、喻嘉言皆謂治膈証甚效。 拙擬此方,重用赭石,不用旋複花者,因旋複花《神農本草經》原言味鹹,今坊間所鬻旋複花,苦而不鹹,用之似無效驗。 惟邑武帝台為漢武帝築台望海之處,地多咸鹵,周遭所產旋複花,大於坊間鬻者幾一倍。 其味鹹而兼辛,以治膈食甚效。 或問︰《神農本草經》旋複花,未言苦亦未言辛。 藥坊之苦者,既與《神農本草經》之氣味不合,豈武帝台之辛者,獨與《神農本草經》之氣味合乎?答曰︰古人立言尚簡,多有互文以見義者。 《神農本草經》為有文字後第一書,其簡之又簡可知。 故讀《神農本草經》之法,其主治未全者,當於氣味中求之; 其氣味未全者,即可於主治中求之。 旋複花《神農本草經》載其主結氣,脅下滿,驚悸、除水、去五臟間寒熱,補中下氣。 三複《神農本草經》主治之文,則複花當為平肝降氣之要藥,應借辛味,以鎮肝木,其味宜咸而兼辛明矣。 至於苦味,性多令人涌吐,是以旋複花不宜兼此味也。 其味不至甚苦,亦可斟酌加入也。 一叟,年六十餘得膈証,向愚求方。 自言猶能細嚼焦脆之物,用湯水徐徐送下,然一口咽之不順,即嘔吐不能再食,且嘔吐之時,帶出痰涎若干。 診其脈關後微弱,關前又似滑實,知其上焦痰涎壅滯也。 用此東加邑武帝台所產旋複花二錢,連服四劑而癒。 一人,年四十六,素耽葉子戲,至廢寢食。 初覺有氣上衝咽喉,浸至妨礙飲食,時或嘔吐不能下行。 其脈弦長而硬,左右皆然。 知系衝氣挾胃氣上衝。 治以此湯,加武帝台旋複花二錢、生芡實四錢,降其衝逆之氣而收斂之,連服十劑而癒。 族家姑,年五旬有六,初覺飲食有礙,後浸增重,惟進薄粥,其脈弦細無力。 蓋生平勤儉持家,自奉甚薄,勞心勞力又甚過。 其脈之細也,因飲食菲薄而氣血衰,其脈之弦也,因勞心過度而痰飲盛也。 姑上有兩姊,皆以此疾逝世,氣同者其病亦同,惴惴自恐不癒。 愚毅然以為可治,投以此湯,加白朮二錢、龍眼肉三錢,連服十餘劑痊癒。 堂侄女,年四十八歲,素羸弱多病。 因自理家務,勞心過度,恆徹夜不寐。 於癸卯夏日得膈証。 時愚遠出,遂延他醫調治,屢次無效。 及愚旋裡,病勢已劇。 其脈略似滑實,重按無力。 治以此湯,加龍眼肉五錢,兩劑見輕,又服十餘劑痊癒。 奉天北鎮縣蕭叟,年六十七歲,得膈証延醫治不癒。 遷延五六月,病浸加劇,飲水亦間有難下之時。 來院求為延醫。 其脈弦長有力,右部尤甚。 知其衝氣上衝過甚,迫其胃氣不下降也。 詢其大便,乾燥不易下,多日不行,又須以藥通之。 投以參赭培氣湯,赭石改用一兩。 數劑後,飲食見順,脈亦稍和,覺胃口仍有痰涎杜塞。 為加清半夏三錢,連服十劑,飲食大順,脈亦複常,大便亦較易。 遂減赭石之半,又服數劑,大便一日兩次。 遂去赭石、柿霜餅、當歸、知母,加于朮三錢,數劑後自言,覺胃中消化力稍弱,此時痰涎已清,又覺胃口似有疙瘩,稍礙飲食之路。 遂將于朮改用六錢,又加生雞內金(搗細)二錢,佐于朮以健運脾胃,即借以消胃口之障礙,連服十餘劑痊癒。 友人吳××治姜姓叟,年六十餘,得膈食証。 屢次延醫調治,服藥半載,病轉增進。 吳××投以參赭培氣湯,為其脈甚弦硬,知其衝氣上衝,又兼血液枯少也,遂加生芡實以收斂衝氣,龍眼肉以滋潤血液,一劑能進飲食,又連服七八劑,飲食遂能如常。 [附錄︰] 奉天義縣馬××來函︰ 去歲(乙丑)舍侄××患膈食,延醫延醫,年餘無效。 及病至垂危,諸醫束手無策,有舊戚贈一良方,言系《衷中參西錄》所載之方,名參赭培氣湯,服之立見功效。 連服十劑,其病痊癒。 奉天法庫縣萬××來函︰邱××之女,年十五,天癸已至,因受驚而經閉。 兩閱月,發現心熱、心跳、膨脹等証,經醫治療未效,更添翻胃吐食、便燥、自汗等証。 又經兩月,更醫十數,病益劇。 適友人介紹為之診視,脈浮數而濡,尺弱於寸,面色枯槁,肢體消瘦,不能起床; 蓋兩月間食入即吐,或俟半日許亦必吐出,不受水穀之養,並灼熱耗陰,無怪其支離若是也。 思之再四,此必因受驚氣亂而血亦亂,遂至遏其生機,且又在童年,血分未充,即不能應月而潮,久之不下行,必上逆,氣機亦即上逆,況衝為血海,隸屬陽明,陽明有升無降,衝血即隨之上逆,瘀而不行,以至作灼作脹。 其心跳者,為上衝之氣血所擾也。 其出汗吐食者,為上衝之氣血所迫也。 其津液因汗吐過多而消耗,所以大便乾燥也。 勢非降逆、滋陰,鎮心、解瘀之藥並用不可。 查參赭鎮氣湯及參赭培氣湯二方,實為治斯証之津梁,爰即二方加減,赭石兩半,當歸、淨萸肉、龍骨、牡蠣各五錢,白芍、肉蓯蓉、黨參、天冬、生雞內金各三錢,磨取鐵鏽之水煎服。 一劑病似覺甚,病家嘩然,以為藥不對証,欲另延醫。 惟介紹人主持甚力,勉又邀生再診,此中喧變生固未之知也。 既診脈如故,決無病進之象。 後聞有如此情形,生亦莫解。 因反複思之,恍悟︰此必胃虛已極,兼胃氣上逆過甚,遽投以如此重劑,其胃虛不能運化,氣逆更多衝激,想有一番瞑眩,故病似加重也。 於斯將原方減半,煎湯一盅,又分兩次溫服下,並送服柿霜三錢。 其第一次服,仍吐藥一半,二次即不吐,服完此劑後,略進薄粥,亦未吐,病家始歡然相信。 又連服三劑,汗與吐均止,心跳膨脹亦大見輕。 惟灼熱猶不甚減,遂去淨萸肉、龍骨、牡蠣,加生地、玄參各四錢,服五劑後,灼熱亦癒強半。 如此加減服之,一月後遂能起床矣。 囑其仍守服原方,至諸病痊癒後可停藥勿服,月事至期亦當自至也。(十五)治嘔吐方
1.鎮逆湯
治嘔吐,因胃氣上逆,膽火上衝者。 生赭石(六錢,細軋) 青黛(二錢) 清半夏(三錢) 生杭芍(四錢) 龍膽草(三錢) 吳茱萸(一錢)生薑(二錢) 野台參(二錢)
2.薯蕷半夏粥
治胃氣上逆,衝氣上衝,以致嘔吐不止,聞藥氣則嘔吐益甚,諸藥皆不能下咽者。 生山藥(一兩,軋細) 清半夏(一兩) 上二味,先將半夏用微溫之水淘洗數次,不使分毫有礬味。 用煮菜小鍋(勿用藥瓶)煎取清湯約兩杯半,去渣調入山藥細末,再煎兩三沸,其粥即成,和白沙糖食之。 若上焦有熱者,以柿霜代沙糖,涼者用粥送服乾薑細末半錢許。 吐後口舌乾燥,思飲水者熱也。 吐後口舌濕潤,不思飲水者涼也。 若嘔吐既久,傷其津液,雖有涼者亦可作渴,又當細審其脈,滑疾為熱,弦遲為涼。 滑而無力,為上盛下虛,上則熱而下或涼。 弦而有力,為衝胃氣逆,脈似熱卻非真熱。 又當問其所飲食者,消化與否,所嘔吐者,改味與否,細心詢問體驗,自能辨其涼熱虛實不誤也。 從來嘔吐之証,多因胃氣衝氣,並而上逆。 半夏為降胃安衝之主藥,故《金匱》治嘔吐,有大小半夏湯。 特是嘔者,最忌礬味,而今之坊間鬻者,雖清半夏亦有礬,故必將礬味洗淨,而後以治嘔吐,不至同於抱薪救火也。 其多用至一兩者,誠以半夏味本辛辣,因坊間治法太過,辣味全消,又經數次淘洗,其力愈減,必額外多用之,始能成降逆止嘔之功也。 而必與山藥作粥者,凡嘔吐之人,飲湯則易吐,食粥則借其稠粘留滯之力,可以略存胃腑,以待藥力之施行。 且山藥,在上大能補肺生津,則多用半夏,不慮其燥,在下大能補腎斂衝,則衝氣得養,自安其位。 且與半夏皆無藥味,故用於嘔吐甚劇,不能服藥者尤宜也。 有因“膽倒”而嘔吐不止者,《續名醫類案》載︰許宣治一兒十歲,從戲台倒跌而下,嘔吐苦水,綠如菜汁。 許曰︰此“膽倒”也,膽汁傾盡則死矣。 方用溫膽湯,加棗仁、代赭石,正其膽腑。 可名正膽湯,一服吐止。 [按︰] 此証甚奇異,附載於此,以備參考。(十六)治霍亂方
1.急救回生丹
治霍亂吐瀉轉筋,諸般痧証暴病,頭目眩暈,咽喉腫疼,赤痢腹疼,急性淋証。 朱砂(頂高者一錢五分) 冰片(三分) 薄荷冰(二分) 粉甘草(一錢細末) 上藥四味共研細,分作三次服,開水送下,約半點鐘服一次。 若吐劇者,宜於甫吐後急服之。 若於將吐時服之,恐藥未暇展布即吐出。 服後溫複得汗即癒。 服一次即得汗者,後二次仍宜服之。 若服完一劑未痊癒者,可接續再服一劑。 若其吐瀉已久,氣息奄奄有將脫之勢,但服此藥恐不能挽回,宜接服後急救回陽湯。 朱砂能解心中竄入之毒,且又重墜,善止嘔吐,俾服藥後不致吐出。 此方中冰片,宜用樟腦煉成者。 因樟腦之性,原善振興心臟,通活周身血脈,尤善消除毒菌。 特其味稍劣,煉之為冰片,味較清馥,且經煉,而其力又易上升至腦,以清腦中之毒也。 薄荷冰善解虎列拉之毒,西人屢發明之。 且其味辛烈香竄,無竅不通,無微不至,周身之毒皆能掃除。 矧與冰片,又同具發表之性,服之能作汗解,使內蘊之邪由汗透出。 且與冰片皆性熱用涼,無論症之因涼因熱,投之咸宜也。 粉甘草最善解毒,又能調和中宮,以止吐瀉。 且又能調和冰片、薄荷冰之氣味,使人服之不致過於苛辣也。 霍亂之証,西人所謂虎列拉也。 因空氣中有時含有此毒,而地面積穢之處,又釀有毒氣與之混合(觀此証起點多在大埠不潔之處可知),隨呼吸之氣入肺,由肺傳心胞(即心肺相連之脂膜),由心胞傳三焦(上焦心下膈膜,中焦包脾連胃脂膜,下焦絡腸包腎脂膜),為手厥陰、少陽臟腑之相傳。 然其毒入三焦,其人中氣充盛,無隙可乘,猶伏而不動。 有時或飲食過量,或因寒涼傷其脾胃,將有吐瀉之勢,毒即乘虛內襲,盤據胃腸,上下不通,遂揮霍撩亂,而吐瀉交作矣。 吐瀉不已,其毒可由腸胃而入心,更由心而上竄於腦,致腦髓神經與心俱病。 左心房輸血之力與右心房收血之力,為之頓減,是以周身血脈漸停,而通體皆涼也。 其証多發於秋際者,因此毒氣釀成多在夏令。 人當暑熱之時,周身時時有汗,此毒之伏於三焦者,猶得隨汗些些外出。 迨至秋涼汗閉,其毒不得外出,是以蓄極而動,乘脾胃之虛而內攻也。 故治此症者,當以解毒之藥為主,以助心活血之藥為佐,以調陰陽奠中土之藥為使。 爰擬此方,名之曰急救回生丹。 附錄︰ 直隸故城縣袁××來函︰前次寄來急救回生丹方,不知何以斟酌盡善。 初故城鬧疫,按方施藥六十劑,皆隨手輒效。 後故城外鎮鄭家口鬧疫,又施藥二百劑,又莫不全活。
2.衛生防疫寶丹
治霍亂吐瀉轉筋,下痢腹疼,及一切痧症。 平素口含化服,能防一切癘疫傳染。 粉甘草(十兩,細末)細辛(兩半,細末)香白芷(一兩,細末)薄荷冰(四錢,細末)冰片(二錢,細末)朱砂(三兩,細末) 先將前五味和勻,用水為丸如桐子大,晾乾(不宜日晒)。 再用朱砂為衣,勿令餘剩。 裝以布袋,雜以琉珠,來往撞蕩,務令光滑堅實。 如此日久,可不走氣味。 若治霍亂証,宜服八十丸,開水送服。 餘証宜服四五十丸。 服後均宜溫複取微汗。 若平素含化以防疫癘,自一丸至四五丸皆可。 此藥又善治頭疼、牙疼(含化),心下、脅下及周身關節經絡作疼,氣鬱、痰鬱、食鬱、呃逆、嘔噦。 醒腦養神,在上能清,在下能溫,種種利益,不能悉數。 以上二方,後方較前方多溫藥兩味。 前方性微涼,後方則涼熱平均矣。 用者斟酌於病因,涼熱之間,分途施治可也。 後方若臨証急用,不暇為丸,可製為散,每服一錢,效更速。 附錄︰ 直隸鹽山孫××來函︰一九二四年六月,友人杜××之母得霍亂証,上吐下瀉,轉筋腹疼,六脈閉塞。 生診視後,為開衛生防疫寶丹方,共研作粉,每次服一錢。 服第一次,吐瀉稍止。 服第二次,病即痊愈。 斯年初冬,鄧××之兒媳得霍亂証,時已夜半,請為診視。 吐瀉轉筋,六脈皆無,心中迷亂,時作譫語。 治以衛生防疫寶丹,初服仍吐,服至二次,脈即徐出而癒。
3.急救回陽湯
治霍亂吐瀉已極,精神昏昏,氣息奄奄,至危之候。 潞黨參(八錢)生山藥(一兩)生杭芍(五錢)山萸肉(八錢,去淨核)炙甘草(三錢)赭石(四錢,研細)朱砂(五分,研細) 先用童便半盅燉熱,送下朱砂,繼服湯藥。 以上二方,皆為治霍亂之要藥矣。 然彼以祛邪為主,此以扶正為主。 誠以得此証者,往往因治不如法,致日夜吐瀉不已,虛極將脫,危在目前。 病勢至此,其從前之因涼因熱皆不暇深究,惟急宜重用人參以回陽,山藥、芍藥以滋陰,山萸肉以斂肝氣之脫(此証吐瀉之始肝木助邪侮土,吐瀉之極而肝氣轉先脫),炙甘草以和中氣之漓,此急救回陽湯所以必需也。 用赭石者,不但取其能止嘔吐,俾所服之藥不致吐出,誠以吐瀉已久,陰陽將離,赭石色赤入心,能協同人參,助心氣下降。 而方中山藥,又能溫固下焦,滋補真陰,協同人參以回腎氣之下趨,使之上行也。 用朱砂且又送以童便者,又以此時百脈閉塞,系心臟為毒氣所傷,將熄其鼓動之機,故用朱砂直入心以解毒,又引以童便使毒氣從尿道瀉出,而童便之性又能啟發腎中之陽上達,以應心臟也。 是此湯為回陽之劑,實則交心腎和陰陽之劑也。 服此湯後,若身溫脈出,覺心中發熱有煩躁之意者,宜急滋其陰分,若玄參、生芍藥之類,加甘草以和之,煎一大劑,分數次溫飲下。 此《傷寒論》太陽篇,先用甘草乾薑湯繼用甘草芍藥湯之法也。 門人高××,曾治一少婦。 吐瀉一晝夜,甚是困憊,濃煎人參湯,送服益元散而癒。 蓋獨參湯能回陽,益元散能滋陰,又能和中(滑石甘草能和中以止吐瀉)解毒(甘草朱砂能解毒),且可引毒氣自小便出,是以應手奏效。 此亦拙擬急救回陽湯之意也。 此証之轉筋者,多因吐瀉不已,肝木乘脾氣之虛而侮土。 故方書治轉筋多用木瓜,以其酸能斂肝,即所以平肝也。 然平肝之藥,不必定用木瓜。 壬寅秋際,霍亂流行,曾單用羚羊角三錢。 治癒數人。 因羚羊角善解熱毒,又為平肝之妙藥也。 又曾有一人,向愚詢治泄瀉之方。 告以酸石榴連皮搗爛,煎湯服之。 後值霍亂發生,其人用其方治霍亂初起之泄瀉者,服之瀉愈,而霍亂亦癒。 由是觀之,石榴亦為斂肝之要藥,而斂肝之法,又實為治霍亂之要著也。 霍亂之証,有實熱者居多,其真寒涼者,不過百中之一二。 即百脈閉塞,周身冰冷,但其不欲複被,思飲涼水,即不可以涼斷,當先少少與以涼水,若飲後病增重者,其人雖欲複飲,而不至急索者,涼水可勿與也。 若飲後病不增重,須臾不與,有不能忍受之狀,可盡量與之,任其隨飲隨吐,借涼水將內毒換出,亦佳方也。 曾遇有恣飲涼水而癒者,問之,言當病重之時,若一時不飲涼水,即覺不能複活,則涼水之功用可知矣。 然涼水須用新汲井泉水方效,無井泉水處,可以冰水代之,或吞服小冰塊亦佳。 王孟英曰︰雞矢白散,為《金匱》治霍亂轉筋入腹之方。 愚仿其意,擬得蠶矢湯,治霍亂轉筋、腹疼、口渴、煩躁,危急之証甚效。 方用晚蠶砂、木瓜各三錢,生薏仁、大豆芽(如無可代以生麥芽)各四錢,川黃連、炒山梔各二錢,醋炒半夏、酒炒黃芩、吳茱萸各一錢,以陰陽水煎,稍涼,徐徐服之。 丁酉八九月間,吾杭盛行霍亂轉筋之証。 有沈氏婦者,夜深患此,繼即音啞肢寒。 比曉,其夫皇皇求為救治。 診其脈弦細以澀,兩尺如無,口極渴而沾飲即吐不已,腓堅硬如石,其時疼楚異常。 因擬此方治之,徐徐涼飲,藥入口竟得不吐。 外以好燒酒令人用力摩擦轉筋堅硬之處,擦將一時許,其硬塊始漸軟散,而筋不轉吐瀉亦減。 甫時複與前藥半劑,夜間居然安寐矣。 後治相類者多人,悉以是法獲效。 陸九芝曰︰霍亂一証,有寒有熱,熱者居其九,寒者居其一。 凡由高樓大廈,乘涼飲冷而得之者,仲景則有理中、四逆諸方,後世亦有漿水、大順、複元、冷香飲子諸方,病多屬寒,藥則皆宜熱。 若夫春分以後,秋分以前,少陽相火,少陰君火,太陰濕土,三氣合行其令。 天之熱氣則下降,地之濕氣則上騰,人在氣交之中,清氣在陰,濁氣在陽,陰陽反戾,清濁相干,氣亂於中,而上吐下瀉。 治此者,宜和陰陽,釐清濁,以定其亂,亂定即無不癒。 此則病非寒也,而亦非盡用寒藥也。 即如薷藿、平陳、胃苓等湯習用之劑,亦皆溫通,特不用薑附丁萸之大辛大熱者耳。 又有不吐不瀉而揮霍撩亂者,則多得之飽食之後。 凡夏月猝然冒暑,惟食填太陰,亦曰飽食填息。 此証為病最速,為禍最酷,而人多忽之。 即有知者,亦僅以停食為言,絕不信其為閉証之急者。 閉則手足肢冷,六脈俱伏,甚則喜近烈日。 此乃邪閉而氣道不宣,其畏寒也正其熱之甚也。 此等証,只欠一吐法耳。 自吐法之不講,本屬一吐即癒之病,而竟不知用也。 此外更有四肢厥逆,甚至周身如冰,而竟不惡寒,反有惡熱者,此更是內真熱,外假寒,即厥陰中熱深厥深之象。 豈獨不可用四逆、理中,即薑湯、米飲及五苓散中之桂枝,亦不可用。 而且宜苦寒之劑,佐以挑痧、刮痧等法,刺出其惡血以泄熱毒者。 同治壬戌,江蘇滬瀆,時疫盛行,綿延而至癸亥。 余嘗以石膏、芩、連,清而癒之者,則暑濕熱之霍亂也。 以涼水調膽礬吐而癒之者,則飽食填息之霍亂也。 其肢皆冷,而其脈皆伏,維時大醫,競用丁萸桂附,日誤數人,而竟不知改圖,豈不深可惜哉。 上所錄二則,皆於霍亂之証,有所發明,故詳志之,以備採擇。 霍亂之証,宜兼用外治之法,以輔藥餌所不逮。 而外治之法,當以針灸為最要。 至應針之處,若十宣、中脘、尺澤、足三里、陰陵、承山、太溪、太倉、太衝、公孫等穴(約略舉之,未能悉數),習針灸者大抵皆知。 惟督脈部分,有素穴,刺同身寸之三分出血,最為治霍亂之要著。 凡吐瀉交作,心中撩亂者,刺之皆效。 諸針灸之書,皆未言其能治霍亂。 世之能針灸者,間有知刺其處者,而或刺鼻準之尖,或刺鼻柱中間,又多不能刺其正穴。 兩鼻孔中間為鼻柱,《內經》王注,謂此穴在鼻柱之上端,則非鼻準之尖,及鼻柱中間可知。 然刺未中其正穴者,猶恆有效驗,況刺中其正穴乎。 蓋此穴通督脈,而鼻通任脈,刺此一處,則督、任二脈,可互相貫通,而周身之血脈,亦因之可貫通矣。 又宜佐以刮痧之法。 蓋此証病劇之時,周身冰冷,回血管之血液凝滯不行。 當用細口茶碗,將碗邊一處少塗香油,兩手執定其無油之處,先刮其貼脊兩旁,脊椎上亦可輕刮,以刮處盡紅為度。 蓋以臟腑之系皆連於脊,而諸臟腑穴,亦貼脊兩旁,故以刮此處為最要。 而刮時,又宜自上而下挨次刮之,可使毒氣下行。 次刮其胸與脅,次刮其四肢曲處(尺澤委中)及腿內外,至頭額項肩,亦可用錢刮之。 又當兼用放痧之法︰將四肢回血管之血,用手趕至腿臂曲處,用帶上下扎緊,於尺澤、委中兩旁回血管,用扁針刺出其血,以助其血脈之流通,且又放出炭氣,俾霍亂之毒菌,從此輕減也。 又宜佐以溫體之法。 用滾水煮新磚八個,以熨腋下及四肢曲處,及兩腳湧泉穴。 或水煮粗濃之布,乘熱迭數層,複於轉筋之處。 即不轉筋者,亦可複於少腹及腿肚之上,涼則易之。 或以茶壺及水籠袋,滿貯熱水,以熨各處。 或醋炒蔥白(切絲)、或醋炒乾艾葉(揉碎)熨之。 或用手醮火酒或燒酒,急速擦摩其周身及腿肚發硬之處。 種種助暖之法不一,臨証者隨事製宜可也。(十七)治泄瀉方
1.益脾餅
治脾胃濕寒,飲食減少,長作泄瀉,完穀不化。 白朮(四兩) 乾薑(二兩) 雞內金(二兩) 熟棗肉(半斤) 上藥四味,白朮、雞內金皆用生者,每味各自軋細焙熟(先軋細而後焙者,為其焙之易勻也)。 再將乾薑軋細,共和棗肉,同搗如泥,作小餅。 木炭火上炙乾,空心時,當點心,細嚼咽之。 曾為友人製此方,和藥一料,服之而癒者數人。 後屢試此方,無不效驗。 一婦人,年三十許,泄瀉數月。 用一切治瀉諸藥皆不效。 其脈不涼,亦非完穀不化。 遂單用白朮、棗肉,如法為餅,服之而癒。 此証並不用雞內金者,因雞內金雖有助脾胃消食之力,而究與瀉者不宜也。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胞妹××,年四十餘歲,體素瘦弱,久患脾胃濕寒,胃脘時覺疼痛,飲食減少,常作泄瀉,完穀不化。 因照益脾餅原方,為製一料,服之即癒。 為善後計,又服一料,永久祓除病根。
2.扶中湯
治泄瀉久不止,氣血俱虛,身體羸弱,將成勞瘵之候。 于朮(一兩,炒)生山藥(一兩)龍眼肉(一兩)小便不利者加椒目(三錢,炒搗) 龍眼肉,味甘能補脾,氣香能醒脾,誠為脾家要藥。 且心為脾母,龍眼肉色赤入心,又能補益心臟,俾母旺自能蔭子也。 愚治心虛怔忡,恆俾單購龍眼肉斤許,飯甑蒸熟,徐徐服之,皆大有功效,是能補心之明征。 又大便下血者,多因脾虛不能統血,亦可單服龍眼肉而癒,是又補脾之明征也。 一婦人,年四十許。 初因心中發熱,氣分不舒,醫者投以清火理氣之劑,遂泄瀉不止。 更延他醫,投以溫補之劑,初服稍輕,久服,則瀉仍不止。 一日夜四五次,遷延半載,以為無藥可治。 後愚為診視,脈雖濡弱,而無弦數之象,知猶可治。 但瀉久身弱,虛汗淋漓,心中怔忡,飲食減少,躊躇久之,為擬此方,補脾兼補心腎。 數劑瀉止,而汗則加多。 遂於方中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六錢,兩劑汗止,又變為漫腫。 蓋從前瀉時,小便短少,瀉止後,小便仍少,水氣下無出路,故蒸為汗,汗止又為漫腫也。 斯非分利小便,使水下有出路不可。 特其平素常覺腰際涼甚,利小便之藥,涼者斷不可用。 遂用此方,加椒目三錢,連服十劑痊癒。
3.薯蕷粥
治陰虛勞熱,或喘,或嗽,或大便滑瀉,小便不利,一切羸弱虛損之証。 生懷山藥(一斤,軋細過羅) 上藥一味,每服用藥七八錢,或至一兩。 和涼水調入鍋內,置爐上,不住以箸攪之,兩三沸即成粥服之。 若小兒服,或少調以白糖亦可。 此粥多服久服間有發悶者,摻以西藥百布聖一瓦同服,則無此弊,且更多進飲食。 門生吳××,年二十一。 羸弱發熱,脈象虛數,不能飲食。 俾早晚服山藥粥,加百布聖,晌午單服玄參三錢,煎湯服。 如此數日,食量增加,發熱亦癒,自此健壯。 一婦人,年三十餘。 泄瀉數月不止,病勢垂危。 倩人送信於其父母,其父將往瞻視,詢方於愚。 言從前屢次延醫治療,百藥不效。 因授以山藥煮粥方,日服三次,兩日痊癒。 又服數日,身亦康健。 一娠婦,日發癇風。 其脈無受娠滑象,微似弦而兼數。 知陰分虧損,血液短少也。 亦俾煮山藥粥服之即癒。 又服數次,永不再發。 奉天關氏少婦,素有勞疾,因產後暴虛,喘嗽大作。 治以此粥,日服兩次,服至四五日,喘嗽皆癒。 又服數日,其勞疾自此除根。 奉天鄭××之女,年五歲。 秋日為風寒所束,心中發熱。 醫者不知用辛涼表散,而純投以苦寒之藥,連服十餘劑,致脾胃受傷,大便滑瀉,月餘不止,而上焦之熱益熾。 醫者皆辭不治,始求愚為診視,其形狀羸弱已甚,脈象細微浮數,表裡俱熱,時時惡心,不能飲食,晝夜猶瀉十餘次。 治以此粥,俾隨便飲之,日四五次,一次不過數羹匙,旬日痊癒。 農村小兒,於秋夏之交,多得滑瀉証。 蓋農家此時多飲涼水,而小兒尤喜飲之。 農家此時多食瓜果,而小兒尤喜食之。 生冷之物,皆傷脾胃,脾胃傷,則滑瀉隨之,此自然之理也。 而滑瀉之証,在小兒為最難治。 蓋小兒少陽之體,陰分未足,滑瀉不止,尤易傷陰分。 往往患此証者,數日即渾身發熱,津短燥渴,小便不利,乾嘔懶食,唯嗜涼物。 當此之際,欲滋其陰,而脾胃愈泥,欲健其脾,而真陰愈耗,涼潤溫補,皆不對証。 而小兒又多苦服藥,病家又多姑息,以婉隨小兒之意,以致遷延歲月,竟成不治者多矣。 惟山藥脾腎雙補,在上能清,在下能固,利小便而止大便,真良藥也。 且又為尋常服食之物,以之作粥,少加沙糖調和,小兒必喜食之。 一日兩次煮服,數日必癒。 若系哺乳稚子,不能食粥,即食之亦不能多者,但濃煮生山藥汁,飲之亦可。 愚以此方治小兒多矣。 志在救人者,甚勿以為尋常服食之物,而忽之也。
4.薯蕷雞子黃粥
5.薯蕷苜湯
6.加味天水散
7.加味四神丸
(十八)治痢方
1.化滯湯
2.燮理湯
3.解毒生化丹
4.天水滌腸湯
5.通變白頭翁湯
6.三寶粥
7.通變白虎加人參湯
治下痢,或赤、或白、或赤白參半,下重腹疼,周身發熱,服涼藥而熱不休,脈象確有實熱者。 生石膏(二兩,搗細)生杭芍(八錢)生山藥(六錢)人參(五錢,用野黨參按此分量,若遼東真野參宜減半,至高麗參則斷不可用)甘草(二錢) 上五味,用水四盅,煎取清湯兩盅,分二次溫飲之。 此方,即《傷寒論》白虎加人參湯,以芍藥代知母、山藥代粳米也。 痢疾身熱不休,服清火藥而熱亦不休者,方書多諉為不治。 夫治果對証,其熱焉有不休之理?此乃因痢証夾雜外感,其外感之熱邪,隨痢深陷,永無出路,以致痢為熱邪所助,日甚一日而永無愈期。 惟治以此湯,以人參助石膏,能使深陷之邪,徐徐上升外散,消解無餘。 加以芍藥、甘草以理下重腹疼,山藥以滋陰固下,連服數劑,無不熱退而痢癒者。按︰
外感之熱已入陽明胃腑,當治以苦寒,若白虎湯、承氣湯是也。 若治以甘寒,其病亦可暫愈,而恆將餘邪錮留胃中,變為骨蒸勞熱,永久不癒(《世補齋醫書》論之甚詳)。 石膏雖非苦寒,其性寒而能散,且無汁漿,迥與甘寒粘泥者不同。 而白虎湯中,又必佐以苦寒之知母。 即此湯中,亦必佐以芍藥,芍藥亦味苦(《神家本草經》)微寒之品,且能通利小便。 故以佐石膏,可以消解陽明之熱而無餘也。 一叟,年六十七,於中秋得痢証,醫治二十餘日不效。 後愚診視,其痢赤白膠滯,下行時,覺腸中熱而且干,小便亦覺發熱,腹痛下墜並迫。 其脊骨盡處,亦下墜作痛。 且時作眩暈,其脈洪長有力,舌有白苔甚濃。 愚曰︰此外感之熱挾痢毒之熱下迫,故現種種病狀,非治痢兼治外感不可。 遂投以此湯,兩劑,諸病皆癒。 其脈猶有餘熱,擬再用石膏清之,病家疑年高,石膏不可屢服,愚亦應徵他往。 後二十餘日,痢複作。 延他醫治療,於治痢藥中,雜以甘寒濡潤之品,致外感之餘熱,永留腸胃不去,其痢雖愈,而屢次反複。 延至明年仲夏,反複甚劇。 複延愚延醫,其脈象、病証皆如舊。 因謂之曰,去歲若肯多服石膏數兩,何至有以後屢次反複,今不可再留邪矣。 仍投以此湯,連服三劑,病愈而脈亦安和。 一人,年四十二,患白痢,常覺下墜,過午尤甚,心中發熱,間作寒熱。 醫者於治痢藥中,重用黃連一兩清之,熱如故,而痢亦不癒。 留連兩月,浸至不起。 診其脈,洪長有力,亦投以此湯。 為其間作寒熱,加柴胡二錢,一劑熱退痢止,猶間有寒熱之時。 再診其脈,仍似有力,而無和緩之致。 知其痢久,而津液有傷也,遂去白芍、柴胡,加玄參、知母各六錢,一劑寒熱亦癒。 一媼,年六旬,素多疾病。 於夏季晨起,偶下白痢,至暮十餘次。 秉燭後,忽然渾身大熱,不省人事,循衣摸床,呼之不應。 其脈洪而無力,肌膚之熱烙指。 知系氣分熱痢,又兼受暑,多病之身,不能支持,故精神昏憒如是也。 急用生石膏三兩、野台參四錢,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至夜半盡劑而醒,痢亦遂愈。 詰朝煎渣再服,其病脫然。 一人,年五十餘,於暑日痢而且瀉,其瀉與痢俱帶紅色,下墜腹疼,噤口不食。 醫治兩旬,病勢浸增,精神昏憒,氣息奄奄。 診其脈,細數無力,周身肌膚發熱。 詢其心中亦覺熱,舌有黃苔,知其証夾雜暑溫。 暑氣溫熱,彌漫胃口,又兼痢而且瀉,虛熱上逆,是以不能食也。 遂用生山藥兩半、滑石一兩、生杭芍六錢、粉甘草三錢,一劑諸病皆見愈,可以進食。 又服一劑痊癒。 此証用滑石不用石膏者,以其証兼瀉也。 為不用石膏,即不敢用人參,故倍用山藥以增其補力。 此就通變之方,而又為通變也。 痢証,又有肝膽腸胃先有鬱熱,又當暑月勞苦於烈日之中,陡然下痢,多帶鮮血,脈象洪數,此純是一團火氣。 宜急用大苦大寒之劑,若芩、連、知、柏、膽草、苦參之類,皆可選用。 亦可治以白虎湯,方中生石膏必用至二兩,再加生白芍一兩。 若脈大而虛者,宜再加人參三錢。 若其脈洪大甚實者,可用大承氣湯下之,而佐以白芍、知母。 有痢久而清陽下陷者,其人或間作寒熱,或覺胸中短氣。 當於治痢藥中,加生黃、柴胡以升清陽。 脈虛甚者,亦可酌加人參。 又當佐以生山藥以固下焦,然用藥不可失於熱也。 有痢初得,兼受外感者,宜於治痢藥中,兼用解表之品。 其外邪不隨痢內陷,而痢自易治。 不然,則成通變白虎加人參湯所主之証矣。 痢証初得雖可下之,然必確審其無外感表証,方可投以下藥。 其身體稍弱,又宜少用參、佐之。 痢証忌用滯泥之品,然亦不可概論。 外祖母,年九旬。 仲夏下痢赤白甚劇,脈象數而且弦。 愚用大熟地、生杭芍各一兩煎湯,服下即癒。 又服一劑,脈亦和平。 痢証間有涼者,然不過百中之一耳,且又多系純白之痢。 又必脈象沉遲,且食涼物,坐涼處則覺劇者。 治以乾薑、白芍、小茴香各三錢,山楂四錢,生山藥六錢,一兩劑即癒。 用白芍者,誠以痢証必兼下墜腹疼。 即系涼痢,其涼在腸胃,而其肝膽間必有伏熱,亦防其服熱藥,而生熱也。 凡病患酷嗜之物,不可力為禁止。 嘗見患痢者,有恣飲涼水而癒者,有飽食西瓜而癒者。 總之,人之資稟不齊,病之變態多端,尤在臨証時,精心與之消息耳。 曾治一少年,下痢,晝夜無數,裡急後重。 投以清火通利之藥數劑,痢已減半,而後重分毫不除。 疑其腸中應有阻隔,投以大承氣湯,下燥糞長數寸而癒。 設此証,若不疑其中有阻隔,則燥糞不除,病將何由愈乎? 有奇恆痢者,張隱庵謂,其証三陽並至,三陰莫當,九竅皆塞,陽氣旁溢,咽乾喉塞痛,並於陰則上下無常,薄為腸。 其脈緩小遲澀,血溫身熱者死,熱見七日者死。 蓋因陽氣偏盛,陰氣受傷,是以脈小遲澀。 此証急宜用大承氣湯瀉陽養陰,緩則不救。 若不知奇恆之因,見脈氣平緩,而用平易之劑,必至誤事。(十九)治燥結方
1.硝菔通結湯
治大便燥結久不通,身體兼羸弱者。 淨朴硝(四兩) 鮮萊菔(五斤) 將萊菔切片,同朴硝和水煮之。 初次煮,用萊菔片一斤,水五斤,煮至萊菔爛熟撈出。 就其餘湯,再入萊 菔一斤。 如此煮五次,約得濃汁一大碗,頓服之。 若不能頓服者,先飲一半,停一點鐘,再溫飲一半,大便即 通。 若脈虛甚,不任通下者,加人參數錢,另燉同服。 軟堅通結,朴硝之所長也。 然其味鹹性寒,若遇燥結甚實者,少用之則無效,多用之則鹹寒太過,損肺傷 腎。 其人或素有勞疾或下元虛寒者,尤非所宜也。 惟與萊菔同煎數次,則朴硝之鹹味,盡被萊菔提出,萊菔之 汁漿,盡與朴硝融化。 夫萊菔味甘,性微溫,煨熟食之,善治勞嗽短氣(方附水晶桃下),其性能補益可知。 取其汁與朴硝同用,其甘溫也,可化朴硝之鹹寒,其補益也,可緩朴硝之攻破。 若或脈虛不任通下,又借人參 之大力者,以為之扶持保護。 然後師有節製,雖猛悍亦可用也。 一媼,年近七旬,傷寒初得,無汗,原是麻黃湯証。 因誤服桂枝湯,遂成白虎湯証。 上焦煩熱太甚,聞藥 氣即嘔吐。 但飲所煎石膏清水,亦吐。 俾用鮮梨片蘸生石膏細末,嚼咽之。 約用石膏兩半,陽明之大熱遂消,而大便旬日未通,其下焦餘熱,仍無出路,欲用硝黃降之,聞藥氣仍然嘔吐。 且其人素患勞嗽,身體羸弱,過 用鹹寒,尤其所忌。 為製此方,煎汁一大碗,仍然有朴硝餘味,複用萊菔一個,切成細絲,同蔥 油醋,和藥 汁調作羹。 病患食之香美,並不知是藥,大便得通而癒。 一媼,年七旬,勞嗽甚劇,飲食化痰涎,不化津液,致大便燥結,十餘日不行,飲食漸不能進。 亦擬投以此湯,為羸弱已甚,用人參三錢,另燉汁,和藥服之。 一劑便通,能進飲食。 複俾煎生山藥稠汁,調柿霜餅服之,勞嗽亦見愈。
2.赭遂攻結湯
治宿食結於腸間,不能下行,大便多日不通。 其証或因飲食過度,或因恣食生冷,或因寒火凝結,或因嘔吐既久,胃氣衝氣,皆上逆不下降。 生赭石(二兩,軋細) 朴硝(五錢) 乾薑(二錢) 甘遂(一錢半,軋細藥汁送服) 熱多者,去乾薑。 寒多者,酌加乾薑數錢。 嘔多者,可先用赭石一兩、乾薑半錢煎服,以止其嘔吐。 嘔吐止後,再按原方煎湯,送甘遂末服之。 朴硝雖能軟堅,然遇大便燥結過甚,腸中毫無水氣者,其軟堅之力,將無所施。 甘遂辛竄之性,最善行水,能引胃中之水直達燥結之處,而後朴硝因水氣流通,乃得大施其軟堅之力,燥結雖久,亦可變為溏糞,順流而下也。 特是甘遂力甚猛悍,以攻決為用,能下行亦能上達,若無以駕馭之,服後恆至吐瀉交作。 況此証多 得之涌吐之餘,或因氣機不能下行,轉而上逆,未得施其 攻決之力,而即吐出者。 故以赭石之鎮逆,乾薑之降逆,協力下行,以參贊甘遂成功也。 且乾薑性熱,朴硝性寒,二藥並用,善開寒火之凝滯。 寒火之凝滯于腸間者開,宿物之停滯于腸間者亦易開也。 愚用此方救人多矣,即食結中脘下脘,亦未有不隨手奏效者。 乙卯之歲,客居廣平,忽有車載病患,造寓求診者。 其人年過五旬,呻吟不止,言自覺食物結於下脘,甚是痛楚,數次延醫調治,一劑中大黃用至兩半不下。 且凡所服之藥,覺行至所結之處,即上逆吐出,飲食亦然。 此時上焦甚覺煩躁,大便不通者已旬日矣。 診其脈,雖微弱,至數不數,重按有根。 知猶可任攻下,因謂之曰︰此病易治,特所服藥中,有猛悍之品,服藥時,必吾親自監視方妥。 然亦無須久淹,能住此四點鐘,結處即通 下矣。 遂用此湯去乾薑,方中赭石改用三兩,朴硝改用八錢。 服後須臾,腹中作響,遲兩點半鐘,大便通下而癒。 後月餘,又患結証如前,仍用前方而癒。 附錄︰ 山東德州盧××來函︰ 族侄孫××,患腸結証,纏綿兩月有餘。 更醫數十人,服藥百餘劑,不但無效,轉大增劇。 伊芳亦以為無人能治,無藥可醫。 氣息奄奄,殮服已備。 後接先生來信(曾為去信服衷中參西錄中赭遂攻結湯),即攜《衷中參西錄》往視,幸伊芳心神未昏,將赭遂攻結湯方查出示之。 伊芳素知醫,臥觀一小時,即猛起一手拍腑,言我病即癒,幸不當死。 立急派人取藥,服後片刻,腹中大響一陣,自覺其結已開,隨即大瀉兩三盆,停約兩句鐘,又瀉數次,其病竟愈。 隨即食山藥粉稀粥兩茶杯,繼用補益濡潤之藥數劑以善其後。
3.通結用蔥白熨法
治同前証。 大蔥白(四斤,切作細絲) 干米醋(多備待用) 將蔥白絲和醋炒至極熱,分作兩包,乘熱熨臍上。 涼則互換,不可間斷。 其涼者,仍可加醋少許,再炒熱。 然炒蔥時,醋之多少,須加斟酌。 以炒成布包後,不至有湯為度。 熨至六點鐘,其結自開。 一孺子,年六歲。 因食肉過多,不能消化,鬱結腸中。 大便不行者六七日,腹中脹滿,按之硬如石,用一切通利藥皆不效。 為用此法熨之,至三點鐘,其腹漸軟。 又熨三點鐘,大便通下如羊矢,其脹遂消。 一童子,年十五六。 因薄受外感,腹中脹滿,大便數日不通,然非陽明之實熱燥結也。 醫者投以承氣湯,大便仍不通,而腹轉增脹。 自覺為腹脹所迫,幾不能息,且時覺心中怔忡。 診其脈,甚微細,按之即無。 脈虛証實,幾為束手。 亦用蔥白熨法,腹脹頓減。 又熨三點鐘,覺結開,行至下焦。 繼用豬膽汁導法,大便得通而癒。 一人,年四十許,素畏寒涼。 愚俾日服生硫黃,如黑豆粒大兩塊,大見功效,已年餘矣。 偶因暑日勞碌,心中有火,恣食瓜果,又飽餐肉食,不能消化,腸中結而不行,且又疼痛,時作嘔吐。 醫者用大黃附子細辛湯降之,不效。 又用京都薛氏保赤萬應散,三劑並作一劑服之,腹疼減去,而仍不通行。 後愚診視,其脈近和平, 微弦無力。 蓋此時不食數日,不大便十日矣。 遂治以蔥白熨法,覺腹中松暢,且時作開通之聲。 而仍然惡心,欲作嘔吐。 繼用赭石二兩,乾薑錢半,俾煎服以止其惡心。 仍助以蔥白熨法,通其大便。 外熨內攻,藥逾五點鐘,大便得通而癒。 [按︰] 《金匱》大黃附子細辛湯,誠為開結良方。 愚嘗用以治腸結腹疼者甚效。 即薛氏保赤萬應散,三劑作一劑服之,以治大人,亦為開結良方。 愚用過屢次皆效。 而以治此証,二方皆不效者,以其証兼嘔吐,二方皆不能止其嘔吐故也。 病患自言,從前所服之藥,皆覺下行未至病所,即上逆吐出。 獨此次服藥,則沉重下達,直抵病結之處,所以能攻下也。 一人,年四十三。 房事後,恣食生冷,忽然少腹抽疼,腎囊緊縮。 大便四日不通,上焦兼有煩躁之意。 醫者投以大黃附子細辛湯,兩脅轉覺疼脹。 診其脈,弦而沉,兩尺之沉尤甚。 先治以蔥白熨法,腹中作響,大有開通之意。 腎囊之緊縮見愈,而大便仍未通。 又用赭石二兩,附子五錢,當歸、蘇子各一兩,煎湯,甫飲下,即覺藥力下墜。 俾複煎渣飲之,有頃,降下結糞若干,諸病皆癒。 [按︰] 此証用蔥白熨之,雖未即通,而腸中之結已開。 至所服之藥,重用赭石者,因此証,原宜用熱藥以溫下焦,而上焦之煩躁,與大便之燥結,又皆與熱藥不宜。 惟重用赭石以佐之,使其熱力下達,自無僭上之患。 而其重墜之性,又兼有通結之功。 上焦之浮熱,因之歸根,下焦之凝寒,因之盡化矣。 [附︰] 豬膽汁導法,乃《傷寒論》下燥結之法也。 原用豬膽汁,和醋少許,以灌穀道中。 今變通其法,用醋灌豬膽中,手捻令醋與膽汁融和,再用以通氣長竹管,一端裝豬膽中,用細繩扎住,一端納穀道中。 用手將豬膽汁,由竹管擠入穀道。 若穀道離大便猶遠,宜將竹管深探至燥糞之處。 若結之甚者,又必連用兩三個。 若畏豬膽汁涼,或當冷時,可將豬膽置水中溫之。 若無鮮豬膽,可將乾者,用醋泡開,再將醋灌豬膽中,以手捻至膽汁之凝結者皆融化,亦可用。 若有灌腸注射器,則用之更便。 古方治小便忽然不通者,有蔥白炙法。 用蔥白一握,捆作一束,將兩端切齊,中留二寸。 以一端安臍上,一端用炭火炙之。 待炙至臍中發熱,小便自通。 此蓋借其溫通之性,自臍透達,轉入膀胱,以啟小便之 路也。 然僅以火炙其一端,則熱力之透達頗難。 若以拙擬蔥白熨法代之。 則小便之因寒不通,或因氣滯不通者,取效當更速也。 [按︰] 此熨法,不但可通二便,凡疝氣初得,用此法熨之,無不癒者。 然須多熨幾次,即熨至疝氣消後,仍 宜再熨兩三次。 或更加以小茴香、胡椒諸末,同炒亦佳(用胡椒末時,不宜過五錢,小茴香可多用)。(二十)治消渴方
1.玉液湯
治消渴。 消渴,即西醫所謂糖尿病,忌食甜物。 生山藥(一兩) 生黃耆(五錢) 知母(六錢) 生雞內金(二錢,搗細) 葛根(錢半) 五味子(三錢)天花粉(三錢) 消渴之証,多由於元氣不升,此方乃升元氣以止渴者也。 方中以黃耆為主,得葛根能升元氣。 而又佐以山藥、知母、花粉以大滋真陰。 使之陽升而陰應,自有雲行雨施之妙也。 用雞內金者,因此証尿中皆含有糖質,用之以助脾胃強健,化飲食中糖質,為津液也。 用五味者,取其酸收之性,大能封固腎關,不使水飲急於下趨也。 方書消証,分上消、中消、下消。 謂上消口乾舌燥,飲水不能解渴,系心移熱於肺,或肺金本體自熱不能生水,當用人參白虎湯; 中消多食猶飢,系脾胃蘊有實熱,當用調胃承氣湯下之; 下消謂飲一斗溲亦一斗,系相火虛衰,腎關不固,宜用八味腎氣丸。 白虎加人參湯,乃《傷寒論》治外感之熱,傳入陽明胃腑,以致作渴之方。 方書謂上消者宜用之,此借用也。 愚曾試驗多次,然必胃腑兼有實熱者,用之方的。 中消用調胃承氣湯,此須細為斟酌,若其右部之脈滑而且實,用之猶可,若其人飲食甚勤,一時不食,即心中怔忡,且脈象微弱者,系胸中大氣下陷,中氣亦隨之下陷,宜用升補氣分之藥,而佐以收澀之品與健補脾胃之品,拙擬升陷湯後有治驗之案可參觀。 若誤用承氣下之,則危不旋踵。 至下消用八味腎氣丸,其方《金匱》治男子消渴,飲一斗溲亦一斗。 而愚嘗試驗其方,不惟治男子甚效,即治女子亦甚效。 曾治一室女得此証,用八味丸變作湯劑,按後世法,地黃用熟地、桂用肉桂,丸中用幾兩者改用幾錢,惟茯苓、澤瀉各用一錢,兩劑而癒。 後又治一少婦得此証,投以原方不效,改遵古法,地黃用乾地黃(即今生地),桂用桂枝,分量一如前方,四劑而癒。 此中有宜古宜今之不同者,因其証之涼熱,與其資稟之虛實不同耳。 消渴証,若其肺體有熱,當治以清熱潤肺之品。 若因心火熱而鑠肺者,更當用清心之藥。 若肺體非熱,因腹中氣化不升,輕氣即不能上達於肺,與吸進之養氣相合而生水者,當用升補之藥,補其氣化,而導之上升,此拙擬玉液湯之義也。 然消渴之証,恆有因脾胃濕寒、真火衰微者,此腎氣丸所以用桂、附。 而後世治消渴,亦有用乾薑、白朮者。 嘗治一少年,咽喉常常發乾,飲水連連,不能解渴。 診其脈微弱遲濡。 投以四君子湯,加乾薑、桂枝尖,一劑而渴止矣。 又有濕熱鬱於中焦作渴者,蒼柏二妙散、丹溪越鞠丸,皆可酌用。 邑人某,年二十餘,貿易津門,得消渴証。 求津門醫者,調治三閱月,更醫十餘人不效,歸家就醫於愚。 診其脈甚微細,旋飲水旋即小便,須臾數次。 投以玉液湯,加野台參四錢,數劑渴見止,而小便仍數,又加萸肉五錢,連服十劑而癒。
2.滋膵飲
治消渴。 生箭耆(五錢) 大生地(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淨萸肉(五錢) 生豬胰子(三錢,切碎) 上五味,將前四味煎湯,送服豬胰子一半,至煎渣時,再送服餘一半。 若遇中、上二焦積有實熱,脈象洪實者,可先服白虎加人參湯數劑,將實熱消去強半,再服此湯,亦能奏效。 消渴一証,古有上中下之分,謂其証皆起於中焦而極於上下。 究之無論上消、中消、下消,約皆渴而多飲多尿,其尿有甜味。 是以《聖濟總錄》論消渴謂︰“渴而飲水多,小便中有脂,似麩而甘。”至謂其証起於中焦,是誠有理,因中焦病,而累及於脾也。 蓋為脾之副臟,在中醫書中,名為散膏,即扁鵲《難經》所謂脾有散膏半斤也(尾銜接於脾門,其全體之動脈又自脾脈分支而來,故與脾有密切之關系)。 有時臟發酵,多釀甜味,由水道下陷,其人小便遂含有糖質。 迨至病累及於脾,致脾氣不能散精達肺(《內經》謂脾氣散精上達於肺)則津液少,不能通調水道(《內經》謂通調水道下歸膀胱)則小便無節,是以渴而多飲多溲也。 嘗閱報,有患消渴,延中醫治療,服藥竟癒者。 所用方中,以黃耆為主藥,為其能助脾氣上升,還其散精達肺之舊也。 《金匱》有腎氣丸,善治消渴。 其方以乾地黃(即生地黃)為主,取其能助腎中之真陰,上潮以潤肺,又能協同山萸肉以封固腎關也。 又向因治消渴,曾擬有玉液湯,方中以生懷山藥為主,屢試有效。 近閱醫報且有單服山藥以治消渴而癒者。 以其能補脾固腎,以止小便頻數,而所含之蛋白質,又能滋補臟,使其散膏充足,且又色白入肺,能潤肺生水,即以止渴也。 又俗傳治消渴方,單服生豬胰子可癒。 蓋豬胰子即豬之,是人之病,而可補以物之也。 此亦猶雞內金,諸家本草皆謂其能治消渴之理也。 雞內金與豬胰子,同為化食之物也。 愚因集諸藥,合為一方,以治消渴,屢次見效。(二十一)治癃閉方
1.宣陽湯
治陽分虛損,氣弱不能宣通,致小便不利。 野台參(四錢) 威靈仙(錢半) 寸麥冬(六錢,帶心) 地膚子(一錢)
2.濟陰湯
治陰分虛損,血虧不能濡潤,致小便不利。 懷熟地(一兩) 生龜板(五錢,搗碎) 生杭芍(五錢) 地膚子(一錢) 陰分陽分俱虛者,二方並用,輪流換服,如下案所載服法。 小便自利。 一媼,年六十餘,得水腫証,延醫治不效。 時有專以治水腫名者,其方秘而不傳。 服其藥自大便瀉水數桶,一身腫盡消,言忌鹹百日,可保永愈。 數日又見腫,旋複如故。 服其藥三次皆然,而病患益衰憊矣。 蓋未服其藥時,即艱於小便,既服藥後,小便滴瀝全無,所以旋消而旋腫也。 再延他醫,皆言服此藥,愈後複發者,斷乎不能調治。 後愚診視,其脈數而無力。 愚曰︰脈數者陰分虛也,無力者陽分虛也。 膀胱之腑,有下口無上口,水飲必隨氣血流行,而後能達於膀胱,出為小便。 《內經》所謂“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者是也。 此脈陰陽俱虛,致氣化傷損,不能運化水飲以達膀胱,此小便所以滴瀝全無也。 一方,以人參為君,輔以麥冬以濟參之熱,靈仙以行參之滯,少加地膚子為向導藥,名之曰宣陽湯。 一方以熟地為君,輔以龜板以助熟地之潤,芍藥以行熟地之滯(芍藥善利小便,故能行熟地之泥),亦少加地膚子為向導藥,名之曰濟陰湯。 二方輪流服之,先服濟陰湯,取其貞下起元也。 服至三劑,小便稍利。 再服宣陽湯,亦三劑小便大利。 又再服濟陰湯,小便直如泉涌,腫遂盡消。 一婦人,年三十許,因陰虛小便不利,積成水腫甚劇,大便亦旬日不通,一老醫投以八正散不效。 友人高××為出方,用生白芍六兩,煎汁兩大碗,再用阿膠二兩,熔化其中,俾病患盡量飲之。 老醫甚為駭疑,高××力主服之。 盡劑而二便皆通,腫亦頓消。 後老醫與愚覿面,為述其事,且問此等藥何以能治此病?答曰︰此必陰虛不能化陽,以致二便閉塞。 白芍善利小便,阿膠能滑大便,二藥並用,又大能滋補真陰,使陰分充足,以化其下焦偏勝之陽,則二便自能通利也。 子××治一水腫証。 其人年六旬,二便皆不通利,心中滿悶,時或煩躁。 知其陰虛積有內熱,又兼氣分不舒也,投以生白芍三兩,橘紅、柴胡各三錢,一劑二便皆通。 繼服滋陰理氣、少加利小便之藥而癒。 一婦人,年四十許,得水腫証,百藥不效。 偶食綠豆稀飯,覺腹中松暢,遂連服數次,小便大利而癒。 有人向愚述其事,且問所以能愈之故。 答曰︰綠豆與赤小豆同類,故能行水利小便,且其性又微涼,大能滋陰退熱。 凡陰虛有熱,致小便不利者,服之皆有效也。
3.白茅根湯
治陽虛不能化陽,小便不利,或有濕熱壅滯,以致小便不利,積成水腫。 白茅根(一斤,掘取鮮者去淨皮與節間小根細切) 將茅根用水四大碗煮一沸,移其鍋置爐旁,候十數分鐘,視其茅根若不沉水底,再煮一沸,移其鍋置爐旁,須臾視其根皆沉水底,其湯即成。 去渣溫服多半杯,日服五六次,夜服兩三次,使藥力相繼,周十二時,小便自利。 茅根鮮者煮稠汁飲之,則其性微涼,其味甘而且淡。 為其涼也,故能去實火。 為其甘也,故能清虛熱。 為其淡也,故能利小便。 又能宣通臟腑,暢達經絡,兼治外感之熱,而利周身之水也。 然必須如此煮法,服之方效。 若久煎,其清涼之性及其宣通之力皆減,服之即無效矣。 所煮之湯,歷一晝夜即變綠色,若無發酵之味,仍然可用。 一婦人,年四十餘,得水腫証。 其翁固諸生,而精於醫者,自治不效,延他醫延醫亦不效。 偶與愚遇,問有何奇方,可救此危証。 因細問病情,知系陰虛有熱,小便不利。 遂俾用鮮茅根煎濃汁,飲旬日痊癒。 一媼,年六十餘,得水腫証。 醫者用藥,治癒三次皆反複,再服前藥不效。 其子商於梓匠,欲買棺木,梓匠固其親屬,轉為求治於愚。 因思此証反複數次,後服藥不效者,必是病久陰虛生熱,致小便不利。 細問病情,果覺肌膚發熱,心內作渴,小便甚少。 俾單用鮮白茅根煎湯,頻頻飲之,五日而癒。 一婦人,年四十許,得水腫証。 其脈象大致平和,而微有滑數之象。 俾濃煎鮮茅根湯飲之,數日病愈強半。 其子來送信,愚因囑之曰︰有要緊一言,前竟忘卻。 患此証者,終身須忌食牛肉。 病愈數十年,食之可以複發。 孰意其子未返,已食牛肉。 且自覺病愈,出坐庭中,又兼受風。 其証陡然反複,一身盡腫,兩目因腫甚不能開視。 愚用越婢湯發之,以滑石易石膏(用越婢湯原方,常有不汗者,若以滑石易石膏則易得汗),一劑汗出,小便頓利,腫亦見消。 再飲白茅根湯,數日病遂痊癒。 白茅根,拙擬二鮮飲與三鮮飲,用以治吐衄。 此方又用以治水腫,而其功效又不止此也。 愚治傷寒溫病,於大便通後,陽明之盛熱已消,恆俾濃煮鮮茅根湯,渴則飲之,其人病愈必速,且愈後即能飲食,更無反複之患。 蓋寒溫愈後,其人不能飲食與屢次複病者,大抵因餘熱未盡,與胃中津液未複也。 白茅根甘涼之性,既能清外感餘熱,又能滋胃中津液。 至內有鬱熱,外轉覺涼者,其性又善宣通鬱熱使達於外也。 按︰凡膨脹,無論或氣、或血、或水腫。 治癒後,皆終身忌食牛肉。 蓋牛肉屬土,食之能壅滯氣血,且其彭亨之形,有似腹脹,故忌之也。 醫者治此等証,宜切囑病家,慎勿誤食。
4.溫通湯
治下焦受寒,小便不通。 椒目(八錢,炒搗) 小茴香(二錢,炒搗) 威靈仙(三錢) 人之水飲,由三焦而達膀胱。 三焦者,身內脂膜也。 曾即物類驗之,其脂膜上皆有微絲血管,狀若紅絨毛,即行水之處。 此管熱則膨漲,涼則凝滯,皆能閉塞水道。 若便濁兼受涼者,更凝結稠粘杜塞溺管,滴瀝不通。 故以椒目之滑而溫、茴香之香而熱者,散其凝寒,即以通其竅絡。 更佐以靈仙溫竄之力,化三焦之凝滯,以達膀胱,即化膀胱之凝滯,以達溺管也。 涼甚者,肉桂、附子、乾薑皆可酌加。 氣分虛者,更宜加人參助氣分以行藥力。
5.加味苓桂朮甘湯
治水腫小便不利,其脈沉遲無力,自覺寒涼者。 于朮(三錢) 桂枝尖(二錢) 茯苓片(二錢) 甘草(一錢) 乾薑(三錢) 人參(三錢) 烏附子(二錢)威靈仙(一錢五分) 腫滿之証,忌用甘草,以其性近壅滯也。 惟與茯苓同用,轉能瀉濕滿,故方中未將甘草減去。 若腫脹甚劇,恐其壅滯者,去之亦可。 服藥數劑後,小便微利; 其脈沉遲如故者,用此湯送服生硫黃末四五厘。 若不覺溫暖,體驗漸漸加多,以服後移時覺微溫為度。 人之水飲,非陽氣不能宣通。 上焦陽虛者,水飲停於膈上。 中焦陽虛者,水飲停於脾胃。 下焦陽虛者,水飲停於膀胱。 水飲停蓄既久,遂漸漬於周身,而頭面肢體皆腫,甚或腹如抱瓮,而膨脹成矣。 此方用苓桂朮甘湯,以助上焦之陽。 即用甘草協同人參、乾薑,以助中焦之陽。 又人參同附子,名參附湯(能固下焦元陽將脫)協同桂枝,更能助下焦之陽(桂枝上達胸膈,下通膀胱故腎氣丸用桂枝不用肉桂)。 三焦陽氣宣通,水飲亦隨之宣通,而不複停滯為患矣。 至靈仙與人參並用,治氣虛小便不利甚效(此由實驗而知,故前所載宣陽湯並用之)。 而其通利之性,又能運化朮、草之補力,俾脹滿者服之,毫無滯礙,故加之以為佐使也。 若藥服數劑後,脈仍如故,病雖見愈,實無大效,此真火衰微太甚,恐非草木之品所能成功。 故又用生硫黃少許,以補助相火。 諸家本草謂其能使大便潤,小便長,補火之中大有行水之力,故用之因涼成水腫者尤良也。 服生硫黃法,其中有治水腫之驗案宜參觀。 脈沉水腫,與脈浮水腫迥異。 脈浮者,多系風水,腠理閉塞,小便不利。 當以《金匱》越婢湯發之,通身得汗,小便自利。 若浮而兼數者,當是陰虛火動,宜兼用涼潤滋陰之藥。 脈沉水腫,亦未可遽以涼斷。 若沉而按之有力者,系下焦蘊熱未化,仍當用涼潤之藥,滋陰以化其陽,小便自利。 惟其脈沉而且遲,微弱欲無,詢之更自覺寒涼者,方可放膽用此湯無礙。 或但服生硫黃,試驗漸漸加多,亦可奏效。 特是腫之劇者,脈之部位皆腫,似難辨其沉浮與有力無力,必重按移時,使按處成凹,始能細細辨認。 苓桂朮甘湯,為治上焦停飲之神方。 《金匱》曰︰“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苓桂朮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喻嘉言注云︰“呼氣短,宜用苓桂朮甘湯,以化太陽(膈上)之氣; 吸氣短,宜用腎氣丸,以納少陰(腎經)之氣。”推喻氏之意,以為呼氣短,則上焦陽虛,吸氣短,則下焦陰虛,故二方分途施治。 然以之為學人說法,以自明其別有會心則可; 以之釋《金匱》,謂其文中之意本如是則不可。 愚臨証體驗多年,見有膈上氣旺而膺胸開朗者,必能運化水飲,下達膀胱,此用苓桂朮甘湯治飲之理也。 見有腎氣旺,而膀胱流通者,又必能吸引水飲,下歸膀胱,此用腎氣丸治飲之理也。 故仲景於上焦有微飲而短氣者,並出兩方,任人取用其一,皆能立建功效。 況桂枝為宣通水飲之妙藥,茯苓為淡滲水飲之要品,又為二方之所同乎。 且《金匱》之所謂短氣,乃呼氣短,非吸氣短也。 何以言之,吸氣短者,吸不歸根即吐出,《神農本草經》所謂吐吸,即喘之替言也。 《金匱》之文,有單言喘者,又有短氣與喘並舉者。 若謂短氣有微飲句,當兼呼氣短與吸氣短而言,而喘與短氣並舉者,又當作何解耶(惟論溢飲變其文曰氣短似言吸氣短)? 用越婢湯治風水,愚曾經驗,遇藥病相投,功效甚捷。 其方《金匱》以治風水惡風,一身悉腫,脈浮不渴,續自汗出,無大熱者。 而愚臨証體驗以來,即非續自汗出者,用之亦可,若一劑而汗不出者,可將石膏易作滑石(分量須加重)。
6.寒通湯
治下焦蘊蓄實熱,膀胱腫脹,溺管閉塞,小便滴瀝不通。 滑石(一兩) 生杭芍(一兩) 知母(八錢) 黃柏(八錢) 一人,年六十餘,溺血數日,小便忽然不通,兩日之間滴瀝全無。 病患不能支持,自以手揉擠,流出血水少許,稍較輕鬆。 揉擠數次,疼痛不堪揉擠。 徨無措,求為延醫。 其脈沉而有力,時當仲夏,身複濃被,猶覺寒涼。 知其實熱鬱於下焦,溺管因熱而腫脹不通也。 為擬此湯,一劑稍通,又加木通、海金沙各二錢,服兩劑痊癒。
7.升麻黃湯
治小便滴瀝不通。 偶因嘔吐咳逆,或側臥欠伸,可通少許,此轉胞也。 用升提藥,提其胞而轉正之,胞系不了戾,小便自利。 生黃耆(五錢) 當歸(四錢) 升麻(二錢) 柴胡(二錢) 一婦人,產後小便不利,遣人詢方。 俾用生化東加白芍,治之不效,複來詢方。 言有時惡心嘔吐,小便可通少許。 愚恍悟曰,此必因產時努力太過,或撐擠太甚,以致胞系了戾,是以小便不通。 惡心嘔吐,則氣機上逆,胞系有提轉之勢,故小便可以稍通也。 遂為擬此湯,一劑而癒。 三焦之氣化不升則不降。 小便不利者,往往因氣化下陷,鬱於下焦,滯其升降流行之機也。 故用一切利小便之藥不效,而投以升提之藥恆多奇效。 是以拙擬此湯,不但能治轉胞,並能治小便癃閉也。 古方有但重用黃耆,治小便不利,積成水腫者(參閱陸定圃《冷廬醫話》)。 水腫之証,有虛有實,實者似不宜用黃耆。 然其証實者甚少,而虛者居多。 至其証屬虛矣,又當詳辨其為陰虛陽虛,或陰陽俱虛。 陽虛者氣分虧損,可單用、重用黃耆。 陰虛者其血分枯耗,宜重用滋陰之藥,兼取陽生陰長之義,而以黃耆輔之。 至陰陽俱虛者,黃耆與滋陰之藥,可參半用之。 醫者不究病因,痛詆為不可用,固屬鹵莽,至其連用除濕猛劑,其鹵莽尤甚。 蓋病至積成水腫,即病因實者,其氣血至此,亦有虧損。 猛悍藥,或一再用猶可。 若不得已而用至數次,亦宜以補氣血之藥輔之。 況其証原屬重用黃耆治癒之虛証乎。 至今之醫者,對於此証,縱不用除濕猛劑,亦恆多用利水之品。 不知陰虛者,多用利水之藥則傷陰; 陽虛者,多用利水之藥亦傷陽。 夫利水之藥,非不可用,然貴深究其病因,而為根本之調治,利水之藥,不過用作向導而已。 【附方】 葛稚川《肘後方》治小便不通,用大螻蛄二枚,取下體,以水一升漬飲,須臾即通。 又《壽域方》用土狗後半,焙研調服半錢,小便即通,生研亦可。 又《唐氏經驗方》用土狗後截和麝香搗,納臍中縛定,即通。 按︰ 土狗即螻蛄,《日華諸家本草》謂其治水腫,頭面腫。 李時珍謂其通大小便,治石淋,誠為利小便要藥。 凡小便不通者,無論涼熱虛實,皆可加於藥中以為向導。 即單服之,亦甚有效驗。 然觀古方,皆用其後半截。 蓋其前半,開破之力多,後半利水力多。 若治二便皆不通者,當全用之。 俗傳︰治小便不通聞藥方。 用明雄黃一錢,蟾酥五分(焙發),麝香六厘,共研細,鼻聞之,小便即通。
8.雞胵湯
治氣鬱成臌脹,兼治脾胃虛而且鬱,飲食不能運化。 生雞內金(四錢,去淨瓦石糟粕搗碎) 于朮(三錢) 生杭芍(四錢) 柴胡(二錢) 廣陳皮(二錢) 生薑(三錢) 《內經》謂︰“諸濕腫滿,皆屬於脾。”誠以脾也者,與胃相連以膜,能代胃行其津液。 且地居中焦(為中焦油膜所包),更能為四旁宣其氣化。 脾若失其所司,則津液氣化凝滯,腫滿即隨之矣。 是臌脹者,當以理脾胃為主也。 西人謂脾體中虛,內多回血管。 若其回血管之血,因脾病不能流通,瘀而成絲成塊,原非草木之根所能消化。 雞內金為雞之脾胃,中有瓦石銅鐵皆能消化,其善化有形瘀積可知。 故能直入脾中,以消回血管之瘀滯。 而又以白朮之健補脾胃者以駕馭之,則消化之力愈大。 柴胡,《神農本草經》謂“主腸胃中飲食積聚,能推陳致新”,其能佐雞內金消瘀可知。 且與陳皮並用,一升一降,而氣自流通也。 用芍藥者,因其病雖系氣臌,亦必挾有水氣,芍藥善利小便,即善行水,且與生薑同用,又能調和營衛,使周身之氣化流通也。 夫氣臌本為難治之証,從擬此方之後,連治數証皆效。 治一叟年六旬,腹脹甚劇。 治以此湯數劑,其效不速。 用黑丑一錢炒研細,煎此湯送下,兩劑大見功效。 又去黑丑,再服數劑痊癒。 若小便時覺熱,且色黃赤者,宜酌加滑石數錢。 雞內金雖饒有消化之力,而諸家本草,實有能縮小便之說,恐於証之挾有水氣者不宜。 方中用白芍以利小便,所以濟雞內金之短也。 《內經》謂︰“按之而不起者,風水也。”愚臨証體驗以來,知凡系水臌,按之皆不能即起。 氣臌則按之舉手即起。 或疑若水積腹中,不行於四肢,如方書所謂單腹脹者,似難辨其為氣為水。 不知果為水証,重按移時,舉手則有微痕,而氣証則無也。 且氣臌証,小便自若,水臌証,多小便不利,此又其明征也。
9.雞茅根湯
治水臌氣臌並病,兼治單腹脹,及單水臌脹,單氣臌脹。 生雞內金(五錢,去淨瓦石糟粕軋細) 生于朮(分量用時斟酌) 鮮茅根(二兩,銼細) 先將茅根煎湯數茶盅(不可過煎,一兩沸後慢火溫至茅根沉水底湯即成)。 先用一盅半,加生薑五片,煎雞內金末,至半盅時,再添茅根湯一盅,七八沸後,澄取清湯(不拘一盅或一盅多)服之。 所餘之渣,仍用茅根湯煎服。 日進一劑,早晚各服藥一次。 初服小便即多,數日後大便亦多。 若至日下兩三次,宜減雞內金一錢,加生于朮一錢。 又數日,脹見消,大便仍勤,可減雞內金一錢,加于朮一錢。 又數日,脹消強半,大便仍勤,可再減雞內金一錢,加于朮一錢。 如此精心隨病機加減,俾其補破之力,適與病體相宜,自能痊癒。 若無鮮茅根,可用藥局中乾茅根一兩代之。 無鮮茅根即可不用生薑。 所煎茅根湯,宜當日用盡,煎藥後若有餘剩,可當茶溫飲之。 雞內金之功效,前方下已詳論之矣。 至於茅根最能利水,人所共知。 而用於此方,不但取其利水也,茅根春日發生最早,是稟一陽初生之氣,而上升者也。 故凡氣之鬱而不暢者,茅根皆能暢達之。 善利水又善理氣,故能佐雞內金,以奏殊功也。 加生薑者,恐鮮茅根之性微寒也。 且其味辛能理氣,其皮又善利水也。 繼加于朮,減雞內金者,因脹已見消,即當扶正以勝邪,不敢純用開破之品,致傷其正氣也。 或疑此方,初次即宜少加于朮者。 而愚曾經試驗,早加于朮,固不若晚加之有效也。 或問︰茅根能清熱利小便,人所共知。 至謂兼理氣分之鬱,諸家本草皆未言及,子亦曾單用之,而有確實之征驗乎?答曰︰此等實驗,已不勝記。 曾治一室女,心中常覺發熱,屢次服藥無效。 後愚為診視,六脈皆沉細,診脈之際,聞其太息數次,知其氣分不舒也。 問其心中脅下,恆隱隱作疼。 遂俾剖取鮮茅根,銼細半斤,煎數沸當茶飲之。 兩日後,複診其脈,已還浮分,重診有力,不複聞其太息。 問其脅下,已不覺疼,惟心中仍覺發熱耳。 再飲數日,其心中發熱亦癒。 又嘗治少年,得肺鼠疫病。 其咽喉唇舌,異常乾燥。 精神昏昏似睡。 周身肌膚不熱。 脈象沉微。 問其心中,時常煩悶。 此鼠疫之邪,閉塞其少陰,致腎氣不能上達也。 問其大便,四日未行。 遂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先用茅根數兩煎湯,以之代水煎藥,取汁三盅,分三次飲下。 其脈頓起,變作洪滑之象。 精神已複,周身皆熱,諸病亦皆見愈。 俾仍按原方將藥煎出,每飲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其病遂痊癒。 蓋茅根生於水邊,原兼稟寒水之氣。 且其出地之時,作尖銳之錐形,故能直入少陰,助腎氣上達,與心相濟,則心即跳動有力,是以其脈,遂洪滑外現也。 再加生雞子黃,以滋少陰之液,俾其隨氣上升,以解上焦之因燥生熱,因熱生煩,是以諸病皆癒也。 此二案皆足征茅根理氣之效也。(二十二)治淋濁方
1.理血湯
治血淋及溺血、大便下血,証之由於熱者。 生山藥(一兩)生龍骨(六錢,搗細)生牡蠣(六錢,搗細)海螵蛸(四錢,搗細)茜草(二錢)生杭芍(三錢)白頭翁(三錢)真阿膠(三錢,不用炒) 溺血者,加龍膽草三錢。 大便下血者,去阿膠,加龍眼肉五錢。 血淋之症,大抵出之精道也。 其人或縱欲太過而失於調攝,則腎臟因虛生熱。 或欲盛強製而妄言採補,則相火動無所泄,亦能生熱。 以致血室(男女皆有,男以化精女以系胞)中血熱妄動,與敗精混合化為腐濁之物,或紅、或白、成絲、成塊,溺時杜塞牽引作疼。 故用山藥、阿膠以補腎臟之虛,白頭翁其性寒涼,其味苦而兼澀,涼血之中大有固脫之力,故以清腎臟之熱,茜草、螵蛸以化其凝滯而兼能固其滑脫,龍骨、牡蠣以固其滑脫而兼能化其凝滯,芍藥以利小便而兼能滋陰清熱,所以投之無不效也。 此証,間有因勞思過度而心熱下降,忿怒過甚而肝火下移以成者,其血必不成塊,惟溺時牽引作疼。 此或出之溺道,不必出自精道也。 投以此湯亦效。 溺血之証,不覺疼痛,其証多出溺道,間有出之精道者。 大抵心移熱於小腸,則出之溺道。 肝移熱於血室,則出之精道。 方中加生地黃者,瀉心經之熱也。 若系肝移熱於血室者,加龍膽草亦可。 一人,年三十許,患血淋。 溲時血塊杜塞,努力始能溲出,疼楚異常。 且所溲者上多浮油,膠粘結於器底,是血淋而兼膏淋也。 從前延醫調治,經三十五人,服藥年餘,分毫無效,羸已甚。 後愚診視,其脈弦細,至數略數,周身肌膚甲錯,足骨凸處,其肉皮皆成旋螺高寸餘,觸之甚疼。 蓋臥床不起者,已半載矣。 細詢病因,謂得之忿怒之餘誤墜水中,時當秋夜覺涼甚,遂成斯証。 知其忿怒之火,為外寒所束,鬱於下焦而不散,而從前居室之間,又有失保養處也。 擬投以此湯,為脈弦,遂以柏子仁(炒搗)八錢,代方中山藥,以其善於養肝也。 疏方甫定,其父出所服之方數十紙,欲以質其同異。 愚曰︰無須細觀,諸方與吾方同者,惟阿膠白芍耳,閱之果然。 其父問何以知之?愚曰︰吾所用之方,皆苦心自經營者,故與他方不同。 服三劑血淋遂愈,而膏淋亦少減。 改用拙擬膏淋湯,連服二十餘劑,膏淋亦癒,而小便仍然頻數作疼。 細詢其疼之實狀,謂少腹常覺疼而且墜,時有欲便之意,故有尿即不能強忍,知其又兼氣淋也。 又投以拙擬氣淋湯,十劑痊癒。 周身甲錯,足上旋螺盡脫。 溺血之証,熱者居多,而間有因寒者,則此方不可用矣。 曾治一人,年三十餘,陡然溺血,其脈微弱而遲,自覺下焦涼甚。 知其中氣虛弱,不能攝血,又兼命門相火衰微,乏吸攝之力,以致腎臟不能封固,血隨小便而脫出也。 投以四君子湯,加熟地、烏附子,連服二劑始愈。 又有非涼非熱,但因脾虛不能統血而溺血者。 方書所謂失於便溺者,太陰之不升也。 仍宜用四君子湯,以龍骨、牡蠣佐之。 大便下血者,大抵由於腸中回血管或血脈管破裂。 方中龍骨、牡蠣之收澀,原可補其破裂之處。 而又去阿膠者,防其滑大腸也。 加龍眼肉者,因此証間有因脾虛不能統血而然者,故加龍眼肉以補脾。 若虛甚者,又當重用白朮,或更以參、佐之。 若虛而且陷者,當兼佐以柴胡、升麻。 若虛而且涼者,當兼佐以乾薑、附子,減去芍藥、白頭翁。 一少婦,大便下血月餘,屢次服藥不效。 愚為診視,用理血湯,去阿膠,加龍眼肉五錢治之。 而僻處藥坊無白頭翁,權服一劑,病稍見愈。 翌日至他處藥坊,按方取藥服之,病遂痊癒。 則白頭翁之功效,何其偉哉﹗ [附錄︰]直隸唐山張××來函︰張××,年二十八歲,於冬月初,得膏淋,繼之血淋。 所便者,或血條,或血塊,後則繼以鮮血,溺頻莖疼。 屢經醫者調治,病轉加劇。 其氣色青黑,六脈堅數,肝脈尤甚。 與以理血湯,俾連服三劑,血止,脈稍平,他証仍舊。 繼按治淋濁方諸方加減治之,十餘劑痊癒。
2.膏淋湯
治膏淋。 生山藥(一兩)生芡實(六錢)生龍骨(六錢,搗細)生牡蠣(六錢,搗細)大生地(六錢,切片)潞黨參(三錢)生杭芍(三錢) 膏淋之証,小便混濁,更兼稠粘,便時淋澀作疼。 此証由腎臟虧損,暗生內熱。 腎臟虧損則蟄藏不固,精氣易於滑脫。 內熱暗生,則膀胱熏蒸,小便改其澄清。 久之,三焦之氣化滯其升降之機,遂至便時牽引作疼,而混濁稠粘矣。 故用山藥、芡實以補其虛,而兼有收攝之功。 龍骨、牡蠣以固其脫,而兼有化滯之用。 地黃、芍藥以清熱利便。 潞參以總提其氣化,而斡旋之也。 若其証混濁,而不稠粘者,是但出之溺道,用此方時,宜減龍骨、牡蠣之半。
3.氣淋湯
治氣淋。 生黃□(五錢)知母(四錢)生杭芍(三錢)柴胡(二錢)生明乳香(一錢)生明沒藥(一錢) 氣淋之証,少腹常常下墜作疼,小便頻數,淋澀疼痛。 因其人下焦本虛,素蘊內熱,而上焦之氣化又複下陷,郁而生熱,則虛熱與濕熱,互相結於太陽之腑,滯其升降流通之機而氣淋之証成矣。 故以升補氣化之藥為主,而以滋陰利便流通氣化之藥佐之。
4.勞淋湯
治勞淋。 生山藥(一兩)生芡實(三錢)知母(三錢)真阿膠(三錢,不用炒)生杭芍(三錢) 勞淋之証,因勞而成。 其人或勞力過度、或勞心過度、或房勞過度,皆能暗生內熱,耗散真陰。 陰虧熱熾,熏蒸膀胱,久而成淋,小便不能少忍,便後仍複欲便,常常作疼。 故用滋補真陰之藥為主,而少以補氣之藥佐之,又少加利小便之藥作向導。 然此証得之勞力者易治,得之勞心者難治,得之房勞者尤難治。 又有思欲無窮,相火暗動而無所泄,積久而成淋者,宜以黃柏、知母以涼腎,澤瀉、滑石以瀉腎,其淋自愈。 或問︰以上治淋四方中,三方以山藥為君,將山藥之性與淋証最相宜乎?答曰︰陰虛小便不利者,服山藥可利小便。 氣虛小便不攝者,服山藥可攝小便。 蓋山藥為滋陰之良藥,又為固腎之良藥,以治淋証之淋澀頻數,誠為有一無二之妙品。 再因証而加以他藥輔佐之,所以投之輒效也。
5.砂淋丸
治砂淋,亦名石淋。 黃色生雞內金(一兩,雞鴨皆有肫皮而雞者色黃宜去淨砂石)生黃(八錢)知母(八錢)生杭芍(六錢)蓬砂(六錢)朴硝(五錢)硝石(五錢) 共軋細,煉蜜為丸,桐子大,食前開水送服三錢,日兩次。 石淋之証,因三焦氣化瘀滯,或又勞心勞力過度,或房勞過度,膀胱暗生內熱。 內熱與瘀滯煎熬,久而結成砂石,杜塞溺道,疼楚異常。 其結之小者,可用藥化之,若大如桃、杏核以上者,不易化矣。 須用西人剖取之法,此有關性命之証,剖取之法雖險,猶可於險中求穩也。 雞內金為雞之脾胃,原能消化砂石。 蓬砂可為金、銀、銅焊藥,其性原能柔五金、治骨鯁,故亦善消硬物。 朴硝,《神農本草經》謂其能化七十二種石。 硝石,《神農本草經》不載,而《名醫別錄》載之,亦謂其能化七十二種石。 想此二物性味相近,古原不分,即包括於朴硝條中,至陶隱居始別之,而其化石之能則同也。 然諸藥皆消破之品,恐於元氣有傷,故加黃以補助氣分,氣分壯旺,益能運化藥力。 猶恐黃性熱,與淋証不宜,故又加知母、芍藥以解熱滋陰,而芍藥之性,又善引諸藥之力至膀胱也。 [按︰]此証有救急之法。 當石杜塞不通時,則仰臥溺之可通。 若仍不通,或側臥、或立、或以手按地,俾石離其杜塞之處即可通。
6.寒淋湯
治寒淋。 生山藥(一兩)小茴香(二錢,炒搗)當歸(三錢)生杭芍(二錢)椒目(二錢,炒搗) 上所論五淋,病因不同而証皆兼熱。 此外,實有寒熱凝滯,寒多熱少之淋。 其証喜飲熱湯,喜坐暖處,時常欲便,便後益抽引作疼,治以此湯服自愈。
7.秘真丹
治諸淋証已癒,因淋久氣化不固,遺精白濁者。 五倍子(一兩,去淨蟲糞)粉甘草(八錢) 上二味共軋細,每服一錢,竹葉煎湯送下,日再服。 曾治一人,從前患毒淋,服各種西藥兩月餘,淋已不疼,白濁亦大見輕,然兩日不服藥,白濁仍然反複。 愚俾用膏淋湯,送服秘真丹,兩次而癒。
8.毒淋湯
治花柳毒淋,疼痛異常,或兼白濁,或兼溺血。 金銀花(六錢)海金沙(三錢)石韋(二錢)牛蒡子(二錢,炒搗)甘草梢(二錢)生杭芍(三錢)三七(二錢,搗細)鴨蛋子(三十粒,去皮) 上藥八味,先將三七末、鴨蛋子仁用開水送服,再服餘藥所煎之湯。 此証若兼受風者,可加防風二三錢。 若服藥數劑後,其疼瘥減,而白濁不除,或更遺精者,可去三七、鴨蛋子,加生龍骨、生牡蠣各五錢。 鴨蛋子味至苦,而又善化瘀解毒清熱,其能消毒菌之力,全在於此。 又以三七之解毒化腐生肌者佐之,以加於尋常治淋藥中,是以治此種毒淋,更勝於西藥也。
9.清毒二仙丹
治花柳毒淋,無論初起、日久,凡有熱者,服之皆效。 丈菊子(一兩,搗碎)鴨蛋子(四十粒,去皮仁破者勿用服時宜囫圇吞下) 上藥二味,將丈菊子煎湯一盅,送服鴨蛋子仁。 丈菊俗名向日葵,其花善催生,子善治淋。 鄰村一少年患此証,便時膏淋與血液相雜,疼痛頗劇,語以此方,數次痊癒。
10.鮮小薊根湯
治花柳毒淋,兼血淋者。 鮮小薊根(一兩,洗淨銼細) 上一味,用水煎三四沸,取清湯一大茶盅飲之,一日宜如此飲三次。 若畏其性涼者,一次用六七錢亦可。 曾治一少年患此証,所便者血溺相雜,其血成絲、成塊,間有脂膜,疼痛甚劇,且甚腥臭。 屢次醫治無效,授以此方,連服五日痊癒。 [按︰]如毒淋之兼血淋者,而與鴨蛋子、三七、鮮小薊根並用則效。 小薊於三鮮飲下曾言之。 然彼則用治吐血,此則用治毒淋中之血淋,皆極效驗,而其功用實猶不止此也。 一十五六歲童子,項下起疙瘩數個,大如巨栗,皮色不變,發熱作疼。 知系陽証,俾濃煎鮮小薊根湯,連連飲之,數日全消。 蓋其善消血中之熱毒,又能化瘀開結,故有如此功效也。
11.澄化湯
治小便頻數,遺精白濁,或兼疼澀,其脈弦數無力,或咳嗽、或自汗、或陰虛作熱。 生山藥(一兩)生龍骨(六錢,搗細)牡蠣(六錢,搗細)牛蒡子(三錢,炒搗)生杭芍(四錢)粉甘草(錢半)生車前子(三錢,布包)
12.清腎湯
治小便頻數疼澀,遺精白濁,脈洪滑有力,確系實熱者。 知母(四錢)黃柏(四錢)生龍骨(四錢,搗細)生牡蠣(三錢,炒搗)海螵蛸(三錢,搗細)茜草(二錢)生杭芍(四錢)生山藥(四錢)澤瀉(一錢半) 或問︰龍骨、牡蠣收澀之品也。 子治血淋,所擬理血湯中用之,前方治小便頻數或兼淋澀用之,此方治小便頻數疼澀亦用之,獨不慮其收澀之性有礙於疼澀乎?答曰︰龍骨、牡蠣斂正氣而不斂邪氣,凡心氣耗散、肺氣息賁、肝氣浮越、腎氣滑脫,用之皆有捷效。 即証兼瘀、兼疼或兼外感,放膽用之,毫無妨礙。 拙擬補絡補管湯、理郁升陷湯、從龍湯、清帶湯,諸方中論之甚詳,皆可參觀。 一叟,年七十餘,遺精白濁、小便頻數,微覺疼澀。 診其六脈平和,兩尺重按有力,知其年雖高,而腎經確有實熱也。 投以此湯,五劑痊癒。 一人,年三十許,遺精白濁,小便時疼如刀,又甚澀數。 診其脈滑而有力,知其系實熱之証。 為其年少,疑兼花柳毒淋,遂投以此湯,加沒藥(不去油)三錢、鴨蛋子(去皮)四十粒(藥汁送服),數劑而癒。
13.舒和湯
治小便遺精白濁,因受風寒者,其脈弦而長,左脈尤甚。 桂枝尖(四錢)生黃(三錢)續斷(三錢)桑寄生(三錢)知母(三錢) 服此湯數劑後病未痊癒者,去桂枝,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六錢。 東海漁者,年三十餘,得騙白証甚劇。 旬日之間,大見衰憊,懼甚,遠來求方。 其脈左右皆弦,而左部弦而兼長。 夫弦長者,肝木之盛也。 木與風為同類,人之臟腑,無論何處受風,其風皆與肝木相應。 《內經》陰陽應象論所謂“風氣通於肝”者是也。 脈之現象如此,肝因風助,倍形其盛,而失其和也。 況病患自言,因房事後小便當風,從此外腎微腫,遂有此証,尤為風之明征乎。 蓋房事後,腎臟經絡虛而不閉,風氣乘虛襲入,鼓動腎臟不能蟄藏(《內經》謂腎主蟄藏),而為腎行氣之肝木,又與風相應,以助其鼓動,而大其疏泄(《內經》肝主疏泄),故其病若是之劇也。 為擬此湯,使脈之弦長者,變為舒和。 服之一劑見輕,數劑後遂痊癒。 以後凡遇此等症,其脈象與此同者,投以此湯無不輒效。(二十三)治傷寒方
1.麻黃加知母湯
治傷寒無汗。 麻黃(四錢) 桂枝尖(二錢) 甘草(一錢) 杏仁(二錢,去皮炒) 知母(三錢) 先煮麻黃五六沸,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一茶盅。 溫服複被,取微似汗,不須啜粥,餘如桂枝法將息。 麻黃湯原方,桂枝下有去皮二字,非去枝上之皮也。 古人用桂枝,惟取梢尖嫩枝折視之,內外如一,皮骨不分。 若見有皮骨可分辨者,去之不用,故曰去皮。 陳修園之侄鳴岐曾詳論之。 《傷寒論》太陽篇中麻黃湯,原在桂枝湯後。 而麻黃証多,桂枝証不過十中之一二,且病名傷寒,麻黃湯為治傷寒初得之主方,故先錄之。 傷寒之証,先自背受之,背者足太陽所轄之部位也。 是以其証初得,周身雖皆惡寒,而背之惡寒尤甚,周身雖皆覺疼,而背下連腿之疼痛尤甚。 其脈陰陽俱緊者,誠以太陽為周身外衛之陽,陡為風寒所襲,逼其陽氣內陷,與脈相並,其脈當有力,而作起伏迭涌之勢。 而寒氣之縮力(凡物之體熱則漲,寒則縮),又將外衛之氣縮緊,逼壓脈道,使不得起伏成波瀾,而惟現弦直有力之象。 甚或因不能起伏,而至左右彈動。 凡脈之緊者必有力。 夫脈之跳動,心臟主之。 而其跳動之有力,不但心主之也; 諸臟腑有熱皆可助脈之跳動有力,營衛中有熱亦可助脈之跳動有力。 特是脈之有力者,恆若水之有浪,大有起伏之勢。 而緊脈雖有力,轉若無所起伏,誠以嚴寒束其外表,其收縮之力能逼營衛之熱內陷與脈相並,以助其有力; 而其收縮之力又能遏抑脈之跳動,使無起伏。 是緊脈之真相,原於平行中見其有力也。 至於緊脈或左右彈者,亦蓄極而旁溢之象也。 仲師治以麻黃湯,所以解外表所束之寒也。 方中用麻黃之性熱中空者,直走太陽之經,外達皮毛,借汗解以祛外感之寒。 桂枝之辛溫微甘者,偕同甘草以溫肌肉、實腠理,助麻黃托寒外出。 杏仁之苦降者,入胸中以降逆定喘。 原方止此四味,而愚為加知母者,誠以服此湯後,間有汗出不解者,非因汗出未透,實因餘熱未清也。 佐以知母於發表之中,兼寓清熱之意,自無汗後不解之虞。 此乃屢經試驗,而確知其然,非敢於經方輕為加減也。 或問︰喘為肺臟之病,太陽經於肺無涉,而其証多兼微喘者何也?答曰︰胸中亦太陽部位,其中所積之大氣,原與周身衛氣,息息相通。 衛氣既為寒氣所束,則大氣內鬱,必膨脹而上逆衝肺,此喘之所由來也。 又風寒襲於皮毛,必兼入手太陰肺經,挾痰涎凝鬱肺竅,此又喘之所由來也。 麻黃能兼入手太陰經,散其在經之風寒,更能直入肺中,以瀉其鬱滿。 所以能發太陽之汗者不僅麻黃,而仲景獨取麻黃,為治足經之藥,而手經亦兼顧無遺,此仲景製方之妙也。 凡利小便之藥,其中空者,多兼能發汗,蓄、木通之類是也。 發汗之藥,其中空者,多兼能利小便,麻黃、柴胡之類是也。 太陽經病,往往兼及於膀胱,以其為太陽之腑也。 麻黃湯治太陽在經之邪,而在腑者亦兼能治之。 蓋在經之邪,由汗而解,而在腑之邪,亦可由小便而解。 彼後世自作聰明,恆用他藥以代麻黃湯者,於此義蓋未之審也。 大青龍湯,治傷寒無汗煩躁。 是胸中先有內熱,無所發泄,遂鬱而作煩躁,故於解表藥中,加石膏以清內熱。 然麻黃與石膏並用,間有不汗之時。 若用此方,將知母加重數錢,其寒潤之性,能入胸中化合而為汁,隨麻、桂以達於外,而煩躁自除矣。 傷寒與溫病,始異而終同。 為其始異也,故傷寒發表,可用溫熱,溫病發表必須辛涼。 為其終同也,故病傳陽明之後,無論寒溫,皆宜治以寒涼,而大忌溫熱。 茲編於解表類中,略取《傷寒論》太陽篇數方,少加疏解,俾初學知傷寒初得治法,原異於溫病,因益知溫病初得治法,不同於傷寒。 至於傷寒三陰治法,雖亦與溫病多不同,然其証甚少。 若擴充言之,則凡因寒而得之霍亂、痧証,又似皆包括其中。 精微浩繁,萬言莫罄,欲精其業者,取原書細觀可也。
2.加味桂枝代粥湯
治傷寒有汗。 桂枝尖(三錢)生杭芍(三錢)甘草(錢半)生薑(三錢)大棗(三枚,掰開)生黃(三錢)知母(三錢)防風(二錢) 煎湯一茶盅,溫服複被,令一時許,遍身微似有汗者益佳。 不可如水流漓,病必不除。 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及臭惡等物。 桂枝湯為治傷風有汗之方。 釋者謂風傷營則有汗,又或謂營分虛損,即與外邪相感召。 斯說也,愚嘗疑之。 人之營衛,皆為周身之外廓。 衛譬則郭也,營譬則城也,有衛以為營之外圍,外感之邪,何能越衛而傷營乎?蓋人之胸中大氣,息息與衛氣相關,大氣充滿於胸中,則饒有吸力,將衛氣吸緊,以密護於周身,捍御外感,使不得著體,即或著體,亦止中於衛,而不中於營,此理固顯然也。 有時胸中大氣虛損,不能吸攝衛氣,衛氣散漫,不能捍御外邪,則外邪之來,直可透衛而入營矣。 且愚臨証實驗以來,凡胸中大氣虛損,或更下陷者,其人恆大汗淋漓,拙擬升陷湯下,載有數案,可參觀也。 是知凡桂枝湯証,皆因大氣虛損,其汗先有外越之機,而外邪之來,又乘衛氣之虛,直透營分,擾其營中津液,外泄而為汗也。 究之,風寒原不相離,即系傷風,其中原挾有寒氣,若但中於衛則亦能閉汗矣。 故所用桂枝湯中,不但以祛風為務,而兼有散寒之功也。 陳古愚曰︰“桂枝辛溫,陽也。 芍藥苦平,陰也。 桂枝又得生薑之辛,同氣相求,可恃之調周身之陽氣。 芍藥而得大棗、甘草之甘苦化合,可恃之以滋周身之陰液。 既取大補陰陽之品,養其汗源,為勝邪之本,又啜粥以助之,取水穀之津以為汗,汗後毫不受傷,所謂立身於不敗之地,以圖萬全也。” [按︰]此解甚超妙,而於啜粥之精義,猶欠發揮。 如謂取水穀之津,以為汗,而人無傷損,他發汗藥,何以皆不啜粥?蓋桂枝湯所主之証,乃外感兼虛之証,所虛者何?胸中大氣是也。 《內經》曰︰“穀始入於胃,其精微者,先出於胃之兩焦,以溉五臟,別出兩行營衛之道,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積於胸中,命曰氣海。”由斯觀之,大氣雖本於先天,實賴後天水穀之氣培養而成。 桂枝湯証,既因大氣虛損,致衛氣漫散,邪得越衛而侵營,故於服藥之後,即啜熱粥,能補助胸中大氣以勝邪,兼能宣通薑、桂以逐邪,此誠戰則必勝之良方也。 乃後世醫者忽不加察,雖用其方,多不啜粥,致令服後無效,病轉深陷,故王清任《醫林改錯》深詆桂枝湯無用,非無用也,不啜粥故也。 是以愚用此方時,加黃升補大氣,以代粥補益之力,防風宣通營衛,以代粥發表之力,服後啜粥固佳,即不啜粥,亦可奏效。 而又恐黃溫補之性,服後易至生熱,故又加知母,以預為之防也。 [按︰]凡服桂枝湯原方,欲其出汗者,非啜粥不效。 趙晴初曰︰族侄柏堂,二十一歲時,酒後寐中受風,遍身肌膚麻痺,搔之不知疼癢,飲食如常。 時淮陰吳鞠通適寓伊芳家,投以桂枝湯,桂枝五錢、白芍四錢、甘草三錢、生薑三片、大棗兩枚,水三杯,煎二杯,先服一杯,得汗止後服,不汗再服。 並囑弗夜膳,臨睡腹覺飢,服藥一杯,須臾啜熱稀粥一碗,複被取汗。 柏堂如其法,只一服,便由頭面至足,遍身得微汗,汗到處,一手搔之,輒知疼癢,次日病若失。 觀此醫案,知欲用桂枝湯原方發汗者,必須啜粥,若不啜粥,即能發汗,恐亦無此功效。 或問︰桂枝湯証,其原因既為大氣虛損,宜其陽脈現微弱之象,何以其脈轉陽浮而陰弱乎?答曰︰人之一身,皆氣之所撐懸也。 此氣在下焦為元氣,在中焦為中氣,在上焦為大氣,區域雖分,而實一氣貫注。 故一身之中,無論何處氣虛,脈之三部,皆現弱象。 今其關前之脈,因風而浮,轉若不見其弱,而其關後之脈,仍然微弱,故曰陽浮而陰弱也。 如謂陰弱為下焦陰虛,則其脈宜兼數象。 而愚生平所遇此等証,其脈多遲緩,不及四至,其為氣分虛損,而非陰分虛損可知。 即所謂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亦皆氣分怯弱之形狀也。
3.從龍湯
治外感痰喘,服小青龍湯,病未痊癒,或愈而複發者,繼服此湯。 龍骨(一兩,不用搗)牡蠣(一兩,不用搗)生杭芍(五錢)清半夏(四錢)蘇子(四錢,炒搗)牛蒡子(三錢,炒搗) 熱者,酌加生石膏數錢或至一兩。 從來愚治外感痰喘,遵《傷寒論》小青龍湯加減法,去麻黃加杏仁,熱者更加生石膏,莫不隨手而癒。 然間有愈而複發,再服原方不效者,自擬得此湯後,凡遇此等証,服小青龍湯一兩劑即癒者,繼服從龍湯一劑,必不再發。 未痊癒者,服從龍湯一劑或兩劑,必然痊癒。 名曰從龍湯者,為其最宜用於小青龍湯後也。 或疑,方中重用龍骨、牡蠣,收澀太過,以治外感之証,雖當發表之餘,仍恐餘邪未盡,被此收澀之藥固閉於中,縱一時強製不喘,恐病根益深,異日更有意外之變。 答曰︰若是以品龍骨、牡蠣,淺之乎視龍骨、牡蠣者也,斯可征之以前哲之說。 徐靈胎曰︰龍骨最粘澀,能收斂正氣,凡心神耗散,腸胃滑脫之疾,皆能已之。 此藥但斂正氣,而不斂邪氣。 所以仲景於傷寒邪氣未盡者,亦恆與牡蠣同用,若仲景之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諸方是也。 愚於傷寒、溫病,熱實脈虛,心中怔忡,精神騷擾者,恆龍骨與萸肉、生石膏並用,即可隨手奏效。 門人高××曾治一外感痰喘,其喘劇脈虛,醫皆諉為不治。 高××投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又加生石膏一兩、野台參五錢,一劑而喘定。 恐其反複,又繼投以從龍湯,亦加人參與生石膏,其病霍然頓癒。 又︰子××治曲姓叟,年六十餘,外感痰喘,十餘日不能臥。 醫者投以小清龍湯兩劑,病益加劇(脈有熱而不敢多加生石膏者其病必加劇)。 ××視之,其脈搏一息六至,上焦煩躁,舌上白苔滿布,每日大便兩三次,然非滑瀉。 審証論脈,似難挽回。 而××仍投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又加野台參三錢,生龍骨、生牡蠣各五錢,生石膏一兩半。 一劑病愈強半,又服一劑痊癒。 [按︰]前案但加補氣之藥於小青龍湯中,後案並加斂氣之藥於小青龍湯中,似近於少年鹵莽,而皆能挽回至險之証,亦可為用小青龍湯者多一變通之法矣。 邑,鄭××,年五十許。 感冒風寒,痰喘甚劇,服表散、清火、理痰之藥皆不效,留連二十餘日,漸近垂危。 其甥劉××,從愚讀書,與言醫學,頗能記憶。 聞其舅病革,往省之,既至,則衣冠竟屬纊矣。 劉××用葶藶(四錢生者布包)大棗(五枚擘開)湯,加五味子二錢,煎湯灌之,豁然頓醒,繼服從龍湯一劑痊癒。 蓋此証乃頑痰鬱塞肺之竅絡,非葶藶大棗湯,不能瀉之。 且喘久則元氣必虛,加五味子二錢,以收斂元氣,並可借葶藶下行之力,以納氣歸腎也。 可知拙擬從龍湯,固宜於小青龍湯後,而服過發表之藥者,臨時製宜,皆可酌而用之,不必盡在小青龍湯後也。
4.餾水石膏飲
治胸中先有蘊熱,又受外感,胸中煩悶異常,喘息迫促,其脈浮洪有力,按之未實,舌苔白而未黃者。 生石膏(二兩,軋細)甘草(三錢)麻黃(二錢) 上藥三味,用蒸汽水煎兩三沸,取清湯一大碗,分六次溫服下。 前三次,一點鐘服一次,後三次,一點半鐘服一次。 病愈則停服,不必盡劑。 下焦覺涼者,亦宜停服。 僻處若無汽水,可用甘瀾水代之。 作甘瀾水法︰用大盆盛水,以杓揚之,揚久水面起有若干水泡,旁有人執杓逐取之,即甘瀾水。 若以治溫病中,似此証者,不宜用麻黃。 宜用西藥阿斯匹林一瓦,融化於湯中以代之。 若僻處藥局無阿斯匹林,又可代以薄荷葉二錢。 奉天錢姓婦於仲冬得傷寒証,四五日間,喘不能臥,胸中煩悶異常,頻頻呼喚,欲自開其胸。 診其脈浮洪而長,重按未實,舌苔白濃。 知其証雖入陽明,而太陽猶未罷也(胸中屬太陽)。 此時欲以小青龍湯治喘,則失於熱。 欲以白虎湯治其煩熱,又遺卻太陽之病,而喘不能愈。 躊躇再三,為擬此方,取汽水輕浮之力,能引石膏上升,以解胸中之煩熱。 甘草甘緩之性,能逗留石膏不使下趨,以專其上行之力。 又少佐以麻黃解散太陽之餘邪,兼借以瀉肺定喘,而胸中滿悶可除也。 湯成後,俾徐徐分六次服之。 因病在上焦,若頓服,恐藥力下趨,則藥過病所,而病轉不癒也。 服至三次,胸間微汗,病頓見愈,服至盡劑,病愈十之八九。 再診其脈,關前猶似浮洪,喘息已平,而從前兼有咳嗽未愈,繼用玄參一兩,杏仁(去皮)二錢,蔞仁、牛蒡子各三錢,兩劑痊癒。
5.通變大柴胡湯
治傷寒溫病,表証未罷,大便已實者。 柴胡(三錢)薄荷(三錢)知母(四錢)大黃(四錢) 此方若治傷寒,以防風易薄荷。 《傷寒論》大柴胡湯,治少陽經與陽明府同病之方也。 故方中用柴胡以解在經之邪,大黃以下陽明在府之熱,方中以此二藥為主,其餘諸藥,可加可減,不過參贊以成功也。 然其方宜於傷寒,而以治溫病、與表証不在少陽者,又必稍為通變,而後所投皆宜也。 或問︰其表果系少陽証,固宜用柴胡矣。 若非少陽証,既加薄荷、防風以散表邪,何須再用柴胡乎?答曰︰凡表証未罷,遽用降藥下之,恆出兩種病証︰一為表邪乘虛入裡,《傷寒論》所載,下後胸滿心下痞硬,下後結胸者是也; 一為表邪乘虛入裡且下陷,《傷寒論》所謂,下之利不止者是也。 此方中用防風、薄荷以散之,所以防邪之內陷,用柴胡以升之,所以防邪之下陷也。 一人,年二十餘。 傷寒六七日,頭疼惡寒,心中發熱,咳吐粘涎。 至暮尤寒熱交作,兼眩暈,心中之熱亦甚。 其脈浮弦,重按有力,大便五日未行。 投以此湯,加生石膏六錢、芒硝四錢,下大便二次。 上半身微見汗,諸病皆見輕。 惟心中猶覺發熱,脈象不若從前之浮弦,而重按仍有力。 擬投以白虎加人參湯,恐當下後,易作滑瀉,遂以生山藥代粳米,連服兩劑痊癒。
6.加味越婢加半夏湯
治素患勞嗽,因外感襲肺,而勞嗽益甚,或兼喘逆,痰涎壅滯者。 麻黃(二錢)石膏(三錢,搗)生山藥(五錢)寸麥冬(四錢,帶心)清半夏(三錢)牛蒡子(三錢,炒搗)玄參(三錢)甘草(一錢五分)大棗(三枚,擘開)生薑(三片) 《傷寒論》有桂枝二越婢一湯,治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 《金匱》有越婢湯,治受風水腫。 有越婢加半夏湯,治外感襲肺,致肺中痰火壅滯,脹而作喘。 今因其人素患勞嗽,外感之邪與肺中蘊蓄之痰,互相膠漆,壅滯肺竅而勞嗽益甚。 故用越婢加半夏湯,以祛外襲之邪,而複加山藥、玄參、麥冬,牛蒡子,以治其勞嗽。 此內傷外感兼治之方也。 一叟,年近七旬。 素有勞嗽,初冬宿病發動,又兼受外感,痰涎壅滯胸間,幾不能息。 劇時昏不知人,身軀後挺。 診其脈,浮數無力。 為製此湯,一劑氣息通順,將麻黃、石膏減半,又服數劑而癒。 或問︰子嘗謂石膏宜生用,不宜用。 以石膏寒涼之中,原兼辛散,之則辛散之力,變為收斂,服之轉可增病。 乃他方中,石膏皆用生者,而此獨用者何也?答曰︰此方所主之病,外感甚輕,原無大熱。 方中用麻黃以祛肺邪,嫌其性熱,故少加石膏佐之。 且更取者,收斂之力,能將肺中痰涎凝結成塊,易於吐出。 此理從用石膏點豆腐者悟出,試之果甚效驗。 後遇此等証,無論痰涎如何壅盛、如何杜塞,投以此湯,須臾,藥力行後,莫不將痰涎結成小塊,連連吐出,此皆石膏與麻黃並用之效也。 若以治寒溫大熱,則斷不可。 若更多用,則更不可也(石膏用於此方,且止三錢,自無妨礙。 然愚後來志願,欲全國藥局,皆不備石膏,後有用此方者,若改用生石膏四錢更佳)。(二十四)治溫病方
1.清解湯
治溫病初得,頭疼,周身骨節酸疼,肌膚壯熱,背微惡寒無汗,脈浮滑者。 薄荷葉(四錢) 蟬蛻(三錢,去足土) 生石膏(六錢,搗細) 甘草(一錢五分) 《傷寒論》曰︰“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 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 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息必鼾,言語難出。”此仲景論溫病之提綱也。 乃提綱詳矣,而後未明言治溫病之方。 及反複詳細觀之,乃知《傷寒論》中,原有治溫病方,且亦明言治溫病方,特涉獵觀之不知耳。 六十一節云︰“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 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主之。”夫此証既汗後不解,必是用辛熱之藥,發不惡寒証之汗,即溫病提綱中,所謂若發汗已也(提綱中所謂若發汗,是用辛熱之藥強發溫病之汗)。 其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即溫病提綱中,所謂若發汗已,身灼熱及後所謂自汗出、多眠睡、息必鼾也。 睡而息鼾,醒則喘矣。 此証既用辛熱之藥,誤發於前,仲景恐醫者見其自汗,再誤認為桂枝湯証,故特戒之曰︰不可更行桂枝湯,而宜治以麻杏甘石湯。 此節與溫病提綱遙遙相應,合讀之則了如指掌。 然麻杏甘石湯,誠為治溫病初得之的方矣。 而愚於發表藥中不用麻黃,而用薄荷、蟬蛻者,曾於葛根黃芩黃連湯解後詳論之,茲不再贅。 今者論溫病之書甚夥,而鄭衛紅紫,適足亂真。 愚本《內經》、仲景,間附以管見,知溫病大綱,當分為三端。 今逐端詳論,臚列於下,庶分途施治,不至錯誤。 一為春溫。 其証因冬月薄受外感,不至即病。 所受之邪,伏於膜原之間,阻塞脈絡,不能宣通,暗生內熱。 迨至春日陽生,內蘊之熱,原有萌動之機,而複薄受外感,與之相觸,則陡然而發,表裡俱熱,《內經》所謂“冬傷於寒,春必病溫”者是也,宜治以拙擬涼解湯。 熱甚者,治以拙擬寒解湯。 有汗者,宜仲景葛根黃連黃芩湯,或拙擬和解湯,加生石膏。 若至發於暑月,又名為暑溫,其熱尤甚。 初得即有脈洪長,渴嗜涼水者,宜投以大劑白虎湯,或拙擬仙露湯。 一為風溫。 猶是外感之風寒也,其時令已溫,外感之氣已轉而為溫,故不名曰傷寒、傷風,而名風溫,即《傷寒論》中所謂風溫之為病者是也。 然其証有得之春初者,有得之春暮者,有得之夏秋者,當隨時序之寒熱,參以脈象,而分別治之。 若當春初秋末,時令在寒溫之間,初得時雖不惡寒,脈但浮而無熱象者,宜用拙擬清解湯,加麻黃一二錢,或用仲景大青龍湯。 若當暑熱之日,其脈象浮而且洪者,用拙擬涼解湯,或寒解湯。 若有汗者,用拙擬和解湯,或酌加生石膏。 一為濕溫。 其証多得之溽暑。 陰雨連旬,濕氣隨呼吸之氣,傳入上焦,窒塞胸中大氣。 因致營衛之氣不相貫通,其肌表有似外感拘束,而非外感也。 其舌苔白而滑膩,微帶灰色。 當用解肌利便之藥,俾濕氣由汗與小便而出,如拙擬宣解湯是也。 仲景之豬苓湯,去阿膠,加連翹亦可用。 至濕熱蓄久,陽明府實,有治以白虎湯,加蒼朮者,其方亦佳。 而愚則用白虎湯,以滑石易知母,又或不用粳米,而以生薏米代之。 至於“冬不藏精,春必病溫”,《內經》雖有明文,其証即寓於風溫、春溫之中。 蓋內虛之人,易受外感,而陰虛蘊熱之人,尤易受溫病。 故無論風溫、春溫之兼陰虛者,當其發表、清解、降下之時,皆宜佐以滋陰之品,若生山藥、生地黃、玄參、阿膠、生雞子黃之類均可酌用,或宜兼用補氣之品,若白虎湯之加人參,竹葉石膏湯之用人參,誠以人參與涼潤之藥並用,不但補氣,實大能滋陰也。 上所論溫病,乃別其大綱及其初得治法。 至其証之詳悉,與治法之隨証變通,皆備於後之方案中。 至於疫病,乃天地之癘氣,流行傳染,與溫病迥異。 方中薄荷葉,宜用其嫩綠者。 至其梗,宜用於理氣藥中,若以之發汗,則力減半矣。 若其色不綠而蒼,則其力尤減。 若果嫩綠之葉,方中用三錢即可。 薄荷氣味近於冰片,最善透竅。 其力內至臟腑筋骨,外至腠理皮毛,皆能透達,故能治溫病中之筋骨作疼者。 若謂其氣質清輕,但能發皮膚之汗,則淺之乎視薄荷矣。 蟬蛻去足者,去其前之兩大足也。 此足甚剛硬,有開破之力。 若用之退目翳消瘡瘍,帶此足更佳。 若用之發汗,則宜去之,蓋不欲其於發表中,寓開破之力也。 蟬蛻性微涼、味淡,原非辛散之品,而能發汗者,因其以皮達皮也。 此乃發汗中之妙藥,有身弱不任發表者,用之最佳。 且溫病恆有兼癮疹者,蟬蛻尤善托癮疹外出也。 石膏性微寒,《神農本草經》原有明文。 雖系石藥,實為平和之品。 且其質甚重,六錢不過一大撮耳。 其涼力,不過與知母三錢等。 而其清火之力則倍之,因其涼而能散也。 嘗觀後世治溫之方,至陽明府實之時,始敢用石膏五六錢,豈能知石膏者哉﹗然必須生用方妥,者用至一兩,即足僨事。 又此方所主之証,或兼背微惡寒,乃熱鬱於中,不能外達之征,非真惡寒也。 白虎湯証中,亦恆有如此者,用石膏透達其熱,則不惡寒矣。 或問︰外感中於太陽則惡寒,中於陽明則不惡寒而發熱。 時 至春、夏,氣候溫熱,故外感之來,不與寒水相感召,而與燥金相感召,直從身前陽明經絡襲入,而為溫病。 後世論溫病者,多是此說。 而《傷寒論》溫病提綱,冠之以太陽病者何也?答曰︰溫病初得,亦多在太陽,特其轉陽明甚速耳。 曾治一人,年二十餘。 當仲夏夜寢,因夜涼,蓋單衾凍醒,發懶,仍如此睡去。 須臾又凍醒,晨起微覺惡寒。 至巳時已覺表裡大熱,兼喘促,脈洪長而浮。 投以清解湯,方中生石膏,改用兩半,又加牛蒡子(炒搗)三錢,服後得汗而癒。 由斯觀之,其初非中於太陽乎,然不專在太陽也。 人之所以覺涼者,由於衣衾之薄。 其氣候究非寒涼,故其中於人不專在太陽,而兼在陽明。 且當其時,人多蘊內熱,是以轉陽明甚速也,然此所論者風溫耳。 若至冬受春發,或夏發之溫,恆有與太陽無涉者。 故《傷寒論》溫病提綱中,特別之曰︰風溫之為 病,明其異於“冬傷於寒,春必病溫”之溫病也。 又杏仁與牛蒡子,皆能降肺定喘,而杏仁性溫、牛蒡子性涼,傷寒喘証,皆用杏仁,而溫病不宜用溫藥,故以牛蒡子代之。 附錄︰ 直隸鹽山孫××來函︰ 一九二五年春,一人來津學木工。 因身體單薄,又兼天熱,得溫病,請為診視。 脈浮數而滑,舌苔白濃,時時昏睡。 為開清解湯,生石膏用一兩,為其脈數,又加玄參五錢,一劑病愈。 斯年仲春,俞××之三位女兒皆出瘟疹。 生為診視,皆投以清解湯,加連翹、生地、滑石而癒。 同時之患此証者,勢多危險。 惟生投以此方,皆能隨手奏效。
2.涼解湯
治溫病,表裡俱覺發熱,脈洪而兼浮者。 薄荷葉(三錢) 蟬蛻(二錢,去足土) 生石膏(一兩,搗細) 甘草(一錢五分) 春溫之証,多有一發而表裡俱熱者,至暑溫尤甚,已詳論之於前矣。 而風溫証,兩三日間,亦多見有此脈、証者。 此湯皆能治之,得汗即癒。 西人治外感,習用阿斯匹林法。 用阿斯匹林一瓦,和乳糖(可代以白蔗糖)服之,得汗即癒。 愚屢次試之,其發汗之力甚猛,外感可汗解者,用之發汗可癒。 若此涼解湯,與前清解湯,皆可以此藥代之,以其涼而能散也。 若後之寒解湯,即不可以此藥代之,蓋其發汗之力有餘,而清熱之力,仍有不足也。
3.寒解湯
治周身壯熱,心中熱而且渴,舌上苔白欲黃,其脈洪滑。 或頭猶覺疼,周身猶有拘束之意者。 生石膏(一兩,搗細) 知母(八錢) 連翹(一錢五分) 蟬蛻(一錢五分,去足土) 或問︰此湯為發表之劑,而重用石膏、知母,微用連翹、蟬蛻,何以能得汗?答曰,用此方者,特恐其診脈不真,審証不確耳。 果如方下所注脈証,服之複杯可汗,勿庸慮此方之不效也。 蓋脈洪滑而渴,陽明府熱已實,原是白虎湯証。 特因頭或微疼,外表猶似拘束,是猶有一分太陽流連未去。 故方中重用石膏、知母以清胃府之熱; 而複少用連翹、蟬蛻之善達表者,引胃中化而欲散之熱,仍還太陽作汗而解。 斯乃調劑陰陽,聽其自汗,非強發其汗也。 況石膏性涼(《神農本草經》謂其微寒即涼也)味微辛,有實熱者,單服之即能汗乎? 曾治一少年,孟夏長途勞役,得溫病,醫治半月不效。 後愚診視,其兩目清白,竟無所見,兩手循衣摸床,亂動不休,語不省人事。 其大便從前滑瀉,此時雖不滑瀉,每日仍溏便一兩次。 脈浮數,右寸之浮尤甚,兩尺按之即無。 因此証目清白無見者,腎陰將竭也。 手循衣摸床者,肝風已動也。 病勢之危,已至極點。 幸喜脈浮,為病還太陽。 右寸浮尤甚,為將汗之勢。 其所以將汗而不汗者,人身之有汗,如天地之有雨。 天地陰陽和而後雨,人身亦陰陽和而後汗。 此証尺脈甚弱,陽升而陰不能應,汗何由作?當用大潤之劑,峻補真陰,濟陰以應其陽,必能自汗。 遂用熟地、玄參、阿膠、枸杞之類,約重六七兩,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一日連進二劑,即日大汗而癒。 審是,則發汗原無定法。 當視其陰陽所虛之處,而調補之,或因其病機而利導之,皆能出汗,非必發汗之藥始能汗也。 [按︰] 寒溫之証,原忌用粘膩滋陰、甘寒清火,以其能留邪也。 而用以為發汗之助,則轉能逐邪外出,是藥在人用耳。 一人,年四十餘。 為風寒所束不得汗,胸中煩熱,又兼喘促。 醫者治以蘇子降氣湯,兼散風清火之品,數劑病益進。 診其脈,洪滑而浮,投以寒解湯,須臾上半身即出汗。 又須臾,覺藥力下行,至下焦及腿亦皆出汗, 病若失。 一人,年三十許。 得溫証,延醫治不效,遷延十餘日。 愚診視之,脈雖洪而有力,仍兼浮象。 問其頭疼乎?曰︰然﹗渴欲飲涼水乎?曰︰有時亦飲涼水,然不至燥渴耳。 知其為日雖多,而陽明之熱,猶未甚實,太陽之表,猶未盡罷也。 投以寒解湯,須臾汗出而癒。 一人,年三十餘。 於冬令感冒風寒,周身惡寒無汗,胸間煩躁。 原是大青龍湯証,醫者投以麻黃湯。 服後汗無分毫,而煩躁益甚,幾至瘋狂。 診其脈,洪滑異常,兩寸皆浮,而右寸尤甚。 投以寒解湯,複杯之頃,汗出如洗而癒。 審是則寒解湯不但宜於溫病,傷寒現此脈者,投之亦必效也。 一叟,年七旬。 素有勞疾,薄受外感,即發喘逆,投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生石膏輒愈。 上元節後,因外感甚重,舊病複發,五六日間,熱入陽明之府。 脈象弦長浮數,按之有力,而無洪滑之象(此外感兼內傷之脈)。 投以寒解湯,加潞參三錢,一劑汗出而喘愈。 再診其脈,餘熱猶熾,繼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一大劑,分三次溫飲下,盡劑而癒。 一妊婦,傷寒兩、三日。 脈洪滑異常,精神昏憒,間作語,舌苔白而甚濃。 為開寒解湯方,有一醫者在 座,問方中之意何居?愚曰︰欲汗解耳。 曰︰此方能汗解乎?愚曰︰此方遇此証,服之自能出汗,若泛作汗解 之藥服之,不能汗也。 飲下須臾,汗出而癒。 一婦人,年二十餘,得溫病。 咽喉作疼,舌強直,幾不能言,心中熱而且渴,頻頻飲水,脈竟沉細異常,肌膚亦不發熱。 遂舍脈從証,投以寒解湯,得微汗,病稍見愈。 明晨又複如故,舌之強直更甚。 知藥原對証,而力微不能勝病也。 遂仍投以寒解湯,將石膏加倍,煎湯兩盅,分二次溫飲下,又得微汗,病遂愈。 [按︰] 傷寒脈若沉細,多系陰証。 溫病脈若沉細,則多系陽証。 蓋溫病多受於冬,至春而發,其病機自內向外。 有時病機郁而不能外達,其脈或即現沉細之象,誤認為涼,必至誤事。 又此証,寒解湯既對証見愈矣,而明晨,舌之強直更甚,乃將方中生石膏倍作二兩,分兩次前後服下,其病即癒。 由是觀之,凡治寒溫之熱者,皆宜煎一大劑,分數次服下,效古人一劑三服之法也。 門人高××曾治一媼,年近七旬。 於春初得傷寒証,三四日間,煩熱異常。 又兼白痢,晝夜滯下無度,其脈洪滑兼浮。 高××投以寒解湯,加生杭芍三錢,一劑微汗而熱解,痢亦遂愈。 又︰吳又可曰︰“裡証下後,脈浮而微數,身微熱,神思或不爽。 此邪熱浮於肌表,裡無壅滯也。 雖無汗,宜白虎湯,邪可從汗而解。 若下後,脈空虛而數,按之豁然如無者,宜白虎加人參湯,複杯則汗解。” [按︰] 白虎湯與白虎加人參湯,皆非解表之藥,而用之得當,雖在下後,猶可須臾得汗,況在未下之前乎。 不但此也, 即承氣湯,亦可為汗解之藥,亦視乎用之何如耳。 又洪吉人曰︰“余嘗治熱病八、九日,用柴葛解之、芩連清之、硝黃下之,俱不得汗。 昏憒擾亂,撮空摸床,危在頃刻。 以大劑地黃湯(必系減去桂附者),重加人參、麥冬進之。 不一時,通身大汗淋漓,惡証悉退,神思頓清。” [按︰] 此條與愚用補陰之藥發汗相似,所異者,又加人參以助其氣分也。 上所論者皆發汗之理,果能匯通參觀,發汗之理,無餘蘊矣。 [附錄︰] 直隸鹽山李××來函︰ 天津××,得溫病,先服他醫清解之藥數劑無效。 弟診其脈象,沉浮皆有力,表裡壯熱無汗。 投以寒解湯原方,遍身得汗而癒。 山斯知方中重用生石膏、知母以清熱,少加連翹、蟬蛻以引熱透表外出,製方之妙遠勝於銀翹散、桑菊飲諸方矣。 且由此知石膏生用誠為妙藥。 從治癒此証之後,凡遇寒溫實熱諸証,莫不遵書中方論,重用生石膏治之。 其熱實脈虛者,亦莫不遵書中方論,用白虎加人參湯,或用白虎加人參以生山藥代粳米湯,皆能隨手奏效。 直隸鹽山孫××來函︰ 斯年初冬,適郭姓之女得傷寒証,三四日間陽明熱勢甚劇,面赤氣粗,六脈洪數,時作譫語。 為開寒解湯,因胸中覺悶,加栝蔞仁一兩,一劑病愈。
4.石膏阿斯匹林湯
治同前証。 生石膏(二兩,軋細) 阿斯匹林(一瓦) 上藥二味,先用白蔗糖沖水,送服阿斯匹林。 再將石膏煎湯一大碗,待周身正出汗時,乘熱將石膏湯飲下三分之二,以助阿斯匹林發表之力。 迨至汗出之後,過兩三點鐘,猶覺有餘熱者,可仍將所餘石膏湯溫飲下。 若藥服完,熱猶未盡者,可但用生石膏煎湯,或少加粳米煎湯,徐徐溫飲之,以熱全退淨為度,不用再服阿斯匹林也。 又︰此湯不但可以代寒解湯,並可以代涼解湯。 若以代涼解湯時,石膏宜減半。 [附錄︰] 江蘇平台王××來函︰ 小兒××,秋夏之交,陡起大熱,失常神呆,閉目不食。 家慈見而駭甚。 吾因胸有成竹定見,遂曰︰“此無憂。”即用書中石膏阿斯匹林湯,照原方服法,服後即神清熱退。 第二日午際又熱,遂放膽再用原方,因其痰多而咳,為加清半夏、牛蒡子,服之痊癒。
5.和解湯
治溫病表裡俱熱,時有汗出,舌苔白,脈浮滑者。 連翹(五錢) 蟬蛻(二錢,去足土) 生石膏(六錢,搗細) 生杭芍(五錢) 甘草(一錢) 若脈浮滑,而兼有洪象者,生石膏當用一兩。
6.宣解湯
治感冒久在太陽,致熱蓄膀胱,小便赤澀。 或因小便秘,而大便滑瀉。 兼治濕溫初得,憎寒壯熱,舌苔灰色滑膩者。 滑石(一兩) 甘草(二錢) 連翹(三錢) 蟬蛻(三錢,去足土) 生杭芍(四錢) 若滑瀉者,甘草須加倍。 一叟,年六十五,得風溫証。 六七日間,周身悉腫,腎囊腫大似西瓜,屢次服藥無效。 旬日之外,求為診視。 脈洪滑微浮,心中熱渴,小便澀熱,痰涎上泛,微兼喘息,舌苔白濃。 投以此湯,加生石膏一兩,周身微汗,小便通利,腫消其半,猶覺熱渴。 遂將方中生石膏加倍,服又得微汗,腫遂盡消,諸病皆癒。 [按︰] 此乃風溫之熱,由太陽經入於膀胱之府,阻塞水道,而陽明胃府亦將實也。 由是觀之,彼謂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者,何其謬哉﹗
7.滋陰宣解湯
治溫病,太陽未解,漸入陽明。 其人胃陰素虧,陽明府証未實,已燥渴多飲,飲水過多,不能運化,遂成滑瀉,而燥渴益甚。 或喘,或自汗,或小便秘。 溫疹中多有類此証者,尤屬危險之候,用此湯亦宜。 其方即宣解東加生山藥一兩,甘草改用三錢。 此乃胃府與膀胱同熱,又兼虛熱之証也。 滑石性近石膏,能清胃府之熱,淡滲利竅,能清膀胱之熱,同甘草生天一之水,又能清陰虛之熱,一藥而三善備,故以之為君。 而重用山藥之大滋真陰,大固元氣者,以為之佐使。 且山藥生用,則汁漿稠粘,同甘草之甘緩者,能逗留滑石於胃中,使之由胃輸脾,由脾達肺,水精四布。 循三焦而下通膀胱,則煩熱除,小便利,而滑瀉止矣。 又兼用連翹、蟬蛻之善達表者,以解未罷之太陽,使膀胱蓄熱,不為外感所束,則熱更易於消散。 且蟬之性,飲而不食,有小便無大便,故其蛻,又能利小便,而止大便也。 愚自臨証以來,遇此等証,不知凡幾。 醫者率多束手,而投以此湯,無不癒者。 若用於溫疹兼此証者,尤為妥善,以連翹、蟬蛻,實又表散溫疹之妙藥也。 一媼,年近七旬,素患漫腫。 為調治月餘,腫雖就愈,而身體未複。 忽於季春得溫病,上焦煩熱,病家自剖鮮地骨皮,煮汁飲之稍癒,又飲數次,遂滑瀉不止,而煩熱益甚。 其脈浮滑而數,重診無力。 病家因病者年高,又素有疾病,加以上焦煩熱,下焦滑瀉,惴惴惟恐不癒,而愚毅然以為可治。 投以滋陰宣解湯,一劑瀉止,煩熱亦覺輕。 繼用拙擬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煎汁一大碗,一次只溫飲一大口,防其再滑瀉也。 盡劑而癒。 一室女,感冒風熱,遍身癮疹,煩渴滑瀉,又兼喘促。 其脈浮數無力。 愚躊躇再四,亦投以滋陰宣解湯,兩劑諸病皆癒。 [按︰] 服滋陰宣解湯,皆不能出大汗,且不宜出大汗,為其陰分虛也。 間有不出汗者,病亦可癒。
8.滋陰清燥湯
治同前証。 外表已解,其人或不滑瀉,或兼喘息,或兼咳嗽,頻吐痰涎,確有外感實熱,而脈象甚虛數者。 若前証,服滋陰宣解湯後,猶有餘熱者,亦可繼服此湯。 其方即滋陰宣解湯,去連翹、蟬蛻。 一婦人,受妊五月,偶得傷寒。 三四日間,胎忽滑下。 上焦燥渴,喘而且呻,痰涎壅盛,頻頻咳吐。 延醫服藥,病未去,而轉添滑瀉,晝夜十餘次。 醫者辭不治,且謂危在旦夕。 其家人惶恐,迎愚診視。 其脈似洪滑,重診指下豁然,兩尺尤甚。 本擬治以滋陰清燥湯,為小產才四五日,不敢遽用寒涼。 遂先用生山藥二兩、酸石榴一個,連皮搗爛,同煎汁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 滑瀉見愈,他病如故。 再診其脈,洪滑之力較實,因思此証雖虛,確有外感實熱,若不先解其實熱,他病何以得愈?時屆晚三點鐘,病患自言,每日此時潮熱,又言精神困倦已極,晝夜苦不得睡。 遂於斯日,複投以滋陰清燥湯。 方中生山藥重用兩半,煎汁一大碗,徐徐溫飲下,一次只飲藥一口,誠以產後,脈象又虛,不欲寒涼侵下焦也。 斯夜遂得安睡,渴與滑瀉皆癒,喘與咳亦癒其半。 又將山藥、滑石各減五錢,加龍骨、牡蠣各八錢,一劑而癒。 一室女,傷寒過兩旬矣,而瘦弱支離,精神昏憒,過午發熱,咳而且喘,醫者辭不治。 診其脈,數至七至,微弱欲無。 因思此証,若系久病至此,不可為矣。 然究系暴虛之証,生機之根柢當無損。 勉強投以滋陰清燥湯,將滑石減半,又加玄參、熟地黃各一兩,野台參五錢,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 飲完煎滓重飲,俾藥力晝夜相繼。 兩日之間,連服三劑,滑石漸減至二錢,其病竟愈。 [按︰] 此証始終不去滑石者,恐當傷寒之餘,仍有餘邪未淨。 又恐補藥留邪,故用滑石引之下行,使有出路也。 又凡煎藥若大劑,必需多煎湯數杯,徐徐服之。 救險証宜如此,而救險証之陰分虧損者,尤宜如此也。 汲××之母,年近七旬。 身體羸弱,穀食不能消化,惟飲牛乳,或間飲米湯少許,已二年臥床,不能起坐矣。 於戊午季秋,受溫病。 時愚初至奉天,自錦州邀愚診視。 脈甚細數,按之微覺有力。 發熱咳嗽,吐痰稠粘,精神昏憒,氣息奄奄。 投以滋陰清燥湯,減滑石之半,加玄參五錢,一劑病愈強半。 又煎渣取清湯一茶盅,調入生雞子黃一枚,服之痊癒。 奉天一孺子年四歲,得溫病,邪猶在表,醫者不知為之清解,遽投以苦寒之劑,服後滑瀉,四五日不止。 上焦燥熱,閉目而喘,精神昏憒。 延為延醫,病雖危險,其脈尚有根柢,知可挽回。 俾用滋陰清燥湯原方,煎汁一大茶杯,為其幼小,俾徐徐溫飲下,盡劑而癒。 然下久亡陰,餘有虛熱,繼用生山藥、玄參各一兩以清之,兩劑熱盡除。 大抵醫者遇此等証,清其燥熱,則滑瀉愈甚,補其滑瀉,其燥熱亦必癒甚。 惟此方,用山藥以止滑瀉,而山藥實能滋陰退熱,滑石以清燥熱,而滑石實能利水止瀉,二藥之功用,相得益彰。 又佐以芍藥之滋陰血、利小便,甘草之燮陰陽、和中宮,亦為清熱止瀉之要品。 匯集成方,所以效驗異常。 愚用此方,救人多矣,即勢至垂危,投之亦能奏效。 奉天劉××,年二十五六,於季冬得傷寒,經醫者誤治,大便滑瀉無度,而上焦煩熱,精神昏憒,時作譫語,脈象洪數,重按無力。 遂重用生山藥兩半、滑石一兩、生杭芍六錢、甘草三錢,一劑瀉止。 上焦煩熱不退,仍作譫語,爰用玄參、沙參諸涼潤之藥清之,仍複滑瀉,再投以前方一劑瀉又止,而上焦之煩熱益甚,精神亦益昏憒,毫無知覺。 此時其家人畢至,皆以為不可複治。 診其脈雖不實,仍有根柢,至數雖數,不過六至,知猶可治,遂慨切謂其家人曰︰“果信服餘藥,此病尚可為也”,其家人似領悟。 為疏方,用大劑白虎加人參湯,更以生山藥一兩代粳米,大生地一兩代知母,煎湯一大碗,囑其藥須熱飲,一次止飲一口,限以六句鐘內服完,盡劑而癒。 津市錢姓小兒四歲,灼熱滑瀉,重用滋陰清燥湯治癒。 [附錄︰] 奉天鐵嶺楊××來函︰治李姓婦人膨脹証。 先經他醫用蒼朮、檳榔、濃朴、枳實、香附、紫蔻之類辛燥開破,初服覺輕,七八劑後病轉增劇,煩渴泄瀉。 又更他醫,投以紫朴琥珀丸,煩渴益甚,一日夜泄瀉十五六次,再診時,醫者辭不治。 又延醫數人,皆諉為不治。 後乃一息奄奄,舁至床上兩次,待時而已。 其姻家有知生者強生往視。 其脈如水上浮麻,不分至數,按之即無,惟兩尺猶似有根,言語不真,仿佛可辨,自言心中大渴,少飲水即疼不可忍,蓋不食者已三日矣。 先投以滋陰清燥湯,為脈象虛甚,且氣息有將脫之意,又加野台參、淨萸肉,一劑,諸病皆癒,可以進食。 遂俾用一味薯蕷粥,送服生雞內金細末及西藥百布聖,取其既可作藥,又可作飯也。 又即前方加減,日服一劑,旬日痊癒。
9.滋陰固下湯
治前証服藥後,外感之火已消,而渴與瀉仍未痊癒。 或因服開破之藥傷其氣分,致滑瀉不止。 其人或兼喘逆,或兼咳嗽,或自汗,或心中怔忡者,皆宜急服此湯。 生山藥(兩半) 懷熟地(兩半) 野台參(八錢) 滑石(五錢) 生杭芍(五錢) 甘草(二錢) 酸石榴(一個,連皮搗爛) 上藥七味,用水五盅,先煎酸石榴十餘沸,去滓再入諸藥,煎湯兩盅,分二次溫飲下。 若無酸石榴,可用牡蠣( 研)一兩代之。 汗多者,加山萸肉(去淨核)六錢。 寒溫諸証,最忌誤用破氣之藥。 若心下或胸脅疼痛,加乳香、沒藥、楝子、丹參諸藥,腹疼者加芍藥,皆可止疼。 若因表不解,束其鬱熱作疼者,解表清熱,其疼自止。 若誤服檳榔、青皮、鬱金、枳殼諸破氣之品,損其胸中大氣,則風寒乘虛內陷,變成結胸者多矣。 即使傳經已深,而腸胃未至大實,可降下者,則開破與寒涼並用,亦易使大便滑瀉,致變証百出。 愚屢見此等醫者誤人,心甚惻怛。 故與服破氣藥而結胸者,製蕩胸湯以救其誤。 服破氣藥而滑瀉者,製此湯以救其誤。 究之,誤之輕者可救,誤之重者實難挽回於垂危之際也。
10.猶龍湯
治胸中素蘊實熱,又受外感。 內熱為外感所束,不能發泄。 時覺煩躁,或喘、或胸脅疼,其脈洪滑而長者。 連翹(一兩) 生石膏(六錢,搗細) 蟬蛻(二錢,去足土) 牛蒡子(二錢,炒搗) 喘者,倍牛蒡子。 胸中疼者加丹參、沒藥各三錢。 脅下疼者,加柴胡、川楝子各三錢。 此方所主之証,即《傷寒論》大青龍湯所主之証也。 然大青龍湯宜於傷寒,此則宜於溫病。 至傷寒之病,其胸中煩躁過甚者,亦可用之以代大青龍,故曰猶龍也。 一婦,年三十餘。 胸疼連脅,心中發熱。 服開胸、理氣、清火之藥不效。 後愚診視,其脈浮洪而長。 知其上焦先有鬱熱,又為風寒所束,則風寒與鬱熱相搏而作疼也。 治以此湯,加沒藥、川楝子各四錢,一劑得汗而癒。 一叟,年過七旬。 素有勞病。 因冬令傷寒,勞病複發,喘而且咳,兩三日間,痰涎壅盛,上焦煩熱。 診其 脈,洪長浮數。 投以此湯,加玄參、潞參各四錢,一劑汗出而癒。 門人劉××,曾治一人,年四十。 外感痰喘甚劇。 四五日間,脈象洪滑,舌苔白而微黃。 劉××投以此湯, 方中石膏用一兩,連翹用三錢。 一劑周身得汗,外感之熱已退,而喘未痊癒。 再診其脈,平和如常,微嫌無力。 遂用拙擬從龍湯,去蘇子,加潞參三錢,一劑痊癒。 愚聞之喜曰︰外感痰喘,小青龍湯所主之証也。 拙擬猶龍湯,原以代大青龍湯,今並可代小青龍湯,此愚之不及料也。 將方中藥味輕重,略為加減,即能另建奇功,以斯知方之運用在人,慧心者自能變通也。 [按︰] 連翹原非發汗之藥,即諸家本草,亦未有謂其能發汗者。 惟其人蘊有內熱,用至一兩必然出汗,且其發汗之力緩而長。 為其力之緩也,不至為汪洋之大汗,為其力之長也,晚睡時服之,可使通夜微覺解肌。 且能舒肝氣之郁,瀉肺氣之實,若但目為瘡家要藥,猶未識連翹者也。 用連翹發汗,必色青者方有力。 蓋此物嫩則青,老則黃。 凡物之嫩者,多具生發之氣,故凡發汗所用之連翹,必須青連翹。(二十五)治傷寒溫病同用方
1.仙露湯
治寒溫陽明証,表裡俱熱,心中熱,嗜涼水,而不至燥渴,脈象洪滑,而不至甚實,舌苔白濃,或白而微黃,或有時背微惡寒者。 生石膏(三兩,搗細) 玄參(一兩) 連翹(三錢) 粳米(五錢) 上四味,用水五盅,煎至米熟,其湯即成。 約可得清汁三盅,先溫服一盅。 若服完一劑,病猶在者,可仍煎一劑,服之如前。 使藥力晝夜相繼,以病愈為度。 然每次臨服藥,必詳細問詢病患,若腹中微覺涼,或欲大便者,即停藥勿服。 候兩三點鐘,若仍發熱未大便者,可少少與服之。 若已大便,即非溏瀉而熱猶在者,亦可少少與服。 《傷寒論》白虎湯,為陽明府病之藥,而兼治陽明經病。 此湯為陽明經病之藥,而兼治陽明府病。 為其所主者,責重於經,故於白虎湯方中,以玄參之甘寒(《神農本草經》言苦寒,細嚼之實甘而微苦,古今藥或有不同),易知母之苦寒,又去甘草,少加連翹。 欲其輕清之性,善走經絡,以解陽明在經之熱也。 方中粳米,不可誤用糯米(俗名漿米)。 粳米清和甘緩,能逗留金石之藥於胃中,使之由胃輸脾,由脾達肺,藥力四布,經絡貫通。 糯米質粘性熱,大能固閉藥力,留中不散,若錯用之,即能誤事。 一叟年七十有一,因感冒風寒,頭疼異常,徹夜不寢。 其脈洪大有力,表裡俱發熱,喜食涼物,大便三日未行,舌有白苔甚濃。 知系傷寒之熱,已入陽明之府。 因頭疼甚劇,且舌苔猶白,疑猶可汗解。 治以拙擬寒解湯,加薄荷葉一錢。 頭疼如故,亦未出汗,脈益洪實。 恍悟曰︰此非外感表証之頭疼,乃陽明經府之熱,相並上逆,而衝頭部也。 為製此湯,分三次溫飲下,頭疼愈強半,夜間能安睡,大便亦通。 複診之,脈象餘火猶熾,遂用仲景竹葉石膏湯,生石膏仍用三兩,煎汁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盡劑而癒。 [按︰] 竹葉石膏湯,原寒溫大熱退後,滌餘熱、複真陰之方。 故其方不列於六經,而附載於六經之後。 其所以能退餘熱者,不恃能用石膏,而恃石膏與參並用。 蓋寒溫餘熱,在大熱鑠涸之餘,其中必兼有虛熱。 石膏得人參,能使寒溫後之真陰頓複,而餘熱自消,此仲景製方之妙也。 又麥冬甘寒粘滯,雖能為滋陰之佐使,實能留邪不散,致成勞嗽。 而惟與石膏、半夏並用,則無忌,誠以石膏能散邪,半夏能化滯也。 或疑炙甘草湯(亦名複脈湯)中亦有麥冬,卻無石膏、半夏。 然有桂枝、生薑之辛溫宣通者,以駕馭之,故亦不至留邪。 彼惟知以甘寒退寒溫之餘熱者,安能援以為口實哉﹗ 溫病中,有當日得之,即宜服仙露湯者。 一童子,年十六。 暑日力田於烈日之中,午飯後,陡覺發熱,無汗,煩渴引飲。 診其脈,洪而長,知其暑而兼溫也。 投以此湯,未盡劑而癒。 [按︰] 此証初得,而胃府之熱已實。 彼謂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者,何夢夢也﹗上焦煩熱太甚者,原非輕劑所能療。 而投以重劑,又恐藥過病所,而病轉不癒。 惟用重劑,徐徐飲下,乃為合法。 曾治一人,年四十餘。 素吸鴉片,於仲冬得傷寒,兩三日間,煩躁無汗。 原是大青龍湯証,因誤服桂枝湯,煩躁益甚。 迎愚診視,其脈關前洪滑,兩尺無力。 為開仙露湯,因其尺弱,囑其徐徐飲下,一次只飲藥一口,防其寒涼侵下焦也。 病家忽愚所囑,竟頓飲之,遂致滑瀉數次,多帶冷沫。 上焦益覺煩躁,鼻如煙熏,面如火炙。 其關前脈,大於前一倍,又數至七至。 知其已成戴陽之証,急用人參一兩,煎好兌童便半茶蠱,將藥碗置涼水盆中,候冷頓飲之。 又急用玄參、生地、知母各一兩,煎湯一大碗,候用。 自服參後,屢診其脈,過半點鐘,脈象漸漸收斂,至數似又加數。 遂急將候用之藥燉熱,徐徐飲下,一次飲藥一口,閱兩點鐘盡劑,周身微汗而癒。 此因病家不聽所囑,致有如此之失,幸而救愈,然亦險矣。 審是,則凡藥宜作數次服者,慎勿頓服也。 蓋愚自臨証以來,無論內傷、外感,凡遇險証,皆煎一大劑,分多次服下。 此以小心行其放膽,乃萬全之策,非孤注之一擲也。 《傷寒論》陽明篇中,白虎湯後,繼以承氣湯,以攻下腸中燥結,而又詳載不可攻下諸証。 誠以承氣力猛,倘或審証不確,即足誤事。 愚治寒溫三十餘年,得一避難就易之法。 凡遇陽明應下証,亦先投以大劑白虎湯一兩劑。 大便往往得通,病亦即癒。 即間有服白虎湯數劑,大便猶不通者,而實火既消,津液自生,腸中不致乾燥,大便自易降下。 用玄明粉三錢,加蜂蜜或柿霜兩許,開水沖調服下,大便即通。 若仍有餘火未盡,而大便不通者,單用生大黃末一錢(若涼水調服生大黃末一錢,可抵煮服者一兩),蜜水調服,通其大便亦可。 且通大便於服白虎湯後,更無下後不解之虞。 蓋下証略具,而脈近虛數者,遽以承氣下之,原多有下後不解者,以其真陰虧、元氣虛也。 惟先服白虎湯或先服白虎加人參湯,去其實火,即以複其真陰,培其元氣,而後微用降藥通之,下後又何至不解乎。 此亦愚百用不至一失之法也。 間有用白虎湯潤下大便,病仍不解,用大黃降之而後解者,以其腸中有匿藏之結糞也。 曾治一媼,年七十餘,季冬得傷寒証,七八日間,延愚診視。 其脈洪長有力,表裡俱熱,煩渴異常,大便自病後未行。 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二劑,大便遂通,一日降下三次,病稍見愈,而脈仍洪長。 細審病情,當有結糞未下,遂單用大黃三錢,煮數沸服之,下結糞四五枚,病遂見愈,仍非脈淨身涼,又用拙擬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服未盡劑而癒。 然此乃百中之一二也。 臨証者,不可因此生平僅遇之証,遂執為成法,輕視白虎,而重視承氣也。 重用石膏以退火之後,大便間有不通者,即可少用通利之藥通之。 此固愚常用之法,而隨証製宜,又不可拘執成見。 曾治一少年,傷寒已過旬日,陽明火實,大便燥結,投一大劑白虎湯,一日連進二劑,共用生石膏六兩,至晚九點鐘,火似見退,而精神恍惚,大便亦未通行,再診其脈,變為弦象,夫弦主火衰,亦主氣虛。 知此証清解已過,而其大便仍不通者,因其元氣虧損,不能營運白虎湯涼潤之力也。 遂單用人參五錢,煎湯俾服之,須臾大便即通,病亦遂愈。 蓋治此証的方,原是白虎加人參湯,因臨証時審脈不確,但投以白虎湯,遂致病有變更。 幸迷途未遠,猶得急用人參,繼所服白虎湯後以成功。 誠以日間所服白虎湯,盡在腹中,得人參以助之,始能運化。 是人參與白虎湯,前後分用之,亦無異於一時同用之也。 益嘆南陽製方之神妙,誠有令人不可思議者也。 吳又可謂︰“如人方肉食而病適來,以致停積在胃,用承氣下之,惟是臭水稀糞而已,於承氣湯中,單加人參一味,雖三四十日停積之物於是方下。 蓋承氣借人參之力鼓舞胃氣,宿物始動也。”又可此論,亦即愚用人參於白虎湯後,以通大便之理也。 附錄︰ 湖北天門縣崔××來函︰ 丁卯仲夏,何某,身染溫病。 他醫以香薷飲、藿香正氣散治之,不效。 迎仆診視,遵用清解湯,一劑而癒。 時因溫病盛行,以書中清解湯、涼解湯、寒解湯、仙露湯、從龍湯、餾水石膏飲,有嘔者,兼用代赭石。 本此數方,變通而用,救愈三千餘人,共用生石膏一千餘斤,並未僨事。
2.石膏粳米湯
治溫病初得,其脈浮而有力,身體壯熱。 並治一切感冒初得,身不惡寒而心中發熱者。 若其熱已入陽明之腑,亦可用代白虎湯。 生石膏(二兩,軋細) 生粳米(二兩半) 上二味,用水三大碗,煎至米爛熟,約可得清汁兩大腕。 乘熱盡量飲之,使周身皆汗出,病無不癒者。 若陽明腑熱已實,不必乘熱頓飲之,徐徐溫飲下,以消其熱可也。 或問︰外感初得,即中有蘊熱,陽明胃腑,不至燥實,何至速用生石膏二兩?答曰︰此方妙在將石膏同粳米煎湯,乘熱飲之。 俾石膏寒涼之性,隨熱湯發散之力,化為汗液盡達於外也。 西人謂,胃本無化水之能,亦無出水之路。 而壯實之人,飲水滿胃,須臾水氣旁達,胃中即空。 蓋胃中原多微絲血管,能引水氣以入回血管,由回血管過肝入心,以營運於周身,由肺升出為氣,由皮膚滲出為汗,餘透腎至膀胱為溺。 石膏煎湯,毫無氣味,毫無汁漿,直與清水無異,且又乘熱飲之,則敷布愈速,不待其寒性發作,即被胃中微絲血管吸去,化為汗、為氣,而其餘為溺,則表裡之熱,亦隨之俱化。 此寒因熱用,不使傷胃之法也。 且與粳米同煮,其沖和之氣,能助胃氣之發達,則發汗自易。 其稠潤之汁,又能逗留石膏,不使其由胃下趨,致寒涼有礙下焦。 不但此也,清水煎開後,變涼甚速,以其中無汁漿,不能留熱也。 此方粳米多至二兩半,湯成之後,必然汁漿甚稠。 飲至胃中,又善留蓄熱力,以為作汗之助也。 是以人之欲發汗者,飲熱茶不如啜熱粥也。 初擬此方時,惟用以治溫病。 實驗既久,知傷寒兩三日後,身不惡寒而發熱者,用之亦效。 丙辰正月上旬,愚自廣平移居德州。 自邯鄲上火車,自南而北,複自北而南,一晝夜繞行千餘裡。 車窗多破,風寒徹骨。 至德州,同行病者五六人,皆身熱無汗。 遂用生石膏、粳米各十餘兩,飯甑煮爛熟,俾病者盡量飲其熱湯,皆周身得汗而癒,一時稱快。 沈陽朱姓婦,年五旬。 於戊午季秋,得溫病甚劇。 時愚初至奉天,求為延醫。 見其以冰囊作枕,複懸冰囊,貼面之上側。 蓋從前求東人調治,如此治法,東人之所為也。 合目昏昏似睡,大聲呼之,毫無知覺。 其脈洪大無倫,按之甚實。 愚謂其夫曰︰此病陽明腑熱,已至極點。 外治以冰,熱愈內陷。 然此病尚可為,非重用生石膏不可。 其夫韙愚言,遂用生石膏細末四兩、粳米八錢,煎取清汁四茶杯,徐徐溫灌下。 約歷十點鐘,將藥服盡,豁然頓醒。 後又用知母、花粉、玄參、白芍諸藥,少加連翹以清其餘熱,服兩劑痊癒。 附錄︰ 江蘇崇明縣蔡××來函︰季秋,敝處張氏之女得瘟病甚劇,服藥無效,醫言不治,病家以為無望。 其母求人強仆往視,見其神昏如睡,高呼不覺; 脈甚洪實。 用先生所擬之石膏粳米湯,生石膏用三兩,粳米用五錢。 見者莫不驚訝誹笑。 且有一老醫揚言於人曰︰“蔡某年僅二十,看書不過年餘,竟大膽若此﹗石膏重用三兩,縱透用之亦不可,況生者乎?此藥下咽,人即死矣。”有人聞此言,急來相告,仆曰︰“此方若用石膏,無須三兩,即一兩亦斷送人命而有餘。 若用生者,即再多數兩亦無礙,況僅三兩乎。”遂急催病家購藥,親自監視,煎取清湯一大碗,徐徐溫灌下。 病患霍然頓醒。 其家人驚喜異常,直以為死後重生矣。 繼而熱瘧流行,經仆重用生石膏治癒者不勝計。
3.鎮逆白虎湯
治傷寒、溫病邪傳胃腑,燥渴身熱,白虎証俱。 其人胃氣上逆,心下滿悶者。 生石膏(三兩,搗細) 知母(兩半) 清半夏(八錢) 竹茹粉(六錢) 用水五盅,煎汁三盅,先溫服一盅。 病已癒者,停後服。 若未痊癒者,過兩點鐘,再溫服一盅。 《傷寒 論》白虎湯,治陽明腑熱之聖藥也。 蓋外邪熾盛,勢若燎原,胃中津液,立就枯涸,故用石膏之辛寒以祛外感之邪,知母之涼潤以滋內耗之陰。 特是石膏質重(雖煎作湯性亦下墜),知母味苦,苦降與重墜相並,下行之力速,胃腑之熱或難盡消。 且恐其直趨下焦而為泄瀉也,故又借粳米之濃汁、甘草之甘味,緩其下趨之勢。 以待胃中微絲血管徐徐吸去,由肺升出為氣,由皮膚滲出為汗,餘入膀胱為溺,而內蘊之熱邪隨之俱清,此仲景製方之妙也。 然病有兼証,即用藥難拘成方。 猶是白虎湯証也,因其人胃氣上逆,心下脹滿,粳米、甘草不可複用,而以半夏、竹茹代之,取二藥之降逆,以參贊石膏、知母成功也。 一婦人,年三十餘,得溫証。 始則嘔吐,五六日間,心下滿悶,熱而且渴。 脈洪滑有力,舌苔黃濃。 聞 其未病之先,曾有鬱怒未伸,因得斯証,俗名夾惱傷寒。 然時當春杪,一得即不惡寒,乃溫病,非傷寒也。 為疏此方,有一醫者在座,疑而問曰︰此証因胃氣上逆作脹滿,始將白虎湯方,另為更定。 何以方中不用開通氣分之藥,若承氣湯之用濃朴、枳實,而惟用半夏、竹茹乎?答曰︰白虎湯用意,與承氣迥異。 蓋承氣湯,乃導邪下行之藥,白虎湯乃托邪外出之藥。 故服白虎湯後,多有得汗而解者。 間有服後未即得汗,而大熱既消,其飲食之時,恆得微汗,餘熱亦由此盡解。 若因氣逆脹滿,恣用破氣之藥,傷其氣分,不能托邪外出,將邪陷愈深,脹滿轉不能消,或更增劇。 試觀《傷寒論》多有因誤下傷其氣分,成結胸,成心下痞硬証,不可不知也。 再試觀諸瀉心,不輕用破氣之品,卻有半夏瀉心湯。 又仲景治“傷寒解後,氣逆欲嘔”有竹葉石膏湯,半夏與石膏並用; 治“婦人乳、中虛、煩亂、嘔逆”有竹皮大丸,竹茹與石膏並用,是半夏、竹茹善降逆氣可知也。 今師二方之意,用之以易白虎湯中之甘草、粳米,降逆氣而不傷正氣,服後仍可托邪外出,由汗而解,而脹滿之証,亦即消解無餘。 此方愚用之屢矣,未有不隨手奏效者。 醫者聞言省悟,聽愚用藥,服後,病患自覺脹滿之處,如以手推排下行,病亦遂愈。
4.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
治寒溫實熱已入陽明之府,燥渴嗜飲涼水,脈象細數者。 生石膏(三兩,搗細) 知母(一兩) 人參(六錢) 生山藥(六錢) 粉甘草(三錢) 上五味,用水五盅,煎取清汁三盅,先溫服一盅。 病癒者,停後服。 若未痊癒者,過兩點鐘,再服一盅。 至其服法詳細處,與仙露湯同。 傷寒法,白虎湯用於汗、吐、下後當加人參。 究之脈虛者,即宜加之,不必在汗、吐、下後也。 愚自臨証以來,遇陽明熱熾,而其人素有內傷,或元氣素弱,其脈或虛數,或細微者,皆投以白虎加人參湯。 實驗既久,知以生山藥代粳米,則其方愈穩妥,見效亦癒速。 蓋粳米不過調和胃氣,而山藥兼能固攝下焦元氣,使元氣素虛者,不至因服石膏、知母而作滑瀉。 且山藥多含有蛋白之汁,最善滋陰。 白虎湯得此,既祛實火,又清虛熱,內傷外感,須臾同愈。 愚用此方救人多矣。 略列數案於下,以資參考。 一叟,年近六旬。 素羸弱,勞嗽,得傷寒証,三日,昏憒不知人。 診其脈甚虛數,而肌膚烙手,確有實熱。 知其脈虛証實,邪火橫恣,元氣又不能支持,故傳經猶未深入,而即昏憒若斯也。 躊躇再四,乃放膽投以此湯。 將藥煎成,乘熱徐徐灌之,一次只灌下兩茶匙。 閱三點鐘,灌藥兩盅,豁然頓醒。 再盡其餘,而病愈矣。 一叟,年六旬。 素亦羸弱多病,得傷寒証,綿延十餘日。 舌苔黃濃而乾,心中熱渴,時覺煩躁。 其不煩躁之時,即昏昏似睡,呼之,眼微開,精神之衰憊可知。 脈象細數,按之無力。 投以涼潤之劑,因其脈虛,又加野台參佐之。 大便忽滑瀉,日下數次。 因思此証,略用清火之藥,即滑瀉者,必其下焦之氣化不固。 先用藥固其下焦,再清其上焦、中焦未晚也。 遂用熟地黃二兩,酸石榴一個,連皮搗爛,同煎湯一大碗。 分三次溫飲下,大便遂固。 間日投以此方,將山藥改用一兩,以生地黃代知母,煎湯成,徐徐溫飲下,一次只飲藥一大口。 閱八點鐘,始盡劑,病愈強半。 翌日,又按原方,如法煎服,病又愈強半。 第三日,又按其方服之,盡劑而癒。 [按︰] 熟地黃原非治寒溫之藥,而病至極危時,不妨用之,以救一時之急。 故仲景治脈結代,有炙甘草湯,亦用乾地黃(即今生地),結代亦險脈也。 如無酸石榴時,可用龍骨( 搗)、牡蠣( 搗)各五錢代之。 一叟,年六旬餘。 素吸鴉片,羸弱多病,於孟冬感冒風寒,其脈微弱而浮。 愚用生黃 數錢,同表散之 藥治之,得汗而癒。 間日,因有緊務事,冒寒出門,汗後重感,比前較劇。 病臥旅邸,不能旋裡。 因延彼處醫者延醫,時身熱飲水,病在陽明之 府。 醫者因其脈微弱,轉進溫補,病益進。 更延他醫,以為上有浮熱,下有實寒,用附子、吳茱萸,加黃連治 之。 服後,齒齦盡腫,且甚疼痛,時覺煩躁,頻頻飲水,不能解渴。 不得已複來迎。 愚至,診其脈細而數,按之略實。 遂投以此湯,加玄參六錢,以散其浮游之熱。 一劑牙疼即癒,煩躁與渴亦見輕。 翌日,用原方去玄參, 將藥煎成,調入生雞子黃三枚,作三次溫飲下,大便得通而癒。 一人,年二十,資稟素弱。 偶覺氣分不舒,醫者用三棱、延胡等藥破之。 自覺短氣,遂停藥不敢服。 隔兩日,忽發喘逆,筋惕肉動,精神恍惚。 脈數至六至,浮分搖搖,按之若無。 肌膚甚熱,上半身時出熱汗,自言心為熱迫,甚覺怔忡。 其舌上微有白苔,中心似黃。 統觀此病情狀,雖陡發於一日,其受外感,已非一日。 蓋其氣分不舒時,即受外感之時,特其初不自覺耳。 為其怔忡太甚,不暇取藥,急用生雞子黃四枚,溫開水調和,再將其碗置開水盆中,候溫服之,喘遂止,怔忡亦見愈。 繼投以此湯,煎汁一大碗,仍調入生雞子黃三枚,徐徐溫飲下。 自晚十點鐘至早七點鐘,盡劑而病若失。 因其從前服藥傷氣,俾用玄參一兩、潞參五錢,連服數劑以善其後。 一童子,年十七。 於孟夏得溫証,八九日間,呼吸迫促,頻頻咳吐,痰血相雜。 其咳吐之時,疼連胸脅,上焦微嫌發悶。 診其脈,確有實熱,而數至七至,搖搖無根。 蓋其資稟素弱,又兼讀書勞心,其受外感又甚劇,故脈象若是之危險也。 為其胸脅疼悶兼吐血,遂減方中人參之半,加竹茹、三七(搗細沖服)各二錢。 用三七者,不但治吐血,實又兼治胸脅之疼也。 一劑血即不吐,諸病亦見愈。 又服一劑痊癒。 一農家孺子,年十一。 因麥秋農家忙甚,雖幼童亦作勞田間,力薄不堪重勞,遂得溫病。 手足擾動,不能安臥,譫語不休,所言者皆勞力之事,晝夜目不能瞑。 脈象雖實,卻非洪滑。 擬 投以此湯,又慮小兒少陽之體,外邪方熾,不宜遽用人參,遂用生石膏兩半、蟬蛻一錢,煎服後,諸病如故。 複來詢方,且言其苦於服藥,昨所服者,嘔吐將半。 愚曰,單用生石膏二兩,煎取清汁,徐徐溫飲之,即可不吐。 乃如言服之,病仍不癒。 再為診視,脈微熱退,譫語益甚,精神昏昏,不省人事。 急用野台參兩半、生石膏二兩,煎汁一大碗,分數次溫飲下。 身熱脈起,目遂得瞑,手足稍安,仍作譫語。 又於原渣加生石膏、麥冬各一兩,煎汁二盅,分兩次溫飲下。 降大便一次,其色甚黑,病遂愈。 [按︰] 此証若早用人參,何至病勢幾至莫救。 幸即能省悟,猶能竭力挽回,然亦危而後安矣。 愚願世之用白虎湯者,宜常存一加人參之想也。 又按︰此案與前案觀之,凡用白虎湯而宜加人參者,不必其脈現虛弱之象也。 凡諗知其人勞心過度,或勞力過度,或在老年,或有宿疾,或熱已入陽明之府,脈象雖實,而無洪滑之象,或脈有實熱,而至數甚數者,用白虎湯時,皆宜酌加人參。 寒溫証表裡皆虛,汗出淋漓,陽明胃腑,仍有實熱者,用此湯時,宜加龍骨、牡蠣。 一童子,年十六,於季冬得傷寒証。 因醫者用發表藥太過,周身時時出汗,仍表裡大熱,心中怔忡,精神恍惚。 脈象洪數,按之無力。 遂用此湯,加龍骨、牡蠣(皆不 )各一兩,煎汁一大碗,分數次溫飲下,盡劑而癒。 仲景治傷寒脈結代者,用炙甘草湯,誠佳方也。 愚治寒溫,若其外感之熱不盛,遇此等脈,即遵仲景之法。 若其脈雖結代,而外感之火甚實者,亦用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 曾治一叟,年六旬餘。 於孟冬得傷寒証,五六日間,延愚診視。 其脈洪滑,按之亦似有力。 表裡俱覺發熱,間作呻吟,又兼喘逆,然不甚劇。 投以白虎湯,一劑大熱稍減。 再診其脈,或七八動一止,或十餘動一止,兩手皆然,而重按無力。 遂於原方中加人參八錢,兼師炙甘草湯中用乾地黃之意,以生地代知母。 煎汁兩盅,分二次溫飲下。 脈即調勻,且較前有力,而熱仍如故。 從前方中生石膏二兩遂加倍為四兩,煎汁一大碗,俾徐徐溫飲下,盡劑而癒。 [按︰] 治此証時,愚習用白虎湯,而猶未習用白虎東加參也。 自此以後,凡年過六旬之人,即脈甚洪實,用白虎湯時,亦必少加人參二三錢。 結代之脈雖並論,究之結脈輕於代脈,故結脈間有宜開通者。 曾治一叟,年六十餘,大便下血,醫治三十餘日,病益進。 日下血十餘次,且多血塊,精神昏憒。 延為診視,脈洪實異常,至數不數,惟右部有止時,其止無定數,乃結脈也。 其舌苔純黑,知系溫病大實之証。 從前醫者,但知治其便血,不知治其溫病可異也。 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將石膏改用四兩,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每次送服旱三七細末一錢。 如此日服一劑,兩日血止,大便仍滑瀉,脈象之洪實減半,而其結益甚,且腹中覺脹。 詢其病因,知得諸惱怒之後。 遂改用萊菔子六錢,而佐以白芍、滑石、花粉、茅根、甘草諸藥,一劑脹消。 脈之至數調勻,仍稍有洪實之象,滑瀉亦減。 再投以滋陰清燥湯,一劑瀉止,脈亦平和。 寒溫之証,最忌舌乾。 至舌苔薄而乾,或乾而且縮者,尤為險証。 而究其原因,卻非一致。 有因真陰虧損者,有因氣虛不上潮者,有因氣虛更下陷者,皆可治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 蓋人參之性,大能補氣,元氣旺而上升,自無下陷之虞。 而與石膏同用,又大能治外感中之真陰虧損,況又有山藥、知母,以濡潤之乎。 若脈象虛數者,又宜多用人參,減石膏一兩,再加玄參、生地滋陰之品。 煎汁三四茶盅,徐徐溫飲下,一次只飲一大口,防其寒涼下侵致大便滑瀉。 又欲其藥力息息上達,助元氣以生津液,飲完一劑,再煎一劑,使藥力晝夜相繼,數日舌潤火退,其病自愈。 一人年二十餘,素勞力太過,即覺氣分下陷。 一歲之間,為治癒三次。 至秋杪感冒時氣,胸中煩熱滿悶,燥渴引飲,滑瀉不止,微兼喘促。 舌上無苔,其色鮮紅,兼有砂粒。 延醫調治,投以半補半破之劑。 意欲止其滑瀉兼治其滿悶也。 服藥二劑,滑瀉不止。 後愚為診視,其脈似有實熱,重按無力。 遂先用拙擬加味天水散止其滑瀉。 方中生山藥用兩半、滑石用一兩,一劑瀉止。 繼服滋陰清火之劑,數劑喘促亦癒,火亦見退。 唯舌乾連喉,幾不能言,頻頻飲水,不少濡潤,胸中仍覺滿悶。 愚恍悟曰︰此乃外感時氣,挾舊病複發,故其脈象雖熱,按之不實。 其舌乾如斯者,津液因氣分下陷而不上潮也。 其胸中滿悶者,氣分下陷,胸中必覺短氣,病患不善言病情,故漫言滿悶也。 此時大便不行已五日。 遂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一劑病愈十之七八,而舌之乾亦減半。 又服一劑,大便得通,病覺痊癒。 舌上仍無津液,又用潞參一兩、玄參兩半,日服一劑,三日後舌上津液滋潤矣。 一童子,年十三,於孟冬得傷寒証。 七八日間,喘息鼻煽動,精神昏憒,時作譫語,所言者皆勞力之事。 其脈微細而數,按之無力。 欲視其舌,乾縮不能外伸,啟齒探視,舌皮有瘢點作黑色,似苔非苔,頻飲涼水,毫無濡潤之意。 愚曰︰此病必得之勞力之餘,胸中大氣下陷,故津液不能上潮,氣陷不能托火外出,故脈道瘀塞。 不然,何以脈象若是,恣飲涼水而不滑瀉乎?遂治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煎汁一大碗,徐徐溫飲下,一晝夜間連進二劑,其病遂愈。 [按︰] 脈虛數而舌乾者,大便雖多日不行,斷無可下之理,即舌苔黃而且黑亦不可下。 惟按上所載治法,使其大便徐徐自通,方為穩善。 若大便通後,而火猶熾,舌仍乾者,可用潞參一兩、玄參二兩煮汁,徐徐飲之,以舌潤火退為度。 若或因服藥失宜,大便通後,遂滑瀉,其虛火上逆,舌仍乾者,可用拙擬滋陰固下湯去滑石,加沙參數錢。 若其為日既久,外感之火全消,而舌乾神昏,或呼吸之間,常若氣不舒,而時作太息者,此大氣因服藥下陷,病雖愈而不能自複也。 宜單用人參兩許 煎湯服之,或少加柴胡亦可(此証有案在升陷湯下宜參觀)。 若微有餘熱,可加玄參佐之。 寒溫下後不解,醫者至此,恆多束手。 不知《傷寒論》原有治此証的方,即白虎加人參湯也。 其一百六十八節云︰“傷寒病,若吐、若下後,七、八日不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愚生平治寒溫,未有下後不解者,於仙露湯後曾詳論之。 然恆有經他醫下後不解,更延愚為延醫者,其在下後多日,大便未行,脈象不虛弱者,即按《傷寒論》原方。 若在甫下之後,或脈更兼虛弱,即以山藥代粳米,或更以生地代知母,莫不隨手奏效。 蓋甫下之後,大便不實,驟用寒涼,易至滑瀉。 而山藥收澀,地黃粘潤,以之代粳米、知母,實有固下之力,而於脈之兼虛弱者,則尤宜也。 況二藥皆能滋真陰,下後不解,多系陰分素虛之人,陰分充足,自能勝外感之餘熱也。 寒溫之証,過十餘日大熱已退,或轉現出種種危象。 有宜單治以人參,不必加人參於白虎湯中者。 王宇泰曰︰余每治傷寒溫熱等証,為庸醫妄汗、誤下已成壞証,危在旦夕者,以人參二兩,童子小便煎之,水浸冰冷,飲之立效。 又張致和曾治一傷寒壞証,勢近垂危,手足俱冷,氣息將斷。 用人參一兩、附子一錢,於石□內煎至一碗,新汲水浸之冰冷,一服而盡。 少頃病患汗出,鼻梁尖上涓涓如水。 蓋鼻梁應脾,若鼻端有汗者可救,以土在人身之中周遍故也。 又︰愚曾治一溫証,已過兩旬,周身皆涼,氣息奄奄。 確知其因誤治,胸中大氣下陷。 遂用人參一兩、柴胡二錢,作湯灌之,兩劑痊癒。 此証詳案,在拙擬升陷湯下可參觀。 白虎東加人參,又以山藥代粳米,既能補助氣分托邪外出,更能生津止渴,滋陰退熱,洵為完善之方。 間有真陰太虛,又必重用滋陰之藥以輔翼之,始能成功者。 一媼,年過七旬,於孟夏得溫証,五六日間,身熱燥渴,精神昏憒,舌似無苔,而舌皮數處作黑色,乾而且縮。 脈細數,按之無力。 當此高年,審証論脈,似在不治。 而愚生平臨証,明明見不可治之証,亦必苦心研究而設法治之,此誠熱腸所迫,不能自已,然亦往往多有能救者。 躊躇再四,為疏兩方。 一方即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一方用熟地黃二兩,生山藥、枸杞各一兩,真阿膠(不炒)五錢,煎湯後,調入生雞子黃四枚。 二方各煎汁一大碗,徐徐輪流溫服,閱十點鐘,盡劑而癒。 自言從前服藥,皆不知覺,此時則猶如夢醒。 視其舌上猶乾黑,然不縮矣。 其脈至數仍數,似有餘熱。 又用玄參二兩、潞參一兩煎湯一大碗,徐徐溫服,一日一劑,兩日大便得通。 再視其舌,津液滿布,黑皮有脫去者矣。 隔數日,其夫年與相等,亦受溫病。 四五日間,煩熱燥渴。 遣人於八十里外致冰一擔,日夜食之,煩渴如故。 複迎愚延醫,其脈洪滑而長,重按有力,舌苔白濃,中心微黃。 知其年雖高而火甚實也。 遂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將方中石膏改用四兩,連進兩劑,而熱渴俱愈。 其家人疑而問曰︰此証從前日食冰若干,熱渴分毫不退,今方中用生石膏數兩,連進兩劑而熱渴俱愈,是石膏之性涼於冰遠矣。 愚曰︰非也。 石膏原不甚涼,然盡量食冰不癒而重用生石膏即癒者,因石膏生用能使寒溫之熱有出路也。 西人不善治寒溫,故遇寒溫實熱証最喜用冰,然多有不癒者。 至石膏生用,性能發汗,其熱可由汗解。 即使服後無汗,亦可宣通內蘊之熱,由腠理毛孔息息達出,人自不覺耳。 [按︰] 此証與前証,年歲同,受病之時亦同。 而一則輔以熟地、枸杞之類,以滋真陰; 一則重加生石膏,以清大熱。 此乃隨病、脈之虛實,活潑加減,所以投之輒效也。 憶五年前,族家姊,年七旬有三,忽得癱瘓証,迎愚診視。 既至見有醫者在座。 用藥一劑,其方系散風補氣理痰之品,甚為穩善,愚亦未另立方。 翌日,脈變洪長,知其已成傷寒証。 先時,愚外祖家近族有病者,訂於斯日迎愚,其車適至,愚將行,謂醫者曰︰此証乃癱瘓基礎預伏於內,今因傷寒而發,乃兩病偕來之証。 然癱瘓病緩,傷寒病急。 此証陽明實熱,已現於脈,非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不可,君須放膽用之,斷無差謬。 後醫者終畏石膏寒涼,又疑癱瘓証不可輕用涼藥。 遲延二日,病勢垂危,複急迎愚。 及至,則已夜半矣。 診其脈,洪而且數,力能搏指,喘息甚促,舌強直,幾不能言。 幸喜藥坊即在本村,急取白虎加人參湯一劑,方中生石膏用三兩,煎湯兩盅,分二次溫飲下,病稍癒。 又單取生石膏四兩,煮汁一大碗,亦徐徐飲下,至正午盡劑而癒。 後癱瘓証調治不癒,他醫竟歸咎於愚。 謂從前用過若干石膏,所以不能調治。 吁﹗年過七旬而癱瘓者,癒者幾人?獨不思愚用石膏之時,乃挽回已盡之人命也。 且《金匱》治熱癱癇,有風引湯,原石膏與寒水石並用。 彼謗愚者,生平蓋未見《金匱》也。 嘗治一少年,素羸弱多病。 於初夏得溫証,表裡俱熱,延醫調治不癒。 適愚自他處治病歸,經過其處,因與其父素稔,入視之。 其脈數近六至,雖非洪滑鼓指,而確有實熱。 舌苔微黃,雖不甚乾,毫無津液。 有煎就藥一劑未服,仍系發表之劑,乃當日延醫所疏方,其醫則已去矣。 愚因謂其父曰︰此病外感實熱,已入陽明之府。 其脈象不洪滑者,元氣素虛故也。 陽明府熱之証,斷無發表之理。 況其脈數液短,兼有真陰虛損之象尤忌發汗乎。 其父似有會悟,求愚另為疏方。 本擬用白虎加人參湯,又思用人參,即須多用石膏,其父素小心過度,又恐其生疑不敢服,遂但為開白虎湯,方中生石膏用二兩。 囑其煎汁兩茶盅,分二次溫飲下,服後若餘火不淨,仍宜再服清火之藥。 言畢,愚即旋裡。 後聞其服藥後,病亦遂愈。 遲十餘日,大便又燥結,兩腿微腫,將再迎愚延醫。 而其父友人有自謂知醫者,言其腿腫,系多服生石膏之過。 而孰知系服石膏猶少之過哉﹗病家竟誤聽其言,改延他醫,投以大劑承氣湯,服後其人即不語矣,遷延數日而亡。 夫自謂知醫者,不過欲炫己之長,而妄指他人之短。 豈知其言之一出,即足誤人性命哉﹗ 至產後之証,忌用寒涼。 而果系產後溫証,心中燥熱,舌苔黃濃,脈象洪實,亦宜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而更以玄參代知母則尤妥善。 蓋愚於產後溫証之輕者,其熱雖入陽明之府,脈象不甚洪實,恆重用玄參一兩或至二兩,輒能應手奏效; 若系劇者,必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而更以玄參代知母方能有效。 誠以石膏、玄參,《神農本草經》皆明載其治產乳。 故於產後溫病之輕者,可單用玄參。 至溫病之劇者,不妨石膏、玄參並用也。 然用石膏必須佐以人參,因其時當產後,其熱雖實,而體則虛也。 不用知母者,《神農本草經》未載其治產乳,不敢師心自用,漫以涼藥治產後也。 友人吳××,深通醫學,其侄××亦知醫,有戚家延之治產後病。 臨行,吳××囑之曰︰果系產後溫熱,陽明胃府大實,非用《衷中參西錄》中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更以玄參代知母不可。 及至診之,果系產後溫証,病脈皆甚實。 ××遵所囑,開方取藥。 而藥坊皆不肯與,謂產後斷無用生石膏之理,病家因此生疑,××辭歸。 病家又延醫治數日,病勢垂危,複求為延醫。 攜藥而往,如法服之,一劑而癒。 附錄︰ 滄縣董××來函︰ 趙××,患溫病。 醫者投以桂枝湯,覺熱渴氣促。 又與柴胡湯,熱尤甚,且增喘嗽,頻吐痰涎,不得臥者六七日。 醫者謂病甚重,不能為矣。 舉家聞之,惶恐無措。 伊芳弟××延為延醫。 既至,見病患喘促肩息,頭汗自出,表裡皆熱,舌苔深灰,縮不能言。 急診其脈,浮數有力,重按甚空。 因思此証陽明熱極,陰分將竭,實為誤服桂枝、柴胡之壞証。 急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更以玄參代知母。 連服兩劑,渴愈喘止,脈不浮數,仍然有力,舌伸能言,而痰嗽不甚見輕。 繼投以從龍湯,去蘇子,加人參四錢,天冬八錢,服七劑痊癒。 又︰一趙姓婦,年二十餘,產後八九日,忽得溫病。 因誤用熱藥發汗,致熱渴喘促,舌苔乾黑,循衣摸床,呼索涼水,病家不敢與。 脈弦數有力,一息七至。 急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為系產後,更以玄參代知母。 方中生石膏,重用至四兩。 又加生地、白芍各數錢。 煎湯一大碗,分四次溫飲下,盡劑而癒。 當時有知 醫者在座,疑而問曰︰“產後忌用寒涼,何以如此放膽,重用生石膏?且知母、玄參皆系寒涼之品,何以必用玄參易知母?”答曰︰“此理俱在《衷中參西錄》中”,遂於行篋中出書示知,醫者細觀移時,始喟然嘆服。 又︰外祖家表妹,因產後病溫,服補藥二十餘劑,致大熱、大渴、大汗,屢索涼水。 醫者禁勿與飲,急欲投井。 及生視之,舌黑唇焦,目睛直視,譫語發狂。 診其脈,細數有力。 問其小便赤澀,大便紫黑粘滯,不甚通利。 蓋以產後血虛,又得溫病,兼為補藥所誤,以致外邪無由而出,內熱如焚,陰血轉瞬告罄。 急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仍用山藥、玄參代粳米、知母。 服後,一夜安穩。 黎明,旋又反複,熱渴又如從前。 細思產後血室空虛,邪熱乘虛而入,故大便紫黑,宜調以桃仁承氣湯,以下其瘀血,邪熱當隨之俱下。 因小便赤澀,膀胱蓄熱,又加滑石四錢,甘草錢半。 乃開藥局者系其本族,謂此藥斷不可服。 病家疑甚,複延前醫相質。 前醫謂,此病余連治三次,投以溫補藥轉劇,昨服白虎加人參湯,既稍見輕,想服承氣湯亦無妨也。 病家聞之,始敢煎服。 因方中大黃重用六錢,俾煎湯一盅半,分三次溫飲下。 逾三點鐘,降下大便如膠漆者二次,鮮紅色者一次,小便亦清利,脈淨身涼而癒。 又︰趙××之子,年十九歲,偶得溫病,醫者下之太早,大便轉不通者十八日,熱渴喘滿,舌苔乾黑,牙齦出血,目盲譫語,腹脹如鼓,臍突出二寸,屢治不效。 忽大便自利,完穀不化,隨食隨即瀉出。 診其脈,盡伏。 身冷厥逆,氣息將無。 乍臨茫然不知所措,細詢從前病狀及所服之藥,始悟為陽極似陰,熱深厥亦深也。 然須用藥將其滑瀉止住,不複熱邪旁流,而後能治其熱厥。 遂急用野台參三錢,大熟地、生山藥、滑石各六錢。 煎服後,瀉止脈出,洪長滑數,右部尤甚。 繼擬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生石膏重用至八兩。 竟身熱厥回,一夜甚安。 至明晨,病又如故。 試按其腹中,有堅塊,重按眉皺似疼,且其腹脹臍突若此,知其內有燥糞甚多。 遂改用大黃一兩,芒硝六錢,赭石、蔞仁各八錢,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飲下。 下燥糞二十七枚而癒。 奉天鐵嶺楊××來函︰ 本村張氏婦,得溫病,繼而小產,猶不以為意。 越四五日,其病大發。 遍請醫生,均謂瘟病小產,又兼邪熱太甚,無方可治。 其夫造門求為延醫。 生至其家,見病患目不識人; 神氣恍惚; 渴嗜飲水,大便滑瀉; 脈數近八至,且微細無力; 舌苔邊黃中黑,縮不能伸。 為其燥熱,又兼滑瀉,先投以滋陰清燥湯,一劑瀉止,熱稍見愈。 繼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為其產後,以玄參代知母,為其舌縮脈數,陰分大虧,又加枸杞、生地。 煎湯一大碗,調入生雞子黃三枚,分數次徐徐溫飲下。 精神清爽,舌能伸出,連服三劑痊癒。
5.寧嗽定喘飲
治傷寒溫病,陽明大熱已退,其人或素虛或在老年,至此益形怯弱,或喘,或嗽,或痰涎壅盛,氣息似甚不足者。 生懷山藥(兩半) 甘蔗自然汁(一兩) 酸石榴自然汁(六錢) 生雞子黃(四個) 先將山藥煎取清湯一大碗,再將餘三味調入碗中,分三次溫飲下,約兩點鐘服一次。 若藥已涼,再服時須將藥碗置開水中溫之。 然不可過熱,恐雞子黃熟,服之即無效。 一周姓叟,年近七旬,素有勞疾,且又有鴉片嗜好,於季秋患溫病,陽明府熱熾盛,脈象數而不實,喘而兼嗽,吐痰稠粘。 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以生山藥代粳米,一劑,大熱已退,而喘嗽仍不癒,且氣息微弱,似不接續。 其家屬惶恐,以為難愈。 且言如此光景,似難再進藥。 愚曰︰勿須用藥,尋常服食之物即可治癒矣。 為開此方,病家視之,果系尋常食物,知雖不對証,亦無妨礙。 遂如法服之,二劑痊癒。
6.蕩胸湯
治寒溫結胸,其証胸膈痰飲,與外感之邪互相凝結,上塞咽喉,下滯胃口,呼吸不利,滿悶短氣,飲水不能下行,或轉吐出。 兼治疫証結胸。 蔞仁(二兩,新炒者搗) 生赭石(二兩,研細) 蘇子(六錢,炒搗) 芒硝(四錢,沖服) 用水四盅,煎取清汁兩盅,先溫服一盅。 結開,大便通行,停後服。 若其胸中結猶未開,過兩點鐘,再溫服一盅。 若胸中之結已開,而大便猶未通下,且不覺轉矢氣者,仍可溫服半盅。 傷寒下早成結胸,至溫病未經下者,亦可成結胸。 至疫病自口鼻傳入,遇素有痰飲者,其疹癘之氣,與上焦痰飲,互相膠漆,亦成結胸。 《傷寒論》陷胸湯、丸三方,皆可隨証之輕重高下借用。 特是大陷胸湯、丸中皆有甘遂,世俗醫者,恆望而生畏。 至小陷胸湯,性雖平和,又有吳又可瘟疫忌用黃連之說存於胸中,遂亦不肯輕用。 及遇此等証,而漫用開痰、破氣、利濕之品,若橘紅、萊菔、蒼朮、白芥、茯苓、濃朴諸藥,匯集成方,以為較陷胸諸湯、丸穩,而且病家服之,以為藥性和平,坦然無疑。 不知破其氣而氣愈下陷,利其濕而痰愈稠粘。 如此用藥,真令人長太息者也。 愚不得已,將治結胸諸成方變通匯萃之,於大陷胸湯中取用芒硝,於小陷胸湯中取用蔞實,又於治心下痞硬之旋複代赭石湯中取用赭石,而複加蘇子以為下行之向導,可以代大陷胸湯、丸。 少服之,亦可代小陷胸湯。 非欲與《傷寒論》諸方爭勝也,亦略以便流俗之用云爾。 一媼,年六十餘。 當孟夏晨飯之際,忽聞鄉鄰有斗者,出視之,見強者凌弱太甚,心甚不平; 又兼飯後有汗受風,遂得溫証。 表裡俱熱,胃口杜塞,腹中疼痛,飲水須臾仍吐出。 七八日間,大便不通。 其脈細數,按之略實。 自言心中燥渴,飲水又不能受,從前服藥止吐,其藥亦皆吐出。 若果能令飲水不吐,病猶可望愈。 愚曰︰易耳。 為開此湯,加生石膏二兩、野台參五錢,煎湯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 晚間服藥,翌晨大便得通而癒。 當大便未通時,曾俾用山萸肉(去淨核)二兩煎湯,以備下後心中怔忡及虛脫,及大便通後,微覺怔忡,服之即安。 一室女得溫病。 兩三日間,痰涎郁塞,胸膈滿悶異常,頻頻咳吐,粘若膠漆,且有喘促之意,飲水停滯胃口,間或吐出,其脈浮滑。 問之微覺頭疼,知其表証猶未罷也。 遂師河間雙解散之意,於蕩胸湯中加連翹、蟬蛻各三錢。 服後微汗,大便得通而癒。
7.一味萊菔子湯
治同前証。 萊菔子(生者一兩,熟者一兩) 共搗碎,煎湯一大茶杯,頓服之。 奉天許××,年二十餘。 得溫病。 三四日覺中脘鬱結,飲食至其處不下行,仍上逆吐出。 來院求為延醫。 其脈沉滑而實,舌苔白而微黃。 表裡俱覺發熱,然不甚劇。 自言素多痰飲,受外感益甚。 因知其中脘之鬱結,確系外感之邪與痰飲相凝滯也。 先投以蕩胸湯,兩點鐘後,仍複吐出。 為擬此方,一劑結開,可受飲食。 繼投以清火理痰之品,兩劑痊癒。 [按︰] 此証若服蕩胸湯,將方中赭石細末留出數錢,開水送下,再服湯藥亦可不吐,其結亦必能開。 非萊菔子湯之力勝於蕩胸湯也,而試之偶效,尤必載此方者,為藥性較蕩胸湯尤平易,臨証者與病家,皆可放膽用之而無疑也。 若此方不效者,亦可改用蕩胸湯,先將赭石細末送下數錢之法。
8.鎮逆承氣湯
治寒溫陽明府實,大便燥結,當用承氣下之,而嘔吐不能受藥者。 芒硝(六錢) 赭石(二兩,研細) 生石膏(二兩,搗細) 潞黨參(五錢) 上藥四味,用水四盅,先煎後三味,湯將成,再加芒硝,煎一兩沸。 取清汁二盅,先溫服一盅。 過三點鐘,若腹中不覺轉動,欲大便者,再溫服餘一盅。 一鄰婦,年二十餘。 得溫病已過十日,上焦燥熱,嘔吐,大便燥結,自病後未行。 延醫數次服藥皆吐出。 適愚自他處歸,診其脈,關前甚洪實,一息五至餘,其脈上盛於下一倍,所以作嘔吐。 其至數數者,吐久傷津液也。 為擬此湯,一劑熱退嘔止,大便得通而癒。 或問︰此証胃腑熱實大腸燥結,方中何以複用黨參?答曰︰此証多有嘔吐甚劇,並水漿不能存者,又有初病即嘔吐,十數日不止者,其胃氣與胃中津液,必因嘔吐而大有傷損,故用黨參補助胃中元氣,且與涼潤之石膏並用,大能滋胃中津液,俾胃中氣足液生,自能運轉藥力下至魄門以通大便也。 愚用此方救人多矣,果遇此等証,放膽投之,無不效者。 一人,年四十許。 二便不通,嘔吐甚劇,不受飲食。 倩人詢方。 疑系外感之熱所致,問其心中發熱否?言來時未嘗言及。 遂為約略疏方,以赭石二兩以止其嘔吐,生杭芍一兩以通小便,芒硝三錢以通大便。 隔日,其人複來,言服後嘔吐即止,二便亦通,此時心中發熱且渴如故。 既曰如故,是其從前原有熱渴之病,陽明之腑証已實,特其初次遣人未嘗詳言也。 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一劑而癒。 [按︰] 此証亦鎮逆承氣湯証,因其証兩次始述明,遂致將方中藥品前後兩次分用之,其病亦即前後兩次而癒矣。(二十六)治瘟疫瘟疹方
1.青盂湯
治瘟疫表裡俱熱,頭面腫疼,其腫或連項及胸。 亦治陽毒發斑疹。 荷葉(一個用周遭邊浮水者良,鮮者尤佳)生石膏(一兩,搗細)真羚羊角(二錢,另煎兌服)知母(六錢)蟬蛻(三錢,去足土)僵蠶(二錢)金線重樓(二錢,切片)粉甘草(錢半) 荷葉稟初陽上升之氣,為諸藥之舟楫,能載清火解毒之藥上至頭面,且其氣清郁,更能解毒逐穢,施於疫毒諸証尤宜也。 至於葉宜取其浮水者,以貼水而生,得水面輕氣最多,故善發表。 如浮萍之生於水面,而善發汗也。 金線重樓,一名蚤休,一名紫河車草。 味甘而淡,其解毒之功,可仿甘草。 然甘草性溫,此藥性涼,以解一切熱毒,尤勝於甘草,故名蚤休。 言若中一切蠱毒,或蠍螫蛇咬、或瘡瘍用之而皆可早早止住。 古蚤與早,原相通也。 古諺贊蚤休曰︰“七葉一枝花,深山是我家。 癰疽遇著我,一似手捻拿。”蓋此物七葉對生莖腰,狀如蓮花一朵,自葉中心出莖,至巔開花一朵,形扁而黃,花上有黃絲下垂,故又名金線重樓。 重樓者,其葉與花似各作一層也。 其名紫河車草者,蓋紫河為初生之地點,其處蕃多,可採之盈車,俗名為草河車誤矣。 其形狀皮色皆如乾薑。 若皮不黃,而微帶紫色者,其味必微辣而不甘,含毒性,即不可用。 若無佳者,方中不用此味亦可。 羚羊角與犀角,皆性涼而解毒。 然犀稟水土之精氣而生,為其稟土之精,故能入胃,以消胃腑之實熱。 為其稟水之精,故又能以水勝火兼入心中,以消心臟本體之熱力。 而疫邪之未深入者,轉因服犀角後,心氣虛冷,不能捍御外邪,致疫邪之恣橫,竟犯君主之宮,此至緊要之關系,醫者不可不知。 羚羊角善清肝膽之火,兼清胃腑之熱。 其角中天生木胎,性本條達,清涼之中,大具發表之力。 與石膏之辛涼,荷葉、連翹之清輕升浮者並用,大能透發溫疫斑疹之毒火鬱熱,而頭面腫處之毒火鬱熱,亦莫不透發消除也。 曾治一六歲孺子,出疹三四日間,風火內迫,喘促異常。 單投以羚羊角三錢,須臾喘止,其疹自此亦癒。 夫疹之毒熱,最宜表散清解,乃至用他藥表散清解無功,勢已垂危,而單投以一味羚羊角,即能挽回,其最能清解而兼能表散可知也。 且其能避蠱毒,《神農本草經》原有明文。 疫病發斑,皆挾有毒癘之氣也。 僵蠶乃蠶將脫皮時,因受風不能脫下,而僵之蠶。 因其病風而僵,故能為表散藥之向導,而兼具表散之力。 是以痘疹不出者,僵蠶最能表出之。 不但此也,僵蠶僵而不腐,凡人有腫疼之處,恐其變為腐爛,僵蠶又能治之,此氣化相感之妙也。 疫與寒溫不同。 寒溫者,感時序之正氣。 因其人衛生之道,於時序之冷暖失宜,遂感其氣而為病。 其病者,偶有一二人,而不相傳染。 疫者,感歲運之戾氣。 因其歲運失和,中含毒氣,人觸之即病。 《內經》刺法論所謂無問大小,病狀相似者是也。 其病者,挨戶挨村,若搖役然,故名曰疫,且又互相傳染也。 《內經》本病論有五疫之名,後世約分為寒疫、溫疫。 治溫疫,世習用東垣普濟消毒飲。 治寒疫,世習用巢谷世聖散子。 然溫疫多而寒疫少,拙擬之清盂湯,實專為治溫疫設也。 一婦人,年四十許,得大頭瘟証。 頭面腫大疼痛,兩目腫不能開,上焦煩熱,心中怔忡。 彼家誤為瘡毒,竟延瘍醫治療。 醫者自出藥末,敷頭面,疼稍癒。 求其出方治煩熱怔忡,彼言專習外科,不管心中之病。 時愚應他家延請,適至其村,求為延醫。 其脈洪滑有力,關前益甚,投以清盂湯,將方中石膏改用二兩,煎汁兩茶盅,分二次溫飲下,盡劑而癒。 一人,年二十餘,得溫疫。 三四日間頭面悉腫,其腫處,皮膚內含黃水,破後且潰爛。 身上間有斑點,聞人言,此証名大頭瘟。 其潰爛之狀,又似瓜瓤瘟,最不易治。 懼甚,求為診視。 其脈洪滑而長,舌苔白而微黃。 問其心中,惟覺煩熱,嗜食涼物。 遂曉之曰,此証不難治。 頭面之腫爛,周身之斑點,無非熱毒入胃而隨胃氣外現之象。 能放膽服生石膏,可保痊癒。 遂投以青盂湯,方中石膏改用三兩,知母改用八錢,煎汁一大碗,分數次溫飲下。 一劑病愈強半。 翌日,於方中減去荷葉、蟬蛻,又服一劑痊癒。 [按︰] 發斑之証異於疹者,以其發處不高,以手拂之,與膚平也。 其証有陽毒、陰毒之分。 陽毒發斑,系陽明毒熱傷血所致。 陰毒發斑,或為寒疫之毒,或因汗吐下後中氣虛乏,或因過服涼藥,遂成陰証,寒伏於下,逼其無根之火上獨熏肺而發斑。 其色淡紅,隱隱見於肌表,與陽証發斑色紫赤者不同。 愚生平所治發斑,皆系陽証。 至陰証實未之見,其証之甚少可知。 然正不可因陰証者甚少,而陰陽之際不詳辨也。 今采古人陽毒陰毒發斑治驗之案數條於下,以備參觀。 庶幾胸有定見,臨証時不至誤治也。 呂滄洲云︰一人傷寒十餘日,身熱而靜,兩手脈盡伏。 醫者以為壞証,弗與藥。 余診之,三部脈舉按皆無,舌苔滑,兩顴赤如火,語言不亂,因告之曰︰此子必大發赤斑,周身如錦紋。 夫血脈之波瀾也,今血為邪熱所搏,掉而為斑,外現於皮膚,呼吸之氣無形可倚,猶溝渠之水雖有風不能成波瀾也,斑消則脈出矣。 及揭其衾,而赤斑爛然。 與白虎加人參湯,化其斑脈乃複常。 [按︰] 發斑至於無脈,其証可謂險矣。 即遇有識者,細診病情,以為可治,亦必謂毒火鬱熱盤踞經絡之間以阻塞脈道之路耳。 而滄洲獨斷為發斑則傷血,血傷則脈不見。 是誠滄洲之創論,然其言固信而有征也。 憶己亥春,嘗治一少年吐血証。 其人大口吐血,數日不止,脈若有若無,用藥止其血後,脈因火退,轉分毫不見。 愚放膽用藥調補之,竟得無恙(此証詳案在寒降湯下)。 夫吐血過多可至無脈,以征滄洲血傷無脈之說確乎可信。 此陽毒發斑也。 許叔微治一人,內寒外熱而發斑。 六脈沉細,肩背胸脅斑出數點,隨出隨隱,旋更發出,語言狂亂,非譫語也,肌表雖熱,以手按之,須臾冷透如冰。 與薑附等藥數服後,得大汗而癒。 此陰毒發斑也。 吳仁齋治一人,傷寒七八日,因服涼藥太過,遂變身冷,手足厥逆,通身黑斑,惟心頭溫暖,乃伏火也。 診其六脈沉細,昏沉不知人事,亦不能言語,狀似尸厥。 遂用人參三白湯,加熟附子半枚、乾薑二錢,水煎服下。 待一時許,斑色漸紅,手足漸暖。 而蘇醒後,複有餘熱不清,此伏火後作也。 以黃連解毒湯、竹葉石膏湯調之而癒。 此陰毒發斑中有伏陽也。 虞天民曰︰有內傷証,亦出斑疹,但微見紅。 此胃氣極虛,一身之火游行於外。 當補益氣血,則中有主而氣不外游,榮有養而血不外散,此証尤當慎辨。 洪吉人解之曰︰按此証與陽毒發斑不同,亦與陰毒發斑不同,其方當用補中益氣湯,加歸、芍之類。 瘟毒之病,有所謂羊毛瘟者(亦名羊毛疹),其証亦系瘟疫,而心中兼有撩亂之証。 若視其前後對心處有小痤(俗名疙瘩),以針鼻點之,其頂陷而不起,其中即有白毛,當以針挑出之。 若恐挑之不淨,可用發面饃饃去皮,雜以頭髮,少蘸香油,周身搓擦。 再審其証之虛實涼熱,投以治疫病之藥,即癒。 此証古書不載,而今人患此証者甚多,其白毛,即周身之汗毛,大抵因有汗受風閉其毛孔,而汗毛不能外出,因不外出,所以作白色(若用黃酒和蕎麥面擦之更好)。
2.護心至寶丹
治瘟疫自肺傳心,其人無故自笑,精神恍惚,言語錯亂。 生石膏(一兩,搗細)人參(二錢)犀角(二錢)羚羊角(二錢)朱砂(三分,研細)牛黃(一分,研細) 將藥前四味共煎湯一茶盅,送服朱砂、牛黃末。 此証屬至危之候,非尋常藥餌所能療治。 故方中多用珍異之品,借其寶氣以解入心之熱毒也。 瘟疫之毒未入心者,最忌用犀角。 而既入心之後,犀角又為必須之藥。 瘟疫之毒,隨呼吸之氣傳入,原可入肺。 心與肺同居膈上,且左心房之血脈管與右心房之回血管,又皆與肺循環相通,其相傳似甚易。 而此証不常有者,因有包絡護於心上代心受邪,由包絡下傳三焦,為手厥陰,少陽臟腑之相傳,此心所以不易受邪也。 愚臨証二十餘年,僅遇一媼患此証,為擬此方,服之而癒。
3.清疹湯
治小兒出疹,表裡俱熱。 或煩躁引飲,或喉疼聲啞,或喘逆咳嗽。 生石膏(一兩,搗細)知母(六錢)羚羊角(二錢)金線重樓(錢半,切片)薄菏葉(二錢)青連翹(二錢)蟬蛻(錢半,去足土)僵蠶(二錢) 用水煎取清湯一盅半,分二次溫飲下,以服後得微汗為佳。 若一次得微汗者,餘藥仍可再服。 若服一次即得大汗者,餘藥當停服。 此藥分量,系治七八歲以上者,若七八歲以下者,可隨其年之大小,斟酌少用。 或將藥減半或用三分之一皆可。 喉疼聲啞者,可將石膏加重五錢,合前得兩半。 若疹出不利者,用鮮葦根(活水中者更佳)一大握去節水煎沸,用其水煎藥。 疹証多在小兒,想小兒臟腑間原有此毒,又外感時令之毒氣而發,則一發表裡俱熱。 若溫病初得之劇者,其陽明經府之間,皆為熱毒之所彌漫。 故治此証,始則發表,繼則清解,其有實熱者,皆宜用石膏。 至喉疼聲啞者,尤為熱毒上衝,石膏更宜放膽多用。 惟大便滑瀉者,石膏、知母皆不宜用,可去此二藥,加滑石一兩、甘草三錢。 蓋即滑瀉亦非涼証,因燥渴飲水過多,脾胃不能運化故也,故加滑石以利其小便,甘草以和其脾胃,以緩水飲下趨之勢。 若其滑瀉之甚者,可用拙擬滋陰宣解湯,既可止瀉,又可表疹外出也。 然此証最忌滑瀉,恐其毒因滑瀉內陷即不能外出。 若服以上方而滑瀉不止,可用生山藥兩許,軋細煮作粥,再將熟雞子黃兩三枚捏碎調粥中服之,其滑瀉必止。 瀉止後,再徐徐以涼藥清補之。 奉天友人朱××之子,年五歲。 於庚申立夏後,周身壯熱,出疹甚稠密,脈甚洪數,舌苔白濃,知其疹而兼瘟也。 欲以涼藥清解之,因其素有心下作疼之病,出疹後,貪食鮮果,前一日猶覺疼,又不敢投以重劑。 遂勉用生石膏、玄參各六錢,薄荷葉、蟬蛻各一錢,連翹二錢。 晚間服藥,至翌日午後視之,其熱益甚,喉疼,氣息甚粗,鼻翅煽動,且自鼻中出血少許,有煩躁不安之意。 愚不得已,重用生石膏三兩,玄參、麥冬(帶心)各四錢,仍少佐以薄荷葉、連翹諸藥。 俾煎湯二茶盅,分三次溫飲下。 至翌日視之,則諸証皆輕減矣。 然餘熱猶熾,而大便雖下一次,仍系燥糞。 詢其心猶發熱,脈仍有力。 遂於涼解藥中,仍用生石膏一兩,連服兩劑,壯熱始退。 繼用涼潤清解之劑調之痊癒。 [按︰] 此証初次投以生石膏、玄參各六錢,其熱不但不退而轉見增加,則石膏之性原和平,確非大涼可知也。 至其証現種種危象,而放膽投以生石膏三兩,又立能挽回,則石膏對於有外感實熱諸証,直勝金丹可知。 此証因心下素有疼病,故石膏、玄參初止用六錢。 若稍涉游移,並石膏、玄參亦不敢用,再認定疹毒,宜托之外出而多用發表之品,則翌日現証之危險,必更加劇,即後投以大劑涼藥,亦不易挽回也。 目睹耳聞,知孺子罹瘟疹之毒,為俗醫藥誤者甚多,故於記此案時,而再四詳為申明。 瘟疫之証,雖宜重用寒涼,然須謹防其泄瀉。 若泄瀉,則氣機內陷,即無力托毒外出矣。 是以愚用大劑寒涼,治此等証時,必分三四次徐徐溫服下,俾其藥力長在上焦,及行至下焦,其寒涼之性已為內熱所化,自無泄瀉之弊。 而始終又須以表散之藥輔之,若薄荷、連翹、蟬蛻、僵蠶之類,則火消毒淨,疹愈之後亦斷無他患矣。 至若升麻、羌活之藥,概不敢用。 友人劉××,精通醫學。 曾治一孺子,出疹剛見點即回。 醫者用一切藥,皆不能表出。 毒氣內攻,勢甚危急,眾皆束手。 劉××投以《傷寒論》麻杏甘石湯,一劑疹皆發出,自此遂愈。 夫麻杏甘石湯,為汗後、下後、汗出而喘無大熱者之方,劉××用以治疹,竟能挽回人命於頃刻,可為善用古方者矣(用此方者,當視其熱度之高低,熱度高者石膏用一兩,麻黃用一錢,熱度低者石膏用一兩,麻黃用二錢)。(二十七)治瘧疾方
1.加味小柴胡湯
治久瘧不癒,脈象弦而無力。 柴胡(三錢) 黃芩(二錢) 知母(三錢) 潞參(三錢) 鱉甲(三錢,醋炙) 清半夏(二錢) 常山(錢半,酒炒) 草果(一錢) 甘草(一錢) 酒曲(三錢) 生薑(三錢) 大棗(兩枚,捭開) 瘧初起者減潞參、鱉甲。 熱甚者,加生石膏五六錢或至一兩。 寒甚者,再加草果五分或至一錢。 (神曲皆發不好故方中用酒曲) 瘧邪不專在少陽,而實以少陽為主,故其六脈恆露弦象。 其先寒者,少陽之邪外與太陽並也,其後熱者,少陽之邪內與陽明並也。 故方中用柴胡以升少陽之邪,草果、生薑以祛太陽之寒,黃芩、知母以清陽明之熱。 又瘧之成也,多挾痰挾食,故用半夏、常山以豁痰,酒曲以消食也。 用人參,因其瘧久氣虛,扶其正即所以逐邪外出。 用鱉甲者,因瘧久則脅下結有痞積(方書名瘧母實由肝脾脹大),消其痞積,然後能斷瘧根株。 用甘草、大棗者,所以化常山之猛烈而服之不至瞑眩也。 或問︰葉天士醫案,其治瘧之方,多不用柴胡。 其門人又有根傳之說,謂不宜用柴胡治瘧。 若誤用之,實足僨事。 其說果可信乎?答曰︰葉氏當日聲價甚高,瘧原小疾,初起之時,鮮有延之延醫者。 迨至瘧久,而虛証歧出,恆有瘧邪反輕,而他病轉重,但將其病之重者治癒,而瘧亦可隨愈,此乃臨証通變之法,非治瘧之正法也。 至於病在厥陰,亦有先寒後熱,出汗少愈,形狀類瘧之証。 此系肝氣虛極將脫,若誤認為瘧,用柴胡升之,凶危立見。 此當重用山萸肉,以斂而補之,是以《神農本草經》山茱萸,亦主寒熱也。 葉氏門人所謂,誤用柴胡足僨事者,大抵指此類耳。 或問︰葉氏治瘧,遇其人陰虛燥熱者,恆以青蒿代柴胡。 後之論者,皆贊其用藥,得化裁通變之妙。 不知青蒿果可以代柴胡乎?答曰︰瘧邪伏於脅下兩板油中,乃足少陽經之大都會。 柴胡之力,能入其中,升提瘧邪透膈上出,而青蒿無斯力也。 若遇陰虛者,或熱入於血分者,不妨多用滋陰涼血之藥佐之。 若遇燥熱者,或熱盛於氣分者,不妨多用清燥散火之藥佐之。 曾治一人,瘧間日一發,熱時若燔,即不發瘧之日,亦覺心中發熱,舌燥口乾,脈象弦長(凡瘧脈皆弦)重按甚實,知其陽明火盛也。 投以大劑白虎湯,加柴胡三錢。 服後頓覺心中清爽,翌晨瘧即未發。 又煎前劑之半,加生薑三錢,服之而癒。 又嘗治一人得溫病,熱入陽明之府,舌苔黃濃,脈象洪長,又間日一作寒熱,此溫而兼瘧也。 然其人素有鴉片嗜好,病雖實,而身體素虛。 投以拙擬白虎加人參以麥冬代知母、山藥代粳米湯,亦少加柴胡,兩劑而癒。 西人治瘧,恆用金雞納霜,於未發瘧之日,午間、晚間各服半瓦,白糖水送下。 至翌晨又如此服一次,其瘧即癒。 方書謂冬冷多溫病,夏熱多瘧疾。 此言冬日過冷,人身有伏寒,至春隨春陽化熱,即多成溫病; 夏日過熱,人身有伏暑,至秋為薄寒所激發,即多生瘧疾也。 丁卯季夏,暑熱異常,京津一帶因熱而死者甚多,至秋果多瘧疾。 服西藥金雞納霜亦可癒,而癒後恆屢次反複。 姻家王姓少年,寄居津門,服金雞納霜愈瘧三次後,又反複。 連服前藥數次,竟毫無效驗。 診其脈,左右皆弦長有力。 夫弦為瘧脈,其長而有力者,顯系有伏暑之熱也。 為開白虎湯方,重用生石膏二兩, 又加柴胡、何首烏各二錢,一劑而瘧愈。 恐未除根,即原方又服一劑,從此而病不反複矣。 此方用白虎湯以解伏暑,而又加柴胡、何首烏者,凡外感之証其脈有弦象者,必兼有少陽之病,宜用柴胡清之; 而外邪久在少陽, 其經必虛,又宜用何首烏補之。 二藥並用,一扶正,一逐邪也。 少陽與陽明並治,是以伏暑愈而瘧亦隨愈也。(二十八)治氣血鬱滯肢體疼痛方
1.升降湯
治肝鬱脾弱,胸脅脹滿,不能飲食。 宜與論肝病治法參看。 野台參(二錢) 生黃 (二錢) 白朮(二錢) 廣陳皮(二錢) 川濃朴(二錢) 生雞內金(二錢,搗細) 知母(三錢) 生杭芍(三錢) 桂枝尖(一錢) 川芎(一錢) 生薑(二錢) 世俗醫者,動曰平肝,故遇肝鬱之証,多用開破肝氣之藥。 至遇木盛侮土,以致不能飲食者,更謂伐肝即可扶脾。 不知人之元氣,根基於腎,而萌芽於肝。 凡物之萌芽,皆嫩脆易於傷損,肝既為元氣萌芽之臟,而開破之若是,獨不慮損傷元氣之萌芽乎?《內經》曰“厥陰(肝經)不治,求之陽明(胃經)”,《金匱》曰“見肝之病,當先實脾”。 故此方,惟少用桂枝、川芎以舒肝氣,其餘諸藥,無非升脾降胃,培養中土,俾中宮氣化敦濃,以聽肝氣之自理。 實竊師《內經》求之陽明,與《金匱》當先實脾之奧旨耳。 [按︰] “見肝之病,當先實脾”二句,從來解者,謂肝病當傳脾,實之所以防其相傳,如此解法固是,而實不知實脾,即所以理肝也。 兼此二義,始能盡此二句之妙。 一媼,年近六旬。 資稟素弱,又兼家務勞心,遂致心中怔忡,肝氣鬱結,胸腹脹滿,不能飲食,舌有黑苔,大便燥結,十數日一行。 廣延醫者為治,半載無效,而羸弱支離,病勢轉增。 後愚診視,脈細如絲,微有弦意,幸至數如常,知猶可治。 遂投以升降湯,為舌黑便結,加鮮地骨皮一兩,數劑後,舌黑與便結漸癒,而地骨皮亦漸減。 至十劑病愈強半,共服百劑,病愈而體轉健康。
2.培脾舒肝湯
治因肝氣不舒、木鬱克土,致脾胃之氣不能升降,胸中滿悶,常常短氣。 于朮(三錢) 生黃 (三錢) 陳皮(二錢) 川濃朴(二錢) 桂枝尖(錢半) 柴胡(錢半) 生麥冬(二錢) 生杭芍(四錢) 生薑(二錢) 脾主升清,所以運津液上達。 胃主降濁,所以運糟粕下行。 白朮、黃,為補脾胃之正藥,同桂枝、柴胡,能助脾氣之升,同陳皮、濃朴,能助胃氣之降。 清升濁降滿悶自去,無事專理肝氣,而肝氣自理,況桂枝、柴胡與麥芽,又皆為舒肝之妙品乎。 用芍藥者,恐肝氣上升,膽火亦隨之上升,且以解黃 、桂枝之熱也。 用生薑者,取其辛散溫通,能渾融肝脾之氣化於無間也。 從來方書中,麥芽皆是炒熟用之,惟陳修園謂麥芽生用,能升發肝氣,可謂特識。 蓋人之元氣,根基於 腎,萌芽於肝,培養於脾,積貯於胸中為大氣以斡旋全身。 麥茅為谷之萌芽,與肝同氣相求,故能入肝經,以條達肝氣,此自然之理,無庸試驗而可信其必然者也。 然必生煮汁飲之,則氣善升發,而後能遂其條達之用也。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族侄婦,年二十餘,素性謹言,情志抑鬱。 因氣分不舒,致四肢痙攣顫動,呼吸短促,胸中脹悶,約一晝夜。 先延針科醫治,云是雞爪風,為刺囟門及十指尖,稍癒,旋即複作如故。 其脈左部弦細,右部似有似無,一分鐘數至百至。 其兩肩抬動,氣逆作喘。 詢知其素不健壯,廉於飲食。 蓋肝屬木而主筋,肝鬱不舒則筋攣,肝鬱恆侮其所勝,故脾土受傷而食少。 遂為開培脾舒肝湯。 為有逆氣上干,又加生赭石細末五錢。 囑服二劑。 痙攣即癒,氣息亦平。 遂去赭石,照原方又服數劑,以善其後。
3.金鈴瀉肝湯
治脅下掀疼。 川楝子(五錢,搗) 生明乳香(四錢) 生明沒藥(四錢) 三棱(三錢) 莪朮(三錢) 甘草(一錢) 劉河間有金鈴子散(即楝子之核)與玄胡索等分,為末服之,以治心腹脅下作疼。 其病因,由於熱者甚效。 誠以金鈴子能引心包之火及肝膽所寄之相火下行,又佐以玄胡索以開通氣血,故其疼自止也。 而愚用其方,效者固多,而間有不效者。 後擬得此方,莫不隨手奏效。 蓋金鈴子佐以玄胡索,雖能開氣分之鬱,而實不能化氣。 所謂化氣者,無事開破,能使氣之鬱者,融化於無形,方中之乳香、沒藥是也。 去玄胡索,加三棱、莪朮者,因玄胡索性過猛烈,且其開破之力,多趨下焦,不如三棱、莪朮性較和平,且善於理肝也。 用甘草者,所以防金鈴子有小毒也。 此方不但治脅疼甚效,凡心腹作疼,而非寒涼者,用之皆甚效驗。 [附錄︰] 直隸鹽山李××來函︰ 仲冬,劉××兄,病左脅掀疼,諸治無效,詢方於弟。 授以活絡效靈丹方,服之不應,因延為診視。 脈象他部皆微弱,惟左關沉而有力。 治以金鈴瀉肝湯,加當歸數錢。 服一劑,翌日降下若干綠色粘滯之物,遂豁然而癒。 蓋此湯原注明治脅下掀疼,由此知兄所擬方各有主治,方病相投,莫不神效也。
4.活絡效靈丹
治氣血凝滯, 癖 瘕,心腹疼痛,腿疼臂疼,內外瘡瘍,一切臟腑積聚,經絡湮淤。 當歸(五錢) 丹參(五錢) 生明乳香(五錢) 生明沒藥(五錢) 上藥四味作湯服。 若為散,一劑分作四次服,溫酒送下。 腿疼加牛膝。 臂疼加連翹。 婦女瘀血腹疼,加生桃仁(帶皮尖作散服炒用)、生五靈脂。 瘡紅腫屬陽者,加金銀花、知母、連翹。 白硬屬陰者,加肉桂、鹿角膠(若恐其偽可代以鹿角霜)。 瘡破後生肌不速者,加生黃、知母(但加黃耆恐失於熱)、甘草。 臟腑內癰,加三七(研細沖服)、牛蒡子。 一人,年三十許。 當臍忽結瘕,自下漸長而上,其初長時稍軟,數日後即硬如石,旬日長至心口。 向愚 詢方,自言凌晨冒寒,得於途間,時心中有驚恐憂慮,遂覺其氣結而不散。 [按︰] 此病因甚奇,然不外氣血凝滯。 為製此方,於流通氣血之中,大具融化氣血之力,連服十劑全消。 以後用此方治內外瘡瘍,心腹四肢疼痛,凡病之由於氣血凝滯者,恆多奇效。 高××年近五旬。 資稟素羸弱。 一日訪友鄰村,飲酒談宴,徹夜不眠,時當季冬,複清晨冒寒,步行旋裡。 行至中途,覺兩腿酸麻,且出汗,不能行步,因坐涼地歇息,至家,遂覺腿痛,用熱磚熨之疼益甚。 其人素知醫,遂自服發汗之藥數劑,病又增劇,因服藥過熱,吐血數口,大便燥結,延愚診視。 見其仰臥屈膝,令兩人各以手托其兩腿,忽歌忽哭,疼楚之態萬狀,脈弦細,至數微數。 因思此証,熱磚熨而益疼者,逼寒內陷也; 服發汗藥而益疼者,因所服之藥,散肌肉之寒,不能散筋骨之寒,且過汗必傷氣血,血氣傷,愈不能勝病也。 遂用活絡效靈丹,加京鹿角膠四錢(另燉兌服)、明天麻二錢,煎湯飲下,左腿 遂愈。 而右腿疼如故,遂複用原方,以虎骨膠易鹿角膠,右腿亦出涼氣如左而癒。 一少婦,左脅起一瘡,其形長約五寸,上半在乳,下半在肋,皮色不變,按之甚硬,而微熱於他處。 延醫詢方,調治兩月不效,且漸大於從前。 後愚診視,閱其所服諸方,有遵林屋山人治白疽方治者,有按乳癰治者。 愚曉病家曰︰此証硬而色白者,陰也。 按之微熱者,陰中有陽也。 統觀所服諸方,有治純陰陽之方,無治半陰半陽之方,勿怪其歷試皆不效也。 用活絡效靈丹,俾作湯服之,數劑見輕,三十劑後,消無芥蒂。 一婦人年五十許。 腦後發一對口瘡。 詢方於愚,時初擬出活絡效靈丹方,即書而予之,連服十劑痊癒。 一婦人,年五十餘。 項後筋縮作疼,頭向後仰,不能平視,腰背強直,下連膝後及足跟大筋皆疼,並牽周身皆有疼意。 廣延醫者延醫,所用之藥,不外散風、和血、潤筋、通絡之品。 兩載無效,病轉增劇,臥不能起,起不能坐,飲食懶進。 後愚診視,其脈數而有力,微有弦意,知其為宗筋受病。 治以活絡效靈丹,加生薏米八錢,知母、玄參、白芍各三錢,連服三十劑而癒。 蓋筋屬於肝,獨宗筋屬胃,此証因胃腑素有燥熱,致津液短少,不能榮養宗筋。 夫宗筋為筋之主,故宗筋拘攣,而周身牽引作疼也。 薏米性味沖和,善能清補脾胃,即能榮養宗筋。 又加知母、玄參,以生津滋液,活絡效靈丹,以活血舒筋,因其脈微弦,恐其木盛侮土,故又加芍藥以和肝,即以扶脾胃也。 薏米主筋急拘攣《神農本草經》原有明文。 活絡效靈丹中加薏米,即能隨手奏效。 益嘆《神農本草經》之精當,為不可及。 活絡效靈丹,治心腹疼痛,無論因涼、因熱、氣鬱、血鬱皆效。 同裡有一少年,臍下疼甚劇。 醫者投以 溫藥益甚,晝夜號呼不止。 又延他醫,以藥下之稍輕,然仍晝夜呻吟,繼又服藥數劑,亦不見效。 適愚自津門旋裡,診其脈,兩尺洪實。 詢其得病之由,言夜晚將寢覺飢,因食冷餅一塊,眠起遂疼。 曉之曰,此雖由於食涼物,然其疼非涼疼,乃下焦先有蘊熱,又為涼物所迫,其熱愈結而不散也。 投以活絡效靈丹,加龍膽草、川楝子各四錢,一劑而癒。 或問︰此証醫者曾用藥下之,何以其下焦之鬱熱,不隨之俱下?答曰︰熱在大腸者,其熱可隨降藥俱下,然又必所用之下藥為鹹寒之品,若承氣湯是也。 今其熱,原鬱於奇經衝任之中,與大腸無關,衝任主血,而活絡效靈丹諸藥品,皆善入血分,通經絡,故能引龍膽、楝子直入衝任,而消解其鬱熱。 況其從前所服之下藥,原非鹹寒之品,是以從前不效,而投以此藥,則隨手奏效也。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 族兄×,年三十餘,素強壯無病。 壬戌中秋,因在田間掘壑,勞苦過甚,自覺氣力不支,即在壑中吃煙休息,少緩須臾又複力作。 至晚歸家時,途中步行,覺兩腿酸木不仁。 及至夜間,兩腿抽疼甚劇。 適生在裡,其弟扣門求為往治。 診其脈,遲滯而細,號呼不已,氣逆不順,身冷,小溲不利。 遂用活絡效靈丹方,加白芍三錢、桂枝尖二錢、生薑三片。 一劑腿疼大減,小便即利,身冷亦退。 再劑,霍然痊癒。 又︰天津王媼,年五十七歲,右膝蓋部發炎,紅熱腫疼,食減不眠。 其嗣××延為診視。 至其家,聞病者呼號不止,口稱救命。 其右脈洪數有力,心悸頭眩,舌苔白而膩,大便三日未行,小便赤熱。 此足征濕熱下注。 予以活絡效靈丹,加生石膏六錢,知母、懷牛膝、生薏米冬四錢,甘草梢一錢,囑服一劑。 次日自能來寓,其疼減腫消,夜已成寐,尚云右臂酸疼。 又即原方加青連翹、金銀花、油松節各二錢,服之痊癒。
5.活絡祛寒湯
治經絡受寒,四肢發搐,婦女多有此証。 生黃耆(五錢) 當歸(四錢) 丹參(四錢) 桂枝尖(二錢) 生杭芍(三錢) 生明乳香(四錢) 生明沒藥(四錢) 生薑(三錢) 寒甚者,加乾薑三錢。 証寒在經絡,不在臟腑。 經絡多行於肌肉之間,故用黃耆之溫補肌肉者為君,俾其形體壯旺,自能勝邪。 又佐以溫經絡、通經絡諸藥品,不但能祛寒,且能散風,此所謂血活風自去也。 風寒既去,血脈活潑,其搐焉有不止者乎?
6.健運湯
治腿疼、臂疼因氣虛者。 亦治腰疼。 生黃耆(六錢) 野台參(三錢) 當歸(三錢) 寸麥冬(三錢,帶心) 知母(三錢) 生明乳香(三錢)生明沒藥(三錢) 莪朮(一錢) 三棱(一錢) 此方減麥冬、知母三分之一,合數劑為一劑,軋細煉蜜為丸,名健運丸,治同前証。 從來治腿疼臂疼者,多責之風寒濕痺,或血瘀、氣滯、痰涎凝滯。 不知人身之氣化壯旺流行,而周身痺者、瘀者、滯者,不治自愈,即偶有不癒,治之亦易為功也。 愚臨証體驗以來,知元氣素盛之人,得此病者極少。 故凡遇腿疼、臂疼,歷久調治不癒者,補其元氣以流通之,數載沉,亦可隨手奏效也。
7.振中湯
治腿疼、腰疼,飲食減少者。 於白朮(六錢,炒) 當歸身(二錢) 陳皮(二錢) 濃朴(錢半) 生明乳香(錢半) 生明沒藥(錢半) 此方重用白朮以健補脾胃,脾胃健則氣化自能旁達。 且白朮主風寒濕痺,《神農本草經》原有明文,又輔以通活氣血之藥,不惟風寒濕痺開,而氣血之痺而作疼者,亦自開也。 一室女腿疼,幾不能步,治以拙擬健運湯而癒。 次年舊病複發,又兼腰疼,再服前方不效。 診其脈,右關甚濡弱,詢其飲食減少,為製此湯,數劑,飲食加多,二十劑後,腰疼腿疼皆癒。 一媼,年近七旬。 陡然腿疼,不能行動,夜間疼不能寐。 其家人迎愚調治,謂脈象有力,當是火鬱作疼。 及診其脈,大而且弦,問其心中亦無熱意。 愚曰︰此脈非有火之象,其大也,乃脾胃過虛,真氣外泄也。 其弦也,乃肝膽失和,木盛侮土也。 治以振中湯,加人參、白芍、山萸肉(去淨核)各數錢,補脾胃之虛,即以抑肝膽之盛,數劑而癒。
8.曲直湯
治肝虛腿疼,左部脈微弱者。 萸肉(一兩,去淨核) 知母(六錢) 生明乳香(三錢) 生明沒藥(三錢) 當歸(三錢) 丹參(三錢) 服藥數劑後,左脈仍不起者,可加續斷三錢,或更加生黃 三錢,以助氣分亦可。 覺涼者,可減知母。 脾虛可令人腿疼,前方已詳其理,深於醫學人大抵皆能知之。 至肝虛可令人腿疼,方書罕言,即深於醫學者,亦恆不知。 曾治一人,年三十許,當大怒之後,漸覺腿疼,日甚一日,兩月後,臥床不能轉側。 醫者因其得之惱怒之餘,皆用舒肝理氣之藥,病轉加劇。 後愚診視,其左脈甚微弱,自言凡疼甚之處皆熱。 因恍悟《內經》謂“過怒則傷肝”,所謂傷肝者,乃傷肝經之氣血,非必鬱肝經之氣血也,氣血傷,則虛弱隨之,故其脈象如斯也。 其所以腿疼且覺熱者,因肝主疏泄,中藏相火(相火生於命門寄於肝膽),肝虛不能疏泄,相火即不能逍遙流行於周身,以致鬱於經絡之間,與氣血凝滯,而作熱作疼,所以熱劇之處,疼亦劇也。 為製此湯,以萸肉補肝,以知母瀉熱,更以當歸、乳香諸流通血氣之藥佐之,連服十劑,熱愈疼止,步履如常。 安東友人劉××,年五十許。 其左臂常覺發熱,且有酸軟之意。 醫者屢次投以涼劑,發熱如故,轉覺脾胃消化力減少。 後愚診之,右脈和平如常,左脈微弱,較差於右脈一倍。 詢其心中,不覺涼熱。 知其肝木之氣虛弱,不能條暢敷榮,其中所寄之相火,鬱於左臂之經絡,而作熱也。 遂治以曲直湯,加生黃八錢,佐萸肉以壯旺肝氣,赤芍藥三錢,佐當歸、丹參諸藥以流通經絡,服兩劑,左脈即見起,又服十劑痊癒。 奉天王××,年四十餘,兩脅下連腿作疼,其疼劇之時,有如錐刺,且尿道艱澀,滴瀝不能成溜,每小便一次,須多半點鐘,其脈亦右部如常,左部微弱。 亦投以曲直湯,加生黃 八錢,續斷三錢,一劑其疼減半,小便亦覺順利。 再診之,左脈較前有力。 又按原方略為加減,連服二十餘劑,脅與腿之疼皆癒,小便亦通利如常。 蓋兩脅為肝之部位,肝氣壯旺上達,自不下鬱而作疼。 至其小便亦通利者,因腎為二便之關,肝氣既旺,自能為腎行氣也(古方書有肝行腎之氣之語)。(二十九)治女科方
1.玉燭湯
治婦女寒熱往來或先寒後熱,汗出熱解,或月事不調,經水短少。 生黃耆(五錢) 生地黃(六錢) 玄參(四錢) 知母(四錢) 當歸(三錢) 香附(三錢,醋炒)柴胡(一錢五分) 甘草(一錢五分) 汗多者,以茵陳易柴胡,再加萸肉數錢。 熱多者,加生杭芍數錢。 寒多者,加生薑數錢。 婦女多寒熱往來之証,而方書論者不一說。 有謂陽分虛則頭午寒,陰分虛則過午熱者。 夫午前陽盛,午後陽衰而陰又浸盛。 當其盛時,虛者可以暫實。 何以其時所現之病狀,轉與時成反比例也?有謂病在少陽則寒熱往來,猶少陽外感之邪,與太陽並則寒,與陽明並則熱者。 而內傷之病,原無外邪。 又何者與太陽、陽明並作寒熱也?有謂肝虛則乍熱乍寒者。 斯說也,愚曾驗過。 遵《神農本草經》山茱萸主寒熱之旨,單重用山萸肉(去淨核)二兩煎湯,服之立癒(驗案在來復湯下)。 然此乃肝木虛極,內風將動之候,又不可以蓋尋常寒熱也。 蓋人身之氣化,原與時序之氣化,息息相通。 一日之午前,猶一歲之有春夏。 而人身之陽氣,即感之發動,以敷布於周身。 婦女性多憂思,以致臟腑、經絡多有鬱結閉塞之處,阻遏陽氣不能外達,或轉因發動而內陷,或發動不遂,其發動排擠經絡愈加閉塞。 於是周身之寒作矣。 迨陽氣蓄極,終當憤發。 而其憤發之機與抑遏之力,相激相蕩於臟腑、經絡之間,熱又由茲而生。 此前午之寒,所以變後午之熱也。 黃耆為氣分之主藥,能補氣更能升氣。 輔以柴胡之軒舉,香附之宣通,陽氣之抑遏者,皆暢發矣。 然血隨氣行,氣鬱則血必瘀,故寒熱往來者,其月事恆多不調,經血恆多虛損。 用當歸以調之,地黃以補之,知母、元參與甘草甘苦化陰以助之,則經血得其養矣。 況地黃、知母諸涼藥與黃溫熱之性相濟,又為燮理陰陽、調和寒熱之妙品乎。 至方書有所謂日晡發熱者,日晡者,申時也,足少陰腎經主令之候也。 其人或腎經陰虛,至此而腎經之火乘時而動,亦可治以此湯。 將黃耆減半,地黃改用一兩。 有經閉結為 瘕,阻塞氣化作寒熱者,可用後理衝湯。 有胸中大氣下陷作寒熱者,其人常覺呼吸短氣,宜用拙擬升陷湯,方治驗之案,可以參觀。 【附方】西人鐵鏽雞納丸,治婦女經血不調,身體羸弱咳喘,或時作寒熱甚效。 方用鐵鏽、沒藥(忌火)各一錢,金雞納霜、花椒各五分,共為細末,煉蜜為丸六十粒。 每服三粒至五粒。 鐵鏽乃鐵與養氣化合而成。 人身之血得養氣而赤。 鐵鏽中含養氣,而又色赤似血,且嗅之兼有血腥之氣,故能榮養血分,流通經脈。 且人之血中,實有鐵鏽,以鐵鏽補血更有以鐵補鐵之妙也。 金雞納霜有治瘧之功用。 此方中亦用之者,為其善治貧血,且又能入手、足少陽之經,以調和寒熱也。 又佐以花椒者,恐金雞納霜之性,偏於寒涼,而以辛熱濟之,使歸於和平也。 東亞人有中將湯,以調婦女經脈,恆有效驗。 門人高××曾開其方相寄,藥品下未有分量。 愚為酌定其分量,用之甚有功效。 今將其方開列於下,以備選用。 延胡索醋炒三錢、當歸六錢、官桂二錢、甘草二錢、丁香二錢、山楂核醋炒三錢、鬱金醋炒二錢、沙參四錢、續斷酒炒三錢、肉蔻赤石脂炒三錢(去石脂不用)、苦參三錢、懷牛膝三錢,共十二味,軋作粗渣,分三劑。 每用一劑,開水浸蓋碗中約半點鐘,將其湯飲下。 如此浸服二次至第三次用水煎服。 日用一劑,數劑經脈自調。 此方中涼熱、補破、澀滑之藥皆有,愚所酌分量,俾其力亦適相當,故凡婦女經脈不調証,皆可服之,而以治白帶証尤效。
2.理衝湯
治婦女經閉不行或產後惡露不盡,結為 瘕,以致陰虛作熱,陽虛作冷,食少勞嗽,虛証沓來。 服此湯十餘劑後,虛証自退,三十劑後,瘀血可盡消。 亦治室女月閉血枯。 並治男子勞瘵,一切臟腑 瘕、積聚、氣鬱、脾弱、滿悶、痞脹、不能飲食。 生黃耆(三錢) 黨參(二錢) 于朮(二錢) 生山藥(五錢) 天花粉(四錢) 知母(四錢)三棱(三錢) 莪朮(三錢) 生雞內金(三錢,黃者) 用水三盅,煎至將成,加好醋少許,滾數沸服。 服之覺悶者,減去于朮。 覺氣弱者,減三棱、莪朮各一錢。 瀉者,以白芍代知母,于朮改用四錢。 熱者,加生地、天冬各數錢。 涼者,知母、花粉各減半,或皆不用。 涼甚者,加肉桂(搗細沖服)、烏附子各二錢。 瘀血堅甚者,加生水蛭(不用炙)二錢。 若其人堅壯無他病,惟用以消 瘕積聚者,宜去山藥。 室女與婦人未產育者,若用此方,三棱、莪朮宜斟酌少用,減知母之半,加生地黃數錢,以濡血分之枯。 若其人血分雖瘀,而未見 瘕或月信猶未閉者,雖在已產育之婦人,亦少用三棱、莪朮。 若病患身體羸弱,脈象虛數者,去三棱、莪朮,將雞內金改用四錢,因此藥能化瘀血,又不傷氣分也。 迨氣血漸壯,瘀血未盡消者,再用三棱、莪朮未晚。 若男子勞瘵,三棱、莪朮亦宜少用或用雞內金代之亦可。 初擬此方時,原專治產後瘀血成 瘕,後以治室女月閉血枯亦效,又間用以治男子勞瘵亦效驗,大有開胃進食,扶羸起衰之功。 《內經》有四烏 魚骨一茹蘆丸,原是男女並治,為調血補虛之良方。 此方竊師《內經》之意也。 從來醫者調氣行血,習用香附,而不習用三棱、莪朮。 蓋以其能破 瘕,遂疑其過於猛烈。 而不知能破症瘕者,三棱、莪朮之良能,非二藥之性烈於香附也。 愚精心考驗多年,凡習用之藥,皆確知其性情能力。 若論耗散氣血,香附猶甚於三棱、莪朮。 若論消磨 瘕,十倍香附亦不及三棱、莪朮也。 且此方中,用三棱、莪朮以消衝中瘀血,而即用參、 諸藥,以保護氣血,則瘀血去而氣血不至傷損。 且參、 能補氣,得三棱、莪朮以流通之,則補而不滯,而元氣愈旺。 元氣既旺,愈能鼓舞三棱、莪朮之力以消 瘕,此其所以效也。 人之臟腑,一氣貫通,若營壘連絡,互為犄角。 一處受攻,則他處可為之救應。 故用藥攻病,宜確審病根結聚之處,用對証之藥一二味,專攻其處。 即其處氣血偶有傷損,他臟腑氣血猶可為之輸將貫注,亦猶相連營壘之相救應也。 又加補藥以為之佐使,是以邪去正氣無傷損。 世俗醫者,不知此理,見有專確攻病之方,若拙擬理衝湯者,初不審方中用意何如,但見方中有三棱、莪朮,即望而生畏,不敢試用。 自流俗觀之,亦似慎重,及觀其臨証調方,漫不知病根結於何處,惟是混開混破。 恆集若香附、木香、陳皮、砂仁、枳殼、濃朴、延胡、靈脂諸藥,或十餘味或數十味為一方。 服之令人臟腑之氣皆亂,常有病本可治,服此等藥數十劑而竟至不治者。 更或見有浮火虛熱,而加芩、梔、蔞實之屬,則開破與寒涼並用,雖脾胃堅壯者,亦斷不能久服,此其貽害尤甚也。 一婦人,年三十餘。 瘕起於少腹,漸長而上。 其當年長者稍軟,隔年即硬如石。 七年之間,上至心口,旁塞兩肋,飲食減少,時覺昏憒,劇時昏睡一晝夜,不飲不食,屢次服藥竟分毫無效。 後愚為診視,脈雖虛弱,至數不數,許為治癒,授以此方。 病患自揣其病,斷無可治之理,竟置不服。 次年病益進,昏睡四日不醒。 愚用藥救醒之,遂懇切告之曰︰去歲若用愚方,病愈已久,何至危困若斯。 然此病尚可為,甚勿再遲延也,仍為開前方。 病患喜,信愚言,連服三十餘劑,磊塊皆消。 惟最初所結之病根,大如核桃之巨者尚在。 又加生水蛭(不宜炙)一錢,服數劑痊癒。 一婦人,年二十餘。 瘕結於上脘,其大如橘,按之甚硬,時時上攻作疼,妨礙飲食。 醫者皆以為不可消。 後愚診視,治以此湯,連服四十餘劑,消無芥蒂。 一媼,年六旬。 氣弱而且鬱,心腹滿悶,不能飲食,一日所進穀食,不過兩許,如此已月餘矣。 愚診視之,其脈甚微細,猶喜至數調勻,知其可治。 遂用此湯,將三棱、莪朮各減一錢,連服數劑,即能進飲食。 又服數劑,病遂痊癒。 奉天孫姓婦,年四十許。 自幼時有 瘕結於下脘,歷二十餘年。 瘕之積,竟至滿腹,常常作疼,心中怔忡,不能飲食,求為延醫。 因思此証,久而且劇,非輕劑所能療。 幸脈有根柢,猶可調治。 遂投以理衝湯,加水蛭三錢。 恐開破之力太過,參、 又各加一錢,又加天冬三錢,以解參、 之熱。 數劑後,遂能進食。 服至四十餘劑,下瘀積若干, 瘕消有強半。 因有事還籍,藥遂停止。 閱一載,腹中之積,又將複舊,複來院求為延醫。 仍照前方加減,俾其補破涼熱之間,與病體適宜。 仍服四十餘劑,積下數塊。 又繼服三十餘劑,瘀積大下。 其中或片或塊且有膜甚濃,若胞形。 此時身體覺弱,而腹中甚鬆暢。 恐瘀猶未淨,又調以補正活血之藥,以善其後。 王××妻,來院求為治 瘕。 自言瘀積十九年矣,滿腹皆系硬塊。 亦治以理衝湯,為其平素氣虛,將方中參、 加重,三棱、莪朮減半。 服數劑,飲食增加,將三棱、莪朮漸增至原定分量。 又服數劑,氣力較壯,又加水蛭二錢、樗雞(俗名紅娘)十枚。 又服二十餘劑,屆行經之期,隨經下紫黑血塊若干,病愈其半。 又繼服三十劑,屆經期,瘀血遂大下,滿腹積塊皆消。 又俾服生新化瘀之藥,以善其後。 一少年,因治吐血,服藥失宜, 癖結於少腹(在女子為 瘕在男子為 癖)大如錦瓜。 按之甚堅硬,其上相連有如瓜蔓一條,斜衝心口,飲食減少,形體羸弱。 其脈微細稍數。 治以此湯,服十餘劑癖全消。 [附錄︰] 廣西柳州賓××來函︰ 一婦人,十七歲,自二七出嫁,未見行經。 先因腹、脅作疼求為延醫,投以活絡效靈丹立癒。 繼欲調其月事,投以理衝湯三劑,月經亦通,三日未止。 猶恐瘀血未化,改用王清任少腹逐瘀湯,亦三劑,其人從此月事調順,身體強壯矣。
3.理衝丸
治同前証。 水蛭(一兩,不用炙) 生黃耆(一兩半) 生三棱(五錢) 生莪朮(五錢) 當歸(六錢) 知母(六錢)生桃仁(六錢,帶皮尖) 上藥七味,共為細末,煉蜜為丸桐子大,開水送服二錢,早晚各一次。 仲景抵當湯、大黃蟅蟲丸、百勞丸,皆用水蛭,而後世畏其性猛,鮮有用者,是未知水蛭之性也。 《神農 本草經》曰︰水蛭氣味鹹平無毒,主逐惡血、瘀血、月閉,破瘕、積聚、無子、利水道。 徐靈胎注云︰凡人身瘀血方阻,尚有生氣者易治,阻之久則生氣全消而難治。 蓋血既離經,與正氣全不相屬,投之輕藥,則拒而不納,藥過峻,又轉能傷未敗之血,故治之極難。 水蛭最善食人之血,而性又遲緩善入。 遲緩則生血不傷,善入則堅積易破,借其力以消既久之滯,自有利而無害也。 觀《神農本草經》之文與徐氏之注,則水蛭功用之妙,為何如哉﹗特是徐氏所謂遲緩善入者,人多不解其理。 蓋水蛭行於水中,原甚遲緩。 其在生血之中,猶水中也,故生血不傷也。 著人肌肉,即緊貼善入。 其遇堅積之處,猶肌肉也,故堅積易消也。 方中桃仁不去皮尖者,以其皮赤能入血分,尖乃生發之機,又善通氣分。 楊玉衡《寒溫條辨》曾有斯說。 愚疑其有毒,未敢遽信。 遂將帶皮生桃仁,嚼服一錢,心中安然,以後始敢連皮尖用之。 至於不炒用,而生用者,凡果中之仁,皆含生發之氣,原可借之以流通既敗之血也。 《神農本草經百種錄》注曰︰桃得三月春和之氣以生,而花鮮明似血,故凡血瘀血枯之疾,不能調和暢達者,此能入於其中而和之散之。 然其生血之功少,而去瘀之功多者,蓋桃核本非血類,實不能有所補益。 若 瘕皆已敗之血,非生氣不能流通,桃之生氣在於仁,而味苦又能開泄,故能逐舊而不傷新也。 夫既借其生氣以流通氣血,不宜炒用可知也。 若入丸劑,蒸熟用之亦可。 【附方】秘傳治女子干病方,用紅□ 螺(榆樹內紅蟲大如蠶)二個,樗樹(此樹如椿而味臭俗名臭椿)莢二個,人指甲全的,壯年男子發三根。 用樹莢夾□螺、指甲以發纏之,將發面饅頭如大橘者一個,開一孔,去中瓤俾可容藥。 納藥其中,仍將外皮原開下者杜孔上,木炭火煨存性為細末,用黃酒半斤燉開,兌童便半茶盅送服。 忌腥冷、驚恐、惱怒。 此方用過數次皆驗,瘀血開時必吐衄又兼下血,不必驚恐,移時自愈。 以治經水一次未來者尤效。
4.安衝湯
治婦女經水行時多而且久,過期不止或不時漏下。 白朮(六錢,炒) 生黃耆(六錢) 生龍骨(六錢,搗細) 生牡蠣(六錢,搗細) 大生地(六錢)生杭芍(三錢) 海螵蛸(四錢,搗細) 茜草(三錢) 川續斷(四錢) 友人劉××其長子婦,經水行時,多而且久,淋漓八九日始斷。 數日又複如故。 醫治月餘,初稍見輕,繼又不癒。 延愚診視,觀所服方,即此安衝湯,去茜草、螵蛸。 遂仍將二藥加入,一劑即癒。 又服一劑,永不反複。 劉××疑而問曰︰茜草、螵蛸,治此証如此效驗,前醫何為去之?答曰︰彼但知茜草、螵蛸能通經血,而未見《內經》用此二藥雀卵為丸,鮑魚湯送下,治傷肝之病,時時前後血也。 故於經血過多之証,即不敢用。 不知二藥大能固澀下焦,為治崩之主藥也。 一婦人,年三十餘。 夫妻反目,惱怒之餘,經行不止,且又甚多。 醫者用十灰散加減,連服四劑不效。 後愚診視,其右脈弱而且濡。 詢其飲食多寡,言分毫不敢多食,多即泄瀉。 遂投以此湯,去黃耆,將白朮改用一兩。 一劑血止,而瀉亦癒。 又服一劑,以善其後。 一婦人,年二十餘。 小產後數日,惡露已盡,至七八日,忽又下血。 延醫服藥,二十餘日不止。 診其脈,洪滑有力,心中熱而且渴。 疑其夾雜外感,詢之身不覺熱,又疑其血熱妄行,遂將方中生地改用一兩,又加知母一兩,服後血不止,而熱渴亦如故。 因思此証,實兼外感無疑。 遂改用白虎加人參湯以山藥代粳米。 方中石膏重用生者三兩。 煎湯兩盅,分兩次溫飲下。 外感之火遂消,血亦見止。 仍與安衝湯,一劑遂痊癒。 又服數劑,以善其後。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 王氏婦,年十九歲,因殤子過痛,肝氣不暢,經水行時多而且久,或不時漏下。 前服逍遙、歸脾等藥,皆無效。 診其脈,左關尺及右尺皆浮弦,一息五至強。 口乾不思食,腰疼無力,乃血虧而有熱也。 遵將女科方安衝湯去 、朮,加麥冬、霍石斛、香附米,俾服之。 二劑血止,六劑後食量增加,口乾腰疼皆癒。 繼將湯劑製作丸藥,徐徐服之,月事亦從此調矣。 直隸鹽山孫××來函︰ 一九二四年七月,友人張××之母,因籌辦娶兒媳事勞心過度,小便下血不止,其血之來瀝瀝有聲,請為診視,舉止不定,氣息微弱,右脈弦細,左脈弦硬。 為開安衝湯,服後稍癒。 翌日晨起,忽然昏迷,其家人甚恐,又請診視。 其脈尚和平,知其昏迷系黃耆升補之力稍過,遂仍用原方,加赭石八錢,一劑而癒。 家族嬸有下血証,醫治十餘年,時癒時發,終未除根。 一九二六年六月,病又作,請為診視。 治以《傅青主女科》治老婦血崩方,遵師訓加生地黃一兩,一服即癒。 七月,病又反複。 治以安衝湯方,以其心中覺涼,加乾薑二錢,一劑病又癒。 斯年初秋,李姓之女,年十七歲,下血不止,面唇皆白,六脈細數。 治以安衝湯,重用山萸肉,三劑而癒。
5.固衝湯
治婦女血崩。 白朮(一兩,炒) 生黃耆(六錢) 龍骨(八錢, 搗細) 牡蠣(八錢, 搗細) 萸肉(八錢,去淨核)生杭芍(四錢) 海螵蛸(四錢,搗細) 茜草(三錢) 棕邊炭(二錢) 五倍子(五分,軋細藥汁送服) 脈象熱者加大生地一兩; 涼者加烏附子二錢; 大怒之後,因肝氣衝激血崩者,加柴胡二錢。 若服兩劑不癒,去棕邊炭,加真阿膠五錢,另燉同服。 服藥覺熱者宜酌加生地。 從前之方,龍骨、牡蠣皆生用,其理已詳於理衝丸下。 此方獨用 者,因 之,則收澀之力較大,欲借之以收一時之功也。 一婦人,年三十餘。 陡然下血,兩日不止。 及愚診視,已昏憒不語,周身皆涼,其脈微弱而遲。 知其氣血將脫,而元陽亦脫也。 遂急用此湯,去白芍,加野台參八錢、烏附子三錢。 一劑血止,周身皆熱,精神亦複。 仍將白芍加入,再服一劑,以善其後。 子××曾治一婦人,年四十許。 驟得下血証甚劇,半日之間,即氣息奄奄,不省人事。 其脈右寸關微見,如水上浮麻,不分至數,左部脈皆不見。 急用生黃耆一兩,大火煎數沸灌之,六部脈皆出。 然微細異常,血仍不止。 觀其形狀,呼氣不能外出,又時有欲大便之意,知其為大氣下陷也。 遂為開固衝湯方,將方中黃耆改用一兩。 早十一點鐘,將藥服下,至晚三點鐘,即癒如平時(後子××在京,又治一血崩証,先用固衝湯不效,加柴胡二錢,一劑即癒,足見柴胡升提之力,可為治崩要藥)。 或問︰血崩之証,多有因其人暴怒,肝氣鬱結,不能上達,而轉下衝腎關,致經血隨之下注者,故其病俗亦名之曰氣衝。 茲方中多用澀補之品,獨不慮於肝氣鬱者,有妨礙乎?答曰︰此証雖有因暴怒氣衝而得者,然當其血大下之後,血脫而氣亦隨之下脫,則肝氣之鬱者,轉可因之而開。 且病急則治其標,此証誠至危急之病也。 若其証初得,且不甚劇,又實系肝氣下衝者,亦可用升肝理氣之藥為主,而以收補下元之藥輔之也。 【附方】《傅青主女科》,有治老婦血崩方,試之甚效。 其方用生黃耆一兩,當歸一兩(酒洗),桑葉十四片,三七末三錢(藥汁送下)水煎服,二劑血止,四劑不再發。 若覺熱者,用此方宜加 生地兩許。 又︰諸城友人王××,傳一治血崩秘方。 用青萊菔生搗取汁,加白糖數匙,微火燉溫,陸續飲至三大盅,必癒。 又︰西藥中有麥角,原霉麥上所生之小角,其性最善收攝血管,能治一切失血之証,而對於下血者用之尤效。 角之最大者,長近寸許,以一枚和乳糖(無乳糖可代以白蔗糖)研細,可作兩次服。 愚常用之與止血之藥並服,恆有捷效。 附︰治女子血崩有兩種草藥 一種為宿根之草,一根恆生數莖,高不盈尺,葉似地膚,微寬,濃則加倍,其色綠而微帶蒼色,孟夏開小白花,結實如杜梨,色如其葉,老而微黃,多生於宅畔路旁板硬之地,俗呼為□牛蛋,又名臭科子,然實未有臭味。 初不知其可入藥也。 戊辰孟夏,愚有事回籍。 有南關王氏婦,患血崩,服藥不效。 有人教用此草連根實銼碎,煮湯飲之,其病頓癒。 後愚回津言及此方,門生李××謂︰“此方餘素知之,若加黑豆一小握,用水、酒各半煎湯,則更效矣。r> ” 一種為當年種生之草,棵高尺餘,葉圓而有尖,色深綠,季夏開小白花,五出,黃蕊,結實大如五味,狀若小茄,嫩則綠,熟則紅,老則紫黑,中含甜漿可食,俗名野茄子,有山之處呼為山茄子。 奉省醫者多採此草陰乾備用,若遇血崩時,將其梗葉實共切碎煎湯服之立癒。 在津曾與友人張××言及此草,張××謂,此即《本草綱目》之龍葵,一名天茄子,一名老鴉睛草者是也。 而愚查《本草綱目》龍葵,言治吐血不止,未嘗言治血崩。 然治吐血之藥,恆兼能治下血,若三七、茜草諸藥是明征也。 以遍地皆有之草,而能治如此重病,洵堪珍哉。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 族姊適徐姓,年三十餘。 有妊流產,已旬日矣。 忽然下血甚多,頭暈腹脹,脈小無力。 知為衝脈滑脫之征証,予以固衝湯,加柴胡錢半,歸身二錢。 服藥三劑即止。 俾繼服坤順至寶丹以善其後。 直隸鹽山李××來函︰天津趙××妻,年四十餘歲,行經過期不止,諸治不效,延弟診視。 見兩部之脈皆微細無力,為開固衝湯原方予之,服數劑即全收功。 因思如此年歲,血分又如此受傷,諒從此斷生育矣。 不意年餘又產一子,安然無恙。 蓋因固衝湯止血兼有補血之功也。 又︰天津張××妻,年二十四歲,因小產後血不止者綿延月餘,屢經醫治無效。 診其脈象,微細而數,為開固衝湯方,因其脈數,加生地一兩。 服藥後,病雖見輕,而不見大功。 反複思索,莫得其故。 細詢其藥價過賤,忽憶人言此地藥局所鬻黃,有真有假,今此方無顯著之功效,或其黃耆過劣也。 改用口黃,連服兩劑痊癒。 由斯知藥物必須地道真正方效也。
6.溫衝湯
治婦人血海虛寒不育。 生山藥(八錢) 當歸身(四錢) 烏附子(二錢) 肉桂(二錢,去粗皮後入) 補骨脂(三錢,炒搗)小茴香(二錢,炒) 核桃仁(二錢) 紫石英(八錢, 研) 真鹿角膠(二錢,另燉,同服,若恐其偽可代以鹿角霜三錢) 人之血海,其名曰衝。 在血室之兩旁,與血室相通。 上隸於胃陽明經,下連於腎少陰經。 有任脈以為之擔任,督脈為之督攝,帶脈為之約束。 陽維、陰維、陽蹺、陰蹺,為之擁護,共為奇經八脈。 此八脈與血室,男女皆有。 在男子則衝與血室為化精之所,在女子則衝與血室實為受胎之處。 《內經》上古通天論所謂“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者是也。 是以女子不育,多責之衝脈。 鬱者理之,虛者補之,風襲者祛之,濕勝者滲之,氣化不固者固攝之,陰陽偏勝者調劑之。 衝脈無病,未有不生育者。 而愚臨証實驗以來,凡其人素無他病,而竟不育者,大抵因相火虛衰,以致衝不溫暖者居多。 因為製溫衝湯一方。 其人若平素畏坐涼處,畏食涼物,經脈調和,而艱於生育者,即與以此湯服之。 或十劑或數十劑,遂能生育者多矣。 一婦人,自二十出嫁,至三十未育子女。 其夫商治於愚。 因細詢其性質稟賦,言生平最畏寒涼,熱時亦 不敢食瓜果。 至經脈則大致調和,偶或後期兩三日。 知其下焦虛寒,因思《神農本草經》謂紫石英“氣味甘溫,治女子風寒在子宮,絕孕十年無子”。 遂為擬此湯,方中重用紫石英六錢,取其性溫質重,能引諸藥直達於衝中,而溫暖之。 服藥三十餘劑,而畏涼之病除。 後數月遂孕,連生子女。 益信《神農本草經》所謂治十年無子者,誠不誤也。
7.清帶湯
治婦女赤白帶下。 生山藥(一兩) 生龍骨(六錢,搗細) 生牡蠣(六錢,搗細)海螵蛸(四錢,去淨甲搗) 茜草(三錢)單赤帶,加白芍、苦參各二錢; 單白帶,加鹿角霜、白朮各三錢。 帶下為衝任之証。 而名謂帶者,蓋以奇經帶脈,原主合同束諸脈,衝任有滑脫之疾,責在帶脈不能約束,故名為帶也。 然其病非僅滑脫也,若滯下然,滑脫之中,實兼有瘀滯。 其所瘀滯者,不外氣血,而實有因寒因熱之不同。 此方用龍骨、牡蠣以固脫,用茜草、海螵蛸以化滯,更用生山藥以滋真陰固元氣。 至臨証時,遇有因寒者,加溫熱之藥, 因熱者,加寒涼之藥,此方中意也。 而愚擬此方,則又別有會心也。 嘗考《神農本草經》龍骨善開瘕,牡蠣善消,是二藥為收澀之品,而兼具開通之力也。 烏魚骨即海螵蛸,茹蘆即茜草,是二藥為開通之品,而實具收澀之力也。 四藥匯集成方,其能開通者,兼能收澀,能收澀者,兼能開通,相助為理,相得益彰。 一婦人,年二十餘,患白帶甚劇,醫治年餘不癒。 後愚診視,脈甚微弱。 自言下焦涼甚,遂用此方,加乾薑六錢,鹿角霜三錢,連服十劑痊癒。 又︰一媼年六旬。 患赤、白帶下,而赤帶多於白帶,亦醫治年餘不癒。 診其脈甚洪滑,自言心熱頭昏,時覺眩暈,已半載未起床矣。 遂用此方,加白芍六錢,數劑白帶不見,而赤帶如故,心熱、頭眩暈亦如故。 又加苦參、龍膽草、白頭翁各數錢。 連服七八劑,赤帶亦癒,而諸疾亦遂痊癒。 自擬此方以來,用治帶下,癒者不可勝數。 而獨載此兩則者,誠以二証病因,寒熱懸殊。 且年少者用此方,反加大熱之藥,年老者用此方,反加苦寒之藥。 欲臨証者,當知審証用藥,不可拘於年歲之老少也。 按︰白頭翁不但治因熱之帶証甚效也。 剖取其鮮根,以治血淋、溺血與大便下血之因熱而得者甚效,誠良藥也。 是以仲景治厥陰熱痢有白頭翁湯也。 帶証,若服此湯未能除根者,可用此湯送服秘真丹一錢。 帶下似滯下之說,愚向持此論。 後觀西法,亦謂大腸病則流白痢,子宮病則流白帶,其理相同。 法用兒茶、 白礬、石榴皮、沒石子等水洗之。 若此証之劇者,兼用其外治之法亦可。 又︰其內治白帶法,用沒石子一兩搗爛,水一斤半,煎至一斤,每溫服一兩,日三次。 或研細作粉,每服五分,日二次亦可。 又可單以之熬水洗之,或用注射器注射之。 按︰沒石子味苦而澀,苦則能開,澀則能斂,一藥而具此兩長,原與拙擬清帶湯之意相合。 且其收斂之力最勝,凡下焦滑脫之疾,或大便滑瀉、或小便不禁、或男子遺精、或女子崩漏,用之皆效驗。 今之醫者,多忽不知用惜哉。 又東人中將湯,治白帶亦甚效。 玉燭湯下,載有其方,可採用。 若以治赤帶,方中官桂、丁香,宜斟酌少用,苦參宜多用。 赤白二帶,赤者多熱,白者多涼。 而辨其涼熱,又不可盡在赤白也,宜細詢其自覺或涼或熱,參以脈之 或遲或數,有力無力,則涼熱可辨矣。 治法宜用收澀之品,而以化瘀通滯之藥佐之。 清帶湯,証偏熱者,加生杭芍、生地黃; 熱甚者,加苦參、黃柏,或兼用防腐之藥,若金銀花、旱三七、鴉膽子仁皆可酌用; 証偏涼者,加白朮、鹿角膠; 涼甚者,加乾薑、桂附、小茴香。 近閱《杭州醫報》,載有俗傳治白帶便方,用綠豆芽連頭根三斤,洗淨,加水兩大碗,煎透去渣,加生薑汁三兩、黃蔗糖四兩,慢火收膏,每晨開水沖服。 約十二日服一料。 服至兩料必癒。 按︰此方用之數次,頗有效驗。
8.加味麥門冬湯
治婦女倒經。 乾寸冬(五錢,帶心) 野台參(四錢) 清半夏(三錢) 生山藥(四錢,以代粳米) 生杭芍(三錢)丹參(三錢) 甘草(二錢) 生桃仁(二錢,帶皮尖搗) 大棗(三枚,捭開) 婦女倒經之証,陳修園《女科要旨》借用《金匱》麥門冬湯,可謂特識。 然其方原治“火逆上氣,咽喉不利”。 今用以治倒經,必略為加減,而後乃與病証吻合也。 或問,《金匱》麥門冬湯所主之病,與婦人倒經之病迥別,何以能借用之而有效驗?答曰︰衝為血海,居少腹之兩旁。 其脈上隸陽明,下連少陰。 少陰腎虛,其氣化不能閉藏以收攝衝氣,則衝氣易於上干。 陽明胃虛,其氣化不能下行以鎮安衝氣,則衝氣亦易於上干。 衝中之氣既上干,衝中之血自隨之上逆,此倒經所由來也。 麥門冬湯,於大補中氣以生津液藥中,用半夏一味,以降胃安衝,且以山藥代粳米,以補腎斂衝,於是衝中之氣安其故宅,衝中之血,自不上逆,而循其故道矣。 特是經脈所以上行者,固多因衝氣之上干,實亦下行之路,有所壅塞。 觀其每至下行之期,而後上行可知也。 故又加芍藥、丹參、桃仁以開其下行之路,使至期下行,毫無滯礙。 是以其方非為治倒經而設,而略為加減,即以治倒經甚效,愈以嘆經方之函蓋無窮也。 用此方治倒經大抵皆效,而間有不效者,以其兼他証也。 曾治一室女,倒經年餘不癒,其脈象微弱。 投以此湯,服藥後甚覺短氣。 再診其脈,微弱益甚。 自言素有短氣之病,今則益加重耳。 恍悟其胸中大氣,必然下陷,故不任半夏之降也。 遂改用拙擬升陷湯,連服十劑。 短氣癒,而倒經之病亦癒。 一少婦,倒經半載不癒。 診其脈微弱而遲,兩寸不起,呼吸自覺短氣,知其亦胸中大氣下陷。 亦投以升陷湯,連服數劑,短氣即癒。 身體較前強壯,即停藥不服。 其月經水即順,逾十月舉男矣。 或問,倒經之証,既由於衝氣胃氣上逆,大氣下陷者,其氣化升降之機正與之反對,何亦病倒經乎?答曰︰此理甚微奧,人之大氣,原能斡旋全身,為諸氣之綱領。 故大氣常充滿於胸中,自能運轉胃氣使之下降,鎮攝衝氣使不上衝。 大氣一陷,綱領不振,諸氣之條貫多紊亂,此乃自然之理也。 是知衝氣胃氣之逆,非必由於大氣下陷,而大氣下陷者,實可致衝胃氣逆也。 致病之因既不同,用藥者豈可膠柱鼓瑟哉。
9.壽胎丸
治滑胎。 菟絲子(四兩,炒燉) 桑寄生(二兩) 川續斷(二兩) 真阿膠(二兩) 上藥將前三味軋細,水化阿膠和為丸一分重(干足一分)。 每服二十丸,開水送下,日再服。 氣虛者加人參二兩,大氣陷者加生黃耆三兩,食少者加炒白朮二兩,涼者加炒補骨脂二兩,熱者加生地二兩。 胎在母腹,若果善吸其母之氣化,自無下墜之虞。 且男女生育,皆賴腎臟作強。 菟絲大能補腎,腎旺自 能蔭胎也。 寄生能養血、強筋骨,大能使胎氣強壯,故《神農本草經》載其能安胎。 續斷亦補腎之藥。 阿膠系驢皮所熬,最善伏藏血脈,滋陰補腎,故《神農本草經》亦載其能安胎也。 至若氣虛者,加人參以補氣。 大氣陷者,加黃以升補大氣。 飲食減少者,加白朮以健補脾胃。 涼者,加補骨脂以助腎中之陽(補骨脂善保胎修園曾詳論之)。 熱者,加生地黃以滋腎中之陰。 臨時斟酌適宜,用之無不效者。 此方乃思患預防之法,非救急之法。 若胎氣已動,或至下血者,又另有急救之方。 曾治一少婦,其初次 有妊,五六月而墜。 後又有妊,六七月間,忽胎動下血,急投以生黃耆、生地黃各二兩,白朮、山萸肉(去淨核)、龍骨( 搗)、牡蠣( 搗)各一兩,煎湯一大碗,頓服之,胎氣遂安。 將藥減半,又服一劑。 後舉一男,強壯無恙。 流產為婦人恆有之病,而方書所載保胎之方,未有用之必效者。 誠以保胎所用之藥,當注重於胎,以變 化胎之性情氣質,使之善吸其母之氣化以自養,自無流產之虞。 若但補助妊婦,使其氣血壯旺固攝,以為母強自能蔭子,此又非熟籌完全也。 是以愚臨証考驗以來,見有屢次流產者,其人恆身體強壯,分毫無病; 而身體軟弱者,恐生育多則身體愈弱,欲其流產,而偏不流產。 於以知︰或流產,或不流產,不盡關於妊婦身體之強弱,實兼視所受之胎善吸取其母之氣化否也。 由斯而論,愚於千百味藥中,得一最善治流產之藥,乃菟絲子是也。 壽胎丸,重用菟絲子為主藥,而以續斷、寄生、阿膠諸藥輔之,凡受妊之婦,於兩月之後徐服一料,必無流產之弊。 此乃於最易流產者屢次用之皆效。 至陳修園謂宜用大補大溫之劑,使子宮常得暖氣,則胎自日長而有成,彼蓋因其夫人服白朮、黃芩連墜胎五次,後服四物湯加鹿角膠、補骨脂、續斷而胎安,遂疑涼藥能墜胎,篤信熱藥能安胎。 不知黃芩之所以能墜胎者,非以其涼也。 《神農本草經》謂黃芩下血閉,豈有善下血閉之藥而能保胎者乎?蓋漢、唐以前,名醫用藥皆謹遵《神農本草經》,所以可為經方,用其方者鮮有流弊。 迨至宋、元以還,諸家恆師心自智,其用藥或至顯背《神農本草經》。 是以醫如丹溪,猶粗忽如此,竟用黃芩為保胎之藥,俾用其方者不惟無益,而反有所損,此所以為近代之名醫也。 所可異者,修園固篤信《神農本草經》者也,何於用白朮、黃芩之墜胎,不知黃芩之能開血閉,而但謂其性涼不利於胎乎?究之胎得其養,全在溫度適宜,過涼之藥,固不可以保胎,即藥過於熱,亦非所以保胎也。 惟修園生平用藥喜熱惡涼,是以立論稍有所偏耳。
10.安胃飲
治惡阻。 清半夏(一兩,溫水淘洗兩次毫無礬味然後入煎) 淨青黛(三錢) 赤石脂(一兩) 用作飯小鍋,煎取清汁一大碗,調入蜂蜜二兩,徐徐溫飲下。 一次只飲一口,半日服盡。 若服後吐仍未止或其大便燥結者,去石脂加生赭石(軋細)一兩。 若嫌青黛微有藥味者,亦可但用半夏、赭石。 或問,《神農本草經》謂赭石能墜胎,此方治惡阻,而有時以赭石易石脂,獨不慮其有墜胎之弊乎?答 曰︰惡阻之劇者,飲水一口亦吐出,其氣化津液不能下達。 恆至大便燥結,旬餘不通。 其甚者,或結於幽門(胃下口)、欄門(大小腸相接處),致上下關格不通,滿腹作疼,此有關性命之証也。 夫病既危急,非大力之藥不能挽回。 況赭石之性,原非開破。 其鎮墜之力,不過能下有形滯物。 若胎至六七個月,服之或有妨礙︰至惡阻之時,不過兩三個月,胎體未成,惟是經血凝滯,赭石毫無破血之性,是以服之無妨。 且嘔吐者,其衝氣胃氣皆上逆,借赭石鎮逆之力,以折其上逆之機,氣化乃適得其平,《內經》所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 愚治惡阻之証,遇有上脘固結,旬日之間勺飲不能下行,無論水與藥,入口須臾即吐出。 群醫束手諉謂不治。 而愚放膽重用生赭石數兩,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 吐止、結開、便通,而胎亦無傷(拙擬參赭鎮氣湯及赭石解下,載有詳案可考也)。
11.大順湯
治產難,不可早服,必胎衣破後,小兒頭至產門者,然後服之。 野黨參(一兩) 當歸(一兩) 生赭石(二兩,軋細) 用衛足花子炒爆一錢作引,或丈菊花瓣一錢作引皆可,無二物作引亦可。 或疑赭石乃金石之藥,不可放膽重用。 不知赭石性至和平,雖重墜下行,而不傷氣血。 況有黨參一兩以補氣,當歸一兩以生血。 且以參、歸之微溫,以濟赭石之微涼,溫涼調和愈覺穩妥也。 矧產難者非氣血虛弱,即氣血壅滯,不能下行。 人參、當歸雖能補助氣血,而性皆微兼升浮,得赭石之重墜,則力能下行,自能與赭石相助為理,以成催生開交骨之功也。 至於當歸之滑潤,原為利產良藥,與赭石同用,其滑潤之力亦癒增也。 族侄婦,臨盆兩日不產。 用一切催生藥,胎氣轉覺上逆。 為製此湯,一劑即產下。 一婦人,臨產交骨不開,困頓三日,勢甚危急。 亦投以此湯,一劑而產。 自擬得此方以來,救人多矣。 放膽用之,皆可隨手奏效。 附︰衛足花即葵花,其子即冬葵子。 緣此花若春日早種,當年即可結子。 而用以催生,則季夏種之,經冬至明年結子者尤效,故名曰冬葵子。 今藥坊所鬻者,皆以丈菊子為冬葵子,殊屬差誤。 蓋古之所謂葵,與俗所謂向日葵者原非一種。 古所謂葵即衛足花,俗呼為守足花者是也。 因此花先生叢葉,自葉中心出莖,莖之下邊盡被叢葉衛護,故曰衛足。 莖高近一丈,花多紅色、與木槿相似,葉大如木芙蓉。 此為宿根植物,季夏下種,至次年孟夏始開花,結實大如錢,作扁形,其中子如榆莢,為其經冬依然發生,故其結之子名為冬葵子。 須於鮮嫩之時採取,則多含蛋白質,故能有益於人。 《聖惠方》謂採其子陰乾,是當鮮嫩之時採而陰乾之也。 若過老則在科上自乾,而無事陰乾矣。 又有一種,二、三月下種,至六月開花,其下無叢生之葉,不能衛足,而其莖、葉、花皆與葵無異,其治療之功效亦大致相同,即藥品中之蜀葵。 《本草綱目》謂花之白者治 瘧,是衛足葵與蜀葵皆治瘧也。 至於俗所謂向日葵者,各種本草皆未載,惟《群芳譜》載之,本名丈菊,一名西番葵,一名迎陽葵,且謂其性能墮胎。 然用其墮胎之力以催生,則誠有效驗,是以大順湯用其花瓣作引也。 向日葵莖長丈許,幹粗如竹,葉大如,花大如盤盂,單瓣黃色,其花心成窠如蜂房。 迨中心結子成熟,而周遭花瓣不凋枯。 其子人恆炒食之,知其無毒,且知其性滑,曾單用以治淋甚效。 後與鴉膽子同用(鴉膽子去皮四十粒,用丈菊子一兩炒搗,煎湯送下)治花柳毒淋,亦甚效,然不知其能治瘧也。 近閱《紹興醫藥學報》載盧××述葵能醫瘧一節,則丈菊誠可列於藥品矣。 丈菊花英,催生之力實勝於子,曾見有單用丈菊花英催生,服之即效者,惜人多不知耳。 至於用衛足子催生,當分老嫩兩種。 鮮嫩衛足子,須用數兩搗爛煮汁服,若用老者,當用兩許微火炒裂其甲,煎湯飲之。
12.和血熄風湯
治產後受風發搐。 當歸(一兩) 生黃耆(六錢) 真阿膠(四錢,不炒) 防風(三錢) 荊芥(三錢) 川芎(三錢)生杭芍(二錢) 紅花(一錢) 生桃仁(錢半,帶皮尖搗) 此方雖治產後受風,而實以補助氣血為主。 蓋補正氣,即所以逐邪氣,而血活者,風又自去也(血活風自去方書成語)。 若產時下血過多或發汗過多,以致發搐者,此方仍不可用,為其猶有發表之藥也,當滋陰養血,以榮其筋,熄其內風,其搐自止。 若血虛而氣亦虛者,又當以補氣之藥輔之。 而補氣之藥以黃耆為最,因黃耆不但補氣,實兼能治大風也(《神農本草經》謂黃耆主大風)。 一婦人,產後七八日發搐,服發汗之藥數劑不效。 詢方於愚,因思其屢次發汗不效,似不宜再發其汗,以傷其津液。 遂單用阿膠一兩,水融化,服之而癒。 一婦人,產後十餘日,周身汗出不止,且發搐。 治以山萸肉(去淨核)、生山藥各一兩,煎服兩劑,汗止而搐亦癒。 東海漁家婦,產後三日,身冷無汗,發搐甚劇。 時愚游海濱,其家人造寓求方。 其地隔藥局甚遠,而海濱多產麻黃,可以採取。 遂俾取麻黃一握,同魚鰾膠一具,煎湯一大碗,乘熱飲之,得汗而癒。 用魚鰾膠者,亦防其下血過多,因陰虛而發搐,且以其物為漁家所固有也。 一婦人,產後發汗過多,複被三層皆濕透,因致心中怔忡,精神恍惚,時覺身飄飄上至屋頂,此虛極將脫,而神魂飛越也。 延愚診視,見其汗出猶不止,六脈皆虛浮,按之即無。 急用生山藥、淨萸肉各一兩,生杭芍四錢,煎服。 汗止精神亦定。 翌日藥力歇,又病而反複。 時愚已旋裡,病家複持方來詢,為添龍骨、牡蠣(皆不用)各八錢,且囑其服藥數劑,其病必癒。 孰意藥坊中,竟謂方中藥性過涼,產後斷不宜用,且言此証系產後風,彼有治產後風成方,屢試屢驗,慫恿病家用之。 病家竟誤用其方,汗出不止而脫。 夫其証原屬過汗所致,而再以治產後風發表之藥,何異鴆毒。 斯可為發汗不審虛實者之炯戒矣。 《傅青主女科》曰︰產後氣血暴虛,百骸少血濡養,忽然口緊牙緊,手足筋脈拘搐,類中風癇痙,雖虛火泛上有痰,皆當以末治之。 勿執偏門,而用治風消痰方,以重虛產婦也。 當用生化湯,加參、 以益其氣。 又曰,產後婦人,惡寒惡心,身體顫動,發熱作渴,人以為產後傷寒也,誰知其氣血兩虛,正不敵邪而然乎?大抵人之氣不虛,則邪斷難入。 產婦失血過多,其氣必大虛,氣虛則皮毛無衛,邪原易入。 不必戶外之風來襲體也,即一舉一動,風可乘虛而入。 然產後之風,易入亦易出,凡有外感之邪,俱不必祛風。 況產後之惡寒者,寒由內生也。 發熱者,熱由內弱也。 身顫者,顫由氣虛也。 治其內寒,外寒自散。 治其內弱,外熱自解。 壯其元氣,而身顫自除也。 按︰傅氏之論甚超。 特其雖有外感,不必祛風二句,不無可議。 夫產後果有外感,原當治以外感之藥,惟宜兼用補氣生血之藥,以輔翼之耳。 若其風熱已入陽明之府,表裡俱熱,脈象洪實者,雖生石膏亦可用。 故《金匱》有竹皮大丸,治婦人乳中虛,煩亂嘔逆,方中原有石膏。 《神農本草經》石膏治產乳,原有明文。 特不宜與知母並用,又宜仿白虎加人參湯之意,重用人參,以大補元氣,更以玄參代知母,始能托邪外出,則石膏之寒涼,得人參之溫補,能逗留胃中,以化燥熱,不至直趨下焦,而與產婦有礙也(石膏解下曾詳論之)。 【附方】《醫林改錯》治產後風,有黃耆桃紅湯,方用生黃耆半斤,帶皮尖生桃仁三錢搗碎,紅花二錢,水煎服。 按產後風項背反張者,此方最效。 【附方】俗傳治產後風方,當歸五錢,麻黃、紅花、白朮各三錢,大黃、川芎、肉桂、紫菀各二錢,煎服。 按此方效驗異常,即至牙關緊閉,不能用藥者,將齒拗開灌之,亦多癒者。 人多畏其有大黃而不敢用,不知西人治產後風,亦多用破血之藥。 蓋以產後有瘀血者多,此証用大黃以破之,所謂血活風自去也。 況猶有麻、桂之辛熱,歸、朮之補益以調燮之乎。
13.滋陰清胃湯
治產後溫病,陽明府實,表裡俱熱者。 玄參(兩半) 當歸(三錢) 生杭芍(四錢) 甘草(錢半) 茅根(二錢) 上藥五味,煎湯兩盅,分二次溫服,一次即癒者,停後服。 產後忌用寒涼,而溫熱入陽明府後,又必用寒涼方解,因此醫者恆多束手。 不知石膏、玄參《神農本草 經》皆明載治產乳。 是以熱入陽明之重者,可用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更以玄參代知母。 其稍輕者,治以此湯,皆可隨手奏效。 愚用此兩方,救人多矣。 臨証者當篤信《神農本草經》,不可畏石膏、玄參之寒涼也。 況石膏、玄參,《神農本草經》原皆謂其微寒,並非甚寒涼之藥也。
14.滋乳湯
治少乳。 其乳少由於氣血虛或經絡瘀者,服之皆有效驗。 生黃耆(一兩) 當歸(五錢) 知母(四錢) 玄參(四錢) 穿山甲(二錢,炒搗) 六路通(大者三枚,搗) 王不留行(四錢,炒) 用絲瓜瓤作引,無者不用亦可。 若用豬前蹄兩個煮湯,用以煎藥更佳。
15.消乳湯
治結乳腫疼或成乳癰新起者,一服即消。 若已作膿,服之亦可消腫止疼,俾其速潰。 並治一切紅腫瘡瘍。 知母(八錢) 連翹(四錢) 金銀花(三錢) 穿山甲(二錢,炒搗) 栝蔞(五錢,切絲) 丹參(四錢)生明乳香(四錢) 生明沒藥(四錢) 在德州時,有張姓婦,患乳癰,腫疼甚劇。 投以此湯,兩劑而癒。 然猶微有疼時,慫恿其再服一兩劑,以消其芥蒂。 以為已癒,不以為意。 隔旬日,又複腫疼,複求為治療。 愚曰︰此次服藥不能盡消,必須出膿少許,因其舊有芥蒂未除,至今已潰膿也。 後果服藥不甚見效。 遂入西醫院中治療,旬日後,其瘡外破一口,醫者用刀闊之,以期便於敷藥。 又旬日,內潰益甚,滿乳又破七八個口,醫者又欲盡闊之使通。 病患懼,不敢治。 強出院還家,複求治於愚。 見其各口中皆膿、乳並流,外邊實不能敷藥。 然內服湯藥,助其肌肉速生,自能排膿外出,許以十日可為治癒。 遂將內托生肌散,作湯藥服之,每日用藥一劑,煎服二次,果十日痊癒。 【附方】表侄劉××,從愚學醫,曾得一治結乳腫疼兼治乳癰方。 用生白礬、明雄黃、松蘿茶各一錢半,共研細,分作三劑,日服一劑,黃酒送下,再多飲酒數杯更佳。 此方用之屢次見效,真奇方也。 若無松蘿茶,可代以好茶葉。
16.升肝舒鬱湯
治婦女陰挺,亦治肝氣虛弱,鬱結不舒。 生黃耆(六錢) 當歸(三錢) 知母(三錢) 柴胡(一錢五分) 生明乳香(三錢) 生明沒藥(三錢) 川芎(一錢五分) 肝主筋,肝脈絡陰器,肝又為腎行氣。 陰挺自陰中挺出,形狀類筋之所結。 病之原因,為肝氣鬱而下陷 無疑也。 故方中黃耆與柴胡、芎並用,補肝即以舒肝,而肝氣之陷者可升。 當歸與乳香、沒藥並用,養肝即以調肝,而肝氣之鬱者可化。 又恐黃耆性熱,與肝中所寄之相火不宜,故又加知母之涼潤者,以解其熱也。 一婦人,年三。 患此証,用陳氏《女科要旨》,治陰挺方,治之不效。 因憶《傅青主女科》有治陰 挺之方,其証得之產後。 因平時過怒傷肝,產時又努力太過,自產門下墜一片,似筋非筋,似肉非肉,用升補肝氣之藥,其証可癒。 遂師其意,為製此湯服之。 數劑即見消,十劑痊癒。 一室女,年十五。 因胸中大氣下陷,二便常覺下墜,而小便尤甚。 乃誤認為小便不通,努力強便,陰中 忽墜下一物,其形如桃,微露其尖,牽引腰際下墜作疼,夜間尤甚,劇時號呼不止。 投以理鬱升陷湯,將升麻加倍,二劑疼止,十劑後,其物全消。 蓋理鬱升陷湯,原與升肝舒鬱湯相似也。
17.資生通脈湯
治室女月閉血枯,飲食減少,灼熱咳嗽。 白朮(三錢,炒) 生懷山藥(一兩)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 龍眼肉(六錢) 山萸肉(四錢,去淨核)枸杞果(四錢) 玄參(三錢) 生杭芍(三錢) 桃仁(二錢) 紅花(錢半) 甘草(二錢) 灼熱不退者,加生地黃六錢或至一兩。 咳嗽者,加川貝母三錢,米殼二錢(嗽止去之)。 泄瀉者,去玄參,加熟地黃一兩,雲苓片二錢,或更酌將白朮加重。 服後瀉仍不止者,可於服藥之外,用生懷山藥細末煮粥,攙入捻碎熟雞子黃數枚,用作點心,日服兩次,瀉止後停服。 大便乾燥者,加當歸、阿膠各數錢。 小便不利者,加生車前子三錢(裝袋),地膚子二錢或將芍藥(善治陰虛小便不利)加重。 肝氣鬱者,加生麥芽三錢,川芎、莪朮各一錢。 汗多者,將萸肉改用六錢,再加生龍骨、生牡蠣各六錢。 《內經》謂“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在女子為不月。”夫二陽者,陽明胃腑也。 胃腑有病,不能消化飲食,推其病之所發,在於心脾。 又推其心脾病之所發,有不得隱曲(凡不能自如者皆為不得隱曲)。 蓋心主神脾主思,人有不得隱曲,其神思鬱結,胃腑必減少酸汁(化食賴酸汁,歡喜則酸汁生者多,憂思則酸汁生者少),不能消化飲食,以生血液,所以在女子為不月也。 夫女子不月,既由於胃腑有病,不能消化飲食。 治之者,自當調其脾胃,使之多進飲食,以為生血之根本。 故方中用白朮以健胃之陽,使之動有力(飲食之消亦仗胃有動)。 山藥、龍眼肉,以滋胃之陰,俾其酸汁多生。 雞內金原含有酸汁,且能運化諸補藥之力,使之補而不滯。 血虛者必多灼熱,故用玄參、芍藥以退熱。 又血虛者,其肝腎必虛,故用萸肉、枸杞以補其肝腎。 甘草為補脾胃之正藥,與方中萸肉並用,更有酸甘化陰之妙。 桃仁、紅花為破血之要品,方中少用之,非取其破血,欲借之以活血脈通經絡也。 至方後附載,因証加減諸藥,不過粗陳梗概,至於証之變更多端,尤貴臨証者,因時製宜耳。 滄州曹姓女,年十六歲,天癸猶未至。 飲食減少,身體羸瘦,漸覺灼熱。 其脈五至,細而無力。 治以資生通脈湯,服至五劑,灼熱已退,飲食加多。 遂將方中玄參、芍藥各減一錢,又加當歸、懷牛膝各三錢。 服至十劑,身體較前胖壯,脈象亦大有起色。 又於方中加樗雞(俗名紅娘蟲)十枚,服至七八劑,天癸遂至。 遂減去樗雞,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奉天馬氏女,自十四歲,月事已通,至十五歲秋際,因食瓜果過多,泄瀉月餘方愈,從此月事遂閉。 延醫延醫,至十六歲季夏,病浸增劇,因求為延醫。 其身形瘦弱異常,氣息微喘,乾嗽無痰,過午潮熱,夜間尤甚,飲食減少,大便泄瀉。 其脈數近六至,微細無力。 俾先用生懷山藥細末八錢,水調煮作粥,又將熟雞子黃四枚,捻碎攙粥中,再煮一兩沸,空心時服。 服後須臾,又服西藥百布聖二瓦,以助其消化。 每日如此兩次,用作點心,服至四日,其瀉已止。 又服數日,諸病亦稍見輕。 遂投以資生通脈湯,去玄參加生地黃五錢、川貝三錢,連服十餘劑,灼熱減十分之八,飲食加多,喘嗽亦漸癒。 遂將生地黃換作熟地黃,又加懷牛膝五錢,服至十劑,自覺身體爽健,諸病皆無,惟月事猶未見。 又於方中加 蟲(即土鱉蟲,背多橫紋者真,背光滑者非是)五枚、樗雞十枚,服至四劑,月事已通。 遂去 蟲、樗雞,俾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馬姓女十七歲。 自十六歲秋際,因患右目生內障,服藥不癒,憂思過度,以致月閉。 自臘月服藥,直至次年孟秋月底不癒,求為延醫。 其人體質瘦弱,五心煩熱,過午兩顴色紅,灼熱益甚,心中滿悶,飲食少許,即停滯不下,夜不能寐。 脈搏五至,弦細無力。 為其飲食停滯,夜不能寐,投以資生通脈湯,加生赭石(研細)四錢,熟棗仁三錢,服至四劑,飲食加多,夜已能寐,灼熱稍退,遂去棗仁,減赭石一錢,又加地黃五錢,丹皮三錢,服約十劑,灼熱大減。 又去丹皮,將龍眼肉改用八錢,再加懷牛膝五錢。 連服十餘劑,身體浸壯健。 因其月事猶未通下,又加 蟲五枚、樗雞十枚。 服至五劑,月事已通。 然下者不多,遂去樗雞、地黃,加當歸五錢,俾服數劑,以善其後。(三 十)治眼科方
1.蒲公英湯
治眼疾腫疼,或肉遮睛,或赤脈絡目,或目睛脹疼,或目疼連腦,或羞明多淚,一切虛火實熱之証。 鮮蒲公英(四兩,根葉莖花皆用,花開殘者去之,如無鮮者可用乾者二兩代之。 ) 上一味煎湯兩大碗,溫服一碗。 餘一碗乘熱熏洗(按目疼連腦者,宜用鮮蒲公英二兩,加懷牛膝一兩煎湯飲之)。 此方得之于××,言其母嘗患眼疾,疼痛異常,經延醫調治,數月不癒,有高姓媼,告以此方,一次即癒。 愚自得此方後,屢試皆效。 夫蒲公英遍地皆有,仲春生苗,季春開花色正黃,至初冬其花猶有開者,狀類小菊,其葉似大薊,田家採取生啖,以當菜蔬。 其功長於治瘡,能消散癰疔毒火,然不知其能治眼疾也。 使人皆知其治眼疾,如此神效,天下無瞽目之人矣。 古服食方,有還少丹。 蒲公英連根帶葉取一斤,洗淨,勿令見天日,晾乾,用斗子解鹽(即《神農本草經》大鹽晒於斗之中者出山西解池)一兩,香附子五錢,二味為細末,入蒲公英,水內淹一宿,分為十二團,用皮紙三四層裹扎定,用六一泥(即蚯蚓泥)如法固濟,灶內焙乾,乃以武火通紅為度,冷定取出,去泥為末。 早晚擦牙漱之,吐咽任便,久久方效。 年未及八十者,服之須發反黑,齒落更生。 年少服之,至老不衰。 由是觀之,其清補腎經之功可知。 且其味苦,又能清心經之熱,所以治眼疾甚效者,或以斯歟﹗
2.磨翳水
治目翳遮睛。 生爐甘石(一兩)蓬砂(八錢)膽礬(二錢)薄荷葉(三錢)蟬蛻(三錢,帶全足去翅土) 上藥五味,將前三味藥臼搗細,再將薄荷、蟬蛻煎水一大盅,用其水和所搗藥末,入藥缽內研至極細,將浮水者隨水飛出,連水別貯一器,待片時,將浮頭清水,仍入缽中,和所餘藥渣研細,仍隨水飛出,如此不計次數,以飛淨為度。 若飛過者還不甚細,可再研再飛,以極細為度。 製好連水貯瓶中,勿令透氣。 用時將瓶中水藥調勻,點眼上,日五六次。 若目翳甚濃,已成肉螺者,加真藏砂二分,另研調和藥水中。 此方效力全在甘石生用,然生用則質甚硬,又恐與眼不宜,故必如此研細水飛,然後可以之點眼。
3.磨翳散
治目睛脹疼,或微生雲翳,或赤脈絡目,或目潰爛,或偶因有火視物不真。 生爐甘石(三錢)蓬砂(二錢)黃連(一錢)人指甲(五分,鍋焙脆,無翳者不用) 上藥先將黃連搗碎,泡碗內,冷時兩三日,熱時一日,將泡黃連水過羅,約得清水半茶盅,再將餘三味搗細,和黃連水入藥缽中研之,如研前藥之法,以極細為度。 研好連水帶藥,用大盤盛之。 白日置陰處晾之,夜則露之,若冬日微晒亦可。 若有風塵時,蓋以薄紙。 俟乾,貯瓶中,勿透氣。 用時涼水調和,點眼上,日三四次。 若有目翳,人乳調和點之。 若目翳大而濃者,不可用黃連水研藥,宜用蟬蛻(帶全足去翅土)一錢,煎水研之。 蓋微茫之翳,得清火之藥即退。 若其翳已遮晴,治以黃連成冰翳,而不能消矣。
4.明目蓬硝水
治眼疾暴發紅腫疼痛。 或多肉,或漸生雲翳,及因有火而眼即發干昏花者。 蓬砂(五錢)芒硝(三錢,硝中若不明亮用水化開澄去其中泥土) 上藥和涼水多半盅,研至融化。 用點眼上,一日約點三十次。 若陳目病一日點十餘次。 冬日須將藥碗置熱水中,候溫點之。
5.清腦黃連膏
治眼疾由熱者。 黃連(二錢)為細末,香油調如薄糊,常常以鼻聞之,日約二三十次。 勿論左右眼患証,應須兩鼻孔皆聞。 目系神經連於腦,腦部因熱生炎,病及神經,必生眼疾。 彼服藥無捷效者,因所用之藥不能直達腦部故也。 愚悟得此理,借鼻竅為捷徑,以直達於腦。 凡眼目紅腫之疾,及一切目疾之因熱者,莫不隨手奏效。
6.益瞳丸
治目瞳散大昏耗,或覺視物乏力。 萸肉(二兩,去淨核)野台參(六錢)柏子仁(一兩,炒)玄參(一兩)菟絲子(一兩,炒)羊肝(一具,切片焙乾) 上藥共為細末,煉蜜為丸桐子大。 每服三錢,開水送下,日兩次。 一婦人,年三旬。 瞳子散大,視物不真,不能針黹。 屢次服藥無效,其脈大而無力。 為製此丸,服兩月痊癒。
7.羊肝豬膽丸
治同前証,因有熱而益甚者。 羊肝一具,切片曬乾(冬日可用,慢火焙乾)。 上一味軋細,用豬膽汁和為丸,桐子大,朱砂為衣。 每服二錢,開水送下,日再服。 [按︰] 此方若用熊膽為丸更佳。 內地鮮熊膽不易得,至乾者又難辨其真偽,不如徑用豬膽汁為穩妥也。 【附方】護眉神應散 治一切眼疾。 無論氣蒙、火蒙、肉螺、雲翳、或瞳人反背。 未過十年者,皆見效。 方用爐甘石一兩透,童便淬七次。 珍珠二顆,大如綠豆以上者,納通草中之,珠爆即速取出。 血琥珀三分,真梅片二分,半兩錢、五銖錢(俗名馬鐙錢)、開元錢各一個,皆紅醋淬七次,共為細末,乳調塗眉上,日二三次。 一室女。 病目年餘,醫治無效,漸生雲翳。 愚為出方,服之見輕,停藥仍然反複。 後得此方,如法製好,塗數次即見輕,未盡劑而癒,妙哉。 按此方若加薄荷冰二分更效。 瞳人反背之証,最為難治,以其系目系神經病也。 蓋目系神經,若一邊縱,一邊縮,目之光線必斜,視物即不真。 若縱、縮之距離甚大,其瞳人即可反背。 治此証者,當以養其目系神經為主。 此方多用金石珍貴之品,其中含有寶氣。 凡物之含有寶氣者,皆善能養人筋肉,使筋肉不腐爛。 目系神經,即腦氣筋之連於目者。 以此藥塗眉上,中有冰片之善通竅透膜者,能引藥氣直達腦部,以養目系神經,目系神經之病者自愈。 而瞳人反背及一切眼疾,亦自愈矣。 【附方】 治暴發眼便方。 其眼疾初得腫疼者,用生薑三四錢、食鹽一大撮,同搗爛,薄布包住,蘸新汲井泉水,擦上下眼皮。 屢蘸屢擦,以擦至眼皮極熱為度。 擦完用溫水將眼皮洗淨。 輕者一次即癒,重者一日擦兩次亦可癒。 然擦時須緊閉其目,勿令藥汁入眼中。 【附案】 晉書盛彥母氏失明,躬自侍養,母食必自哺之。 母病既久,至於婢使,數見捶鞭。 婢憤恨,伺彥暫行,取蠐螬炙飴之,母食以為美,然疑是異物,密藏以示彥。 彥見之,抱母慟哭,絕而複蘇。 母目豁然,從此遂愈。 按蠐螬生糞土中,形狀如蠶(俗名地蠶)遍處皆有。 《神農本草經》謂,主目中淫膚、青翳、白膜。 其善治目翳可知。 內障宜油炙服之,外障宜取其汁,滴目中。(三十一)治咽喉方
1. 咀華清喉丹
治咽喉腫疼。 大生地黃(一兩,切片) 蓬砂(錢半,研細) 將生地黃一片,裹蓬砂少許,徐徐嚼細咽之,半日許宜將藥服完。 生地黃之性能滋陰清火,無論虛熱實熱服之皆宜。 蓬砂能潤肺,清熱化痰,消腫止疼。 二藥並用,功力甚大。 而又必細細嚼服者,因其病在上,煎湯頓服,恐其力下趨,而病轉不癒。 且細細嚼咽,則藥之津液常清潤患處也。 此方愚用之屢矣,隨手奏效者不勝紀矣。 咽喉之証,有熱有涼,有外感有內傷。 《白喉忌表抉微》一書,此時盛行於世。 其所載之方,與所載宜 用、宜忌之藥,皆屬穩善。 惟其持論,與方中所用之藥,有自相矛盾處。 諄諄言忌表矣,而其養陰清肺湯,用薄荷二錢半,豈非表藥乎?至於他方中,所用之葛根、連翹亦發表之品也。 蓋白喉之証,原亦溫病之類。 人之外膚肺主之,人之內膚三焦主之。 蓋此証心肺先有蘊熱,外感之邪又襲三焦,而內逼心肺。 則心肺之熱,遂與邪氣上並,而現証於喉。 既有外邪,原宜發表,因有內熱,實大忌用辛熱之藥發表。 惟薄荷、連翹諸藥,辛涼宣通,複與大隊涼潤之藥並用,既能散邪,尤能清熱,所以服之輒效也。 若其內熱熾盛,外感原甚輕者,其養陰清肺湯亦可用,特其薄荷,宜斟酌少用,不必定用二錢半也。 至謂其喉間腫甚者加石膏四錢,微有可議。 夫石膏之性,生則散、則斂。 熾盛之火散之則消,斂之則實,此又不可不知也。 況石膏生用,原不甚涼,故《神農本草經》謂微寒,又何必如此之小心乎。 今將其養陰清肺湯,詳錄於下,以備採用。 【附方】養陰清肺湯 大生地一兩、寸麥冬六錢、生白芍四錢、薄荷二錢半、玄參八錢、丹皮四錢、貝母四錢、生甘草二錢。 喉間腫甚者,加生石膏(原用 石膏)四錢。 大便燥結者,加清寧丸二錢、玄明粉二錢。 胸下脹悶,加神曲、焦山楂各二錢。 小便短赤者,加木通、澤瀉各一錢,知母二錢。 燥渴者,加天冬、馬兜鈴各三錢。 面赤身熱,或舌苔黃色者,加金銀花四錢,連翹二錢。 白喉之証,間有服《白喉忌表抉微》諸方不效,而反加劇者。 曾治一貴州人,孫××,年二十,得白喉証。 屢經醫治,不外《白喉忌表抉微》諸方加減。 病日增重,醫者諉謂不治。 後愚為診視,其脈細弱而數,粘涎甚多,須臾滿口,即得吐出。 知系脾腎兩虛,腎虛氣化不攝,則陰火上逆,痰水上泛。 而脾土虛損,又不能製之(若脾土不虛,不但能製痰水上泛, 並能製陰火上逆),故其咽喉腫疼,粘涎若是之多也。 投以六味地黃湯,加於朮,又少加蘇子,連服十劑痊癒。 咽喉之証,熱者居多。 然亦兼有寒者,不可不知。 王洪緒曰︰“咽喉之間,素分毫無病,頃刻之間,或疼或悶,此系虛寒陰火之証。 用肉桂、炮薑、甘草各五分,置碗內浸以滾水,仍將碗置於滾水中,飲藥一口,徐徐咽下立癒。 或用烏附之片,塗以鮮蜜,火炙透至黑,取一片口含咽津,至片不甜時,再換一片,亦立癒。” 按王氏之說,咽喉陡然疼悶者,皆系因寒。 然亦有因熱者,或其人素有蘊熱,陡然為外感所束,或勞碌過度,或暴怒過度,皆能使咽喉驟覺疼悶。 斯在臨証者,於其人之身體、性情、動作之際,細心考驗,再參以脈象之虛實涼熱,自無差謬。 若仍恐審証不確,察其病因似寒,而尤恐病因是熱,可用蜜炙附子片試含一片,以細驗其病之進退亦可。 趙晴初曰︰雞蛋能去喉中之風。 余治一幼童喉風証,與清輕甘涼法,稍加辛藥,時止時發。 後有人教服雞蛋,頂上針一孔,每日生吞一枚,不及十枚,病愈不複發。 友人齊××曰︰平陽何××患喉疼,醫者治以苦寒之藥,愈治癒甚,漸至舌硬。 後有人教用棉子油煎生雞蛋,煎至外熟,裡仍微生,日服二枚,未十日遂大愈。 咽喉腫疼証,有外治異功散方甚效。 其方用斑蝥一錢,真血竭、製乳香、製沒藥、上麝香、全蠍、大玄 參、上梅片各分半,將斑蝥去翅足,糯米拌炒,以米色微黃為度,去糯米。 用諸藥共研細,瓶收貯,勿令透氣。 遇有咽喉腫疼証,將藥捏作小塊,如黃豆粒大,置在小膏藥上,左腫貼右,右腫貼左,若左右俱腫,均貼在結喉(項間高骨)旁邊軟處。 閱五六時,即揭去膏藥,有水泡,用銀針挑破,拭淨毒水,能消腫止疼,真救急之良方也。(三十二)治牙疳方
1. 古方馬乳飲
治青腿牙疳。 用青白馬乳,早午晚隨擠隨服甚效。 如無青白馬,雜色馬亦可。 若馬乳自他處取來,可將碗置於開水盆中溫之。 此方出於《醫宗金鑒》,其原注云︰此証自古方書罕載其名,僅傳於雍正年間。 陶起麟謂︰凡病腿腫色青者,其上必發牙疳,凡病牙疳腐血者,其下必發青腿,二者相因而至。 推其病原,皆因上為陽火炎熾,下為陰寒閉郁,以至陰陽上下不交,各自為寒為熱,凝結而生此証也。 相近內地亦間有之,邊外雖亦有,而不甚多,惟內地人初居邊外,得此証者十居七八。 蓋內地之人,本不耐邊外嚴寒,更不免坐臥濕地,故寒濕之痰生於下,致腿青腫。 其病形如雲片,色似茄黑,肉體頑硬,所以步履艱難也。 又緣邊外缺少五穀,多食牛羊等肉,其熱與濕合蒸,瘀於胃中,毒火上熏,致生牙疳。 牙齦浮腫出血,若穿腮破唇,腐爛色黑,即為危候。 惟相傳有服馬乳之法,用之頗有效驗云云。 [按︰] 此証愚未見過,友人毛××曾遇此証治癒。 其方愚猶記其大概,爰列於下,以備採用。 金銀花(五錢)連翹(三錢)菊花(三錢)明乳香(四錢)明沒藥(四錢)懷牛膝(五錢)山楂片(三錢)真鹿角膠(四錢,搗為細末,分兩次用,頭煎二煎湯藥送服) 按此方若服之出汗,即可見愈。 然方中連翹、菊花發汗之力甚微,恐服之不能出汗,當於服藥之後,再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則無不出汗矣。 至汗後服第二劑時,宜將菊花減半。
2.牙疳散
甘石(二錢)鏡面朱砂(二分)牛黃(五厘)珍珠(五厘,)共研細,日敷三次。
3.牙疳敷藤黃法
己巳春,閱滬上《福祉醫學報》載有章×之言,有誤用藤黃,治癒走馬牙疳之事,甚為奇異。 茲特錄其原文於下,以供醫界之研究︰ 丁卯三月,余偕友數人,偶至仁溏觀優。 有潘氏子,年四歲,患走馬牙疳,起才三日,牙齦腐化,門牙已脫數枚,下唇已潰穿,其勢甚劇。 問尚有可救之理否?詢其由,則在發麻之後。 實為邪熱入胃,毒火猖狂,一發難遏,証情危險。 告以只有白馬乳涼飲,並不時洗之,塗以人中白,內服大劑白虎湯,或有可救。 但勢已穿唇,效否不敢必耳。 因書生石膏、生知母、生打寒水石、象貝等為方與之。 其時同游者,有老醫倪××,因謂之曰,牛黃研末,外摻腐爛之處,亦或可治。 遂彼此各散。 後數日,則此兒竟已痊愈,但下唇缺不能完。 因詢其用何物療治,乃得速效若斯,則曰,用倪××說,急購藤黃屑而摻之,果然一摻腐勢即定,血水不流,漸以結靨落痂,只三日耳。 內服石膏等一方,亦僅三服。 此兒獲愈,因其無識,誤聽牛黃為藤黃。 然以此一誤,而竟治癒極重之危証。 開藥學中從古未有之實驗,胡可以不志也。 嘗考李氏《本草綱目》,蔓草中曾載藤黃,而功用甚略。 至趙恕軒《本草綱目拾遺》,言之甚詳。 雖曰有毒,而可為內服之品,且引《粵志》謂,其性最寒,可治眼疾,味酸澀,治癰腫,止血化毒,斂金瘡,能除蟲,同麻油、白蠟熬膏,敷金瘡、湯火等傷,止疼收口,其效如神。 而其束瘡消毒之用又甚多,可知此藥,竟是外科中絕妙良藥。 而世多不知用者,誤於李氏《海藥本草》有毒之兩字。 而張石頑更以能治蛀齒,點之即落,而附會為毒,損骨傷腎,於是畏之甚於蛇蠍,實不知石頑不可信。 今之畫家,常以入口,雖曰與花青並用,可解其毒,余以為亦理想之談耳。 既曰性寒,毒於何有?然後知能愈牙疳,正是寒涼作用。 且其味酸澀,止血、止疼、收口、除蟲皆其能治牙疳之切實發明也。 [按︰] 走馬牙疳之原因,有內傷外感之殊。 得於由內傷者輕而緩,由外感者重而急。 此幼童得於麻疹之後,其胃中蘊有瘟毒上攻,是以三日之間,即腐爛如此。 幸內服石膏、寒水石,外敷藤黃,內外夾攻,皆中要肯,是以其毒易消,結痂亦在三日內也。 若當牙疳初起之時,但能用藥消其內蘊之毒熱,即外不敷藥,亦可治癒。 曾治天津於氏幼童,年六七歲,身出麻疹,旬日之外熱不退,牙齦微見腐爛。 其家人懼甚,恐成走馬牙疳,延愚診視。 脈象有力而微弦,知毒熱雖實,因病久者,氣分有傷也。 問其大便,三日未行。 遂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方中生石膏用三兩,野黨參用四錢,又加連翹數錢,以托疹毒外出。 煎湯三茶盅,俾分三次溫飲下。 又用羚羊角一錢,煎水一大茶盅,分數次當茶飲之,盡劑熱退而病愈。 牙齦腐爛之處,亦遂自愈。(三十三) 治瘡科方
1.消瘰丸
治瘰癧。 牡蠣(十兩,)生黃(四兩)三棱(二兩)莪朮(二兩)朱血竭(一兩)生明乳香(一兩)生明沒藥(一兩)龍膽草(二兩)玄參(三兩)浙貝母(二兩) 上藥十味,共為細末,蜜丸桐子大。 每服三錢,用海帶五錢,洗淨切絲,煎湯送下,日再服。 瘰癧之証,多在少年婦女,日久不癒,可令信水不調,甚或有因之成勞瘵者。 其証系肝膽之火上升,與痰涎凝結而成。 初起多在少陽部位,或項側,或缺盆,久則漸入陽明部位。 一顆壘然高起者為瘰,數顆歷歷不斷者為?。 身體強壯者甚易調治。 此方重用牡蠣、海帶,以消痰軟堅,為治瘰癧之主藥,恐脾胃弱者,久服有礙,故用黃、三棱、莪朮以開胃健脾(三藥並用能開胃健脾,十全育真湯下曾詳言之),使脾胃強壯,自能運化藥力,以達病所。 且此証之根在於肝膽,而三棱、莪朮善理肝膽之郁。 此証之成,堅如鐵石,三棱、莪朮善開至堅之結。 又佐以血竭、乳香、沒藥,以通氣活血,使氣血毫無滯礙,瘰癧自易消散也。 而猶恐少陽之火熾盛,加膽草直入肝膽以瀉之,玄參、貝母清肅肺金以鎮之。 且貝母之性,善於療鬱結利痰涎,兼主惡瘡。 玄參之性,《名醫別錄》謂其散頸下核,《開寶本草》謂其主鼠,二藥皆善消瘰癧可知。 血竭,色赤味辣。 色赤故入血分,味辣故入氣分,其通氣活血之效,實較乳香、沒藥為尤捷。 諸家本草,未嘗言其辣,且有言其但入血分者,皆未細心實驗也。 然此藥偽者甚多,必未研時微帶紫黑,若血干之色。 研之紅如雞血,且以置熱水中則溶化,須臾複凝結水底成塊者,乃為真血竭。 曾治一少年,項側起一瘰癧,其大如茄,上連耳,下至缺盆。 求醫治療,言服藥百劑,亦不能保其必癒。 而其人家貧佣力,為人芸田,不惟無錢買如許多藥,即服之亦不暇。 然其人甚強壯,飲食甚多,俾於一日三餐之時,先用飯湯送服牡蠣細末七八錢,一月之間消無芥蒂。 又治一婦人,在缺盆起一瘰癧,大如小橘。 其人亦甚強壯無他病,俾煮海帶湯,日日飲之,半月之間,用海帶二斤而癒。 若身體素虛弱者,即煮牡蠣、海帶,但飲其湯,脾胃已暗受其傷。 蓋其鹹寒之性,與脾胃不宜也。 族侄女患此証,治數年不癒。 為製此方,服盡一料而癒。2.消瘰膏
消瘰癧。 生半夏(一兩)生山甲(三錢)生甘遂(一錢)生馬錢子(四錢,剪碎)皂角(三錢)朱血竭(二錢) 上藥前五味,用香油煎枯去渣,加黃丹收膏,火候到時將血竭研細攙膏中熔化和勻,隨瘡大小攤作膏藥。 臨用時每藥一帖加麝香少許。 友人之女年五歲。 項間起瘰癧數個,年幼不能服藥,為製此藥,貼之痊癒。 凡膏藥中用黃丹,必以火炒過,然後以之熬膏,其膠粘之力始大。 而麝香不早加入膏藥中者,以麝香忌火也。3.化腐生肌散
治瘰癧已潰爛者,用此藥擦之。 他瘡破後者亦可用之。 爐甘石(六錢,)乳香(三錢)沒藥(三錢)明雄黃(二錢)蓬砂(三錢)砂(二分)冰片(三分) 共研細,收貯瓶中勿令透氣。 日擦患處三四次,用此藥長肉。 將平時收口不速者,可加珍珠一分,研細攙入,其法詳護眉神應散後。4.內托生肌散
治瘰癧瘡瘍破後,氣血虧損不能化膿生肌。 或其瘡數年不癒,外邊瘡口甚小,裡邊潰爛甚大,且有串至他處不能敷藥者。 生黃(四兩)甘草(二兩)生明乳香(一兩半)生明沒藥(一兩半)生杭芍(二兩)天花粉(三兩)丹參(一兩半) 上七味共為細末,開水送服三錢,日三次。 若將散劑變作湯劑,須先將花粉改用四兩八錢,一劑分作八次煎服,較散劑生肌尤速。 從來治外科者,於瘡瘍破後不能化膿生肌者,不用八珍即用十全大補。 不知此等藥若遇陽分素虛之人服之猶可,若非陽分素虛或兼有虛熱者,連服數劑有不滿悶煩熱,飲食頓減者乎?夫人之後天,賴水穀以生氣血,賴氣血以生肌肉,此自然之理也。 而治瘡瘍者,欲使肌肉速生,先令飲食頓減,斯猶欲樹之茂而先戕其根也。 雖瘡家陰証,亦可用辛熱之品,然林屋山人陽和湯,為治陰証第一妙方,而重用熟地一兩以大滋真陰,則熱藥自無偏勝之患,故用其方者,連服數十劑而無弊也。 如此方重用黃,補氣分以生肌肉,有丹參以開通之,則補而不滯,有花粉、芍藥以涼潤之,則補而不熱,又有乳香、沒藥、甘草化腐解毒,贊助黃以成生肌之功。 況甘草與芍藥並用,甘苦化合味同人參,能雙補氣血,則生肌之功愈速也。 至變散劑為湯劑,花粉必加重者,誠以黃煎之則熱力增,花粉煎之則涼力減,故必加重而其涼熱之力始能平均相濟也。 至黃必用生者,因生用則補中有宣通之力,若炙之則一於溫補,固於瘡家不宜也。 一人年二十餘。 因抬物用力過度,腰疼半年不癒。 忽於疼處發出一瘡,在脊梁之旁,微似紅腫,狀若複盂,大徑七寸。 瘍醫以為腰疼半年,始現此瘡,其根蒂必深而難治。 且其內外發熱,飲食懶進,舌苔黃濃,脈象滑數。 知其証兼外感實熱,投以白虎加人參湯,熱退能食。 數日,又複虛汗淋漓,晝夜不止,遂用龍骨、牡蠣(皆不用)、生杭芍、生山藥各一兩為方,兩劑汗止。 繼治以清火、消腫、解毒之藥,若拙擬消乳湯,去栝蔞加金線重樓、三七(沖服)之類,更加鹿角霜錢許,以引經。 惟消乳湯以知母為君重八錢,茲則所用不過五六錢。 外用五倍子、三七、枯礬、金線重樓、白芨為末,以束其根; 乳香、沒藥、雄黃、金線重樓、三七為末,以敷其頂,皆用醋調之。 旬日瘡消三分之二,其頂甚軟。 遂以烏金膏(以雄黃炒巴豆仁至黑色研細名烏金膏)調香油敷其軟處。 二日,瘡破出稠膿若干。 將此內托生肌散改作湯劑,投之,外敷拙擬化腐生肌散。 七八日間瘡口長平,結痂而癒。 徐靈胎治瘡最重圍藥。 以圍藥束住瘡根,不使毒勢散漫,又能阻隔周身之熱力,不貫注於瘡,則瘡必易愈。 愚治此瘡所用束根之藥,實師徐氏之意也。5.洗髓丹
治楊梅瘡毒蔓延周身,或上至頂,或下至足,或深入骨髓,無論陳、新、輕、劇,服之皆有奇效。 三四日間瘡痂即脫落。 淨輕粉(二錢,炒至光色減去三分之二,研細,蓋此藥炒之則烈性少緩,若炒之過度,又恐無力,火候宜中,用其大片即淨輕粉。 )淨紅粉(一錢,研細,須多帶紫黑片者用之,方有效驗。 )露蜂房(如拳大者一個,大者可用一半,小者可用兩個,炮至半黑半黃色,研細,炮時須用物按之著鍋。 )核桃(十個,去皮搗碎,炮至半黑半黃色,研細,紙包數層,壓去其油,蓋油多即不好為丸用。 ) 上諸藥用熟棗肉為丸,黃豆粒大,曬乾,分三次服之。 服時,須清晨空心開水送下,至午後方可飲食,忌腥半月。 服後,口含柳棍,有痰涎即吐出,愈多吐愈好。 睡時將柳棍橫含,兩端各系一繩,兩繩之端結於腦後,防睡著掉落。 又須將柳棍勤換,即將藥服完仍須如此,必待不吐痰涎時,方可不含柳棍。 其藥日服一次,若惡心太甚者,可間日一服。 製此藥時,須自經手,將輕粉、紅粉稱極準,其秤當以庫秤為定法,輕粉須稱準後再炒。 此方,人多有疑其服之斷生育者,非也。 輕粉雖烈,之則烈性頓減,紅粉雖性近輕粉而止用一錢,且分作三日服之,又有棗肉之甘緩以解毒,核桃仁多用至十枚,峻補腎經以防患,配合得宜,服之自有益無害。 輕粉系水銀同礬石升煉而成,紅粉亦系水銀同礬石、硝石諸藥升煉而成,其質本重墜,故能深入,其成於升煉,故能飛揚。 是以內浹骨髓,中通臟腑,外達皮膚,善控周身之毒涎,借徑於陽明經絡,自齒齦(上齦屬足陽明下齦屬手陽明)而出也。 蜂房,能引人身之毒涎透退場門齒,且有以毒攻毒之妙用,為輕粉、紅粉之佐使。 毒涎之出者愈多,即內毒之消者愈速矣。 核桃仁潤而多脂,性能補骨益髓可知。 且又善解疥癬之毒,其能解他瘡之毒亦可知。 加於此藥之中,補正兼以逐邪,毒之深入骨髓者亦不難消除矣。 至於丸以棗肉,取其甘緩之性,能緩二粉之猛悍,又能補助腸胃使不為毒藥所傷也。 服藥之後,其牙齦必腫,間有爛者,因毒涎皆從此出故也。 然內毒既清,外証不治自愈,或用甘草、蓬砂、金銀花熬水漱之亦可。 蜂房有三種︰有黃色大蜂其房上下恆作數層,其毒甚大不宜用。 曾見有以之煎水漱牙疼者,其牙齦遂皆潰爛脫牙十餘枚。 有黃色小蜂其房甚小,房孔僅如綠豆,雖無大毒而力微,又不堪用。 惟其蜂黃而兼紅,大近寸許,恆在人家屋中壘房,俗呼為馬蜂,其房入藥最宜。 然其房在樹上者甚少,若無在樹上之露蜂房,在屋中者亦可用,特稍宜加重耳。 馬姓,年四十餘,先染淋毒,後變為梅毒,求為延醫。 其毒周身不現形跡,惟覺腦際沉昏頗甚,心中時或煩躁,骨節多有疼痛之處,所甚異者,其眉棱眼稍及手指之節多生軟骨,西人亦謂系梅毒所凝結也。 愚對此証,不敢謂其必治癒,猶幸身體不甚羸弱,遂將洗髓丹一劑俾分四次服完。 歇息旬日,再服一劑,將其分量減三分之一。 歇息旬日,又服一劑,較二次所服之分量又減三分之一,皆四日服完,其病遞次消除。 凡軟骨將消者,必先發起,然後徐徐消腫,化為無有。 共計四浹辰,諸病皆癒。 又治一郝姓小孩,因食乳傳染,咽喉潰爛,至不能進食,肛門亦甚潰爛,其腸胃之潰爛可知。 其父來院細言其病狀,問還有救否?答曰︰“果信用餘方,仍能救。”遂與以洗髓丹六粒,俾研細水調服三次,痊癒。 又︰奉天一幼童,有遺傳性梅毒,年六歲不能行,遍身起瘡若小癤,愈而複發,在大連東人醫院住近一年不癒。 後來院求治,其身體羸弱,飲食甚少,先用藥理其脾胃,俾能飲食。 漸加以解毒之藥,若金銀花、連翹、天花粉諸品,身體漸壯,瘡所發者亦漸少,然毒之根蒂仍未除也。 遂將洗髓丹五分許研細(將製成丸藥複研末者因孺子不能服丸藥也),開水調服,三日服一次,仍每日服湯藥一劑。 後將洗髓丹服至十次,瘡已不發。 繼又服湯藥月餘,兼用滋陰補腎之品,每劑中有核桃仁三個,取其能健骨也(食酸齒者嚼核桃仁立癒是能健骨之明征),從此遂能步履行動如常童矣。 觀此二案,則洗髓丹奇異之功效,誠可於解梅毒藥中首屈一指。 且凡解梅毒藥,無論或注射、或服藥,愈後又恆肢體作疼,以其能清血中之毒,不能清骨中之毒,是以愈後其骨節猶疼也。 因其骨中猶含有毒性,恆遲至日久而複發,或遲至十餘年而複發者,若再投以此丹,則骨疼立癒,且以後永不反複,此又愚屢經試驗而確知其然者也。藥物
藥物目錄: 1.石膏解 2-3 人參、西洋參 4.黃耆 5-6.山萸肉、白朮 8-9.山藥、地黃 10-18. 甘草、朱砂、鴉膽子、龍骨、牡蠣、石決明、玄參、當歸、芍藥 19-27 芎、大黃、朴硝、硝石、濃朴、麻黃、柴胡、桂枝、三七、滑石 28-40 牛膝、遠志、龍膽草、半夏、栝蔞、天花粉、乾薑、生薑、附子、烏頭、天雄、肉桂 38-46 知母、天門冬、麥門冬、黃連、黃芩、白茅根、葦莖、蘆根、鮮小薊根、大麥芽、麥苗 47-55 茵陳、萊菔子、枸杞子、地骨皮、海螵蛸、茜草、罌粟殼、竹茹、沙參、連翹、 56-65 薄荷、茯苓、茯神、木通、蒲黃、三棱、莪朮、乳香、沒藥、常山、山楂、石榴、龍眼肉 66-75 柏子仁、大棗、胡桃、五味子、萆、雞內金、穿山甲、蜈蚣、水蛭、蠍子 76-79 蟬蛻、羚羊角、血餘炭、指甲藥材: 1.石膏。 2. 人參。 3. 西洋參。 4. 黃耆(黄芪)。 5. 山萸肉。 6. 白朮。 7.赭石。 8.山藥。 9.地黃。 10. 甘草。 11.朱砂。 12.鴉膽子。 13.龍骨。 14.牡蠣。 15.石決明。 16.玄參。 17.當歸。 18.芍藥。 19.芎。 20.大黃解。 21.朴硝、硝石。 22.濃朴。 23.麻黃。 24.柴胡。 25.桂枝。 26.三七。 27.滑石。 28.牛膝。 29.遠志。 30.龍膽草。 31.半夏。 32.栝蔞。 33.天花粉。 34.乾薑。 35.生薑。 36.附子、烏頭、天雄。 37.肉桂。 38.知母。 39.天門冬。 40.麥門冬。 41.黃連。 42.黃芩。 43.白茅根。 44.葦莖、蘆根。 45.鮮小薊根。 46.大麥芽。 47.茵陳。 48.萊菔子。 49.枸杞子、地骨皮。 50.海螵蛸、茜草。 51.罌粟殼。 52.竹茹。 53.沙參。 54.連翹。 55.川楝子。 56.薄荷。 57.茯苓、茯神。 58.木通。 59.蒲黃。 60.三棱、莪朮。 61.乳香、沒藥。 62.常山。 63.山楂。 64.石榴。 65.龍眼肉。 66.柏子仁。 67.大棗。 68.胡桃。 69.五味子。 70.萆。 71.雞內金。 72.穿山甲。 73.蜈蚣。 74.水蛭。 75.蠍子。 76.蟬蛻。 77.羚羊角。 78.血餘炭。 79.指甲。 80.西藥 百布圣。1.石膏解
1.石膏
石膏之質原為硫養輕鈣化合而成,其性涼而能散,有透表解肌之力,為清陽明胃腑實熱之聖藥,無論內傷、外感用之皆效,即他臟腑有實熱者用之亦效。 《神農本草經》原謂其微寒,其寒涼之力遠遜於黃連、龍膽草、知母、黃柏等藥,而其退熱之功效則遠過於諸藥。 《神農本草經》謂其微寒,則性非大寒可知。 且謂其宜於產乳,其性尤純良可知。 蓋言其性不甚寒涼,可用於產後也。 乃後世注《神農本草經》者,不知產乳之乳字原作生字解,而竟謂石膏能治婦人無乳,支離殊甚。 要知產後無外感之熱,石膏原不可用。 若確有外感實熱,他涼藥或在所忌,而獨不忌石膏,以石膏之性非大寒,乃微寒也。 是以漢季張仲景所著《金匱》中有竹皮大丸,治婦人乳中虛、煩亂、嘔逆,中有石膏。 夫乳中者,生子之時也,其煩亂嘔逆必有外感之實熱也,此實通《神農本草經》石膏主產乳之義以立方也。 石膏醫者多誤認為大寒而用之,則宣散之性變為收斂(點豆腐者必用,取其能收斂也),以治外感有實熱者,竟將其痰火斂住,凝結不散,用至一兩即足傷人,是變金丹為鴆毒也。 迨至誤用石膏僨事,流俗之見,不知其咎在不在石膏,轉謂石膏用之其猛烈猶足傷人,而不者更可知矣。 於是一倡百和,遂視用石膏為畏途,即有放膽用者,亦不過七八錢而止。 夫石膏之質甚重,七八錢不過一大撮耳。 以微寒之藥,欲用一大撮撲滅寒溫燎原之熱,又何能有大效。 是以愚用生石膏以治外感實熱,輕証亦必至兩許; 若實熱熾盛,又恆重用至四五兩,或七八兩,或單用,或與他藥同用,必煎湯三四茶杯,分四五次徐徐溫飲下,熱退不必盡劑。 如此多煎徐服者,欲以免病家之疑懼,且欲其藥力常在上焦、中焦,而寒涼不至下侵致滑瀉也。 蓋石膏生用以治外感實熱,斷無傷人之理,且放膽用之,亦斷無不退熱之理。 惟熱實脈虛者,其人必實熱兼有虛熱,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以人參佐石膏亦必能退熱。 蓋諸藥之退熱,以寒勝熱也,而石膏之退熱,逐熱外出也。 是以將石膏煎服之後,能使內蘊之熱息息自毛孔透出,且因其含有硫養輕,原具發表之性,以之煮湯又直如清水,服後其寒涼之力俱隨發表之力外出,而毫無汁漿留中以傷脾胃,是以遇寒溫之大熱勢若燎原,而放膽投以大劑白虎湯,莫不隨手奏效。 其邪實正虛者,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亦能奏效。 蓋石膏之所以善治寒溫者,原恃其原質中之硫養輕也。 若之,其硫養輕皆飛去,所餘之鈣經即變質,若誤服之,能將人外感之痰火及周身之血脈皆為凝結錮閉。 是以見有服石膏數錢脈變結代,浸至言語不遂,肢體痿廢者; 有服石膏數錢其証變結胸,滿悶異常,永不開通者; 有服石膏數錢其周身肌肉似分界限,且又突起者。 蓋自有石膏不傷胃之語,醫者輕信其說以誤人性命者實不勝計矣。 故凡用生石膏者,宜買其整塊明亮者,自監視軋細(凡石質之藥不軋細,則煎不透)方的。 若購自藥局中難辨其與不,迨將藥煎成,石膏凝結藥壺之底,傾之不出者,必系石膏,其藥湯即斷不可服。 且嘗歷觀方書,前哲之用石膏,有一証而用至十四斤者(見《筆花醫鏡》); 有一証而用至數十斤者(見《吳鞠通醫案》); 有產後亦重用石膏者(見徐靈胎醫案然須用白虎加人參湯以玄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 然所用者皆生石膏也。 【附案】 子××,七歲時,感冒風寒,四五日間,身大熱,舌苔黃而帶黑。 孺子苦服藥,強與之即嘔吐不止。 遂單用生石膏兩許,煎取清湯,分三次溫飲下,病稍癒。 又煎生石膏二兩,亦徐徐溫飲下,病又見愈。 又煎生石膏三兩,徐徐飲下如前,病遂痊癒。 夫以七歲孺子,約一晝夜間,共用生石膏六兩,病愈後飲食有加,毫無寒中之弊,則石膏果大寒乎?抑微寒乎?此系愚初次重用石膏也。 故第一次只用一兩,且分三次服下,猶未確知石膏之性也。 世之不敢重用石膏者,何妨若愚之試驗加多以盡石膏之能力乎? 同邑友人趙××之妻,年近六旬得溫病,脈數而洪實,舌苔黃而乾,聞藥氣即嘔吐。 俾單用生石膏細末六兩,以作飯小鍋(不用藥甑,恐有藥味複嘔吐)煎取清湯一大碗,恐其嘔吐,一次只溫飲一口,藥下咽後,覺煩躁異常,病家疑藥不對証。 愚曰︰“非也,病重藥輕故也”,飲至三次,遂不煩躁,閱四點鐘盡劑而癒。 同邑友人毛××之三子××,年三十二歲,素有痰飲,得傷寒証,服藥調治而癒。 後因飲食過度而複,服藥又愈。 後數日又因飲食過度而複,醫治無效。 四五日間,延愚診視,其脈洪長有力,而舌苔淡白,亦不燥渴,食梨一口即覺涼甚,食石榴子一粒,心亦覺涼。 愚舍証從脈,為開大劑白虎湯方,因其素有痰飲,加清半夏數錢,其表兄高××在座,邑中之宿醫也,疑而問曰︰“此証心中不渴不熱,而畏食寒涼如此,以余視之雖清解藥亦不宜用,子何所據而用生石膏數兩乎?”答曰︰“此脈之洪實,原是陽明實熱之証,其不覺渴與熱者,因其素有痰飲濕勝故也。 其畏食寒涼者,因胃中痰飲與外感之熱互相膠漆,致胃府轉從其化與涼為敵也。”毛××素曉醫學,信用愚言,兩日夜間服藥十餘次,共用生石膏斤餘,脈始和平,愚遂旋裡。 隔兩日複來相迎,言病患反複甚劇,形狀異常,有危在頃刻之慮。 因思此証治癒甚的,何至如此反複。 既至(相隔三里強),見其痰涎壅盛,連連咳吐不竭,精神恍惚,言語錯亂,身體顫動,診其脈平和無病,惟右關胃氣稍弱。 愚恍然會悟,急謂其家人曰︰“此証萬無閃失,前因飲食過度而複,此次又因戒飲食過度而複也。”其家人果謂有鑒前失,數日之間,所與飲食甚少。 愚曰︰“此無須用藥,飽食即可癒矣。”其家人慮其病狀若此,不能進食。 愚曰︰“無庸如此多慮,果系由餓而得之病,見飲食必然思食。”其家人依愚言,時已屆晚八句鐘,至黎明進食三次,每次撙節與之,其病遂愈。 友人毛××妻,年近七旬,於正月中旬,傷寒無汗。 原是麻黃湯証,因誤服桂枝湯,汗未得出,上焦陡覺煩熱惡心,聞藥氣即嘔吐,但飲石膏所煮清水及白開水亦嘔吐。 惟晝夜吞小冰塊可以不吐,兩日之間,吞冰若乾,而煩熱不減,其脈關前洪滑異常。 俾用鮮梨片,蘸生石膏細末嚼咽之,遂受藥不吐,服盡二兩而病愈。 一人患梅毒,在東人醫院治療二十餘日,頭面腫大,下體潰爛,周身壯熱,譫語不省人事,東人謂毒已走丹不可治。 其友人孫××,邀愚往東人院中為診視。 疑其証夾雜溫病,遂用生石膏細末半斤,煮水一大瓶,偽作葡萄酒攜之至其院中,托言探友,蓋不欲東人知為療治也。 及入視病患,其頭面腫而且紅,診其脈洪而實,知系夾雜溫病無疑,囑將石膏水徐徐溫服。 翌日,又往視,其頭面紅腫見退,脈之洪實亦減半,而較前加數,仍然昏憒譫語,分毫不省人事。 所飲石膏之水尚餘一半,俾自購潞黨參五錢,煎湯兌所餘之石膏水飲之。 翌日, 又往視之,則人事大清,脈亦和平。 病患遂決意出彼院來院中調治,後十餘日其梅毒亦癒。 此証用潞黨參者,取其性平不熱也。 一人,年五十,周身發冷,兩腿疼痛。 醫者投以溫補之藥,其冷益甚,欲作寒戰。 診其脈,甚沉伏,重按有力。 其舌苔黃濃,小便赤澀。 當時仲春,知其春溫之熱,鬱於陽明而未發,故現此假象也。 欲用白虎東加連翹治之,病患聞之,駭然。 愚曰︰但預購生石膏四兩,迨熱難忍時,煎湯飲之可乎?病者曰︰恐無其時耳。 愚曰︰若取鮮白茅根,煎湯飲之,則冷變為熱,且變為大熱矣。 病者仍不確信,然欲試其驗否,遂剖取鮮白茅根,去淨皮,細銼一大碗,煮數沸,取其湯,當茶飲之。 有頃熱發,若難忍。 須臾再診其脈,則洪大無倫矣。 愚將所預購之四兩生石膏煎湯,分三次溫飲下,其熱遂消。 石膏之性,又善清瘟疹之熱(參閱清疹湯後附案),又善清頭面之熱(參閱青盂湯後附案),又善清咽喉之熱(參閱“詳論咽喉証治法”所載治滄州友人董××一案)。 外感痰喘,宜投以《金匱》小青龍加石膏湯。 若其外感之熱,已入陽明之府,而小青龍中之麻、桂、薑、辛諸藥,實不宜用。 曾治劉××,年八歲。 孟秋患溫病,醫治十餘日,病益加劇。 表裡大熱,喘息迫促,脈象洪數,重按有力,知猶可治。 問其大便,兩日未行,投以大劑白虎湯,重用生石膏二兩半,用生山藥一兩以代方中粳米。 且為其喘息迫促、肺中伏邪,又加薄荷葉一錢半以清之。 俾煎湯兩茶盅,作兩次溫飲下,一劑病愈強半,又服一劑痊癒。 從來產後之証,最忌寒涼。 而果系產後溫病,心中燥熱,舌苔黃濃,脈象洪實,寒涼亦在所不忌。 然所用寒涼之藥,須審慎斟酌,不可漫然相投也。 愚治產後溫証之輕者,其熱雖入陽明之府,而脈象不甚洪實,恆重用玄參一兩,或至二兩,輒能應手奏效。 若系劇者,必用白虎加人參湯方能退熱。 然用時須以生山藥代粳米,玄參代知母,方為穩妥。 醫方篇中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下附有驗案可參觀。 蓋以石膏、玄參,《神農本草經》皆明言其治產乳,至知母條下則未嘗言之,不敢師心自用也。 友人毛××曾治一少婦,產後十餘日,周身大熱,無汗,心中熱,而且渴。 延醫調治,病勢轉增。 甚屬危急。 毛××診其脈,甚洪實,舌苔黃而欲黑,撮空摸床,內風已動。 治以生石膏三兩,玄參一兩,野台參五錢,甘草二錢。 為服藥多嘔,取竹皮大丸之義,加竹茹二錢,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盡劑而癒。 觀此案,則外感之熱,直如燎原,雖在產後,豈能從容治療乎?孫思邈曰︰智欲圓而行欲方,膽欲大而心欲小。 世俗醫者,遇此等証,但知心小,而不知膽大。 豈病患危急之狀,漠不關於心乎?在女子有因外感之熱內迫,致下血不止者,亦可重用白虎加人參湯治之。 鄰村李氏婦,產後數日,惡露已盡,至七八日,忽又下血。 延醫服藥,二十餘日不止,其脈洪滑有力,心中熱而且渴。 疑其夾雜外感,詢之身不覺熱,舌上無苔,色似微白,又疑其血熱妄行,投以涼血兼止血之藥,血不止而熱渴亦如故。 因思此証實夾雜外感無疑,遂改用白虎加人參湯,方中生石膏重用三兩,更以生山藥代粳米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熱 渴遂愈,血亦見止。 又改用涼血兼止血之藥而癒。 痢証身熱不休,服一切清火之藥,而熱仍不休者,方書多諉為不治。 夫治果對証,其熱焉有不休之理?此乃因痢証夾雜外感,其外感之熱邪,隨痢深陷,彌漫於下焦經絡之間,永無出路,以致痢為熱邪所助,日甚一日而永無愈期。 夫病有兼証,即治之宜有兼方也,斯非重用生石膏更助以人參以清外感之熱不可(通變白虎加人參湯後載有治王××驗案可參閱)。 表兄張××之妻高氏。 年五十餘,素多疾病。 於季夏晨起偶下白痢,至暮十餘次,秉燭後,忽然渾身大熱,不省人事,循衣摸床,呼之不應。 其脈洪而無力,肌膚之熱烙手。 知其系氣分熱痢,又兼受暑,多病之身不能支持,故精神昏憒如是也。 急用生石膏三兩、野黨參四錢,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 至夜半盡劑而醒,痢亦遂愈,詰朝煎渣再服,其病脫然。 上所載痢証醫案,皆兼外感之熱者也。 故皆重用生石膏治之,非概以其方治痢証也。 拙著《衷中參西錄》中,治痢共有七方,皆隨証變通用之,確有把握,前案所用之方,乃七方之一也。 愚用此方治人多矣,脈証的確,用之自無差忒也。 瘧疾雖在少陽,而陽明兼有實熱者,亦宜重用生石膏。 曾治鄰村李××,年四十許,瘧疾間日一發,熱時若燔,即不發之日亦覺表裡俱熱,舌燥口乾,脈象弦長,重按甚實。 此少陽邪盛,陽明熱盛,瘧而兼溫之脈也。 投以大劑白虎東加柴胡三錢,服後頓覺清爽。 翌晨瘧即未發,又煎服前劑之半,加生薑三錢,溫、瘧從此皆癒。 至脈象雖不至甚實,而按之有力,常覺發熱懶食者,愚皆於治瘧劑中,加生石膏兩許以清之,亦莫不隨手奏效也。 石膏之性,又善治腦漏。 方書治腦漏之証,恆用辛夷、蒼耳。 然此証病因,有因腦為風襲者,又因肝移熱於腦者。 若因腦為風襲而得,其初得之時,或可用此辛溫之品散之,若久而化熱,此辛溫之藥即不宜用,至為肝移熱於腦,則辛溫之藥尤所必戒也。 近治奉天郭××,得此証半載不癒。 鼻中時流濁涕,其氣腥臭,心熱神昏,恆覺眩暈。 其脈左右皆弦而有力,其大便恆乾燥,知其肝移熱於腦,其胃亦移熱於腦矣。 恐其病因原系風襲,先與西藥阿斯匹林瓦許以發其汗,頭目即覺清爽,繼為疏方,用生石膏兩半,龍膽草、生杭芍、玄參、知母、花粉各四錢,連翹、金銀花、甘草各二錢,薄荷葉一錢。 連服十劑,石膏皆用兩半,他藥則少有加減,其病遂脫然痊癒。 奉天一人得此証,七八日,其脈浮而有力,知其因風束生熱也。 亦先用阿斯匹林瓦許汗之。 汗後,其鼻中濁涕即減,亦投以前方,連服三劑痊癒。 《神農本草經》謂石膏能治腹痛,誠有效驗。 曾治奉天劉××腹疼,三年不癒。 其脈洪長有力,右部尤甚,舌心紅而無皮,時覺頭疼眩暈,大便乾燥,小便黃澀,此乃伏氣化熱,阻塞奇經之經絡,故作疼也。 為疏方︰生石膏兩半,知母、花粉、玄參、生杭芍、川楝子各五錢,乳香、沒藥各四錢,甘草二錢,一劑疼愈強半。 即原方略為加減,又服數劑痊癒。 愚弱冠,有本村劉氏少年,因腹疼臥病月餘,晝夜號呼,勢極危險。 延醫數人,皆束手無策。 聞愚歸,求為診視,其脈洪長有力,蓋從前之疼猶不至如斯,為屢次為熱藥所誤,故疼益加劇耳。 亦投以前方,惟生石膏重用二兩,一劑病大輕減。 後又加鮮茅根數錢,連服兩劑痊癒。 蓋此等証,大抵皆由外感伏邪竄入奇經,久而生熱。 其熱無由宣散,遂郁而作疼。 醫者為其腹疼,不敢投以涼藥,甚或以熱治熱,是以益治益劇。 然証之涼熱,脈自有分,即病患細心體驗,亦必自覺。 臨証者盡心詢問考究,自能得其實際也。 石膏之性,又最宜與西藥阿斯匹林並用。 蓋石膏清熱之力雖大,而發表之力稍輕。 阿斯匹林味酸性涼,最善達表,使內鬱之熱由表解散,與石膏相助為理,實有相得益彰之妙也。 如外感之熱,已入陽明胃腑,其人頭疼舌苔猶白者,是仍帶表証。 愚恆用阿斯匹林一瓦,白蔗糖化水送服以汗之。 迨其汗出遍體之時,複用生石膏兩許,煎湯乘熱飲之(宜當汗正出時飲之),在表之熱解,在裡之熱亦隨汗而解矣。 若其頭已不疼,舌苔微黃,似無表証矣,而脈象猶浮,雖洪滑而按之不實者,仍可用阿斯匹林汗之。 然宜先用生石膏七八錢,或兩許,煮湯服之,俾熱勢少衰,然後投以阿斯匹林,則汗既易出,汗後病亦易解也。 若其熱未隨汗全解,仍可徐飲以生石膏湯,清其餘熱。 不但此也,若斑疹之毒,郁而未發,其人表裡俱熱,大便不滑瀉者,可用生石膏五六錢,煎湯沖服阿斯匹林半瓦許,俾服後,微似有汗,內毒透徹,斑疹可全然托出。 若出後壯熱不退,胃腑燥實,大便燥結者,又可多用生石膏至二三兩許,煎湯一大碗(約有三四茶杯),沖阿斯匹林一瓦,或一瓦強,一次溫飲數羹匙。 初飲略促其期,迨熱見退,或大便通下,尤宜徐徐少飲,以壯熱全消,仍不至滑瀉為度。 如此斟酌適宜,斑疹無難愈之証矣。 石膏與阿斯匹林,或前後互用,或一時並用,通變化裁,存乎其人,果能息息與病機相赴,功效豈有窮哉﹗用阿斯匹林治關節腫疼之挾有外感實熱者,又必與石膏並用,方能立見奇效。 奉天趙××之侄,年六歲。 腦後生瘡,漫腫作疼,繼而頭面皆腫,若赤游丹毒。 繼而作抽掣,日甚一日。 浸至周身僵直,目不能合,亦不能瞬,氣息若斷若續,呻吟全無。 其家人以為無藥可治,待時而已。 閱兩晝夜,形狀如故,試灌以勺水,似猶知下咽。 因轉念或猶可治,而彼處醫者,咸皆從前延請而屢次服藥無效者也。 來院求為延醫。 其脈洪數而實,肌膚發熱,知其夾雜溫病,陽明腑証已實,勢雖垂危,猶可挽回。 遂用生石膏細末四兩,以蒸汽水煎湯兩茶杯,徐徐溫灌之。 周十二時,劑盡,脈見和緩,微能作聲。 又用阿斯匹林瓦半,仍以汽水所煎石膏湯,分五次送下,限一日夜服完。 服至末二次,皆周身微見汗,其精神稍明了,肢體能微動。 從先七八日不食,且不大便,至此可少進茶湯,大便亦通下矣。 繼用生山藥細末煮作稀粥,調以白蔗糖,送服阿斯匹林三分之一瓦,日兩次,若見有熱,即間飲汽水所煮石膏湯。 又以蜜調黃連末,少加薄荷冰,敷其頭面腫處,生肌散敷其瘡口破處,如此調養數日,病勢減退,可以能言。 其左邊手足仍不能動,試略為屈伸,則疼不能忍。 細驗之,關節處皆微腫,按之覺疼,知其關節之間,因外感之熱而生炎也。 遂又用鮮茅根煎濃湯(無鮮茅根可代以鮮蘆根),調以白蔗糖,送服阿斯匹林半瓦,日兩次。 俾服藥後周身微似有汗,亦間有不出汗之時,令其關節中之炎熱,徐徐隨發表之藥透出。 又佐以健補脾胃之藥,俾其多進飲食。 如此旬餘,左手足皆能運動,關節能屈伸。 以後飲食複常,停藥勿服,靜養半月,行動如常矣。 此証共用生石膏三斤,阿斯匹林三十瓦,始能完全治癒。 愚用阿斯匹林治熱性關節腫疼者多矣,為此証最險,故詳記之。 丁仲祜《西藥實驗談》載,東人用阿斯匹林,治癒關節急性僂麻質斯(即熱性關節腫疼)之案甚伙,而其証之險,皆遠遜於此証。 若遇此証,不能重用生石膏,尚有何藥能與阿斯匹林並用,以挽回此極險之証乎?彼欲廢棄中藥者,尚其詳觀此案也。 上所錄諸案,其為証不同,然皆兼有外感實熱者也。 乃有其人純系內傷,臟腑失和,而前哲具有特識,亦有重用石膏者。 徐靈胎曰︰“嘉興朱宗臣,以陽盛陰虧之體,又兼痰凝氣逆。 醫者以溫補治之,胸膈痞塞,而陽道痿。 群醫謂脾腎兩虧,將恐無治,就余於山中。 余視其體,豐而氣旺,陽升而陰不降,諸竅皆閉。 笑謂之曰︰此為肝腎雙實証,先用清潤之藥,加石膏以降其逆氣,後以消痰開胃之藥滌其中宮,更以滋腎強陰之藥鎮其元氣,陽事即通。 五月後,外家即懷孕,得一女,又一年複得一男。”觀此,石膏治外感兼治內傷,功用何其弘哉﹗窮極石膏之功用,恆有令人獲意外之效者。 曾治奉天馬姓叟,年近六旬,患痔瘡,三十餘年不癒。 後因傷寒証,熱入陽明之府,投以大劑白虎湯數劑,其病遂愈,痔瘡竟由此除根。 奉天呂姓幼童,年五六歲,每年患眼疾六七次,皆治於東人醫院。 東人謂此關於稟賦,不能除根。 後患瘟疹,毒熱甚恣,投以托毒清火之品,每劑中用生石膏兩半,病愈後,其眼疾亦從此不再反複。 友人張××,曾治京都閻姓叟。 年近七旬,素有勞疾,發則喘而且嗽。 於冬日感冒風寒,上焦煩熱,勞疾 大作,痰涎膠滯,喘促異常。 其脈關前洪滑,按之有力。 張××治以生石膏二兩以清時氣之熱,因其勞疾,加沉香五錢,以引氣歸腎。 且以痰涎太盛,石膏能潤痰之燥,不能行痰之滯,故又借其辛溫之性,以為石膏之反佐也。 一日連服二劑,於第二劑加清竹瀝二錢,病若失。 勞疾亦從此除根永不反複。 夫勞疾至年近七旬,本屬不治之証,而事出無心,竟以重用石膏治癒之,石膏之功用,何其神哉﹗愚因聞此案,心有會悟,擬得治肺勞黃膏方,其中亦用生石膏,服者頗有功效。 寒溫陽明府病,原宜治以白虎湯。 醫者畏不敢用,恆以甘寒之藥清之,遇病之輕者,亦可治癒,而恆至稽留餘熱(甘寒藥滯泥,故能閉塞外感熱邪),變生他証。 迨至病久不癒,其脈之有力者,仍可用白虎湯治之,其脈之有力而不甚實者,可用白虎加人參湯治之。 曾治奉天一學徒。 年十四五,得勞熱喘嗽証。 初原甚輕,醫治數月,病勢浸增,醫者諉謂不治。 遂來院求為診視,其人羸弱已甚,而脈象有力,數近六至,疑其有外感伏熱,詢之果數月之前,曾患溫病,經醫治癒。 乃知其決系外感留邪,問其心中時覺發熱,大便乾燥,小便黃澀,遂投以白虎加人參湯,去粳米加生懷山藥一兩,連服數劑,病若失。 見者訝為奇異,不知此乃治其外感,非治其內傷,而能若是之速效也。 《內經》謂“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是言伏氣為病也。 乃有伏氣伏於膈膜之下(《內經》所謂橫連膜 原也),逼迫胃口,久而化熱,不外發為溫病,轉上透膈膜,熏蒸肺臟,致成肺病者。 若其脈有力,亦宜重用生石膏治之。 曾治奉天趙某年四十許。 始則發熱懶食,繼則咳嗽吐痰腥臭,醫治三月,浸至不能起床。 脈象滑實,右脈尤甚(伏邪之熱,亦如寒溫之脈,多右盛於左),舌有黃苔,大便數日一行。 知系伏氣為病,投以大劑白虎湯,以生山藥代粳米,又加利痰解毒之品,三劑後病愈強半。 又即其方加減,服至十餘劑痊癒。 有伏氣下陷於奇經諸脈中,久而化熱,其熱亦不能外發為溫。 有時隨奇經之脈上升者。 在女子又有熱入血室而子宮潰爛者,爰錄兩案於下以証之。 安東尉××,年二十餘。 時覺有熱,起自下焦,上衝腦部。 其腦部為熱衝激,頭巔有似腫脹,時作眩暈,心中亦時發熱,大便乾燥,小便黃澀。 經醫調治,年餘無效。 求其處醫士李××寄函來問治法,其開來病案如此。 曰︰“其脈象洪實,飲食照常,身體亦不軟弱。”知其伏有外感熱邪,因其身體不弱,俾日用生石膏細末四兩,煮水當茶飲之,若覺涼時即停服。 後二十餘日,其人忽來奉,言遵示服石膏六七斤,上衝之熱見輕,而大便微溏,因停藥不服。 診其脈仍然有力,問其心中仍然發熱,大便自停藥後即不溏矣。 為開白虎加人參湯,方中生石膏重用三兩,以生懷山藥代粳米,連服六七劑,上衝之熱大減,因出院還家。 囑其至家,按原方服五六劑,病當除根矣。 南皮張××妻年三十餘。 十年前,恆覺少腹切疼。 英女醫謂系子宮炎証,用藥數次無效。 繼乃謂此病如欲除根,須用手術剖割,將生炎之處其腐爛者去淨,然後敷藥能愈。 病患懼而辭之。 後至奉,又延東女醫治療,用坐藥兼內服藥,數年稍癒,至壬戌夏令,病浸增劇,時時疼痛,間下膿血。 癸亥正初,延愚延醫。 其脈弦而有力,尺脈尤甚。 自言疼處覺熱,以涼手熨之稍癒,上焦亦時覺煩躁。 恍悟此証,當系曾受外感熱入血室,醫者不知,治以小柴胡湯加石膏,外感雖解,而血室之熱未清。 或伏氣下陷入於血室,阻塞氣化,久而生熱,以致子宮生炎,浸至潰爛,膿血下注。 為疏方,用金銀花、乳香、沒藥、甘草以解其毒,天花粉,知母、玄參以清其熱,複本小柴胡湯之義,少加柴胡提其下陷之熱上出,諸藥煎湯,送服三七細末二錢,以化腐生新。 連服三劑病似稍輕,其熱仍不少退。 因思此証,原系外感稽留之熱,非石膏不能解也。 遂於原方中加生石膏一兩,後漸加至二兩,連服數劑,熱退強半,疼亦大減。 遂去石膏,服數劑漸將涼藥減少,複少加健胃之品,共服藥三十劑痊癒。 後在天津治馮氏婦此証,亦用此方。 中有柴胡,即覺膿血不下行,後減去柴胡,為之治癒。 《神農本草經》謂石膏治金瘡,是外用以止其血也。 愚嘗用石膏細末,敷金瘡出血者甚效。 蓋多年壁上 鍛石,善止金瘡出血,石膏經與鍛石相近,益見石膏之不可內服也。 石膏生用之功效,不但能治病,且善於治瘡,且善於解毒。 奉天趙××之父,年過六旬,在臍旁生癰,大徑三寸,五六日間煩躁異常,自覺屋隘莫容。 其脈左關弦硬,右關洪實,知系伏氣之熱與瘡毒俱發也。 問其大便數日未行,投以大劑白虎東加金銀花、連翹、龍膽草,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連服三劑,煩躁與瘡皆癒。 又︰在籍時,本村張氏女因家庭勃,怒吞砒石,未移時,作嘔吐。 其兄疑其偷食毒物,詭言無他,惟服皂礬少許耳。 其兄聞其言,急來詢解救之方。 愚曰皂礬原系硫氧與鐵化合,分毫無毒,嘔吐數次即癒,斷無閃失,但恐未必是皂礬耳。 須再切問之。 其兄去後,遲約三點鐘複來,言此時腹中絞疼,危急萬分,始實言所吞者是砒石,非皂礬也。 急令買生石膏細末二兩,用涼水送下。 乃村中無藥鋪,遂至做豆腐家買得生石膏,軋細末,涼水送下,腹疼頓止。 猶覺腹中燒熱,再用生石膏細末半斤,煮湯兩大碗,徐徐飲之,盡劑而癒。 後又遇吞火柴中毒者,治以生石膏亦癒,然以其毒緩,但煎湯飲之,無用送服其細末也。 附錄︰ 直隸鹽山孫××來函︰ 一九二四年八月,友人張××之女,發熱甚劇,來詢方。 為開生石膏一兩半,煎湯飲之。 其熱仍不稍退,又來詢方。 答以多煎石膏水飲之,必能見愈。 張××購石膏數兩,煮湯若干,渴則飲之,數日而癒。 直隸鹽山李××來函︰ 丁卯中秋,曾治天津傅姓少年,患溫証,胃熱氣逆,無論飲食藥物下咽即吐出。 延醫治療,皆因此束手。 弟忽憶《衷中參西錄》石膏解載治毛姓媼醫案,曾用此方以止嘔吐,即以清胃府之大熱,遂仿而用之。 食梨一顆,蘸生石膏細末七錢餘,其吐頓止,可以進食。 然心中猶覺熱,再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一劑痊癒。 江蘇崇明縣刁××來函︰ 近治一伏溫病,壯熱煩渴,脈來洪實兼數,大解十日未行。 欲透其邪,則津液已衰,恐有汗脫之虞,欲通其便,則並無承氣確征。 細思此証,乃陽明熱久,真陰鑠耗。 遵先生重用生石膏之訓,即用生石膏二兩,合增液湯,加鮮金釵石斛、香青蒿各三錢。 病家疑忌,見者皆以為藥性過寒涼。 余憤然曰︰“擇醫宜慎,任醫宜專。 既不信餘藥,請余何為?”病家不得已,購藥一劑,俾煎湯兩盅,作兩次服下。 而熱勢益熾,病家疑藥不對証。 余曰︰“此非藥不對証,乃藥輕不勝病耳。”遂俾將兩劑並作一劑,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 移時汗出便通,病若失。2-3 人參、西洋參
2. 人參
人參之種類不一,古所用之人參,方書皆謂出於上黨,即今之黨參是也。 考《神農本草經》載,人參味甘,未嘗言苦,今黨參味甘,遼人參則甘而微苦,古之人參其為今之黨參無疑也。 特是,黨參之性,雖不如遼人參之熱,而其性實溫而不涼,乃因《神農本草經》謂其微寒,後世之篤信《神農本草經》者,亦多以人參之性果然微寒,即釋古方之用人參者,亦本微寒之意以為詮解,其用意可謂尊經矣。 然古之篤信《神農本草經》而尊奉之者莫如陶弘景,觀其所著《名醫別錄》,以補《神農本草經》所未備,謂人參能療腸胃中冷,已不遵《神農本草經》以人參為微寒可知。 因此,疑年湮代遠,古經字句或有差訛,吾人生今之世,當實事求是,與古為新。 今試即黨參實驗之,若與玄參等分並用,可使藥性無涼熱,即此可以測其熱力矣(此即台黨參而言,若潞黨參其熱稍差)。 然遼東亦有此參,與遼人參之種類迥別,為其形狀性味與黨參無異,故藥行名之為東黨參,其功效亦與黨參同。 至於遼人參,其補力、熱力皆倍於黨參,而其性大約與黨參相似,東人謂過服之可使腦有充血之病,其性補而上升可知。 方書謂人參,不但補氣,若以補血藥輔之亦善補血。 愚則謂,若輔以涼潤之藥即能氣血雙補,蓋平其熱性不使耗陰,氣盛自能生血也。 至《神農本草經》謂其主補五臟、安精神、定魂魄、止驚悸、除邪氣、明目、開心、益智,無非因氣血充足,臟腑官骸各得其養,自有種種諸效也。 (附︰人參形狀考) 人參︰無論野山、移山、種秧,其色鮮時皆白,晒乾則紅,浸以白冰糖水,晒乾則微紅,若浸之數次,雖晒於亦白矣。 野山之參,其蘆頭(生苗之處,亦名露土)長而細,極長者可至二寸,細若韭莛,且多齟齬,有蘆頭短者則稍粗。 至秧參之蘆頭,長不過七八分,其粗則過於箸矣。 人參之鮮者,皆有粗皮,製時用線七八條作一縷為弓弦,用此弦如拉鋸狀,來回將其粗皮磨去,其皮色始光潤,至皮上之橫紋以細密而深者為佳。 野山之參一寸有二十餘紋,秧參則一寸不過十餘紋,且其紋形破裂,有似刀劃,野山參之紋則分毫無破裂。 然無論野參、秧參,其紋皆系生成,非人力所能為也。 人參之須以堅硬者為貴,蓋野參生於堅硬土中,且多歷歲月,其須自然堅硬。 若秧參則人工種植,土松年淺,故其須甚軟也。 至於野參之性溫和,秧參之性燥熱,人所共知,究其所以然之故,非僅在歷年之淺深也。 因種秧參者多撒砒石末於畦中,以防蟲蟻之損傷,參得砒石之氣故甚燥熱,是以愚於治寒溫方中當用參者,從不敢投以秧參,恆以野黨參代之,亦能立起沉。 至於西洋參,多系用秧參偽製,此愚在奉目睹,用者亦當審慎也。 山西黨參,種植者多,野生者甚少。 凡野生者其橫紋亦如遼人參,種植者則無橫紋,或蘆頭下有橫紋僅數道,且種者皮潤肉肥,野者皮粗肉松,橫斷之中心有紋作菊花形。 其蘆頭以粗大者為貴,名曰獅頭黨參,為其歷年久遠,屢次自蘆頭發生,故作此形。 其參生於五台山者名台黨參,色白而微黃,生於潞州太行紫團山者名潞黨參,亦名紫團參,色微赤而細,以二參較之,台黨參力稍大,潞黨參則性平不熱,以治氣虛有熱者甚宜。 然潞黨參野生者甚少,多系人種植者,至遼東所出之黨參(為其形若黨參,故俗名東黨參)。 狀若台黨參,皆系野生,其功用與山西之野台黨參相近。【附案】
邑中高某年四十許,於季春得溫病。 屢經醫者調治,大熱已退,精神益憊,醫者諉為不治。 病家亦以為氣息奄奄,待時而已。 乃遲旬日而病狀如故,始轉念或可挽回。 迎愚診視,其兩目清白無火,竟昏憒不省人事,舌乾如磋,卻無舌苔,問之亦不能言,撫其周身皆涼,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一口,其脈左右皆微弱,至數稍遲,知其胸中大氣因服開破降下藥太過而下陷也。 蓋大氣不達於腦中則神昏,大氣不潮於舌本則舌乾。 神昏舌乾,故問之不能言也; 其周身皆涼者,大氣陷後不能宣布營衛也; 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者,大氣陷後胸中必覺短氣,故太息以舒其氣也。 遂用野台參一兩、柴胡二錢,煎湯灌之,一劑見輕,兩劑痊癒。 外甥王××年二十時,臥病數月不癒,精神昏憒,肢體酸懶,微似短氣,屢次延醫服藥莫審病因,用藥亦無效驗。 一日忽然不能喘息,張口呼氣外出而氣不上達,其氣蓄極下迫肛門突出,約二十呼吸之頃,氣息方通,一晝夜間如是者八九次。 診其脈關前微弱不起,知其胸中大氣下陷,不能司肺臟呼吸之樞機也。 遂投以人參一兩,柴胡三錢,知母二錢,一劑而呼吸順,又將柴胡改用二錢,知母改用四錢,再服數劑宿病亦癒。 愚治大氣下陷多重用生黃,取其補氣兼能升氣也。 而此案與前案皆重用參者,因一當外感之餘,津液鑠耗,人參兼能滋津液; 一當久病之餘,元氣虧損,人參兼能固元氣也。 吐血過多者,古方恆治以獨參湯,謂血脫者先益其氣也。 然吐血以後,多虛熱上升,投以獨參湯恐轉助其虛熱,致血証仍然反複。 愚遇此等証,亦恆用人參而以鎮墜涼潤之藥輔之(保元寒降湯一案可參閱)。 人參之性,用之得宜,又善利小便(濟陰湯後一案可參閱)。
3. 西洋參
味甘微苦,性涼。 能補助氣分,兼能補益血分,為其性涼而補,凡欲用人參而不受人參之溫補者,皆可以此代之。 惟白虎加人參湯中之人參,仍宜用黨參而不可代以西洋參,以其不若黨參具有升發之力,能助石膏逐邪外出也。 且《神農本草經》謂人參味甘,未嘗言苦,適與黨參之味相符,是以古之人參,即今之黨參, 若西洋參與高麗參,其味皆甘而兼苦,故用於古方不宜也。 西洋參產於法蘭西國,外帶粗皮則色黃,去粗皮則色白,無論或黃或白,以多有橫紋者為真。 愚用此參,皆用黃皮多橫紋者,因偽造者能造白皮西洋參,不能造黃皮西洋參也。4.黃耆
4. 黃耆(黄芪)
性溫,味微甘。 能補氣,兼能升氣,善治胸中大氣(即宗氣,為肺葉辟之原動力)下陷。 《神農本草經》謂主大風者,以其與發表藥同用,能祛外風,與養陰清熱藥同用,更能熄內風也。 謂主癰疽、久敗瘡者,以其補益之力能生肌肉,其潰膿自排出也。 表虛自汗者,可用之以固外表氣虛。 小便不利而腫脹者,可用之以利小便。 婦女氣虛下陷而崩帶者,可用之以固崩帶。 為其補氣之功最優,故推為補藥之長,而名之曰也。 【附案】 滄州董氏女,年二十餘。 胸脅滿悶,心中怔忡,動則自汗,其脈沉遲微弱,右部尤甚,為其脈遲,疑是心肺陽虛,詢之不覺寒涼,知其為胸中大氣下陷也。 其家適有預購黃耆一包,俾用一兩煎湯服之。 其族兄××在座,其人頗知醫學,疑藥不對証。 愚曰︰“勿多疑,倘有差錯,余職其咎。”服後,果諸病皆癒。 其族兄疑而問曰︰“《神農本草經》黃耆原主大風,有透表之力,生用則透表之力益大,與自汗証不宜,其性升而能補,有膨脹之力,與滿悶証不宜,今單用生黃耆兩許,而兩証皆癒,並心中怔忡亦癒,其義何居?”答曰︰“黃耆誠有透表之力,氣虛不能逐邪外出者,用于發表藥中,即能得汗,若其陽強陰虛者,誤用之則大汗如雨不可遏抑。 惟胸中大氣下陷,致外衛之氣無所統攝而自汗者,投以黃耆則其效如神。 至於証兼滿悶而亦用之者,確知其為大氣下陷,呼吸不利而作悶,非氣鬱而作悶也。 至於心與肺同懸胸中,皆大氣之所包舉,大氣升則心有所依,故怔忡自止也。”繼加桔梗二錢,知母三錢,又服兩劑以善其後。 一婦人產後四五日,大汗淋漓,數日不止,情勢危急,氣息奄奄,其脈微弱欲無,問其短氣乎?心中怔忡且發熱乎?病患不能言而頷之。 知其大氣下陷,不能吸攝衛氣,而產後陰分暴虛,又不能維系陽分,故其汗若斯之脫出也。 遂用生黃耆六錢,玄參一兩,淨萸肉、生杭芍各五錢,桔梗二錢,一劑汗減,至三劑諸病皆癒。 從前五六日未大便,至此大便亦通下。 邑王氏女,年二十餘,心中寒涼,飲食減少,延醫服藥,年餘無效,且益羸瘦。 後愚診視,其左脈微弱不起,斷為肝虛証。 其父知醫,疑而問曰︰“向延醫延醫,皆言脾胃虛弱,相火衰損,故所用之方皆健脾養胃,補助相火,曾未有言及肝虛者,先生獨言肝虛,但因左脈之微弱乎?抑別有所見而雲然乎?”答曰︰“肝臟之位置雖居於右,而其氣化實先行於左,試問病患,其左半身必覺有不及右半身處,是其明征也。”詢之,果覺坐時左半身下墜,臥時不敢向左側,其父方信愚言,求為疏方。 遂用生黃八錢,柴胡、川芎各一錢,乾薑三錢,煎湯飲下,須臾左側即可安臥,又服數劑,諸病皆癒。 惟素有帶証尚未除,又於原方加牡蠣數錢,服數劑帶証亦癒。 其父複疑而問曰︰“黃為補肺脾之藥,今先生用以補肝,竟能隨手奏效,其義何居?”答曰︰“肝屬木而應春令,其氣溫而性喜條達,黃耆之性溫而上升,以之補肝原有同氣相求之妙用。 愚自臨証以來,凡遇肝氣虛弱不能條達,用一切補肝之藥皆不效,重用黃為主,而少佐以理氣之品,服之複杯即見效驗,彼謂肝虛無補法者,原非見道之言也。” 《神農本草經》謂黃耆主大風者,誠有其效(參閱“論肢體痿廢之原因及治法”中傅××妻治案)。 《神農本草經》謂黃耆主久敗瘡,亦有奇效。 奉天張××,年三十餘。 因受時氣之毒,醫者不善為之清解,轉引毒下行,自臍下皆腫,繼又潰爛,睪丸露出,少腹出孔五處,小便時五孔皆出尿。 為疏方︰生黃耆、花粉各一兩,乳香、沒藥、銀花、甘草各三錢,煎湯連服二十餘劑。 潰爛之處,皆生肌排膿出外,結疤而癒,始終亦未用外敷生肌之藥。 黃耆之性,又善利小便。 (參閱曲直湯下王姓治案) 黃耆不但能補氣,用之得當,又能滋陰。 本村張媼年近五旬,身熱勞嗽,脈數至八至,先用六味地黃丸加減煎湯服不效,繼用左歸飲加減亦不效。 躊躇再四忽有會悟,改用生黃耆六錢,知母八錢,煎湯服數劑,見輕,又加丹參、當歸各三錢,連服十劑痊癒。 蓋虛勞者多損腎,黃耆能大補肺氣以益腎水之上源,使氣旺自能生水,而知母又大能滋肺中津液,俾陰陽不至偏勝,而生水之功益普也。 至數劑後,又加丹參、當歸者,因血痺虛勞,《金匱》合為一門,治虛勞者當防其血有痺而不行之處,故加丹參、當歸以流行之也。 黃耆之性,又善治肢體痿廢,然須細審其脈之強弱,其脈之甚弱而痿廢者,西人所謂腦貧血証也。 蓋人之肢體運動雖腦髓神經司之,而其所以能司肢體運動者,實賴上注之血以涵養之。 其脈弱者,胸中大氣虛損,不能助血上升以養其腦髓神經,遂致腦髓神經失其所司,《內經》所謂“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也。 拙擬有加味補血湯、干頹湯,方中皆重用黃耆。 凡脈弱無力而痿廢者,多服皆能奏效。 若其脈強有力而痿廢者,西人所謂腦充血証,又因上升之血過多,排擠其腦髓神經,俾失所司,《內經》所謂“血菀(同郁)於上,為薄厥”也。 如此等証,初起最忌黃,誤用之即凶危立見。 迨至用鎮墜收斂之品,若拙擬之鎮肝熄風湯、建瓴湯治之。 其脈柔和而其痿廢仍不癒者,亦可少用黃耆助活血之品以通經絡,若服藥後,其脈又見有力,又必須仍輔以鎮墜之品,若拙擬之起痿湯,黃與赭石、蟲諸藥並用也。 黃耆升補之力,尤善治流產、崩帶。 西傅家莊王××妻,初次受妊,五月,滑下二次,受妊至六七月時,覺下墜見血。 求為治療,急投以生黃、生地黃各二兩,白朮、淨萸肉、龍骨、牡蠣各一兩,煎湯一大碗頓服之,胎氣遂安,又將藥減半,再服一劑以善其後。 至期舉一男,強壯無恙。 沈陽朱××,黎明時來院扣門,言其妻因行經下血不止,精神昏憒,氣息若無。 急往診視,六脈不全仿佛微動,急用生黃耆、野台參、淨萸肉各一兩,龍骨、牡蠣各八錢,煎湯灌下,血止強半,精神見複,過數點鐘將藥劑減半,又加生懷山藥一兩,煎服痊癒。 邑劉氏婦,年二十餘,身體羸弱,心中常覺寒涼,下白帶甚劇,屢治不效,脈甚細弱,左部尤甚。 投以生黃、生牡蠣各八錢,乾薑、白朮、當歸各四錢,甘草二錢,數劑痊癒。 蓋此証因肝氣太虛,肝中所寄之相火亦虛,因而氣化下陷,濕寒下注而為白帶。 故重用黃耆以補肝氣,乾薑以助相火,白朮扶土以勝濕,牡蠣收澀以固下,更加以當歸之溫滑,與黃並用,則氣血雙補,且不至有收澀太過之弊(在下者因而竭之),甘草之甘緩,與乾薑並用,則熱力綿長,又不至有過熱僭上之患,所以服之有捷效也。 [按︰]爐心有氫氣,人腹中亦有氫氣,黃耆者能引氫氣上達於肺,與吸入之氧氣相合而化水,又能鼓胃中津液上行,又能統攝下焦氣化,不使小便頻數,故能治消渴。 玉液湯、滋飲,皆治消渴之方,原皆重用黃。 黃入湯劑,生用即是熟用,不必先以蜜炙。 若丸散劑中宜熟用者,蜜炙可也。 若用治瘡瘍,雖作丸散,亦不宜炙用。 王洪緒《外科証治全生集》曾詳言之。 至於生用發汗、熟用止汗之說,尤為荒唐。 蓋因氣分虛陷而出汗者,服之即可止汗,因陽強陰虛而出汗者,服之轉大汗汪洋。 若氣虛不能逐邪外出者,與發表藥同服,亦能出汗。 是知其止汗與發汗不在生、熟,亦視用之者何如耳。附錄︰
柳河仲××來函︰ 庚午季秋,偶覺心中發涼,服熱藥數劑無效。 遷延旬日,陡覺涼氣上衝腦際,頓失知覺,移時始蘇。 日三四發。 屢次延醫延醫不癒。 乃病不犯時,心猶清白,遂細閱《衷中參西錄》,忽見夫子治坐則左邊下墜,睡時不敢向左側之醫案,斷為肝虛。 且謂黃耆與肝木有同氣相求之妙用,遂重用生黃耆治癒。 乃恍悟吾睡時亦不能左側,知病源實為肝虛,其若斯之涼者,肝中所寄之相火衰也。 爰用生箭二兩,廣條桂五錢,因小便稍有不利,又加椒目五錢。 煎服一劑,病大見愈。 遂即原方連服數劑,痊癒。5-6.山萸肉、白朮
5. 山萸肉
味酸性溫。 大能收斂元氣,振作精神,固澀滑脫。 因得木氣最濃,收澀之中兼具條暢之性,故又通利九竅,流通血脈,治肝虛自汗,肝虛脅疼腰疼,肝虛內風萌動,且斂正氣而不斂邪氣,與他酸斂之藥不同,是以《神農本草經》謂其逐寒濕痺也。 其核與肉之性相反,用時務須將核去淨,近閱醫報有言核味澀,性亦主收斂,服之恆使小便不利,椎破嘗之,果有有澀味者,其說或可信。 山茱萸得木氣最濃,酸收之中,大具開通之力,以木性喜條達故也。 《神農本草經》謂主寒濕痺,諸家本草,多謂其能通利九竅,其性不但補肝,而兼能利通氣血可知,若但視為收澀之品,則淺之乎視山茱萸矣。 【附案】 一人年四十餘,外感痰喘,愚為治癒。 但脈浮力微,按之即無。 愚曰︰“脈象無根,當服峻補之劑,以防意外之變。”病家謂病患從來不受補藥,服之則發狂疾,峻補之藥,實不敢用。 愚曰︰“既畏補藥如是,備用亦可。”病家依愚言。 遲半日忽發喘逆,又似無氣以息,汗出遍體,四肢逆冷,身軀後挺,危在頃刻。 急用淨萸肉四兩,爆火煎一沸,即飲下,汗與喘皆微止。 又添水再煎數沸飲下,病又見愈。 複添水將原渣煎透飲下,遂汗止喘定,四肢之厥逆亦回。 鄰村李××,年二十餘,素傷煙色,偶感風寒,醫者用表散藥數劑治癒。 間日,忽遍身冷汗,心怔忡異常,自言氣息將斷,急求為調治。 診其脈浮弱無根,左右皆然。 愚曰︰“此証雖危易治,得萸肉數兩,可保無虞。”急取淨萸肉四兩,人參五錢。 先用萸肉二兩煎數沸,急服之,心定汗止,氣亦接續,又將人參切作小塊,用所餘萸肉煎濃湯,送下病若失。 一人年四十八,大汗淋漓,數日不止,衾褥皆濕,勢近垂危,詢方於愚。 俾用淨萸肉二兩,煎湯飲之,汗遂止。 翌晨,迎愚診視,其脈沉遲細弱,而右部之沉細尤甚,雖無大汗,遍體猶濕。 疑其胸中大氣下陷,詢之, 果覺胸中氣不上升,有類巨石相壓,乃恍悟前次之大汗淋漓,實系大氣陷後,衛氣無所統攝而外泄也,遂用生 黃一兩,萸肉、知母各三錢,一劑胸次豁然,汗亦盡止,又服數劑以善其後。 奉天友人田××妻,年五十餘,素有心疼証,屢服理氣活血之藥,未能除根。 一日反複甚劇,服藥數劑, 病未輕減。 田××見既濟湯後,載有張××所治心疼醫案,心有會悟,遂用其方加沒藥、五靈脂各數錢,連服數劑痊癒,至此二年,未嘗反複。 由是觀之,萸肉誠得木氣最濃,故味雖酸斂,而性仍條暢,凡肝氣因虛不能條 暢而作疼者,服之皆可奏效也。 山萸肉之性,又善治內部血管,或肺絡破裂,以致咳血吐血久不癒者(補絡補管湯下載有醫案宜參觀)。 山萸肉之性,又善熄內風。 族家嫂,產後十餘日,周身汗出不止,且四肢發搐,此因汗出過多而內風動也。 急用淨萸肉、生山藥各二兩,俾煎湯服之,兩劑愈。 至外感之邪不淨而出汗者,亦可重用山萸肉以斂之。 邑張××之子,年十八九,因傷寒服表藥太過,汗出不止,心中怔忡,脈洪數不實,大便數日未行。 為疏方,用淨萸肉、生山藥、生石膏各一兩,知母、生龍骨、生牡蠣各六錢,甘草二錢,煎服兩劑痊癒。 門生萬××,曾治一壯年男子,因屢經惱怒之餘,腹中常常作疼。 他醫用通氣、活血、消食、祛寒之藥,皆不效。 診其脈左關微弱,知系怒久傷肝,肝虛不能疏泄也。 遂用淨萸肉二兩,佐以當歸、丹參、柏子仁各數錢,連服數劑,腹疼遂愈。 後凡遇此等証,投以此方皆效。 山茱萸之核原不可入藥,以其能令人小便不利也。 而僻處藥坊所賣山茱萸,往往核與肉參半,甚或核多於肉。 即方中注明去淨核,亦多不為去,誤人甚矣。 斯編重用山茱萸治險証之處甚多。 凡用時愚必自加檢點,或說給病家檢點,務要將核去淨,而其分量還足,然後不至誤事。 又山萸肉之功用,長於救脫,而所以能固脫者,因其味之甚酸,然間有嘗之微有酸味者,此等萸肉實不堪用。 用以治險証者,必須嘗其味極酸者然後用之,方能立建奇效。
6. 白朮
性溫而燥,氣香不竄,味苦微甘微辛。 善健脾胃,消痰水,止泄瀉。 治脾虛作脹,脾濕作渴,脾弱四肢運動無力,甚或作疼。 與涼潤藥同用,又善補肺; 與升散藥同用,又善調肝; 與鎮安藥同用,又善養心; 與滋陰藥同用,又善補腎,為後天資生之要藥。 故能於肺、肝、腎、心四臟皆能有所補益也。 【附案】 一婦人年三十許,泄瀉半載,百藥不效,脈象濡弱,右關尤甚,知其脾胃虛也,俾用生白朮軋細焙熟,再用熟棗肉六兩,和為小餅,爐上炙乾,當點心服之,細細嚼咽,未盡劑而癒。 一婦人因行經下血不止,服藥旬餘無效,勢極危殆。 診其脈象浮緩,按之即無,問其飲食不消,大便滑瀉。 知其脾胃虛甚,中焦之氣化不能健運統攝,下焦之氣化因之不固也。 遂於治下血藥中加白朮一兩,生雞內金一兩,服一劑血即止,又服數劑以善其後。 一人年二十二,喘逆甚劇,脈數至七至,投以滋陰兼納氣降氣之劑,不效。 後於方中加白朮數錢,將藥煎出,其喘促亦至極點,不能服藥,將藥重溫三次,始強服下,一劑喘即見輕,連服數劑痊癒。 後屢用其方以治喘証之劇者,多有效驗。 一少年咽喉常常發乾,飲水連連不能解渴。 診其脈微弱遲濡,當系脾胃濕寒,不能健運,以致氣化不升也。 投以四君子湯加乾薑、桂枝尖,方中白朮重用兩許,一劑其渴即止。7.赭石
赭石︰色赤,性微涼。 能生血兼能涼血,而其質重墜,又善鎮逆氣,降痰涎,止嘔吐,通燥結,用之得當,能建奇效。 其原質為鐵養化合而成,其結體雖堅而層層如鐵鏽(鐵鏽亦鐵養化合),生研服之不傷腸胃,即服其稍粗之末亦與腸胃無損。 且生服則養氣純全,大能養血,故《神農本草經》謂其治赤沃漏下; 《日華諸家本草》謂其治月經不止也。 若用之即無斯效,之複以醋淬之,尤非所宜。 且性甚和平,雖降逆氣而不傷正氣,通燥結而毫無開破,原無需乎也。 其形為薄片,迭迭而成,一面點點作凸形,一面點點作凹形者,方堪入藥。 赭石為鐵氧化合,性同鐵鏽,原不宜。 徐靈胎謂若之複用醋淬,即能傷肺。 此書諸方中有赭石者,皆宜將生赭石軋細用之。 【附案】 鄰村遲某,年四十許,當上脘處發瘡,大如核桃,破後調治三年不癒。 瘡口大如錢,自內潰爛,循脅漸至背後,每日自背後排擠至瘡口流出膿水若干。 求治於愚,自言患此瘡後三年未嘗安枕,強臥片時,即覺有氣起自下焦,上逆衝心。 愚曰︰“此即子瘡之病根也。”俾用生芡實一兩,煮濃汁送服生赭石細末五錢,遂可安臥。 又服數次,徹夜穩睡。 蓋氣上逆者乃衝氣之上衝,用赭石以鎮之,芡實以斂之,衝氣自安其宅也。 繼用活絡效靈丹,加生黃、生赭石各三錢煎服,日進一劑,半月痊癒。 鄰村毛姓少年,於傷寒病瘥後,忽痰涎上壅,杜塞咽喉,幾不能息。 其父知醫,用手大指點其天突穴(宜指甲貼喉,指端著穴,向下用力,勿向內用力),息微通,急迎愚調治。 遂用香油二兩,燉熱調麝香一分灌之,旋灌旋即流出痰涎若干。 繼用生赭石一兩,人參六錢,蘇子四錢,煎湯,徐徐飲下,痰涎頓開。 周姓婦,年三十許,連連嘔吐,五六日間,勺水不存,大便亦不通行,自覺下脘之處疼而且結,凡藥之有味者入口即吐,其無味者須臾亦複吐出,醫者辭不治。 後愚診視其脈有滑象,上盛下虛,疑其有妊,詢之月信不見者五十日矣,然結証不開,危在目前,《內經》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 遂單用赭石二兩,煎湯飲下,覺藥至結處不能下行,複返而吐出。 繼用赭石四兩,又重羅出細末兩許,將餘三兩煎湯,調細末服下,其結遂開,大便亦通,自此安然無恙,至期方產。 或問︰赭石,《名醫別錄》謂其墜胎,今治妊婦竟用赭石如此之多,即幸而奏效,豈非行險之道乎?答曰︰愚生平治病,必熟籌其完全而後為疏方,初不敢為孤注之一擲也。 赭石質重,其鎮墜之力原能下有形滯物,若胎至六七個月時,服之或有妨礙,至受妊之初,因惡阻而成結証,此時其胞室之中不過血液凝結,赭石毫無破血之弊,且有治赤沃與下血不止之效,重用之亦何妨乎?況此証五六日間,勺飲不能下行,其氣機之上逆,氣化之壅滯,已至極點,以赭石以降逆開壅,不過調臟腑之氣化使之適得其平,又何至有他虞乎? 廣平縣呂××妻,年二十餘,因惡阻嘔吐甚劇。 九日之間飲水或少存,食物則盡吐出。 延為診視,脈象有力,舌有黃苔,詢其心中發熱,知系夾雜外感,遂先用生石膏兩半,煎湯一茶杯,防其嘔吐,徐徐溫飲下,熱稍退。 繼用生赭石二兩,煎湯一大茶杯,分兩次溫飲下,覺行至下脘作疼,不複下行轉而上逆吐出,知其下脘所結甚堅,原非輕劑所能通。 亦用生赭石細末四兩,從中再羅出極細末一兩,將餘三兩煎湯,送服其極細末,其結遂開,從此飲食順利,及期而產。 一室女,中秋節後,感冒風寒,三四日間,胸膈滿悶,不受飲食,飲水一口亦吐出,劇時恆以手自撓其胸。 脈象滑實,右部尤甚,遂單用生赭石細末兩半,俾煎湯溫飲下,頓飯頃仍吐出。 蓋其胃口皆為痰涎壅滯,藥不勝病,下行不通複轉而吐出也。 遂更用赭石四兩,煎湯一大碗,分三次陸續溫飲下,胸次遂通,飲水不吐。 翌日,脈象洪長,其舌苔從先微黃,忽變黑色,又重用白虎湯連進兩大劑,每劑用生石膏四兩,分數次溫飲下,大便得通而癒。 曲××,年三十餘,得瘟病,兩三日惡心嘔吐,五日之間飲食不能下咽,來院求為延醫。 其脈浮弦,數近六至,重按無力,口苦心熱,舌苔微黃。 因思其脈象浮弦者,陽明與少陽合病也,二經之病機相並上衝,故作嘔吐也,心熱口苦者,內熱已實也,其脈無力而數者,無穀氣相助又為內熱所迫也。 因思但用生赭石煮水飲之,既無臭味,且有涼鎮之力,或可不吐。 遂用生赭石二兩,煎水兩茶杯,分二次溫飲下,飲完仍複吐出,病患甚覺惶恐,加以久不飲食,形狀若莫可支持。 愚曰︰“無恐,再用藥末數錢,必能立止嘔吐。”遂單用生赭石細末五錢,開水送服,覺惡心立止,須臾胸次通暢,進薄粥一杯,下行順利。 從此飲食不複嘔吐,而心中猶發熱,舌根腫脹,言語不利,又用生石膏一兩,丹參、乳香、沒藥、連翹各三錢,連服兩劑痊癒。 癸亥秋,李××之族姊,周身灼熱,脈象洪實,心中煩躁怔忡,飲食下咽即嘔吐,屢次所服之藥,亦皆嘔吐不受。 視其舌苔黃濃,大便數日未行,知其外感之熱已入陽明之府,又挾胃氣上逆,衝氣上衝也。 為疏方,用生赭石細末八錢,生石膏細末兩半,蔞仁一兩,玄參、天冬各六錢,甘草二錢,將後五味煎湯一大茶杯,先用開水送服赭石細末,繼將湯藥服下,遂受藥不吐,再服一劑痊癒。 一婦人,年近五旬,得溫病,七八日表裡俱熱,舌苔甚薄作黑色,狀類舌斑,此乃外感兼內虧之証。 醫者用降藥兩次下之,遂發喘逆。 令其子兩手按其心口,即可不喘。 須臾又喘,又令以手緊緊按住,喘又少停。 診其脈尺部無根,寸部搖搖,此將脫之候也。 時當仲夏,俾用生雞子黃四枚,調新汲井泉水服之,喘稍定。 可容取藥。 遂用赭石細末二錢同生雞子黃二枚,溫水調和服之,喘遂愈,脈亦安定。 繼服參赭鎮氣湯以善其後。 友人毛××曾治一婦人,胸次鬱結,飲食至胃不能下行,時作嘔吐。 毛××用赭石細末六錢,濃煎人參湯送下,須臾腹中如爆竹之聲,胸次胃中俱覺通豁,至此飲食如常。 友人高××曾治一人,上焦滿悶,艱於飲食,胸中覺有物窒塞。 醫者用大黃、蔞實陷胸之品十餘劑,轉覺胸中積滿,上至咽喉,飲水一口即溢出。 高××用赭石二兩,人參六錢為方煎服,頓覺窒塞之物降至下焦。 又加當歸、肉蓯蓉,再服一劑,降下瘀滯之物若干,病若失。 友人李××曾治一人,寒痰壅滯胃中,嘔吐不受飲食,大便旬日未行。 用人參八錢、乾薑六錢、赭石一兩,一劑嘔吐即止。 又加當歸五錢,大便得通而癒。 門人高××曾治一叟,年七十餘,得呃逆証,兼小便不通,劇時覺杜塞咽喉,息不能通,兩目上翻,身軀後挺,更醫數人治不效。 高××診其脈浮而無力,遂用赭石、台參、生山藥、生芡實、牛蒡子為方投之,呃逆頓癒。 又加竹茹服一劑,小便亦通利。 歷觀以上諸治驗案,赭石誠為救顛扶危之大藥也。 乃如此良藥,今人罕用,間有用者,不過二三錢,藥不勝病,用與不用同也。 且愚放膽用至數兩者,非鹵莽也。 誠以臨証既久,凡藥之性情能力及宜輕宜重之際,研究數十年,心中皆有定見,而後敢如此放膽,百用不至一失。 且赭石所以能鎮逆氣,能下有形瘀滯者,以其饒有重墜之力,於氣分實分毫無損。 況氣虛者又佐以人參,尤為萬全之策也。 參、赭並用,不但能納氣歸原也,設於逆氣上干,填塞胸臆,或兼嘔吐,其証之上盛下虛者,皆可參、赭並用以治之。 《內經》謂陽明厥逆、喘咳、身熱、善驚、衄、嘔血。 黃坤載衍《內經》之旨,謂“血之失於便溺者,太陰之不升也; 亡於吐衄者,陽明之不降也。”是語,深明《內經》者也。 蓋陽明胃氣,以息息下降為順,時或不降,則必壅滯轉而上逆,上逆之極,血即隨之上升而吐衄作矣。 治吐衄之証,當以降胃為主,而降胃之藥,實以赭石為最效。 然胃之所以不降,有因熱者,宜降之以赭石,而以蔞仁、白芍諸藥佐之; 其熱而兼虛者,可兼佐以人參; 有因涼者,宜降以赭石而以乾薑、白芍諸藥佐之(因涼猶用白芍者,防乾薑之熱侵肝膽也,然吐衄之証,由於胃氣涼而不降者甚少); 其涼而兼虛者,可兼佐以白朮; 有因下焦虛損,衝氣不攝上衝胃氣不降者,宜降以赭石而以生山藥、生芡實諸藥佐之,有因胃氣不降,致胃中血管破裂,其証久不癒者,宜降以赭石而以龍骨、牡蠣、三七諸藥佐之。 無論吐衄之証,種種病因不同,疏方皆以赭石為主,而隨証製宜,佐以相當之藥品,吐衄未有不癒者。 奉天張××,年近四旬,陡然鼻中衄血甚劇,脈象關前洪滑,兩尺不任重按,知系上盛下虛之証,自言頭目恆不清爽,每睡醒舌乾無津,大便甚燥,數日一行。 為疏方︰赭石、生地黃、生山藥各一兩,當歸、白芍、生龍骨、生牡蠣、懷牛膝各五錢,煎湯送服旱三七細末二錢(凡用生地治吐衄者,皆宜佐以三七,血止後不至淤血留於經絡),一劑血頓止。 後將生地減去四錢,加熟地、枸杞各五錢,連服數劑,脈亦平和。 傷寒下早成結胸,瘟疫未下亦可成結胸。 所謂結胸者,乃外感之邪與胸中痰涎互相凝結,滯塞氣道,幾難呼吸也。 仲景有大陷胸湯、丸,原為治此証良方,然因二方中皆有甘遂,醫者不敢輕用,病家亦不敢輕服,一切利氣理痰之藥,又皆無效,故恆至束手無策。 向愚治此等証,俾用新炒蔞仁四兩,搗碎煮湯服之,恆能奏效。 後擬得一方,用赭石、蔞仁各二兩,蘇子六錢(方名蕩胸湯),用之代大陷胸湯、丸,屢試皆能奏效。 若其結在胃口,心下滿悶,按之作疼者,系小陷胸湯証,又可將方中分量減半以代小陷胸湯,其功效較小陷胸湯尤捷。 自擬此方以來,救人多矣,至寒溫之証已傳陽明之府,卻無大熱,惟上焦痰涎壅滯,下焦大便不通者,亦可投以此方(分量亦宜斟酌少用),上清其痰,下通其便,誠一舉兩得之方也。 至寒溫之証,不至結胸及心下滿悶,惟逆氣挾胃熱上衝,不能飲食,並不能受藥者,宜赭石與清熱之藥並用。 曾治奉天安××之妻,年四十餘,臨產雙生,異常勞頓,惡心嘔吐,數日不能飲食,服藥亦恆嘔吐,精神昏憒,情勢垂危,群醫辭不治。 延愚診視,其脈洪實,面有火,舌苔黃濃,知系產後溫病,其嘔吐若是者,陽明府熱已實,胃氣因熱而上逆也。 遂俾用玄參兩半,赭石一兩,同煎服,一劑即熱退嘔止,可以受食。 繼用玄參、白芍、連翹以清其餘熱,病遂痊癒。 至放膽用玄參而無所顧忌者,以玄參原宜於產乳,《神農本草經》有明文也。 下有實寒,上有浮熱之証,欲用溫熱之藥以祛其寒,上焦恆格拒不受,惟佐以赭石使之速於下行,直達病所,上焦之浮熱轉能因之下降。 曾治鄰村劉某,因房事後恣食生冷,忽然少腹抽疼,腎囊緊縮,大便不通,上焦兼有煩熱。 醫者投以大黃附子細辛湯,上焦煩熱益甚,兩脅疼脹,便結囊縮,腹疼如故。 病家甚覺惶恐,求為診視。 其脈弦而沉,兩尺之沉尤甚,先用醋炒蔥白熨其臍及臍下,腹中作響,大有開通之意,囊縮腹疼亦見愈,便仍未通。 遂用赭石二兩,烏附子五錢,當歸、蘇子各一兩,煎湯飲下,即覺藥力下行,過兩句鐘俾煎渣飲之,有頃,降下結糞若干,諸病皆癒。 膈食之証,千古難治之証也。 《傷寒論》有旋複代赭石湯,原治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 周揚俊、喻嘉言皆謂治膈証甚效。 然《神農本草經》謂旋複花味鹹,若真好旋複花實咸而兼有辛味(敝邑武帝台污所產旋複花咸而辛),今藥坊間所鬻旋複花皆甚苦,實不堪用。 是以愚治膈証,恆用其方去旋複花,將赭石加重,其衝氣上衝過甚,兼大便甚乾結者,赭石恆用至兩許,再加當歸、柿霜、天冬諸藥以潤燥生津,且更臨時製宜,隨証加減,治癒者不勝錄。 蓋此証因胃氣衰弱,不能撐懸賁門,下焦衝氣又挾痰涎上衝,以杜塞之,是以不受飲食。 故用人參以壯胃氣,氣壯自能撐懸賁門,使之寬展; 赭石以降衝氣,沖降自挾痰涎下行,不慮杜塞,此方之所以效也。 若藥局間偶有咸而且辛之旋複花,亦可斟酌加入,然加旋複花又須少減赭石也。 此証有因賁門腫脹,內有瘀血致賁門窄小者,宜於方中加蘇木、□蟲(俗名土鱉)各二錢。 頭疼之証,西人所謂腦氣筋病也。 然恆可重用赭石治癒。 近在奉天曾治何姓女,年二十餘歲,每日至巳頭疼異常,左邊尤甚,過午則愈。 先經東人治之,投以麻醉腦筋之品不效。 後求為診視,其左脈浮弦有力者,系少陽之火挾心經之熱,乘陽旺之時而上升以沖突腦部也。 為疏方︰赭石、龍骨、牡蠣、龜板、萸肉、白芍各六錢,龍膽草二錢,藥料皆用生者,煎服一劑,病愈強半,又服兩劑痊癒。 隔數日,又治鞠姓婦,頭疼亦如前狀,仍投以此方兩劑痊癒。 癲狂之証,亦西人所謂腦氣筋病也,而其腦氣筋之所以病者,因心與腦相通之道路(心有四支血脈管通腦)為痰火所充塞也。 愚恆重用赭石二兩,佐以大黃、朴硝、半夏、鬱金,其痰火甚實者,間或加甘遂二錢(為末送服),輒能隨手奏效。 誠以赭石重墜之力,能引痰火下行,俾心腦相通之路毫無滯礙,則腦中元神,心中識神自能相助為理,而不至有神明瞀亂之時也。 在奉天曾治一人,年近三旬,癲狂失心,屢經中、西醫治療,四載分毫無效。 來院求為延醫,其脈象沉實,遂投以上所擬方,每劑加甘遂二錢五分,間兩日一服(凡藥中有甘遂,不可連服)。 其不服湯藥之二日,仍用赭石、朴硝細末各五錢,分兩次服下,如此旬餘而癒。 癇瘋之証,千古難治之証也。 西人用麻醉腦筋之品,日服數次,恆可強製不發,然亦間有發時,且服之累年不能除根,而此等藥常服,又有昏精神、減食量之弊。 庚申歲,在奉天因延醫此等証,研究數方,合用之,連治數人皆癒。 一方用赭石六錢,于朮、酒曲(用神曲則無效且宜生用)、半夏、龍膽草、生明沒藥各三錢,此系湯劑; 一方用真黑鉛四兩,鐵鍋內熔化,再加硫黃細末二兩,撒於鉛上,硫黃皆著,急用鐵鏟拌炒之,鉛經硫黃燒煉,皆成紅色,因拌炒結成砂子,取出涼冷,碾軋成餅者(系未化透之鉛)去之,餘者再用乳缽研極細末,攙朱砂細末與等分,再少加蒸熟麥面(以僅可作丸為度),水和作丸,半分重(干透足半分); 一方用西藥臭剝、臭素、安母紐謨各二錢,抱水過魯拉爾一錢,共研細攙蒸熟麥面四錢,水和為丸,桐子大。 上藥早晚各服西藥十四瓦,午時服鉛硫朱砂丸十二丸,日服藥三次,皆煎湯劑送下,湯藥一劑可煎三次,以遞送三次所服丸藥,如此服藥月餘,癇風可以除根。 《內經》云:“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肝經風火挾痰上衝,遂致腦氣筋頓失其所司,周身抽掣,知覺全無,赭石含有鐵質,既善平肝,而其降逆之力又能協同黑鉛、朱砂以墜痰鎮驚,此其所以效也。 而必兼用西藥者,因臭剝、臭素諸藥,皆能強製腦筋以治病之標,俾目前不至反複,而後得徐以健脾、利痰、祛風、清火之藥以鏟除其病根也。 人之廉於飲食者,宜補以健脾之藥,而純用健補脾臟之品,恆多礙於胃氣之降,致生脹滿,是以補脾者宜以降胃之藥佐之,而降胃之品又恆與氣分虛弱者不宜。 惟赭石性善降胃,而分毫不傷氣分,且補藥性多溫,易生浮熱,赭石性原不涼,而能引熱下行(所以諸家本草多言其性涼)。 是以愚習用赭石,不但以之降胃也,凡遇有虛熱之証,或其人因熱痰嗽,或其人因熱怔忡,但問其大便不滑瀉者,方中加以赭石,則奏效必速也。 內中風之証,忽然昏倒不省人事,《內經》所謂“血之與氣並走於上”之大厥也。 亦即《史記》扁鵲傳所謂“上有絕陽之絡下有破陰之紐”之尸厥也。 此其風非外來,誠以肝火暴動與氣血相並,上衝腦部(西人剖驗此証謂腦部皆有死血,或兼積水),惟用藥鎮斂肝火,寧熄內風,將其上衝之氣血引還,其証猶可挽回,此《金匱》風引湯所以用龍骨、牡蠣也。 然龍骨、牡蠣,雖能斂火熄風,而其性皆澀,欠下達之力,惟佐以赭石則下達之力速,上逆之氣血即可隨之而下。 曾治奉天杜××,忽然頭目眩暈,口眼歪斜,舌強直不能發言,脈象弦長有力,左右皆然,視其舌苔白濃微黃,且大便數日不行,知其証兼內外中風也。 俾先用阿斯匹林瓦半,白糖水送下以發其汗,再用赭石、生龍骨、生牡蠣、蔞仁各一兩,生石膏兩半,菊花、連翹各二錢,煎湯,趁其正出汗時服之,一劑病愈強半,大便亦通。 又按其方加減,連服數劑痊癒。 鄰村韓姓媼,年六旬。 於外感病愈後,忽然胸膈連心下突脹,腹臍塌陷,頭暈項強,妄言妄見,狀若瘋狂,其脈兩尺不見,關前搖搖無根,數至六至,此下焦虛憊,衝氣不攝,挾肝膽浮熱上干腦部亂其神明也。 遂用赭石、龍骨、牡蠣、山藥、地黃(皆用生者)各一兩,野台參、淨萸肉各八錢,煎服一劑而癒。 又少為加減再服一劑以善其後。 鄰村劉××,年三十許,因有惱怒,忽然昏倒不省人事,牙關緊閉,唇齒之間有痰涎隨呼氣外吐,六脈閉塞若無。 急用作嚏之藥吹鼻中,須臾得嚏,其牙關遂開。 繼用香油兩餘,燉溫調麝香末一分,灌下,半句鐘時稍醒悟能作呻吟,其脈亦出,至數五至餘,而兩尺弱甚,不堪重按。 知其腎陰虧損,故肝膽之火易上衝也。 遂用赭石、熟地、生山藥各一兩,龍骨、牡蠣、淨萸肉各六錢,煎服後豁然頓癒。 繼投以理肝補腎之藥數劑,以善其後。 [按︰] 此等証,當痰火氣血上壅之時,若人參、地黃、山藥諸藥,似不宜用,而確審其系上盛下虛,若扁鵲傳所云云者,重用赭石以輔之,則其補益之力直趨下焦,而上盛下虛之危機旋轉甚速,莫不隨手奏效也。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 族嫂年三十餘歲,身體甚弱,於季春忽患頭疼,右邊疼尤劇,以致上下眼瞼皆疼,口中時溢涎沫,唾吐滿地,經血兩月未見,舌苔粘膩,左脈弦硬而浮,右脈沉滑。 知系氣血兩虛,內有蘊熱,挾肝膽之火上衝頭目,且有熱痰杜塞中焦也。 為疏方用赭石解下所載治何姓女之方加減,生赭石細末六錢,淨山萸肉五錢,野台參、生杭芍、生龜板、當歸身各三錢。 一劑左邊疼頓減,而右邊之疼如故。 遂用前方加丹皮二錢,赭石改用八錢。 服後不但頭疼悉愈,且口內涎沫亦無,惟月經仍未見,又改用赭石至一兩,加川芎二錢。 服下,翌日月事亦通。 夫赭石向在藥物中為罕用之品,而此方用之以治頭疼,以治痰涎杜塞,以治月事不見,皆能隨手奏效,實赭石之力居多。8-9.山藥、地黃
8.山藥
山药又称薯蓣、土薯、山薯蓣、怀山药、淮山、白山药。 山藥︰色白入肺,味甘歸脾,液濃益腎。 能滋潤血脈,固攝氣化,寧嗽定喘,強志育神,性平可以常服多服。 宜用生者煮汁飲之,不可炒用,以其含蛋白質甚多,炒之則其蛋白質焦枯,服之無效。 若作丸散,可軋細蒸熟用之(醫方篇一味薯蕷飲後,附有用山藥治癒之驗案數則可參觀)。 【附案】 法庫萬××之母,自三十餘歲時,即患痰喘咳嗽,歷三十年百藥不效,且年愈高,病亦癒進,至一九二一年春,又添發燒、咽乾、頭汗出、食不下等証。 延醫診視,雲是痰盛有火,與人參清肺東加生地、丹皮等味,非特無效,反發熱如火,更添泄瀉,有不可終日之勢。 後忽見《衷中參西錄》一味薯蕷飲,遂用生懷山藥四兩,加玄參三錢,煎湯一大碗,分數次徐徐溫服,一劑即見效,至三劑病愈強半,遂改用生懷山藥細末一兩,煮作粥服之,日兩次,間用開胃藥,旬餘而安,宿病亦大見輕,大約久服宿病亦可除根。 又︰萬××妻,大便泄瀉數年不癒,亦服山藥粥而癒。 [按︰] 山藥之功效,一味薯蕷飲後曾詳言之。 至治泄瀉,必變飲為粥者,誠以山藥汁本稠粘,若更以之作粥,則稠粘之力愈增,大有留戀腸胃之功也。 憶二十年前,歲試津門,偶患泄瀉,飲食下咽,覺與胃腑不和,須臾腸中作響,遂即作瀉。 濃煎甘草湯,調赤石脂細末,服之不效。 乃用白粳米,慢火煮爛熟作粥,盡量食之,頓覺脾胃舒和,腹中亦不作響,泄瀉遂愈。 是知無論何物作粥,皆能留戀腸胃。 而山藥性本收澀,故煮粥食之,其效更捷也。 且大便溏瀉者,多因小便不利。 山藥能滋補腎經,使腎陰足,而小便自利,大便自無溏瀉之患。
9.地黃
鮮地黃︰性寒,微苦微甘。 最善清熱、涼血、化瘀血、生新血,治血熱妄行、吐血、衄血、二便因熱下血。 其中含有鐵質,故晒之、蒸之則黑,其生血、涼血之力,亦賴所含之鐵質也。 乾地黃(即藥局中生地黃)︰經日晒乾,性涼而不寒,生血脈,益精髓,聰明耳目,治骨蒸勞熱,腎虛生熱。 熟地黃(用鮮地黃和酒,屢次蒸晒而成)︰其性微溫,甘而不苦,為滋陰補腎主藥。 治陰虛發熱,陰虛不納氣作喘,勞瘵咳嗽,腎虛不能漉水,小便短少,積成水腫,以及各臟腑陰分虛損者,熟地黃皆能補之。 【附案】 鄰村李媼,年七旬,勞喘甚劇,十年未嘗臥寢。 俾每日用熟地煎湯當茶飲之,數日即安臥,其家人反懼甚,以為如此改常,恐非吉兆,而不知其病之愈也。 侯××之子,五歲,因服涼瀉之藥太過,致成慢驚,胃寒吐瀉,常常瘈瘲,精神昏憒,目睛上泛,有危在頃刻之象。 為處方,用熟地黃二兩,生山藥一兩,乾薑、附子、肉桂各二錢,淨萸肉、野台參各三錢,煎湯一杯半,徐徐溫飲下,吐瀉瘈瘲皆止,精神亦振,似有煩躁之意,遂去乾薑加生杭芍四錢,再服一劑痊癒。 一童子,年十四五,傷寒已過旬日,大便滑瀉不止,心中怔忡異常,似有不能支持之狀。 脈至七至,按之不實。 醫者辭不治。 投以熟地、生山藥、生杭芍各一兩,滑石八錢,甘草五錢,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亦盡劑而癒。 統觀以上諸案,馮氏謂地黃大補腎中元氣之說,非盡無憑。 蓋陰者陽之守,血者氣之配,地黃大能滋陰養血,大劑服之,使陰血充足,人身元陽之氣,自不至上脫下陷也。 用熟地治寒溫,恆為醫家所訾。 然遇其人真陰太虧,不能支持外感之熱者,於治寒溫藥中,放膽加熟地以滋真陰,恆能挽回人命於頃刻。 曾治一室女,資稟素羸弱,得溫病五六日,痰喘甚劇。 治以《金匱》小青龍湯加石膏,一劑喘頓止。 時屆晚八點鐘,一夜安穩。 至寅時喘複作,不若從前之劇,而精神恍惚,心中怔忡。 再診其脈,如水上浮麻不分至數,按之即無,此將脫之候也。 取藥不暇,幸有預購山藥兩許,急煎服之,病少愈。 此際已疏方取藥,方系熟地四兩、生山藥一兩、野台參五錢。 而近處藥局無野台參,並他參亦鬻盡。 再至他處,又恐誤事。 遂單煎熟地、山藥飲之,病愈強半。 一日之內,按其方連進三劑,病遂痊癒。 [按︰] 此証原當用拙擬來復湯,其方重用山萸肉以收脫。 而當時愚在少年,其方猶未擬出,亦不知重用萸肉。 而自晨至暮,共服熟地十二兩,竟能救此垂危之証,熟地之功用誠偉哉。 又此証初次失處,在服小青龍湯後,未用補藥。 愚經此証後,凡遇當用小青龍湯而脈稍弱者,服後即以補藥繼之。 或加人參於湯中,恐其性熱,可將所加之石膏加重。 《張氏八陣》、趙氏《醫貫》、《馮氏錦囊》皆喜重用熟地,雖外感証,亦喜用之。 其立言誠有偏處。 然當日必用之屢次見效,而後筆之於書。 張氏書中載有︰治一老年傷寒,戰而不汗,翌日屆其時,猶有將汗之意。 急與一大劑八味地黃湯以助其汗。 服後,遂得大汗,閱數時周身皆涼,氣息甚微,汗猶不止。 精神昏昏,複與原湯一劑,汗止而精神亦複。 夫用其藥發汗,即用其藥止汗,運用之妙,頗見慧心。 又趙氏書中謂︰六味地黃湯能退寒溫之實熱,致貽後世口實。 然其言亦非盡不驗。 憶昔乙酉、丙戌數年間之寒溫病,熱入陽明府後,凡於清解藥中,能重用熟地以滋陰者,其病皆癒。 此乃一時氣運使然,不可筆之於書以為定法也。 又︰馮氏所著本草,謂熟地能大補腎中元氣,此亦確論。 凡下焦虛損,大便滑瀉,服他藥不效者,單服熟地即可止瀉。 然須日用四五兩,煎濃湯服之亦不作悶(熟地少用則作悶多用轉不悶),少用則無效。 至陳修園則一概抹倒,直視熟地為不可用,豈能知熟地哉。 寒溫傳裡之後,其人下焦虛憊太甚者,外邪恆直趨下焦作泄瀉,亦非重用熟地不能愈。 癸巳秋,一女年三十許,得溫病,十餘日,勢至垂危,將舁於外。 同坐賈××謂愚知醫,主家延為診視。 其証晝夜泄瀉,昏不知人,呼之不應,其脈數至七至,按之即無。 遂用熟地黃二兩,生山藥、生杭芍各一兩,甘草三錢,煎湯一大碗,趁溫徐徐灌之,盡劑而癒。10-18. 甘草、朱砂、鴉膽子、龍骨、牡蠣、石決明、玄參、當歸、芍藥
10. 甘草
甘草︰性微溫,其味至甘。 能解一切毒性。 甘者主和,故有調和脾胃之功,甘者主緩,故雖補脾胃而實非峻補。 炙用則補力較大,是以方書謂脹滿証忌之。 若軋末生服,轉能通利二便,消脹除滿。 若治瘡瘍亦宜生用,或用生者煎服亦可。 仲景有甘草瀉心湯,用連、苓、半夏以瀉心下之痞,即用甘草以保護心主,不為諸藥所傷損也。 至白虎湯用之,是借其甘緩之性以緩寒藥之侵下。 通脈湯、四逆湯用之,是借其甘緩之性,以緩熱藥之僭上。 與芍藥同用,能育陰緩中止疼,仲景有甘草芍藥湯。 與乾薑同用,能逗留其熱力使之綿長,仲景有甘草乾薑湯。 與半夏、細辛諸藥同用,能解其辛而且麻之味,使歸和平。 惟與大戟、芫花、甘遂、海藻相反,餘藥則皆相宜也。 古方治肺癰初起,有單用粉甘草四兩,煮湯飲之者,恆有效驗。 愚師其意,對於肺結核之初期,咳嗽吐痰,微帶腥臭者,恆用生粉甘草為細末,每服錢半,用金銀花三錢煎湯送下,日服三次,屢屢獲效。 若肺病已久,或兼吐膿血,可用粉甘草細末三錢,浙貝母、三七細末各錢半,共調和為一日之量,亦用金銀花煎湯送下。 若覺熱者,可再加玄參數錢,煎湯送服。 皮黃者名粉甘草,性平不溫,用於解毒清火劑中尤良。 愚擬治霍亂兩方,一為急救回生丹,一為衛生防疫寶丹,二方中皆重用甘草,則甘草之功用可想也。 然亦多賴將甘草軋細生用,未經蜜炙、水煮耳。 誠以暴病傳染,皆挾有毒氣流行,生用則其解毒之力較大,且甘草熟用則補,生用則補中仍有流通之力,故於霍亂相宜也。 至於生用能流通之說,可以事實征之。 【附案】開原王姓幼童,脾胃虛弱,飲食不能消化,恆吐出,且小便不利,周身漫腫,腹脹大,用生甘草細末與西藥百布聖各等分,每服一錢,日三次,數日吐止便通,腫脹皆消。 鐵嶺友人魏××,其地多甘草,魏××日以甘草置茶壺中當茶葉沖水飲之,旬日其大小便皆較勤,遂不敢飲。 後與愚覿面,為述其事,且問甘草原有補性,何以通利二便?答曰︰“甘草熟用則補,生用則通,以之置茶壺中雖沖以開水,其性未熟,仍與生用相近故能通也。” 門生李××言,曾有一孺子患腹疼,用暖臍膏貼之,後其貼處潰爛,醫者謂多飲甘草水可癒。 複因飲甘草水過多,小便不利,身腫腹脹,再延他醫治之,服藥無效。 其地近火車站,火車恆裝卸甘草,其姊攜之拾甘草嚼之,日以為常,其腫脹竟由此而消。 觀此,則知甘草生用、熟用,其性竟若是懸殊,用甘草者,可不於生、熟之間加之意乎?甘草反鰱魚之質疑
近閱《遁園醫案》(長沙蕭琢如著)載鰱魚反甘草之事。 謂當遜清末葉,醫士顏××篤實人也,一日告余,曾在某邑為人治病,見一奇案,令人不解。 有一農家人口頗眾,冬月塘涸取魚,煮食以供午餐,丁壯食魚且盡,即散而赴工。 婦女童稚數人複取魚烹治佐食。 及晚,有一婦初覺飽悶不適,臥床歇息,眾未介意。 次日呼之不起,審視則已僵矣。 舉家驚訝,莫明其故。 再四考查,自進午餐後並未更進他種食物,亦無纖芥事故,乃取前日烹魚之釜細察視之,除魚汁骨肉外,惟存甘草一條約四五寸許。 究問所來,據其家婦女雲,小孩啼哭每以甘草與食,釜中所存必系小兒所遺落者。 又檢所烹之魚,皆系鰱魚,並非毒物。 且甘草亦並無反鰱魚之說,矧同食者若干人,何獨一人偏受其災。 頃刻鄰裡咸集。 又久之,其母家亦至。 家人據實以告眾,一少年大言於眾曰︰“甘草鰱魚同食斃命,千古無此奇事,豈得以謊言搪塞?果爾,則再用此二物同煮,與我食之。”言已,即促同來者照辦,並親自手擎二物置釜中。 烹熟,取盤箸陳列席間,旁人疑阻者輒怒斥之,即席大啖,並笑旁觀者愚暗膽怯。 屆晚間固無甚痛苦,亦無若何表示,至次晨則僵臥不起矣。 由斯其母家嫌疑解釋。 按鰱魚為常食之物,甘草又為藥中常用之品,苟此二物相反,疏方用甘草時即當戒其勿食鰱魚。
11.朱砂
朱砂︰味微甘性涼,為汞五硫一化合而成。 性涼體重,故能養精神、安魂魄、鎮驚悸、熄肝風; 為其色赤入心,能清心熱,使不耗血,故能治心虛怔忡及不眠; 能消除毒菌,故能治暴病傳染、霍亂吐瀉; 能入腎導引腎氣上達於心,則陰陽調和,水火既濟,目得水火之精氣以養其瞳子,故能明目; 外用之,又能敷瘡瘍疥癩諸毒。 鄒潤安曰︰凡藥所以致生氣於病中,化病氣為生氣也。 凡用藥取其稟賦之偏,以救人陰陽之偏勝也。 是故藥物之性,未有不偏者。 徐洄溪曰︰藥之用,或取其氣,或取其味,或取其色,或取其形,或取其質,或取其性情,或取其所生之時,或取其所成之地。 愚謂︰丹砂,則取其質與氣與色為用者也。 質之剛是陽,內含汞則陰氣之寒是陰,色純赤則陽,故其義為陽抱陰,陰承陽,稟自先天,不假作為。 人之有生以前,兩精相搏即有神,神依於精乃有氣,有氣而後有生,有生而後知識具以成其魂,鑒別昭以成其魄,故凡精氣失其所養,則魂魄遂不安,欲養之安之,則舍陰陽緊相抱持,密相承接之丹砂又奚取乎?然謂主身體五臟百病,養精神,安魂魄,益氣明目何也?夫固以氣寒,非溫煦生生之具,故僅能於身體五臟百病中,養精神安魂魄益氣明目耳。 若身體五臟百病中,其不必養精神安魂魄益氣明目者,則不必用丹砂也。 血脈不通者,水中之火不繼續也,煩滿消渴者,火中之水失滋澤也,中惡腹痛陰陽不相保抱,邪得乘間以入,毒氣疥諸瘡,陽不畜陰而反灼陰,得惟藥之陽抱陰,陰涵陽者治之,斯陽不為陰賊,陰不為陽累,諸疾均可已矣。 按此為鄒氏釋《神農本草經》之文,可謂精細入微矣。 【附案】 壬寅秋月,霍亂流行。 友人毛××之侄,受此証至垂危,衣冠既畢,舁之床上。 毛××見其仍有微息,遂研朱砂錢許,和童便灌之,其病由此竟愈。 一女子得霍亂至垂危,醫者辭不治,時愚充教員於其處,求為延醫,亦用藥無效。 適有搖鈴賣藥者,言能治此証,亦單重用朱砂錢許,治之而癒。 愚從此知朱砂善化霍亂之毒菌。 至己未在奉天擬得急救回生丹、衛生防疫寶丹兩方,皆重用朱砂,治癒斯歲之患霍亂者不勝紀,傳之他省亦救人甚夥,可征朱砂之功效神奇矣。 然須用天產朱砂方效,若人工所造朱砂(色紫成大塊作錠形者,為人工所造朱砂),止可作顏料用,不堪入藥。
12.鴉膽子
鴉膽子︰俗名鴨蛋子,即苦參所結之子。 [註:一說鴉膽子並非苦參之子。]味極苦,性涼。 為涼血解毒之要藥,善治熱性赤痢(赤痢間有涼者),二便因熱下血,最能清血分之熱及腸中之熱,防腐生肌,誠有奇效。 愚生平用此藥治癒至險之赤痢不勝紀,用時去皮,每服二十五粒,極多至五十粒,白糖水送下。 鴨蛋子味甚苦,服時若嚼破,即不能下咽。 若去皮時破者,亦不宜服。 恐服後若下行不速,或作惡心嘔吐。 故方書用此藥,恆以龍眼肉包之,一顆龍眼肉包七數,以七七之數為劑。 然病重身強者,猶可多服,常以八八之粒為劑。 然亦不必甚拘。 鴨蛋子連皮搗細,醋調,敷疔毒甚效,立能止疼。 其仁搗如泥,可以點痣。 拙擬毒淋湯又嘗重用之,以治花柳毒淋。 其化瘀解毒之力如此,治痢所以有奇效也。
13.龍骨
龍骨︰味淡,微辛,性平。 質最粘澀,具有翕收之力(以舌舐之即吸舌不脫,有翕收之力可知),故能收斂元氣、鎮安精神、固澀滑脫。 凡心中怔忡、多汗淋漓、吐血衄血、二便下血、遺精白濁、大便滑瀉、小便不禁、女子崩帶,皆能治之。 其性又善利痰,治肺中痰飲咳嗽,咳逆上氣,其味微辛,收斂之中仍有開通之力,故《神農本草經》謂其主瀉利膿血,女子漏下,而又主瘕堅結也。 龍齒與龍骨性相近,而又饒鎮降之力,故《神農本草經》謂主小兒大人驚癇,癲疾狂走,心下結氣,不能喘息也。 愚於忽然中風肢體不遂之証,其脈甚弦硬者,知系肝火肝風內動,恆用龍骨同牡蠣加於所服藥中以斂戢之,至脈象柔和其病自愈,拙擬鎮肝熄風湯、建瓴湯,皆重用龍骨,方後皆有驗案可參觀。 龍骨若生用之,凡心中怔忡、虛汗淋漓、經脈滑脫、神魂浮蕩諸疾,皆因元陽不能固攝,重用龍骨,借其所含之元陰以翕收此欲渙之元陽,則功效立見。 若用之,其元陰之氣因傷損,縱其質本粘澀,後其粘澀增加,而其翕收之力則頓失矣。 用龍骨者用其粘澀,誠不如用其吸收也。 明乎此理,則龍骨之不宜益明矣。 王洪緒《外科証治全生集》謂︰“用龍骨者宜懸之井中經宿而後用之”,是可謂深知龍骨之性,而善於用之者矣。 愚用龍骨約皆生用,惟治女子血崩,或將流產,至極危時恆用者,取其澀力稍勝以收一時之功也。 陳修園曰︰痰,水也,隨火而上升,龍骨能引逆上之火泛濫之水下歸其宅,若與牡蠣同用,為治痰之神品,今人止知其性澀以收脫,何其淺也。
14.牡蠣
牡蠣︰味鹹而澀,性微涼。 能軟堅化痰,善消瘰,止呃逆,固精氣,治女子崩帶。 《神農本草經》謂其主溫瘧者,因溫瘧但在足少陽,故不與太陽相並為寒,但與陽明相並為熱。 牡蠣能入其經而祛其外來之邪。 主驚恚怒氣者,因驚則由於膽,怒則由於肝,牡蠣鹹寒屬水,以水滋木,則肝膽自得其養。 且其性善收斂有保合之力,則膽得其助而驚恐自除,其質類金石有鎮安之力,則肝得其平而恚怒自息矣。 至於筋原屬肝,肝不病而筋之或拘或緩者自愈,故《神農本草經》又謂其除拘緩也。 牡蠣所消之瘰,即《神農本草經》所謂。 而其所以能消者,非因其鹹能軟堅也。 蓋牡蠣之原質,為炭酸鈣化合而成,其中含有沃度(亦名海典),沃度者善消瘤贅瘰之藥也(醫方篇消瘰丸下附有驗案可參觀)。 龍骨、牡蠣,若專取其收澀可以用。 若用以滋陰,用以斂火,或取其收斂,兼取其開通者(二藥皆斂而能開),皆不可。 若作丸散,亦可用,因之則其質稍軟,與脾胃相宜也。 然宜存性,不可過,若入湯劑仍以不為佳。 今用者一概之,殊非所宜。
15.石決明
石決明︰味微鹹,性微涼。 為涼肝鎮肝之要藥。 肝開竅於目,是以其性善明目,研細水飛作敷藥,能除目外障,作丸散內服,熊消目內障(消內障丸散優於湯劑)。 為其能涼肝,兼能鎮肝,故善治腦中充血作疼作眩暈,因此証多系肝氣肝火挾血上衝也。 是以愚治腦充血証,恆重用之至兩許。 其性又善利小便,通五淋,蓋肝主疏泄為腎行氣,用決明以涼之鎮之,俾肝氣肝火不妄動自能下行,腎氣不失疏泄之常,則小便之難者自利,五淋之澀者自通矣。 此物乃鰒甲也,狀如蛤,單片附石而生,其邊有孔如豌豆,七孔九孔者佳,宜生研作粉用之,不宜用。
16.玄參
玄參︰色黑,味甘微苦,性涼多液。 原為清補腎經之藥,中心空而色白(此其本色,藥局多以黑豆皮水染之,則不見其白矣),故又能入肺以清肺家燥熱,解毒消火,最宜於肺病結核、肺熱咳嗽。 《神農本草經》謂其治產乳餘疾,因其性涼而不寒,又善滋陰,且兼有補性(凡名參者皆含有補性),故產後血虛生熱及產後寒溫諸証,熱入陽明者,用之最宜。 愚生平治產後外感實熱,其重者用白虎加人參湯以玄參代方中知母,其輕者用拙擬滋陰清胃湯,亦可治癒。 誠以產後忌用涼藥,而既有外感實熱,又不得不以涼藥清之,惟石膏與玄參,《神農本草經》皆明載治產乳,故敢放膽用之。 然用石膏又必加人參以輔之,又不敢與知母並用,至滋陰清胃湯中重用玄參,亦必以四物湯中歸芍輔之,此所謂小心放膽並行不悖也。 《神農本草經》又謂,玄參能明目,誠以肝開竅於目,玄參能益水以滋肝木,故能明目,且目之所以能視者,在瞳子中神水充足,神水固腎之精華外現者也。 以玄參與柏實、枸杞並用,以治肝腎虛而生熱視物不了了者,恆有捷效也。 又外感大熱已退,其人真陰虧損、舌乾無津、胃液消耗、口苦懶食者,愚恆用玄參兩許,加潞黨參二三錢,連服數劑自愈。
17.當歸
當歸︰味甘微辛,氣香,液濃,性溫。 為生血、活血之主藥,而又能宣通氣分,使氣血各有所歸,故名當歸。 其力能升(因其氣濃而溫)能降(因其味濃而辛),內潤臟腑(因其液濃而甘),外達肌表(因其味辛而溫)。 能潤肺金之燥,故《神農本草經》謂其主咳逆上氣; 能緩肝木之急,故《金匱》當歸芍藥散,治婦人腹中諸疼痛; 能補益脾血,使人肌膚華澤; 生新兼能化瘀,故能治周身麻痺、肢體疼痛、瘡瘍腫疼; 活血兼能止血,故能治吐血、衄血(須用醋炒取其能降也),二便下血(須用酒炒取其能升也); 潤大便兼能利小便,舉凡血虛血枯、陰分虧損之証,皆宜用之。 惟虛勞多汗、大便滑瀉者,皆禁用。 當歸之性雖溫,而血虛有熱者,亦可用之,因其能生血即能滋陰,能滋陰即能退熱也。 其表散之力雖微,而頗善祛風,因風著人體恆致血痺,血活痺開,而風自去也。 至於女子產後受風發搐,尤宜重用當歸,因產後之發搐,半由於受風,半由於血虛(血虛不能榮筋),當歸既能活血以祛風,又能生血以補虛,是以愚治此等証,恆重用當歸一兩,少加散風之品以佐之,即能隨手奏效。 【附案】 一少婦,身體羸弱,月信一次少於一次,浸至只來少許,詢問治法。 時愚初習醫未敢疏方,俾每日單用當歸八錢煮汁飲之,至期所來經水遂如常,由此可知當歸生血之效也。 一人年四十餘,得溺血証,自用當歸一兩酒煮飲之而癒。 後病又反複,再用原方不效,求為延醫,愚俾單用去皮鴉膽子五十粒,冰糖化水送下而癒。 後其病又反複,再服鴉膽子方兩次無效,仍用酒煮當歸飲之而癒。 夫人猶其人,証猶其証,從前治癒之方,後用之有效有不效者,或因血証之前後涼熱不同也,然即此亦可知當歸之能止下血矣。
18.芍藥
芍藥︰味苦微酸,性涼多液(單煮之其汁甚濃)。 善滋陰養血,退熱除煩,能收斂上焦浮越之熱下行自小便瀉出,為陰虛有熱小便不利者之要藥。 為其味酸,故能入肝以生肝血; 為其味苦,故能入膽而益膽汁; 為其味酸而兼苦,且又性涼,又善瀉肝膽之熱,以除痢疾後重(痢後重者,皆因肝膽之火下迫),療目疾腫疼(肝開竅於目)。 與當歸、地黃同用,則生新血; 與桃仁、紅花同用,則消瘀血; 與甘草同用則調和氣血,善治腹疼; 與竹茹同用,則善止吐衄; 與附子同用,則翕收元陽下歸宅窟。 惟力近和緩,必重用之始能建功。 芍藥原有白、赤二種,以白者為良,故方書多用白芍。 至於化瘀血,赤者較優,故治瘡瘍者多用之,為其能化毒熱之瘀血不使潰膿也。 白芍出於南方,杭州產者最佳,其色白而微紅,其皮則紅色又微重。 為其色紅白相兼,故調和氣血之力獨優。 赤芍出於北方關東三省,各山皆有,肉紅皮赤,其質甚粗,若野草之根,故張隱庵、陳修園皆疑其非芍藥花根。 愚向亦疑之,至奉後因得目睹,疑團方釋,特其花葉皆小,且花皆單瓣,其花或粉紅或紫色,然無論何色,其根之色皆相同。 【附案】 一童子年十五六歲,於季春得溫病,經醫調治,八九日間大熱已退,而心猶發熱,怔忡莫支,小便不利,大便滑瀉,脈象虛數,仍似外邪未淨,為疏方,用生杭芍二兩,炙甘草一兩半,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盡劑而癒。 夫《神農本草經》謂芍藥益氣,元素謂其止瀉利,即此案觀之洵不誤也。 然必以炙草輔之,其功效乃益顯。 按︰此証原宜用拙擬滋陰清燥湯,原有芍藥六錢,甘草三錢,又加生懷山藥、滑石各一兩,而當時其方猶未擬出,但投以芍藥、甘草幸亦隨手奏效。 二方之中,其甘草一生用一炙用者,因一則少用之以為輔佐品,借以調和藥之性味,是以生用; 一則多用之至兩半,借其補益之力以止滑瀉,是以炙用,且《傷寒論》原有芍藥甘草湯為育陰之妙品,方中芍藥、甘草各四兩,其甘草亦系炙用也。 鄰村周××,年二十餘,得溫病,醫者用藥清解之,旬日其熱不退。 診其脈左大於右者一倍,按之且有力。 夫寒溫之熱傳入陽明,其脈皆右大於左,以陽明之脈在右也。 即傳入少陽厥陰,其脈亦右大於左,因既挾有外感實熱,縱兼他經,仍以陽明為主也。 此証獨左大於右,乃溫病之變証,遂投以小劑白虎湯(方中生石膏止用五錢),重加生杭芍兩半,煎湯兩茶杯頓飲之,須臾小便一次甚多,病若失。 鄰村霍氏婦,周身漫腫,腹脹小便不利,醫者治以五皮飲不效。 其脈數而有力,心中常覺發熱,知其陰分虧損,陽分又偏盛也。 為疏方,用生杭芍兩半,玄參、滑石、地膚子、甘草各三錢,煎服一劑即見效驗,後即方略為加減,連服數劑痊癒。 奉天陳某,年四十餘,自正月中旬,覺心中發熱懶食,延至暮春,其熱益甚,常常腹疼,時或泄瀉,其脈右部弦硬異常,按之甚實,舌苔微黃。 知系外感伏邪,因春萌動,傳入胃府,久而化熱,而肝木複乘時令之旺以侮克胃土,是以腹疼且泄瀉也。 其脈象不為洪實而現弦硬之象者,因胃土受侮,亦從肝木之化也。 為疏方,用生杭芍、生懷山藥、滑石、玄參各一兩,甘草、連翹各三錢,煎服一劑,熱與腹疼皆癒強半,可以進食,自服藥後大便猶下兩次。 診其脈象已近和平,遂將方中芍藥、滑石、玄參各減半,又服一劑痊癒。 陳姓婦,年二十餘,於季春得溫病,四五日間延為延醫。 其証表裡俱熱,脈象左右皆洪實,腹中時時切疼,大便日下兩三次、舌苔濃而微黃,知外感邪熱已入陽明之府,而肝膽乘時令木氣之旺,又挾實熱以侮克中土,故腹疼而又大便勤也。 亦投以前方,加鮮茅根三錢,一劑腹疼便瀉即止,又服一劑痊癒。 觀此二案,《傷寒論》諸方,腹痛皆加芍藥,不待疏解而自明也。 至於茅根入藥必須鮮者方效,若無鮮者可不用。 一婦人年三十許,因陰虛小便不利,積成水腫甚劇,大便亦旬日不通。 一老醫投以八正散不效,友人高××為出方,用生白芍六兩,煎湯兩大碗,再用生阿膠二兩融化其中,俾病患盡量飲之,老醫甚為駭疑,高××力主服之,盡劑而二便皆通,腫亦頓消。 後老醫與愚睹面為述其事,且問此等藥何以能治此等病?答曰︰“此必陰虛不能化陽,以致二便閉塞,白芍善利小便,阿膠能滑大便,二藥並用又大能滋補真陰,使陰分充足以化其下焦偏盛之陽,則二便自能利也。r> ” 子××,治一水腫証,其人年六旬,二便皆不通利,心中滿悶,時或煩躁,知其陰虛積有內熱,又兼氣分不舒也。 投以生白芍三兩,橘紅、柴胡各三錢,一劑二便皆通。 繼服滋陰理氣少加利小便之藥痊癒。19-27 芎、大黃、朴硝、硝石、濃朴、麻黃、柴胡、桂枝、三七、滑石
19.芎
芎︰味辛、微苦、微甘,氣香竄,性溫。 溫竄相並,其力上升、下降、外達、內透無所不至。 故諸家本草,多謂其能走泄真氣,然無論何藥,皆有益有弊,亦視用之何如耳。 其特長在能引人身清輕之氣上至於腦,治腦為風襲頭疼、腦為浮熱上衝頭疼、腦部充血頭疼。 其溫竄之力,又能通活氣血,治周身拘攣,女子月閉無子。 雖系走竄之品,為其味微甘且含有津液,用之佐使得宜,亦能生血。 四物湯中用芎,所以行地黃之滯也,所以治清陽下陷時作寒熱也。 若其人陰虛火升,頭上時汗出者,芎即不宜用。 【附案】 友人郭××妻,產後頭疼,或與一方當歸、芎各一兩煎服即癒。 此蓋產後血虛兼受風也。 愚生平用芎治頭疼不過二三錢。 一人年三十餘,頭疼數年,服藥或愈,仍然反複,其脈弦而有力,左關尤甚,知其肝血虧損肝火熾盛也。 投以熟地、柏實各一兩,生龍骨、生牡蠣、龍膽草、生杭芍、枸杞各四錢,甘草、芎各二錢,一劑疼止,又服數劑永不反複。 又治一人,因腦為風襲頭疼,用川芎、菊花各三錢,煎湯服之立癒。
20.大黃解
大黃︰味苦,氣香,性涼。 能入血分,破一切瘀血。 為其氣香故兼入氣分,少用之亦能調氣,治氣鬱作疼。 其力沉而不浮,以攻決為用,下一切瘕積聚。 能開心下熱痰以愈瘋狂,降腸胃熱實以通燥結,其香竄透竅之力又兼利小便(大黃之色服後入小便,其利小便可知)。 性雖趨下而又善清在上之熱,故目疼齒疼,用之皆為要藥。 又善解瘡瘍熱毒,以治疔毒尤為特效之藥(疔毒甚劇,他藥不效者,當重用大黃以通其大便自愈)。 其性能降胃熱,並能引胃氣下行,故善止吐衄,仲景治吐血、衄血有瀉心湯,大黃與黃連、黃芩並用。 《神農本草經》謂其能“推陳致新”,因有黃良之名。 仲景治血痺虛勞,有大黃蟅蟲丸,有百勞丸,方中皆用大黃,是真能深悟“推陳致新”之旨者也。 《金匱》瀉心湯,誠為治吐血、衄血良方,惟脈象有實熱者宜之。 若脈象微似有熱者,愚恆用大黃三錢,煎湯送服赤石脂細末四五錢。 若脈象分毫無熱,且心中不覺熱者,愚恆用大黃細末、肉桂細末各六七分,用開水送服即癒。 凡氣味俱濃之藥,皆忌久煎,而大黃尤甚,且其質經水泡即軟,煎一兩沸藥力皆出,與他藥同煎宜後人,若單用之開水浸服即可,若軋作散服之,一錢之力可抵煎湯者四錢。 大黃之力雖猛,然有病則病當之,恆有多用不妨者。 是以治癲狂其脈實者,可用至二兩,治疔毒之毒熱甚盛者,亦可用至兩許。 蓋用藥以勝病為準,不如此則不能勝病,不得不放膽多用也。 【附案】 愚在籍時,曾至鄰縣治病,其地有楊氏少婦,得奇疾,赤身臥帳中,其背腫熱,若有一縷著身,即覺熱不能忍,百藥無效。 後有乘船自南來赴北闈鄉試者,精通醫術,延為診視。 言系陽毒,俾用大黃十斤,煎湯十碗,放量飲之,數日飲盡,竟霍然痊癒。 為其事至奇,故附記之。
21.朴硝、硝石
朴硝︰味鹹,微苦,性寒。 稟天地寒水之氣以結晶,水能勝火,寒能勝熱,為心火熾盛有實熱者之要藥。 療心熱生痰,精神迷亂、五心潮熱,煩躁不眠。 且鹹能軟堅,其性又善消,故能通大便燥結,化一切瘀滯。 咸入血分,故又善消瘀血,治妊婦胎殤未下。 外用化水點眼,或煎湯熏洗,能明目消翳,愈目疾紅腫。 《神農本草經》謂煉服可以養生,所謂煉者,如法製為玄明粉,則其性尤良也。 然今時之玄明粉,鮮有如法煉製者,凡藥房中所鬻之玄明粉,多系風化朴硝,其性與朴硝無異。 【附案】 一少年女子,得瘋疾癲狂甚劇,屢次用藥皆未能灌下。 後為設方,單用朴硝當鹽,加於菜蔬中服之,病患不知,月餘痊癒。 法庫門生萬××治一少女瘋狂,強灌以藥,竟將藥碗咬破,仍未灌下。 萬××素閱《衷中參西錄》,知此方,遂用朴硝和鮮萊菔作湯,令病患食之,數日痊癒。 奉天劉××,年四十餘,得結証,飲食行至下脘複轉而吐出,無論服何藥亦如茲,且其處時時切疼,上下不通者已旬日矣。 俾用朴硝六兩,與鮮萊菔片同煮,至萊菔爛熟撈出,又添生片再煮,換至六七次,約用萊菔七八斤,將朴硝鹹味借萊菔提之將盡,餘濃汁四茶杯,每次溫飲一杯,兩點鐘一次,飲至三次其結已開,大便通下。 其女時息痢疾,俾飲其餘,痢疾亦癒。 奉天於姓婦,年近五旬,因心熱生痰,痰火瘀滯,煩躁不眠,五心潮熱,其脈象洪實。 遂用朴硝和炒熟麥面煉蜜為丸,三錢重,每丸中約有朴硝一錢,早晚各服一丸,半月痊癒。 蓋人多思慮則心熱氣結,其津液亦恆隨氣結於心下,經心火灼煉而為熱痰。 朴硝咸且寒,原為心經對宮之藥,其咸也屬水,力能勝火,而又寒能勝熱,且其性善消,又能開結,故以治心熱有痰者最宜。 至於必同麥麵為丸者,以麥為心谷,心臟有病以朴硝瀉之,即以麥面補之,補破相濟為用,則藥性歸於和平,而後可久服也。 硝石即焰硝,俗名火硝。 味辛微鹹,性與朴硝相近,其寒涼之力遜於朴硝,而消化之力勝於朴硝,若與皂礬同用,善治內傷黃膽,消膽中結石、膀胱中結石(即石淋)及鉤蟲病(鉤蟲及膽石病,皆能令人成黃膽醫論篇中有“論黃膽有內傷外感及內傷外感之兼証並詳治法”,載有審定《金匱》硝石礬石散方,可參觀)。朴硝煉玄明粉法
用朴硝煉玄明粉,原用萊菔。 然此法今人不講久矣。 至藥局所鬻者,乃風化硝,非玄明粉也。 今並載其法,以備參觀。 其法︰於冬至後,用潔淨朴硝十斤,白萊菔五斤切片,同入鍋中,用水一斗五升,煮至萊菔爛熟,將萊菔撈出。 用竹篩一個,鋪綿紙二層,架托於新缸之上,將硝水濾過。 在庭露三日,其硝凝於缸邊,將餘水傾出,曬乾。 將硝取出,用砂鍋熬於爐上,融化後,攪以銅鏟,熬至將凝,用鏟鏟出。 再裝以瓷罐,未滿者寸許,蓋以瓦片。 用釘三個,釘地作鼎足形,釘頭高二寸,罐置其上,用磚在罐周遭,砌作爐形,多留風眼,爐磚離罐三寸。 將木炭火置於爐中,罐四圍上下都被炭火壅培,以至硝紅為度。 次日取出,再用綿紙鋪於淨室地上,將硝碾細,用絹羅篩於紙上濃一分。 將戶牖皆遮蔽勿透風,三日後取出,其硝潔白如粉,輕虛成片。 其性最能降火化痰,清利臟腑。 怪証服之可蠲,狂躁用之即癒。 搜除百病,安斂心神。 大人服二、三錢,小兒服五分至一錢,用白湯或蔥湯融化,空心服之。 服藥之日,不宜食他物,惟飲稀粥。 服二三次後、自然精神爽健,臟腑調和,津液頓生,百病如失。 惟久病泄瀉者,服之不宜。
22.濃朴
濃朴︰味苦辛,性溫。 治胃氣上逆,惡心嘔噦,胃氣鬱結脹滿疼痛,為溫中下氣之要藥。 為其性溫味又兼辛,其力不但下行,又能上升外達,故《神農本草經》謂其主中風傷寒頭痛,《金匱》濃朴麻黃湯,用治咳而脈浮。 與橘、夏並用,善除濕滿; 與薑、朮並用,善開寒痰凝結; 與硝、黃並用,善通大便燥結; 與烏藥並用,善治小便因寒白濁。 味之辛者屬金,又能入肺以治外感咳逆; 且金能製木,又能入肝、平肝木之橫恣以愈脅下掀疼; 其色紫而含有油質,故兼入血分,甄權謂其破宿血,古方治月閉亦有單用之者。 諸家多謂其誤服能脫元氣,獨葉香岩謂“多用則破氣,少用則通陽”,誠為確當之論。 【附案】 一少婦因服寒涼開胃之藥太過,致胃陽傷損,飲食不化,寒痰瘀於上焦,常常短氣,治以苓桂朮甘東加乾薑四錢、濃朴二錢,囑其服後若不覺溫暖,可徐徐將乾薑加重。 後數月見其家人,言乾薑加至一兩二錢、濃朴加至八錢,病始脫然。 問何以並將濃朴加重?謂“初但將乾薑加重則服之覺悶,後將濃朴漸加重至八錢始服之不覺悶,而寒痰亦從此開豁矣。”由是觀之,元素謂︰寒脹之病,於大熱藥中兼用濃朴,為結者散之之神藥,誠不誤也。 愚二十餘歲時,於仲秋之月,每至申、酉時腹中作脹,後於將作脹時,但嚼服濃朴六七分許,如此兩日,脹遂不作。 服濃朴辛以散之,溫以通之,且能升降其氣化是以愈耳。 愚治衝氣上衝,並挾痰涎上逆之証,皆重用龍骨、牡蠣、半夏、赭石諸藥以降之、鎮之、斂之,而必少用濃朴以宣通之,則衝氣痰涎下降,而中氣仍然升降自若無滯礙。
23.麻黃
麻黃︰味微苦,性溫。 為發汗之主藥。 於全身之臟腑經絡,莫不透達,而又以逐發太陽風寒為其主治之大綱。 故《神農本草經》謂其主中風傷寒頭痛諸証,又謂其主咳逆上氣者,以其善搜肺風兼能瀉肺定喘也。 謂其破瘕積聚者,以其能透出皮膚毛孔之外,又能深入積痰凝血之中,而消堅化瘀之藥可偕之以奏效也。 且其性善利小便,不但走太陽之經,兼能入太陽之府,更能由太陽而及於少陰(是以傷寒少陰病用之),並能治瘡疽白硬,陰毒結而不消。 太陽為周身之外廓,外廓者皮毛也,肺亦主之。 風寒襲人,不但入太陽,必兼入手太陰肺經,恆有咳嗽微喘之証。 麻黃兼入手太陰為逐寒搜風之要藥,是以能發太陽之汗者,不僅麻黃,而《傷寒論》治太陽傷寒無汗,獨用麻黃湯者,治足經而兼顧手經也。 凡利小便之藥,其中空者多兼能發汗,木通、蓄之類是也。 發汗之藥,其中空者多兼能利小便,麻黃、柴胡之類是也。 傷寒太陽經病,恆兼入太陽之腑(膀胱),致留連多日不解,麻黃治在經之邪,而在腑之邪亦兼能治之。 蓋在經之邪由汗而解,而在腑之邪亦可由小便而解,彼後世用他藥以代麻黃者,於此義蓋未之審也。 受風水腫之証,《金匱》治以越婢湯,其方以麻黃為主,取其能祛風兼能利小便也。 愚平素臨証用其方服藥後果能得汗,其小便即頓能利下,而腫亦遂消。 特是,其方因麻黃與石膏並用,石膏之力原足以監製麻黃,恆有服之不得汗者,今變通其方,於服越婢湯之前,先用白糖水送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半,必能出汗,趁其正出汗時,將越婢湯服下,其汗出必益多,小便亦遂通下。 東人××博士,用麻黃十瓦,煎成水一百瓦,為一日之量,分三次服下,治慢性腎炎小便不利及腎臟萎縮小便不利,用之有效有不效,以其証之涼熱虛實不同,不知用他藥佐之以盡麻黃之長也。 試觀《金匱》水氣門越婢湯,麻黃輔以石膏,因其脈浮有熱也(脈浮故系有風實亦有熱),麻黃附子湯輔以附子,因其脈沉而寒也。 通變化裁,息息與病機相符,是真善用麻黃者矣。 古方中有麻黃,皆先將麻黃煮數沸吹去浮沫,然後納他藥,蓋以其所浮之沫發性過烈,去之所以使其性歸和平也。 麻黃帶節發汗之力稍弱,去節則發汗之力較強,今時用者大抵皆不去節,至其根則純系止汗之品,本是一物,而其根莖之性若是迥殊,非經細心實驗,何以知之? 陸九芝謂︰“麻黃用數分,即可發汗,此以治南方之人則可,非所論於北方也。 蓋南方氣暖,其人肌膚薄弱,汗最易出,故南方有麻黃不過錢之語; 北方若至塞外,氣候寒冷,其人之肌膚強濃,若更為出外勞碌,不避風霜之人,又當嚴寒之候,恆用七八錢始能汗者。 夫用藥之道,貴因時、因地、因人,活潑斟酌以勝病為主,不可拘於成見也。”
24.柴胡
柴胡︰味微苦,性平。 稟少陽生發之氣,為足少陽主藥,而兼治足厥陰。 肝氣不舒暢者,此能舒之; 膽火甚熾盛者,此能散之; 至外感在少陽者,又能助其樞轉以透膈升出之,故《神農本草經》謂其主寒熱,寒熱者少陽外感之邪也。 又謂其主心腹腸胃中結氣,飲食積聚,誠以五行之理,木能疏土,為柴胡善達少陽之木氣,則少陽之氣自能疏通胃土之郁,而其結氣飲食積聚自消化也。 《神農本草經》柴胡主寒熱,山茱萸亦主寒熱。 柴胡所主之寒熱,為少陽外感之邪,若傷寒瘧疾是也,故宜用柴胡和解之,山萸肉所主之寒熱,為厥陰內傷之寒熱,若肝臟虛極忽寒忽熱,汗出欲脫是也,故宜用山萸肉補斂之。 二証之寒熱雖同,而其病因判若天淵,臨証者當細審之,用藥慎勿誤投也。 柴胡非發汗之藥,而多用之亦能出汗。 小柴胡湯多用之至八兩,按今時分量計之,且三分之(古方一煎三服,故可三分)一劑可得八錢。 小柴胡湯中如此多用柴胡者,欲借柴胡之力升提少陽之邪以透膈上出也。 然多用之又恐其旁行發汗,則上升之力不專,小柴胡湯之去渣重煎,所以減其發汗之力也。 或疑小柴胡湯既非發汗之藥,何以《傷寒論》百四十九節服柴胡湯後有汗出而解之語?不知此節文義,原為誤下之後服小柴胡湯者說法。 夫小柴胡湯,系和解之劑,原非發汗之劑,特以誤下之後,脅下所聚外感之邪,兼散漫於手少陽三焦,因少陽為游部,手、足少陽原相貫徹也。 此時仍投以小柴胡和解之,則邪之散漫於三焦者,遂可由手少陽外達之經絡作汗而解,而其留於脅下者,亦與之同氣相求,借徑於手少陽而汗解,故於發熱汗出上,特加一卻字,言非發其汗而卻由汗解也。 然足少陽之由汗解原非正路,乃其服小柴胡湯後,脅下之邪欲上升透膈,因下後氣虛不能助之透過,而其邪之散漫於手少陽者,且又以同類相招,遂於蓄極之時而開旁通之路,此際幾有正氣不能勝邪氣之勢,故必先蒸蒸而振,大有邪正相爭之象,而後發熱汗出而解,此即所謂戰而後汗也。 觀下後服柴胡湯者,其出汗若是之難,則足少陽之病由汗解,原非正路益可知也。 是以愚生平臨証,於壯實之人用小柴胡湯時,恆減去人參,而於經醫誤下之後者,若用小柴胡湯必用人參以助其戰勝之力。 用柴胡以治少陽外感之邪,不必其寒熱往來也。 但知其人純系外感,而有惡心欲吐之現象,是即病在少陽,欲借少陽樞轉之機透膈上達也。 治以小柴胡可隨手奏效,此病機欲上者因而越之也。 又有其人不見寒熱往來,亦並不喜嘔,惟頻頻多吐粘涎,斯亦可斷為少陽病,而與以小柴胡湯。 蓋少陽之去路為太陰濕土,因包脾之脂膜原與板油相近,而板油亦脂膜,又有同類相招之義,此少陽欲傳太陰,而太陰濕土之氣經少陽之火鑠煉,遂凝為粘涎頻頻吐出,投以小柴胡湯,可斷其入太陰之路,俾由少陽而解矣。 又︰柴胡為瘧疾之主藥,而小心過甚者,謂其人若或陰虛燥熱,可以青蒿代之。 不知瘧邪伏於脅下兩板油中,乃足少陽經之大都會,柴胡能入其中,升提瘧邪透膈上出,而青蒿無斯力也。 若遇陰虛者,或熱入於血分者,不妨多用滋陰涼血之藥佐之; 若遇燥熱者,或熱盛於氣分者,不妨多用潤燥清火之藥佐之。 是以愚治瘧疾有重用生地、熟地治癒者,有重用生石膏、知母治癒者,其氣分虛者,又有重用參、治癒者,然方中無不用柴胡也。 【附案】 一人年過四旬,脅下掀疼,大便七八日未行,醫者投以大承氣湯,大便未通而脅下之疼轉甚。 其脈弦而有力,知系肝氣膽火恣盛也,投以拙擬金鈴瀉肝東加柴胡、龍膽草各四錢,服後須臾大便通下,脅疼頓癒。 審是,則《神農本草經》謂“柴胡主腸胃中飲食積聚,推陳致新”者,誠非虛語也。 且不但能通大便也,方書通小便亦多有用之者,愚試之亦頗效驗。 蓋小便之下通,必由手少陽三焦,三焦之氣化能升而後能降,柴胡不但升足少陽實兼能升手少陽也。
25.桂枝
桂枝︰味辛微甘,性溫。 力善宣通,能升大氣(即胸之宗氣),降逆氣(如衝氣肝氣上衝之類),散邪氣(如外感風寒之類)。 仲景苓桂朮甘湯用之治短氣,是取其能升也; 桂枝加桂湯用之治奔豚,是取其能降也; 麻黃、桂枝、大小青龍諸湯用之治外感,是取其能散也。 而《神農本草經》論牡桂(即桂枝),開端先言其主咳逆上氣,似又以能降逆氣為桂枝之特長,諸家本草鮮有言其能降逆氣者,是用桂枝而棄其所長也。 小青龍湯原桂枝、麻黃並用,至喘者去麻黃加杏仁而不去桂枝,誠以《神農本草經》原謂桂枝主吐吸(吐吸即喘),去桂枝則不能定喘矣。 乃醫者皆知麻黃瀉肺定喘,而鮮知桂枝降氣定喘,是不讀《神農本草經》之過也。 桂枝善抑肝木之盛使不橫恣,又善理肝木之郁使之條達也。 為其味甘,故又善和脾胃,能使脾氣之陷者上升,胃氣之逆者下降,脾胃調和則留飲自除,積食自化。 其宣通之力,又能導引三焦下通膀胱以利小便(小便因熱不利者禁用,然亦有用涼藥利小便而少加之作向導者),惟上焦有熱及恆患血証者忌用。 桂枝非發汗之品,亦非止汗之品,其宣通表散之力,旋轉於表裡之間,能和營衛、暖肌肉、活血脈,俾風寒自解,麻痺自開,因其味辛而且甘,辛者能散,甘者能補,其功用在於半散半補之間也。 故服桂枝湯欲得汗者,必啜熱粥,其不能發汗可知; 若陽強陰虛者,誤服之則汗即脫出,其不能止汗可知。 [按︰] 《傷寒論》用桂枝,皆注明去皮,非去枝上之皮也。 古人用桂枝,惟取當年新生嫩枝,折視之內外如一,皮骨不分,若見有皮骨可以辨者去之不用,故曰去皮,陳修園之侄鳴岐曾詳論之。 徐靈胎謂,受風有熱者,誤用桂枝則吐血,是誠確當之論。 憶曾治一媼,年六旬,春初感冒風寒,投以發表之劑,中有桂枝數錢,服後即癒。 其家人為其方靈,貼之壁上。 至孟夏,複受感冒,自用其方取藥服之,遂致吐血,經醫治療始愈。 蓋前所受者寒風,後所受者熱風,故一則宜用桂枝,一則忌用桂枝,彼用桂枝湯以治溫病者可不戒哉﹗特是,徐氏既知桂枝誤用可致吐血,而其《洄溪醫案》中載,治一婦人外感痰喘証,其人素有血証,時發時止,發則微嗽(據此數語斷之,其血証當為咳血),因痰喘甚劇,病急治標,投以小青龍湯而癒。 用小青龍湯治外感痰喘,定例原去麻黃加杏仁,而此証則當去桂枝留麻黃,且仿《金匱》用小青龍湯之法,再加生石膏方為穩安。 蓋麻黃、桂枝,皆能定喘,而桂枝動血分,麻黃不動血分,是以宜去桂枝留麻黃,再借石膏涼鎮之力以預防血分之妄動,乃為萬全之策,而當日徐氏用此方,未言加減,豈略而未言乎?抑用其原方乎?若用其原方,病雖治癒,亦幾等孤注之一擲矣。
26.三七
三七︰味苦微甘,性平(諸家多言性溫,然單服其末數錢,未有覺溫者)。 善化瘀血,又善止血妄行,為吐衄要藥。 病愈後不至瘀血留於經絡証變虛勞(凡用藥強止其血者,恆至血瘀經絡成血痺虛勞)。 兼治二便下血,女子血崩,痢疾下血鮮紅(宜與鴉膽子並用)久不癒,腸中腐爛,浸成潰瘍,所下之痢色紫腥臭,雜以脂膜,此乃腸爛欲穿(三七能化腐生新,是以治之)。 為其善化瘀血,故又善治女子瘕,月事不通,化瘀血而不傷新血,允為理血妙品。 外用善治金瘡,以其末敷傷口,立能血止疼愈。 若跌打損傷,內連臟腑經絡作疼痛者,外敷、內服奏效尤捷,瘡瘍初起腫疼者,敷之可消(當與大黃末等分,醋調敷)。 《本草備要》所謂,近出一種,葉似菊艾而勁濃有歧尖,莖有赤棱,夏秋開花,花蕊如金絲,盤紐可愛,而氣不香,根小如牛蒡,味甘,極易繁衍,雲是三七,治金瘡折傷血病甚效者,是劉寄奴非三七也。 三七之性,既善化血,又善止血,人多疑之,然有確實可征之處。 如破傷流血者,用三七末擦之則其血立止,是能止血也; 其破處已流出之血,著三七皆化為黃水,是能化血。 【附案】 本邑高姓童子,年十四五歲,吐血甚劇,醫治旬日無效,勢甚危急。 倉猝遣人詢方,俾單用三七末一兩,分三次服下,當日服完其血立止。 本莊黃氏婦,年過四旬,因行經下血不止,彼時愚甫弱冠,為近在比鄰,延為診視,投以尋常治血崩之藥不效,病勢浸至垂危。 後延鄰村宿醫高××,投以《傅青主女科》中治老婦血崩方,一劑而癒。 其方系黃、當歸各一兩,桑葉十四片,煎湯送服三七細末三錢。 後愚用此方治少年女子血崩亦效,惟心中覺熱,或脈象有熱者,宜加生地黃一兩。 奉天王姓少年,素患吐血,經醫調治已兩月不吐矣。 而心中發悶,發熱,時覺疼痛,廉於飲食,知系吐血時醫者用藥強止其血,致留瘀血為恙也。 為疏方,用滋陰養血健胃利氣之品,煎湯送服三七細末二錢,至二煎仍送服二錢,四劑後又複吐血,色多黑紫,然吐後則悶熱疼痛皆減。 知為吉兆,仍與前方,數劑後又吐血一次,其病從此竟愈,此足徵三七化瘀之功也。 乙丑孟夏末旬,愚寢室窗上糊紗一方以透空氣,夜則以窗帘障之。 一日寢時甚熱,未下窗帘。 愚睡正當窗,醒時覺涼風撲面襲入右腮,因睡時向左側也。 至午後右腮腫疼,知因風襲,急服西藥阿斯匹林汗之。 乃汗出已透,而腫疼依然。 遲至翌晨,病又加劇,手按其處,連牙床亦腫甚,且覺心中發熱。 於斯連服清火、散風、活血消腫之藥數劑。 心中熱退,而腫疼仍不少減,手撫之肌膚甚熱。 遂用醋調大黃細末屢敷其上,初似覺輕。 遲半日仍無效,轉覺其處畏涼。 因以熱水沃巾熨之,又見輕。 乃屢熨之,繼又無效。 因思未受風之先,頭面原覺發熱,遽為涼風所襲,則涼熱之氣凝結不散。 因其中涼熱皆有,所以乍涼之與熱相宜則覺輕,乍熱之與涼相宜亦覺輕也。 然氣凝則血滯腫疼,久不癒必將化膿。 遂用山甲、皂刺、乳香、沒藥、粉草、連翹諸藥迎而治之。 服兩劑仍分毫無效。 浸至其疼徹骨,夜不能眠。 躊躇再四,恍悟三七外敷,善止金瘡作疼,以其善化瘀血也。 若內服之,亦當使瘀血之聚者速化而止疼。 遂急取三七細末二錢服之,約數分鐘其疼已見輕,逾一句鐘即疼愈強半矣。 當日又服兩次,至翌晨已不覺疼,腫亦見消。 繼又服兩日,每日三次,其腫消無芥蒂。 丙寅季春,表侄劉××,右腿環跳穴處,腫起一塊,大如掌,按之微硬,皮色不變,繼則漸覺腫處骨疼,日益加重。 及愚診視時,已三閱月矣。 愚因思其處正當骨縫,其覺骨中作疼者,必其骨縫中有瘀血也。 俾日用三七細末三錢,分作兩次服下。 至三日,骨已不疼。 又服數日,其外皮色漸紅而欲腐。 又數日,瘡頂自潰,流出膿水若干,遂改用生黃、天花粉各六錢,當歸、甘草各三錢,乳香、沒藥各一錢。 連服十餘劑,其瘡自內生肌排膿外出,結痂而癒。 按此瘡若不用三七托骨中之毒外出,其骨疼不已,瘡毒內陷,或成附骨疽為不治之証。 今因用三七,不但能托骨中之毒外出,並能化瘡中之毒使速潰膿(若早服三七並可不潰膿而自消),三七之治瘡,何若斯之神效哉﹗因恍悟愚之右腮腫疼時,其腫疼原連於骨,若不服三七將毒托出,必成骨槽風証無疑也。 由此知凡瘡之毒在於骨者,皆可用三七托之外出也。 天津胡氏婦,信水六月未通,心中發熱,脹悶。 治以通經之藥,數劑通下少許。 自言少腹仍有發硬一塊未消。 其家適有三七若干,俾為末,日服四五錢許,分數次服下。 約服盡三兩,經水大下,其發硬之塊亦消矣。 審斯,則凡人腹中有堅硬之血積,或婦人產後惡露未盡結為瘕者,皆可用三七徐消之也。 天津劉××,偶患大便下血甚劇。 西醫注射以止血藥針,其血立止。 而血止之後,月餘不能起床,身體酸軟,飲食減少。 其脈芤而無力,重按甚澀。 因謂病家曰︰“西人所注射者,流動麥角膏也。 其收縮血管之力甚大,故注射之後,其血頓止。 然止後宜急服化瘀血之藥,則不歸經之血,始不至凝結於經絡之間為恙。 今但知止血,而不知化血,積之日久必成勞瘵,不僅酸軟減食已也。 然此時尚不難治,下其瘀血即癒矣。”俾日用三七細末三錢,空心時分兩次服下。 服至三次後,自大便下瘀血若干,色紫黑。 從此每大便時,必有瘀血隨下。 至第五日,所下漸少。 至第七日,即不見瘀血矣。 於斯停藥不服。 旬日之間,身體複初。 由斯觀之,是三七一味即可代《金匱》之下瘀血湯,且較下瘀血湯更穩妥也。 [附錄︰] 山東沂水劉××來函︰ 仲夏,楊姓女,年七歲,患疳疾兼大便下血,身形羸弱,不思飲食,甚為危險。 前所服中西治疳積之藥若干,均無效,來寓求治。 後學檢視腹部,其回血管現露,色青微紫,腹脹且疼,兩顴發赤,潮熱有汗,目睛白處有赤絲,口乾不渴,六脈沉數,肌膚甲錯,毛髮焦枯。 審証辨脈,知系瘀血為恙也。 躊躇再四,忽憶及向閱《衷中參西錄》,見先生論用三七之特殊功能,歷數諸多奇效,不但善於止血,且更善化瘀血。 遂俾用三七研為精粉,每服七分,朝夕空心時各服一次,服至五日,而大便下血愈。 又服數日,疳疾亦癒。 用三七一味,治癒中、西諸醫不能治之大病,藥性之妙用,真令人不可思議矣。
27.滑石
滑石︰色白味淡,質滑而軟,性涼而散。 《神農本草經》謂其主身熱者,以其微有解肌之力也,謂其主癃閉者,以其饒有淡滲之力也; 且滑者善通竅絡,故又主女子乳難; 滑而能散,故又主胃中積聚; 因熱小便不利者,滑石最為要藥,若寒溫外感諸証,上焦燥熱下焦滑瀉無度,最為危險之候,可用滑石與生山藥各兩許,煎湯服之,則上能清熱,下能止瀉,莫不隨手奏效(有附案載於滋陰清燥湯下可參觀)。 外感大熱已退而陰虧脈數不能自複者,可於大滋真陰藥中(若熟地黃、生山藥、枸杞之類)少加滑石,則外感餘熱不至為滋補之藥逗留,仍可從小便瀉出,則其病必易愈。 若與甘草為末(滑石六錢,甘草一錢,名六一散,亦名天水散)服之,善治受暑及熱痢; 若與赭石為末服之,善治因熱吐血、衄血; 若其人蘊有濕熱、周身漫腫、心腹膨脹、小便不利者,可用滑石與土狗研為散服之,小便通利腫脹自消,至內傷陰虛作熱,宜用六味地黃湯以滋陰者,亦可少加滑石以代苓、澤,則退熱較速。 蓋滑石雖為石類,而其質甚軟,無論湯劑丸散,皆與脾胃相宜,故可加於六味湯中以代苓、澤。 其滲濕之力,原可如苓、澤行熟地之滯泥,而其性涼於苓、澤,故又善佐滋陰之品以退熱也。 天水散,為河間治暑之聖藥,最宜於南方暑証。 因南方暑多挾濕,滑石能清熱兼能利濕,又少加甘草以和中補氣(暑能傷氣),是以用之最宜。 若北方暑証,不必兼濕,甚或有兼燥,再當變通其方,滑石、生石膏各半,與甘草配製,方為適宜。28-40 牛膝、遠志、龍膽草、半夏、栝蔞、天花粉、乾薑、生薑、附子、烏頭、天雄、肉桂
28.牛膝
牛膝︰味甘微酸,性微溫。 原為補益之品,而善引氣血下注,是以用藥欲其下行者,恆以之為引經。 故善治腎虛腰疼、腿疼,或膝疼不能屈伸,或腿痿不能任地,兼治女子月閉血枯,催生下胎。 又善治淋疼,通利小便,此皆其力善下行之效也。 然《名醫別錄》又謂其除腦中痛,時珍又謂其治口瘡齒痛者何也?蓋此等証,皆因其氣血隨火熱上升所致,重用牛膝引其氣血下行,並能引其浮越之火下行,是以能愈也。 愚因悟得此理,用以治腦充血証,伍以赭石、龍骨、牡蠣諸重墜收斂之品,莫不隨手奏效,治癒者不勝紀矣。 為其性專下注,凡下焦氣化不固,一切滑脫諸証皆忌之。 此藥懷產者佳,川產者有紫、白兩種色,紫者佳。 【附案】 在遼寧時,曾治一女子,月信期年未見,方中重用牛膝一兩,後複來診,言服藥三劑月信猶未見,然從前曾有腦中作疼病,今服此藥腦中清爽異常,分毫不覺疼矣。 愚聞此言,乃知其腦中所以作疼者,血之上升者多也。 今因服藥而不疼,想其血已隨牛膝之引而下行,遂於方中加蟲五枚,連服數劑,月信果通。 友人袁××,素知醫,時當季春,牙疼久不癒,屢次服藥無效。 其脈兩寸甚實,俾用懷牛膝、生赭石各一兩,煎服後,疼愈強半,又為加生地黃一兩,又服兩劑,遂霍然痊癒。
29.遠志
遠志︰味酸微辛,性平。 其酸也能,其辛也能辟,故其性善理肺,能使肺葉之辟純任自然,而肺中之呼吸於以調,痰涎於以化,即咳嗽於以止矣。 若以甘草輔之,誠為養肺要藥,至其酸斂之力,入肝能斂戢肝火,入腎能固澀滑脫,入胃又能助生酸汁,使人多進飲食,和平純粹之品,夫固無所不宜也。 若用水煎取濃汁,去渣重煎,令其汁濃若薄糊,以敷腫疼瘡瘍及乳癰甚效,若恐其日久發酵,每一兩可加彭砂二錢溶化其中。 愚初次細嚼遠志嘗之,覺其味酸而實兼有礬味,西人謂其含有林檎酸,而林檎酸中固無礬也。 後乃因用此藥,若末服至二錢可作嘔吐,乃知其中確含有礬味,因悟礬能利痰,其所以能利痰者,亦以其含有礬味也。 礬能解毒,《本草綱目》謂其解天雄、附子、烏頭毒,且並能除瘡瘍腫疼者,亦以其兼有礬味也。 是以愚用此藥入湯劑時,未嘗過二錢,恐多用之亦可作嘔吐也。
30.龍膽草
龍膽草︰味苦微酸,性寒,色黃屬土,為胃家正藥。 其苦也能降胃氣、堅胃質,其酸也能補益胃中酸汁、消化飲食,凡胃熱氣逆、胃汁短少、不能食者,服之可以開胃進食,西人渾以健胃藥稱之,似欠精細。 為其微酸屬木,故又能入膽肝、滋肝血、益膽汁、降肝膽之熱使不上炎,舉凡目疾、吐血、衄血、二便下血、驚癇、眩暈、因肝膽有熱而致病者,皆能愈之。 其瀉肝膽實熱之力,數倍於芍藥,而以斂戢肝膽虛熱,固不如芍藥也。
31.半夏
半夏︰味辛,性溫,有毒。 凡味辛之至者,皆稟秋金收降之性,故力能下達為降胃安衝之主藥。 為其能降胃安衝,所以能止嘔吐,能引肺中、胃中濕痰下行,納氣定喘。 能治胃氣厥逆、吐血、衄血(《內經》謂陽明厥逆衄嘔血,陽明厥逆,即胃氣厥逆也)。 惟藥局因其有毒,皆用白礬水煮之,相製太過,毫無辛味,轉多礬味,令人嘔吐,即藥局所鬻之清半夏中亦有礬,以之利濕痰猶可,若以止嘔吐及吐血、衄血,殊為非宜。 愚治此等証,必用微溫之水淘洗數次,然後用之,然屢次淘之則力減,故須將分量加重也。 愚因藥局半夏製皆失宜,每於仲春季秋之時,用生半夏數斤,浸以熱湯,日換一次,至旬日,將半夏剖為兩瓣,再入鍋中,多添涼水煮一沸,速連湯取出,盛盆中,候水涼,淨曬乾備用。 每用一兩,煎湯兩茶盅,調入淨蜂蜜二兩,徐徐咽之。 無論嘔吐如何之劇,未有不止者。 蓋古人用半夏,原湯泡七次即用,初未有用白礬製之者也。 【附案】 鄰村王姓童子,年十二三歲,忽晨起半身不能動轉,其家貧無錢購藥,贈以自製半夏,俾為末每服錢半,用生薑煎湯送下,日兩次,約服二十餘日,其病竟愈。 蓋以自製半夏辛味猶存,不但能利痰,實有開風寒濕痺之力也。 東洋××××日,英國軍醫×××屢屢吐,絕食者久矣。 其弟與美醫××氏協力治療之,嘔吐卒不止,乞診於余,當時已認患者為不起之人,但求餘一決其死生而已。 美醫××氏等遂將患者之証狀及治療之經過,一一告余。 余遂向兩氏曰︰余有一策,試姑行之。 遂辭歸檢查漢法醫書,製小半夏加茯苓湯,貯瓶令其服用,一二服後奇效忽顯,數日竟回複原有之康健。 至今半夏浸劑,遂為一種之鎮嘔劑,先行醫科大學,次及於各病院與醫家。 [按︰] 此証若用大半夏東加赭石尤效,因吐久則傷津傷氣,方中人參能生津補氣,加赭石以助之,力又專於下行也。 若有熱者,可再加天冬佐之,若無自製半夏,可用藥局清半夏兩許,淘淨礬味入煎。
32.栝蔞
栝蔞︰味甘,性涼。 能開胸間及胃口熱痰,故仲景治結胸有小陷胸湯,栝蔞與連、夏並用; 治胸痺有栝蔞薤白等方,栝蔞與薤、酒、桂、朴諸藥並用,若與山甲同用,善治乳癰(栝蔞兩個,山甲二錢煎服); 若與赭石同用,善止吐衄(栝蔞能降胃氣胃火故治吐衄)。 若但用其皮,最能清肺、斂肺、寧嗽、定喘(須用新鮮者方效); 若但用其瓤(用溫水將瓤泡開,揀出仁,餘煎一沸,連渣服之),最善滋陰、潤燥、滑痰、生津,若但用其仁(須用新炒熟者,搗碎煎服),其開胸降胃之力較大,且善通小便。 【附案】 鄰村高××子,年十三歲,於數日之間,痰涎鬱於胸中,煩悶異常,劇時氣不上達,呼吸即停,目翻身挺,有危在頃刻之狀。 連次用藥,分毫無效,敢乞往為診視,施以良方。 時愚有急務未辦,欲遲數點鐘再去,彼謂此病已至極點,若稍遲延恐無及矣。 於是遂與急往診視,其脈關前浮滑,舌苔色白,肌膚有熱,知其為溫病結胸,俾用栝蔞仁四兩,炒熟(新炒者其氣香而能通)搗碎,煎湯兩茶盅,分兩次溫飲下,其病頓癒。 隔數日,其鄰高姓童子,亦得斯証,俾用新炒蔞仁三兩,蘇子五錢,煎服,亦一劑而癒。 蓋傷寒下早成結胸,溫病未經下亦可成結胸,有謂栝蔞力弱,故小陷胸湯中必須伍以黃連、半夏始能建功者,不知栝蔞力雖稍弱,重用之則轉弱為強,是以重用至四兩,即能隨手奏效,挽回人命於頃刻也。
33.天花粉
天花粉︰栝蔞根也,色白而亮者佳,味苦微酸,性涼而潤。 清火生津,為止渴要藥(《傷寒論》小柴胡湯,渴者去半夏加栝蔞根,古方書治消渴亦多用之)。 為其能生津止渴,故能潤肺,化肺中燥痰,寧肺止嗽,治肺病結核。 又善通行經絡,解一切瘡家熱毒,疔癰初起者,與連翹、山甲並用即消,瘡瘍已潰者,與黃、甘草(皆須用生者)並用,更能生肌排膿,即潰爛至深旁串他處,不能敷藥者,亦可自內生長肌肉,徐徐將膿排出(有案附載黃解下可參觀)。 大凡藤蔓之根,皆能通行經絡,而花粉又性涼解毒,是以有種種功效也。
34.乾薑
乾薑,味辛,性熱。 為補助上焦、中焦陽分之要藥。 為其味至辛,且具有宣通之力,與濃朴同用,治寒飲杜塞胃脘,飲食不化; 與桂枝同用,治寒飲積於胸中,呼吸短氣; 與黃同用,治寒飲漬於肺中,肺痿咳嗽; 與五味子同用,治感寒肺氣不降,喘逆迫促; 與赭石同用,治因寒胃氣不降,吐血、衄血; 與白朮同用,治脾寒不能統血,二便下血,或脾胃虛寒,常作泄瀉; 與甘草同用,能調其辛辣之味,使不刺戟,而其溫補之力轉能悠長。 《神農本草經》謂其逐風濕痺,指風濕痺之偏於寒者而言也,而《金匱》治熱癱癇,亦用乾薑,風引湯中與石膏、寒水石並用者是也。 此乃取其至辛之味,以開氣血之凝滯也。 有謂炮黑則性熱,能助相火者,不知炮之則味苦,熱力即減,且其氣輕浮,轉不能下達。 徐靈胎曰︰“凡味濃之藥主守,氣濃之藥主散,乾薑氣味俱濃,故散而能守。 夫散不全散,守不全守,則旋轉於經絡臟腑之間,驅寒除濕、和血通氣所必然矣,故性雖猛峻,不妨服食。 ” 【附案】 鄰村高某年四十餘,小便下血,久不癒。 其脈微細而遲,身體虛弱惡寒,飲食減少。 知其脾胃虛寒,中氣下陷,黃坤載所謂血之亡於便溺者,太陰不升也。 為疏方︰乾薑、於術各四錢,生山藥、熟地各六錢,烏附子、炙甘草各三錢,煎服一劑血見少,連服十餘劑痊癒。
35.生薑
將鮮薑種於地中,秋後剖出去皮曬乾為乾薑; 將薑上所生之芽種於地中,秋後剖出其當年所生之薑為生薑。 是以乾薑為母薑,生薑為子薑,乾薑老而生薑嫩也。 為生薑系嫩薑,其味之辛、性之溫,皆亞於乾薑,而所具生發之氣則優於乾薑,故能透表發汗。 與大棗同用,善和營衛,蓋借大棗之甘緩,不使透表為汗,惟旋轉於營衛之間,而營衛遂因之調和也。 其辛散之力,善開痰理氣,止嘔吐,逐除一切外感不正之氣。 若但用其皮,其溫性稍減,又善通利小便。 能解半夏毒及菌蕈諸物毒。 食料中少少加之,可為健胃進食之品。 瘡家食之,致生惡肉,不可不知。
36.附子、烏頭、天雄
附子︰味辛,性大熱。 為補助元陽之主藥,其力能升能降,能內達能外散,凡凝寒錮冷之結於臟腑、著於筋骨、痺於經絡血脈者,皆能開之,通之。 而溫通之中,又大具收斂之力,故治汗多亡陽(汗多有亡陽亡陰之殊,亡陽者身涼,亡陰者身熱,臨証時當審辨。 涼亡陽者,宜附子與萸肉、人參並用; 熱亡陰者,宜生地與萸肉、人參並用),腸冷泄瀉,下焦陽虛陰走,精寒自遺,論者謂善補命門相火,而服之能使心脈跳動加速,是於君相二火皆能大有補益也。 種附子於地,其當年旁生者為附子,其原種之附子則成烏頭矣。 烏頭之熱力減於附子,而宣通之力較優,故《金匱》治歷節風有烏頭湯; 治心痛徹背、背痛徹心有烏頭赤石脂丸,治寒疝有烏頭煎、烏頭桂枝湯等方。 若種後不旁生附子,惟原種之本長大,若蒜之獨頭無瓣者,名謂天雄,為其力不旁溢,故其溫補力更大而獨能稱雄也。 今藥局中所鬻之烏附子,其片大而且圓者即是天雄,而其黑色較尋常附子稍重,蓋因其力大而色亦稍變也。 附子、烏頭、天雄,皆反半夏。 【附案】 一少婦上焦滿悶煩躁,不能飲食,繞臍板硬,月信兩月未見。 其脈左右皆弦細。 仲景謂雙弦者寒,偏弦者飲,脈象如此,其為上有寒飲、下有寒積無疑。 其煩躁者腹中寒氣充溢,迫其元陽浮越也。 投以理飲湯,去桂枝加附子三錢,方中芍藥改用五錢,一劑滿悶煩躁皆見愈。 又服一劑能進飲食,且覺腹中涼甚,遂去芍藥將附子改用五錢,後來又將乾薑減半,附子加至八錢,服逾十劑,大便日行四五次,所下者多白色冷積,湯藥仍日進一劑,如此五日,冷積瀉盡,大便自止。 再診其脈,見有滑象,尺部較甚,疑其有妊,俾停藥勿服,後至期果生子。 夫附子原有殞胎之說,此証服附子如此之多,而胎固安然無恙,誠所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
37.肉桂
肉桂︰味辛而甘,氣香而竄,性大熱純陽。 為其為樹身近下之皮,故性能下達,暖丹田,壯元陽,補相火。 其色紫赤,又善補助君火,溫通血脈,治周身血脈因寒而痺,故治關節腰肢疼痛及瘡家白疽。 木得桂則枯,且又味辛屬金,故善平肝木,治肝氣橫恣多怒,若肝有熱者,可以龍膽草、芍藥諸藥佐之。 《神農本草經》謂其為諸藥之先聘通使,蓋因其香竄之氣內而臟腑筋骨,外而經絡腠理,倏忽之間莫不周遍,故諸藥不能透達之處,有肉桂引之,則莫不透達也。 [按︰] 附子、肉桂,皆氣味辛熱,能補助元陽,然至元陽將絕,或浮越脫陷之時,則宜用附子而不宜用肉桂。 誠以附子但味濃,肉桂則氣味俱濃,補益之中實兼有走散之力,非救危抉顛之大藥,觀仲景《傷寒論》少陰諸方,用附子而不用肉桂可知也。 肉桂氣味俱濃,最忌久煎。 而坊間又多搗為細末,數沸之後,藥力即減,況煎至數十沸乎。 至於石膏氣味俱淡,且系石質,非搗細煎之,則藥力不出,而坊間又多不為搗細。 是以愚用石膏,必搗為細末然後煎之。 若用肉桂,但去其粗皮,而以整塊入煎。 至藥之類肉桂、類石膏者,可以肉桂、石膏為例矣。 肉桂味辣而兼甜,以甜勝於辣者為佳,辣勝於甜者次之。 然約皆從生旺樹上取下之皮,故均含有油性,皆可入藥,至其薄濃不必計也。 若其味不但不甚甜,且不甚辣,又兼甚乾枯者,是系枯樹之皮,不可用也。38-46 知母、天門冬、麥門冬、黃連、黃芩、白茅根、葦莖、蘆根、鮮小薊根、大麥芽、麥苗
38.知母
知母︰味苦,性寒,液濃而滑。 其色在黃、白之間,故能入胃以清外感之熱,伍以石膏可名白虎(二藥再加甘草、粳米和之,名白虎湯,治傷寒溫病熱入陽明)。 入肺以潤肺金之燥,而肺為腎之上源,伍以黃柏兼能滋腎(二藥少加肉桂向導,名滋腎丸),治陰虛不能化陽,小便不利。 為其寒而多液,故能壯水以製火,治骨蒸勞熱,目病肉遮掩白睛。 為其液寒而滑,有流通之性,故能消瘡瘍熱毒腫疼。 《神農本草經》謂主消渴者,以其滋陰壯水而渴自止也; 謂其主肢體浮腫者,以其寒滑能通利水道而腫自消也; 謂其益氣者,以其能除食氣之壯火而氣自得其益也。 知母原不甚寒,亦不甚苦,嘗以之與黃等分並用,即分毫不覺涼熱,其性非大寒可知。 又以知母一兩加甘草二錢煮飲之,即甘勝於苦,其味非大苦可知。 寒苦皆非甚大,而又多液是以能滋陰也。 有謂知母但能退熱,不能滋陰者,猶淺之乎視知母也。 是以愚治熱實脈數之証,必用知母,若用黃補氣之方,恐其有熱不受者,亦恆輔以知母,惟有液滑能通大便,其人大便不實者忌之。
39.天門冬
天冬︰味甘微辛,性涼,津液濃濃滑潤。 其色黃兼白,能入肺以清燥熱,故善利痰寧嗽; 入胃以消實熱,故善生津止渴。 津濃液滑之性,能通利二便、流通血脈、暢達經絡,雖為滋陰之品,實兼能補益氣分。 《神農本草經》謂“天冬主暴風濕偏痺,強骨髓”二語,經後世注解,其理終未透徹。 愚嘗嚼服天門冬毫無渣滓,盡化津液,且覺兼有人參氣味,蓋其津濃液滑之中,原含有生生之氣,其氣挾其濃滑之津液以流行於周身,而痺之偏於半身者可除,周身之骨得其濡養而骨髓可健。 且入藥者為天冬之根,乃天冬之在內者也。 其外生之蔓多有逆刺,若無逆刺者,其皮又必澀而戟手。 天冬之物原外剛內柔也,而以之作藥則為柔中含剛,是以痺遇其柔中之剛,則不期開而自開,骨得其柔中之剛,不惟健骨且能健髓也。 至《名醫別錄》謂其“保定肺氣,益氣力,冷而能補”諸語,實亦有以見及此也。 附錄︰ 湖北天門縣崔××來函︰ 向染咳嗽,百藥不效,後每服松脂一錢,涼茶送服,不但咳嗽痊癒,精神比前更強。 迨讀《衷中參西錄》藥物解,知天冬含有人參性味,外剛內柔,汁漿濃潤,遂改服天冬二錢,日兩次,今已三年,覺神清氣爽,氣力倍增,遠行不倦,皮膚發潤,面上瘢痕全消。
40.麥門冬
麥冬︰味甘,性涼,氣微香,津液濃濃,色兼黃白。 能入胃以養胃液,開胃進食,更能入脾以助脾散精於肺,定喘寧嗽,即引肺氣清肅下行,統調水道以歸膀胱。 蓋因其性涼、液濃、氣香,而升降濡潤之中,兼具開通之力,故有種種諸效也,用者不宜去心
41.黃連
黃連︰味大苦,性寒而燥。 為苦為火之味,燥為火之性,故善入心以清熱,心中之熱清,則上焦之熱皆清,故善治腦膜生炎、腦部充血、時作眩暈、目疾腫疼、肉遮睛(目生雲翳者忌用),及半身以上赤游丹毒。 其色純黃,能入脾胃以除實熱,使之進食(西人以黃連為健胃藥,蓋胃有熱則惡心懶食,西人身體強壯且多肉食,胃有積熱故宜黃連清之),更由胃及腸,治腸下利膿血。 為其性涼而燥,故治濕熱鬱於心下作痞滿(仲景小陷胸湯,諸瀉心湯皆用之),女子陰中因濕熱生炎潰爛。 徐靈胎曰︰“苦屬火性宜熱此常理也。 黃連至苦而反至寒,則得火之味與水之性,故能除水火相亂之病,水火相亂者濕熱是也。 是故熱氣目痛、傷、淚出、目不明,乃濕熱在上者; 腸、腹痛、下利,乃濕熱在中者; 婦人陰中腫痛,乃濕熱在下者,悉能除之矣。 凡藥能去濕者必增熱,能除熱者必不能去濕,惟黃連能以苦燥濕,以寒除熱,一舉而兩得焉。” 黃連治目之功不必皆內服也。 愚治目睛脹疼者,俾用黃連淬水,乘熱屢用棉花瓤蘸擦眼上,至咽中覺苦乃止,則脹疼立見輕。 又治目疾紅腫作疼者,將黃連細末調以芝麻油,頻頻聞於鼻中,亦能立見效驗。
42.黃芩
黃芩︰味苦性涼。 中空,最善清肺經氣分之熱,由脾而下通三焦,達於膀胱以利小便。 又善入脾胃清熱,由胃而下及於腸,以治腸下利膿血。 又善入肝膽清熱,治少陽寒熱往來(大小柴胡湯皆用之)。 兼能調氣,無論何臟腑,其氣鬱而作熱者,皆能宣通之。 又善清軀殼之熱,凡熱之伏藏於經絡散漫於腠理者,皆能消除之。 治肺病、肝膽病、軀殼病,宜用枯芩(即中空之芩); 治腸胃病宜用條芩(即嫩時中不空者亦名子芩)。 究之,皆為黃芩,其功用原無甚差池也。 李瀕湖曰︰“有人素多酒欲,病少腹絞痛不可忍,小便如淋諸藥不效,偶用黃芩、木通、甘草三味,煎服遂止。” 按︰ 黃芩治少腹絞痛,《名醫別錄》原明載之,由此見古人審藥之精非後人所能及也。 然必因熱氣所迫致少腹絞痛者始可用,非可概以之治腹痛也。 又須知太陰腹痛無熱証,必少陽腹痛始有熱証,《名醫別錄》明標之曰“少腹絞痛”,是尤其立言精細處。 瀕湖又曰︰“余年二十時,因感冒咳嗽既久,且犯戒,遂病骨蒸發熱,膚如火燎,每日吐痰碗許,暑月煩渴,寢食俱廢,六脈浮洪,遍服柴胡、麥冬、荊瀝諸藥,月餘益劇,皆以為必死矣。 先君偶思李東垣治肺熱如火燎,煩躁引飲而晝盛者氣分熱也,宜一味黃芩湯,以瀉肺經氣分之火。 遂按方用片芩一兩,水二盅煎一盅頓服,次日身熱盡退,而痰嗽皆癒,藥中肯,如鼓應桴,醫中之妙有如此哉。”觀瀕湖二段云云,其善清氣分之熱,可為黃芩獨具之良能矣。
43.白茅根
白茅恨︰味甘,性涼,中空有節,最善透發臟腑鬱熱,托痘疹之毒外出; 又善利小便淋澀作疼、因熱小便短少、腹脹身腫; 又能入肺清熱以寧嗽定喘; 為其味甘,且鮮者嚼之多液,故能入胃滋陰以生津止渴,並治肺胃有熱、咳血、吐血、衄血、小便下血,然必用鮮者其效方著。 春前秋後剖用之味甘,至生苗盛茂時,味即不甘,用之亦有效驗,遠勝乾者。 茅針︰即茅芽,初發猶未出土,形如巨針者,其性與茅根同,而稍有破血之力。 凡瘡潰膿未破者,將茅針煮服其瘡即破,用一針破一孔,兩針破兩孔。 【附案】 一人年近五旬,受溫疹之毒傳染,痧疹遍身,表裡壯熱,心中煩躁不安,証實脈虛,六部不起,屢服清解之藥無效,其清解之藥稍重,大便即溏。 俾用鮮茅根六兩,煮湯一大碗頓服之,病愈強半,又服一次痊癒。 一西醫得溫病,頭疼壯熱,心中煩躁,自服西藥退熱之品,服後熱見退,旋又反複。 其脈似有力,惟在浮分、中分,俾用鮮茅根四兩、滑石一兩,煎三四沸,取湯服之,周身得微汗,一劑而諸病皆癒。 一婦人年近四旬,因陰虛發熱,漸覺小便不利,積成水腫,服一切通利小便之藥皆無效。 其脈數近六至,重按似有力,問其心中常覺煩躁,知其陰虛作熱,又兼有實熱,以致小便不利而成水腫也。 俾用鮮茅根半斤,煎湯兩大碗,以之當茶徐徐溫飲之,使藥力晝夜相繼,連服五日,熱退便利,腫遂盡消。
44.葦莖、蘆根
葦與蘆原系一物,其生於水邊乾地,小者為蘆,生於水深之處,大者為葦。 蘆因生於乾地,其色暗綠近黑,故字從盧(盧即黑色),葦因生於水中,其形長大有偉然之意,故字從韋。 《千金》葦莖湯︰薏苡仁、瓜瓣(即甜瓜瓣)各半升,桃仁五十枚,葦莖切二升,水二斗煮取五升,去渣納前藥三味,煮取二升,服一升,當有所見吐膿血。 釋者謂葦用莖不用根者,而愚則以為不然。 根居於水底,是以其性涼而善升,患大頭瘟者,愚常用之為引經要藥(無葦根者,可代以荷葉),是其上升之力可至腦部而況於肺乎?且其性涼能清肺熱,中空能理肺氣,而又味甘多液,更善滋陰養肺,則用根實勝於用莖明矣。 今藥局所鬻者名為蘆根,實即葦根也。 其善發痘疹者,以其有振發之性也; 其善利小便者,以其體中空且生水中自能行水也; 其善止吐血衄血者,以其性涼能治血熱妄行,且血亦水屬(血中明水居多),其性能引水下行,自善引血下行也。 其性頗近茅根,凡當用茅根而無鮮者,皆可以鮮蘆根代之也。
45.鮮小薊根
鮮小薊根︰味微辛,氣微腥,性涼而潤。 為其氣腥與血同臭,且又性涼濡潤,故善入血分,最清血分之熱。 凡咳血、吐血、衄血、二便下血之因熱者,服者莫不立癒。 又善治肺病結核,無論何期用之皆宜,即單用亦可奏效。 並治一切瘡瘍腫疼,花柳毒淋,下血澀疼,蓋其性不但能涼血止血,兼能活血解毒,是以有以上種種諸效也。 其涼潤之性,又善滋陰養血,治血虛發熱,至女子血崩赤帶,其因熱者用之亦效。 [按︰] 小薊各處皆有,俗名刺爾菜(小薊原名刺薊),又名青青菜,山東俗名萋萋菜,奉天俗名槍刀菜,因其多刺如槍刀也。 其葉長二寸許,寬不足一寸,葉邊多刺,葉上微有絨毛,其葉皆在莖上,其莖紫色高尺許,莖端開紫花,花瓣如絨絲,其大如錢作圓形狀,若小絨球,其花葉皆與紅花相似,嫩時可作羹,其根與莖葉皆可用,而根之性尤良。 剖取鮮者搗爛,取其自然汁沖開水服之。 若以入煎劑不可久煎,宜保存其新鮮之性,約煎四五沸即取湯飲之。 又其莖中生蟲即結成疙疸,狀如小棗,其涼血之力尤勝,若取其鮮者十餘枚搗爛,開水沖服,以治吐血、衄血之因熱者尤效。 今藥局中有以此為大薊者,殊屬差誤。 用時宜取其生農田之間嫩而白者。 【附案】 一少年素染花柳毒,服藥治癒,惟頻頻咳嗽,服一切理嗽藥皆不效。 經西醫驗其血,謂仍有毒,其毒侵肺,是以作嗽。 詢方於愚,俾用鮮小薊根兩許,煮湯服之,服過兩旬,其嗽遂愈。 一少年每年吐血,反複三四次,數年不癒。 診其脈,血熱火盛,俾日用鮮小薊根二兩,煮湯數盅,當茶飲之,連飲二十餘日,其病從此除根。
46.大麥芽
大麥芽︰性平,味微酸(含有稀鹽酸,是以善消)。 能入脾胃,消化一切飲食積聚,為補助脾胃藥之輔佐品(補脾胃以參、朮、為主,而以此輔之)。 若與參、朮、並用,能運化其補益之力,不至作脹滿。 為其性善消化,兼能通利二便,雖為脾胃之藥,而實善舒肝氣(舒肝宜生用,炒用之則無效)。 夫肝主疏泄為腎行氣,為其力能舒肝,善助肝木疏泄以行腎氣,故又善於催生。 至婦人之乳汁為血所化,因其善於消化,微兼破血之性,故又善回乳(無子吃乳欲回乳者,用大麥芽二兩炒為末,每服五錢白湯下)。 入丸散劑可炒用,入湯劑皆宜生用。 【附案】 一婦人年三十餘,氣分素弱,一日忽覺有氣結於上脘,不能上達亦不下降,俾單用生麥芽一兩,煎湯飲之,頓覺氣息通順。 一婦人年近四旬,脅下常常作疼,飲食入胃常停滯不下行,服藥數年不癒,此肝不升胃不降也。 為疏方,用生麥芽四錢以升肝,生雞內金二錢以降胃,又加生懷山藥一兩以培養臟腑之氣化,防其因升之、降之而有所傷損,連服十餘劑,病遂痊癒。麥苗善治黃膽
內子王氏,生平不能服藥,即分毫無味之藥亦不能服。 於乙丑季秋,得黃膽症,為開好服之藥數味,煎湯,強令服之,下咽即嘔吐大作,將藥盡行吐出。 友人張某謂,可用鮮麥苗煎湯服之。 遂採鮮麥苗一握,又為之加滑石五錢,服後病即輕減,又服一劑痊癒。 蓋以麥苗之性,能疏通肝膽,兼能清肝膽之熱,猶能消膽管之炎,導膽汁歸小腸也。 因悟得此理後,凡遇黃膽症,必加生麥芽數錢於藥中,亦奏效頗著。 然藥鋪中麥芽皆乾者,若能得鮮麥芽,且長至寸餘用之,當更佳。 或當有麥苗時,於服藥之外,以麥苗煎湯當茶飲之亦可。47-55 茵陳、萊菔子、枸杞子、地骨皮、海螵蛸、茜草、罌粟殼、竹茹、沙參、連翹、
47.茵陳
茵陳者,青蒿之嫩苗也。 秋日青蒿結子,落地發生,貼地大如錢,至冬霜雪滿地,萌芽無恙,甫經立春即勃然生長,宜於正月中旬採之。 其氣微香,其味微辛微苦,秉少陽最初之氣,是以涼而能散。 《神農本草經》謂其善治黃膽,仲景治疸証,亦多用之。 為其稟少陽初生之氣,是以善清肝膽之熱,兼理肝膽之郁,熱消郁開,膽汁入小腸之路毫無阻隔也。 《名醫別錄》謂其利小便,除頭熱,亦清肝膽之功效也。 其性頗近柴胡,實較柴胡之力柔和,凡欲提出少陽之邪,而其人身弱陰虛不任柴胡之升散者,皆可以茵陳代之。 【附案】 一人因境多拂逆,常動肝氣、肝火,致腦部充血作疼。 治以鎮肝、涼肝之藥,服後周身大熱,汗出如洗,恍悟肝為將軍之官,中寄相火,用藥強製之,是激動其所寄之相火而起反動力也。 即原方為加茵陳二錢,服後即安然矣。 一少年常患頭疼,診其脈肝膽火盛,治以茵陳、川芎、菊花各二錢,一劑疼即止。 又即原方為加龍膽草二錢,服兩劑覺頭部輕爽異常,又減去川芎,連服四劑,病遂除根。48.萊菔子
萊菔子︰生用味微辛、性平,炒用氣香性溫。 其力能升、能降,生用則升多於降,炒用則降多於升,取其升氣化痰宜用生者,取其降氣消食宜用炒者。 究之,無論或生或炒,皆能順氣開鬱、消脹除滿,此乃化氣之品,非破氣之品,而醫者多謂其能破氣,不宜多服、久服,殊非確當之論。 蓋凡理氣之藥,單服久服,未有不傷氣者,而萊菔子炒熟為末,每飯後移時服錢許,借以消食順氣,轉不傷氣,因其能多進飲食,氣分自得其養也。 若用以除滿開鬱,而以參、耆、朮諸藥佐之,雖多服、久服,亦何至傷氣分乎。 【附案】 一人年五旬,當極忿怒之餘,腹中連脅下突然脹起,服諸理氣開氣之藥皆不效。 俾用生萊菔子一兩,柴胡、川芎、生麥芽各三錢,煎湯兩盅,分三次溫服下,盡劑而癒。 一人年二十五六,素多痰飲,受外感,三四日間覺痰涎凝結於上脘,阻隔飲食不能下行,須臾仍複吐出。 俾用萊菔子一兩,生熟各半,搗碎煮湯一大盅,送服生赭石細末三錢,遲點半鐘,再將其渣重煎湯一大盅,仍送服生赭石細末三錢,其上脘頓覺開通,可進飲食,又為開辛涼清解之劑,連服兩劑痊癒。胡萊菔英能解砒石毒
邑東境褚姓,因夫妻反目,其妻怒吞砒石。 其夫出門未歸,夜間砒毒發作,覺心中熱渴異常。 其鍋中有泡干胡萊菔英之水若干,猶微溫,遂盡量飲之,熱渴頓止,迨其夫歸猶未知也。 隔旬,其夫之妹,在婆家亦吞砒石,急遣人來送信,其夫倉猝將往視之。 其妻謂,將干胡萊菔英攜一筐去,開水 浸透,多飲其水必癒,萬無一失。 其夫問何以知之,其妻始明言前事。 其夫果亦用此方,將其妹救愈。 然所用者,是秋末所晒之干胡萊菔英,在房頂迭次經霜,其能解砒毒或亦借嚴霜之力歟?至鮮胡萊菔英亦能解砒毒否,則猶未知也。49.枸杞子、地骨皮
枸杞子︰味甘多液,性微涼。 為滋補肝腎最良之藥,故其性善明目,退虛熱,壯筋骨,除腰疼,久服有益,此皆滋補肝腎之功也。 乃因古有隔家千里,勿食枸杞之諺,遂疑其能助陽道,性或偏於溫熱。 而愚則謂其性決不熱,且確有退熱之功效,此從細心體驗而得,原非憑空擬議也。 愚自五旬後,臟腑間陽分偏盛,每夜眠時,無論冬夏床頭置涼水一壺,每醒一次,覺心中發熱,即飲涼水數口,至明則壺中水已所餘無幾。 惟臨睡時,嚼服枸杞子一兩,涼水即可少飲一半,且晨起後覺心中格外鎮靜,精神格外充足。 即此以論枸杞,則枸杞為滋補良藥,性未必涼而確有退熱之功效,不可斷言乎? 或問︰枸杞為善滋陰故能退虛熱,今先生因睡醒而覺熱,則此熱果虛熱乎?抑實熱乎?答曰︰余生平胖壯,陰分不虧,此非虛熱明矣。 然白晝不覺熱,即夜間徹夜不睡,亦不覺熱,惟睡初醒時覺心中發熱,是熱生於睡中也,其不同於泛泛之實熱又明矣。 此乃因睡時心腎自然交感而生熱,乃先天元陽壯旺之現象,惟枸杞能補益元陰,與先天元陽相濟,是以有此功效。 若謂其僅能退虛熱,猶淺之乎視枸杞矣。 【附方】金髓煎 枸杞子,逐日擇紅熟者,以無灰酒浸之,蠟紙封固,勿令泄氣,兩月足,取入砂盆中,研爛濾取汁,同原浸之酒入銀鍋內,慢火熬之,不住箸攪,恐粘住不勻,候成餳,淨瓶密貯。 每早溫酒服二大匙,夜臥再服,百日身輕氣壯。 地骨皮︰即枸杞根上之皮也。 其根下行直達黃泉,稟地之陰氣最濃,是以性涼長於退熱。 為其力優於下行有收斂之力,是以治有汗骨蒸,能止吐血、衄血,更能下清腎熱,通利二便,並治二便因熱下血。 且其收斂下行之力,能使上焦浮游之熱因之清肅,而肺為熱傷作嗽者,服之可癒。 是以諸家本草,多謂其能治嗽也。 惟肺有風邪作嗽者忌用,以其性能斂也。50.海螵蛸、茜草
烏 骨即海螵蛸,蘆茹即茜草。 詳閱諸家本草,載此二藥之主治,皆謂其能治崩帶,是與《內經》用二藥 之義相合也。 又皆謂其能消 瘕,是又與《內經》用二藥之義相反也。 本草所載二藥之性,如此自相矛盾,令後世醫者並疑《內經》之方而不敢輕用,則良方幾埋沒矣。 而愚對於此二藥,其能治崩帶洵有確實征驗,其能消瘕與否,則又不敢遽斷也。 《內經》有四烏 骨一蘆茹丸,治傷肝之病,時時前後血。 方用烏 骨四蘆茹一丸,以雀卵如小豆大,每服五丸,鮑魚湯送下。 海螵蛸為烏賊魚骨,其魚常口中吐墨,水為之黑,故能補益腎經,而助其閉藏之用。 友人孫××妻經水行時多而且久。 孫××用微火,將海螵蛸煨至半黑、半黃為末,用鹿角膠化水送服,一次即癒,其性之收澀可知。 茜草一名地血,可以染絳,《內經》名茹蘆,即茹蘆根也。 【附案】 憶在籍時,曾治滄州董姓婦人,患血崩甚劇。 其脈象虛而無力,遂重用黃耆、白朮,輔以龍骨、 牡蠣、萸肉諸收澀之品,服後病稍見愈,遂即原方加海螵蛸四錢,茜草二錢,服後其病頓癒,而分毫不見血矣。 愚於斯深知二藥止血之能力,遂擬得安衝湯、固衝湯二方,於方中皆用此二藥。 本邑一少婦,累年多病,身形羸弱,繼又下白帶甚劇,屢經醫治不效。 診其脈遲弱無力,自覺下焦涼甚,治以清帶湯,為加乾薑六錢、鹿角膠三錢、炙甘草三錢,連服十劑痊癒。 統以上經驗觀之,則海螵蛸、茜草之治帶下不又確有把握哉。 至其能消瘕與否,因未嘗單重用之,實猶欠此經驗而不敢遽定也。51.罌粟殼
罌粟殼︰即罌粟花所結之子外包之殼也。 其所結之子形如罌,中有子如粟,可作粥,甚香美(炒之則香),故名其外皮為罌粟殼,藥局間省文曰米殼。 其味微酸,性平。 其嫩時皮出白漿可製鴉片,以其猶含鴉片之餘氣,故其性能斂肺、澀腸、固腎,治久嗽、久痢、遺精、脫肛、女子崩帶。 嗽、痢初起及咳嗽兼外感者,忌用。 罌粟殼,治久嗽、久痢,誠有效驗,如虛勞咳嗽証,但用山藥、地黃、枸杞、玄參諸藥以滋陰養肺,其 嗽不止者,加罌粟殼二三錢,則其嗽可立見輕減,或又少佐以通利之品,若牛蒡、射干諸藥尤為穩妥。 至於久痢,其腸中或有腐爛,若用三七、鴉膽子,化其腐爛,而其痢仍不止者,當將罌粟殼數錢,與山藥、芍藥諸藥並用,連服數劑,其痢可痊癒。52.竹茹
竹茹︰味淡,性微涼。 善開胃鬱,降胃中上逆之氣使之下行(胃氣息息下行為順),故能治嘔吐、止吐血、衄血(皆降胃之功)。 《金匱》治婦人乳中虛、煩亂嘔逆,有竹皮大丸,竹皮即竹茹也。 為其為竹之皮,且涼而能降,故又能清肺利痰,宣通三焦水道下通膀胱,為通利小便之要藥,與葉同功而其力尤勝於葉。 又善清腸中之熱, 除下痢後重腹疼。 為其涼而宣通,損傷瘀血腫疼者,服之可消腫愈疼,融化瘀血。 醋煮口漱,可止齒齦出血。 須用嫩竹外邊青皮,裡層者力減。 【附案】 族家嬸母,年四旬,足大指隱白穴處,忽然破裂出血,且色紫甚多,外科家以為疔毒,屢次服藥不效。 時愚甫習醫,診其脈洪滑有力,知系血熱妄行,遂用生地黃兩半、碎竹茹六錢,煎湯服之,一劑血止,又服數劑,脈亦平和。 蓋生地黃涼血之力,雖能止血,然恐止後血瘀經絡致生他病,輔以竹茹宣通消瘀,且其性亦能涼血止血,是以有益而無弊也。 友人劉××之女,得溫病,邀愚往視。 其証表裡俱熱,胃口滿悶,時欲嘔吐,舌苔白而微黃,脈象洪滑,重按未實,問其大便,昨行一次微燥,一醫者欲投以調胃承氣湯,疏方尚未取藥。 愚曰︰“此証用承氣湯尚早”,遂另為疏方,用生石膏一兩、碎竹茹六錢、青連翹四錢,煎湯服後,周身微汗,滿悶立減,亦不複欲嘔吐,從前小便短少,自此小便如常,其病頓癒。53.沙參
沙參︰味淡微甘,性涼。 色白,質鬆,中空,故能入肺,清熱滋陰,補益肺氣,兼能宣通肺鬱,故《神農本草經》謂其主血積,肺氣平而血之上逆者自消也。 人之魂藏於肝,魄藏於肺,沙參能清補肺臟以定魄,更能使肺金之氣化清肅下行,鎮戢肝木以安魂,魂魄安定,驚恐自化,故《神農本草經》又謂主驚氣也。 徐靈胎曰︰“肺主氣,故肺家之藥氣勝者為多。 但氣勝之品必偏於燥,而能滋肺者又膩滯而不清虛,惟沙參為肺家氣分中理血藥,色白體輕,疏通而不燥,潤澤而不滯,血阻於肺者,非此不能清也。” 沙參以體質輕鬆,中心空者為佳,然必生於沙磧之上,土性鬆活,始能如此。 渤海之濱,沙磧綿亙,純系蚌殼細末,毫無土質,其上所長沙參,粗如拇指,中空大於藕孔。 其味且甘於他處沙參,因其處若三四尺深即出甜水,是以所長之沙參,其味獨甘,鮮嚼服之,大能解渴,故以治消渴尤良。 其葉光澤如鏡,七月抽莖開白花,純稟金氣,肺熱作嗽者,用之甚效,洵良藥也。 【附案】 近族曾孫女××,自動失乳,身形羸弱,自六七歲時恆發咳嗽,後至十一二歲嗽浸增劇,概服治嗽藥不效。 愚俾用生懷山藥細末熬粥,調以白糖令適口,送服生雞內金細末二三分,或西藥百布聖二瓦,當點心服之,年餘未間斷。 勞嗽雖見愈,而終不能除根。 診其脈,肺胃似皆有熱,遂俾用北沙參軋為細末,每服二錢,日兩次。 服至旬餘,咳嗽痊癒。 然恐其沙參久服或失於涼,改用沙參三兩、甘草二兩,共軋細,亦每服二錢,以善其後。54.連翹
連翹︰味淡微苦,性涼。 具升浮宣散之力,流通氣血,治十二經血凝氣聚,為瘡家要藥。 能透表解肌,清熱逐風,又為治風熱要藥。 且性能托毒外出,又為發表疹癮要藥。 為其性涼而升浮,故又善治頭目之疾,凡頭疼、目疼、齒疼、鼻淵或流濁涕成腦漏証,皆能主之。 為其味淡能利小便,故又善治淋証,溺管生炎。 仲景方中所用之連招,乃連翹之根,即《神農本草經》之連根也。 其性與連翹相近,其發表之力不及連翹,而其利水之力則勝於連翹,故仲景麻黃連軺赤小豆湯用之,以治瘀熱在裡,身將發黃,取其能導引濕熱下行也。 連翹諸家皆未言其發汗,而以治外感風熱,用至一兩必能出汗,且其發汗之力甚柔和,又甚綿長。 曾治一少年風溫初得,俾單用連翹一兩煎湯服,徹夜微汗,翌晨病若失。 連翹善理肝氣,既能舒肝氣之郁,又能平肝氣之盛。 曾治一媼,年過七旬,其手連臂腫疼數年不癒,其脈弦而有力,遂於清熱消腫藥中,每劑加連翹四錢,旬日腫消疼愈,其家人謂媼從前最易憤怒,自服此藥後不但病愈,而憤怒全無,何藥若是之靈妙也﹗由是觀之,連翹可為理肝氣要藥矣。55.川楝子
川楝子︰大如栗者是川楝子,他處楝子小而味苦,去核名金鈴子。 味微酸、微苦,性涼。 酸者入肝,苦者善降,能引肝膽之熱下行自小便出,故治肝氣橫恣,膽火熾盛,致脅下掀疼。 並治胃脘氣鬱作疼,木能疏土也。 其性雖涼,治疝氣者恆以之為向導藥,因其下行之力能引諸藥至患處也。 至他處之苦楝子,因其味苦有小毒,除蟲者恆用之。56-65 薄荷、茯苓、茯神、木通、蒲黃、三棱、莪朮、乳香、沒藥、常山、山楂、石榴、龍眼肉
56.薄荷
薄荷︰味辛,氣清郁香竄,性平,少用則涼,多用則熱(如以鮮薄荷汁外擦皮膚,少用殊覺清涼,多用即覺灼熱)。 其力能內透筋骨,外達肌表,宣通臟腑,貫串經絡,服之能透發涼汗,為溫病宜汗解者之要藥。 若少用之,亦善調和內傷,治肝氣膽火鬱結作疼,或肝風內動,忽然癇痙瘈瘲,頭疼目疼,鼻淵鼻塞,齒疼咽喉腫疼,肢體拘攣作疼,一切風火鬱熱之疾,皆能治之。 痢疾初起挾有外感者,亦宜用之,散外感之邪,即以清腸中之熱,則其痢易愈。 又善消毒菌(薄荷冰善消霍亂毒菌薄荷亦善消毒菌可知),逐除惡氣,一切霍亂痧証,亦為要藥。 為其味辛而涼,又善表疹癮,愈皮膚瘙癢,為兒科常用之品。 溫病發汗用薄荷,猶傷寒發汗用麻黃也。 麻黃服後出熱汗,熱汗能解寒,是以宜於傷寒; 薄荷服後出涼汗,涼汗能清溫,是以宜於溫病。 若以麻黃發溫病之汗,薄荷發傷寒之汗,大抵皆不能出汗,即出汗亦必不能愈病也。 薄荷古原名苛,以之作蔬,不以之作藥,《神農本草經》、《名醫別錄》皆未載之,至唐時始列於藥品,是以《傷寒論》諸方未有用薄荷者。 然細審《傷寒論》之方,確有方中當用薄荷,因當時猶未列入藥品,即當用薄荷之方,不得不轉用他藥者。 試取傷寒之方論之,如麻杏甘石湯中之麻黃,宜用薄荷代之,蓋麻杏甘石湯,原治汗出而喘無大熱,既云無大熱,其仍有熱可知,有熱而猶用麻黃者,取其瀉肺定喘也。 然麻黃能瀉肺定喘,薄荷亦能瀉肺定喘(薄荷之辛能抑肺氣之盛,又善搜肺風),用麻黃以熱治熱,何如用薄荷以涼治熱乎?又如凡有葛根諸湯中之葛根,亦可以薄荷代之,蓋葛根原所以發表陽明在經之熱,葛根之涼不如薄荷,而其發表之力又遠不如薄荷,則用葛根又何如用薄荷乎?斯非背古訓也,古人當藥物未備之時,所製之方原有不能盡善盡美之處,無他,時勢限之也。 吾人當藥物既備之時,而不能隨時化裁與古為新,是仍未會古人製方之意也。 醫界之研究傷寒者,尚其深思愚言哉。
57.茯苓、茯神
茯苓︰氣味俱淡,性平。 善理脾胃,因脾胃屬土,土之味原淡(土味淡之理,徐靈胎曾詳論之),是以《內經》謂淡氣歸胃,而《慎柔五書》上述《內經》之旨,亦謂味淡能養脾陰。 蓋其性能化胃中痰飲為水液,引之輸於脾而達於肺,複下循三焦水道以歸膀胱,為滲濕利痰之主藥。 然其性純良,瀉中有補,雖為滲利之品,實能培土生金,有益於脾胃及肺。 且以其得松根有餘之氣,伏藏地中不外透生苗,故又善斂心氣之浮越以安魂定魄,兼能瀉心下之水飲以除驚悸,又為心經要藥。 且其伏藏之性,又能斂抑外越之水氣轉而下注,不使作汗透出,兼為止汗之要藥也。 其抱根而生者為茯神,養心之力,較勝於茯苓。 茯苓若入煎劑,其切作塊者,終日煎之不透,必須切薄片,或搗為末,方能煎透。 【附錄】 友人竹××曰︰“嵊縣吳氏一家,以種苓為業。 春間吳氏之媳病,蓋產後月餘,壯熱口渴不引飲,汗出不止,心悸不寐,延餘往治。 病患面現紅色,脈有滑象,急用甘草、麥冬、竹葉、柏子仁、浮小麥、大棗煎飲不效; 繼用酸棗仁湯,減川芎加浮小麥、大棗,亦不效; 又用歸脾湯加龍骨、牡蠣、萸肉則仍然如故。 當此之時,余束手無策,忽一人進而言曰︰‘何不用補藥以緩之’,余思此無稽之談,所云補藥者,心無見識也,姑漫應之。 時已屆晚寢之時,至次日早起,其翁奔告曰︰‘予媳之病昨夜用補藥醫痊矣。 ’余將信將疑,不識補藥究系何物。 乃翁持渣來見,缽中有茯苓四五兩,噫﹗茯苓焉,胡為云補藥哉?余半晌不能言。 危坐思之,凡病有一線生機,皆可醫治。 茯苓固治心悸之要藥,亦治汗出之主藥。 仲景治傷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不渴者茯苓甘草湯。 傷寒厥而心下悸者宜先治水,當服茯苓甘草湯。 可知心悸者汗出過多,心液內涸,腎水上救入心則悸,餘藥不能治水,故用茯苓以鎮之。 是証心悸不寐,其不寐由心悸而來,即心悸亦從汗出而來,其壯熱口渴不引飲、脈滑,皆有水氣之象,今幸遇種苓家,否則汗出不止,終當亡陽,水氣凌心,必當滅火,是誰之過歟?余引咎而退。”觀竹××此論,不惜暴一己之失,以為醫界說法,其疏解經文之處,能將仲景用茯苓之深意,彰彰表出,固其析理之精,亦見其居心之濃也。 湖北天門縣崔××來函云︰1930年,李姓婦,頭目眩暈、心中怔忡、嘔吐涎沫,有時覺氣上衝,昏憒不省人事。 他醫治以安神之藥無效,繼又延醫十餘人皆服藥無效,危險已至極點。 生診其脈,浮而無力,視其形狀無可下藥。 恍悟《衷中參西錄》茯苓解中,所論重用茯苓之法,當可挽回此証。 遂俾單用茯苓一兩煎湯服之,服後甫五分鐘,病即輕減,旋即煎渣再服,益神清氣爽,連服數劑,病即痊癒。 後每遇類此証者,投此方皆可奏效。
58.木通
木通︰味苦性涼。 為藤蔓之梗,其全體玲瓏通徹,故能貫串經絡,通利九竅。 能瀉上焦之熱,曲曲引之下行自水道達出,為利小便清淋濁之要藥。 其貫串經絡之力,又能治周身拘攣,肢體痺疼,活血消腫,催生通乳,多用亦能發汗。 愚平素不喜用苦藥,木通諸家未嘗言苦,而其味實甚苦。 因慮人嫌其苦口難服,故於木通未嘗獨用重用,以資研究,近因遇一肢體關節腫疼証,投以清熱利濕活血之品,更以西藥阿斯匹林佐之,治癒。 適法庫門生萬××來奉,因向彼述之,萬××曰︰《醫宗金鑒》治三痺(行痺痛痺著痺)有木通湯方,學生以治痛痺極有效驗,且服後必然出汗,曾用數次皆一劑而癒。”愚曰︰“我亦見其方,但未嘗試用,故不知如此神效,既效驗如此,當急錄出以公諸醫界。”爰列其方於下︰ 【木通湯】 用木通一味,不見水者(其整者皆未見水,搗碎用)二兩,以長流水二碗煎一碗,熱服取微汗,不癒再服,以愈為度。 若其痛上下左右流走相移者,加羌活、防風以祛風邪; 其痛涼甚者,有汗加附子,無汗加麻黃以去寒邪; 其痛重著難移者,加防己以勝濕邪。 其所應加之藥,不可過三錢,弱者俱減半服。
59.蒲黃
蒲黃︰味淡微甘微辛,性涼。 善治氣血不和、心腹疼痛、游風腫疼、顛仆血悶(用生蒲黃半兩,煎湯灌下即醒)、痔瘡出血(水送服一錢,日三次)、女子月閉腹痛、產後瘀血腹疼,為其有活血化瘀之力,故有種種諸效。 若炒熟用之(不宜炒黑),又善治吐血、咳血、衄血、二便下血、女子血崩帶下。 外用治舌脹腫疼,甚或出血,一切瘡瘍腫疼,蜜調敷之(皆宜用生者),皆有捷效。 為其生於水中,且又味淡,故又善利小便。 鄒潤安曰︰“《金匱》用蒲灰散,利小便治厥而為皮水,解者或以為香蒲,或以為蒲席燒灰,然香蒲但能清上熱,不云能利水,敗蒲席,《名醫別錄》主筋溢惡瘡,亦非利水之物。 蒲黃,《神農本草經》主利小便,且《本事方》、《芝隱方》,皆述其治舌脹神驗,予亦曾治多人,毫絲不爽,不正合治水之腫於皮乎?夫皮水為膚腠間病,不應有厥,厥者下焦病也。 膀胱與腎為表裡,膀胱以水氣歸皮,致小便不利,氣阻而成寒熱,則腎亦承其弊為之陰壅而陽不得達,遂成厥焉。 病本在外,非可用溫,又屬皮水,無從發散,計惟解心腹膀胱之寒熱,使小便得利,又何厥逆之有,以是知其為蒲黃無疑也。 曰蒲灰者,蒲黃之質,固有似於灰也。” 蒲黃誠為妙藥,失笑散用蒲黃、五靈脂等分生研,每用五錢,水、酒各半,加醋少許,煎數沸連渣服之,能愈產後腹疼於頃刻之間。 人多因蒲黃之質甚軟,且氣味俱淡,疑其無甚力量而忽視之,是皆未見鄒氏之論,故不能研究《神農本草經》主治之文也。
60.三棱、莪朮
三棱︰氣味俱淡,微有辛意。 莪朮︰味微苦,氣微香,亦微有辛意。 性皆微溫,為化瘀血之要藥。 以治男子癖,女子瘕,月閉不通,性非猛烈而建功甚速。 其行氣之力,又能治心腹疼痛,脅下脹疼,一切血凝氣滯之証。 若與參、朮、諸藥並用,大能開胃進食,調血和血。 若細核二藥之區別,化血之力三棱優於莪朮,理氣之力莪朮優於三棱。 藥物恆有獨具良能,不能從氣味中窺測者,如三棱、莪朮性近和平,而以治女子瘀血,雖堅如鐵石亦能徐徐消除,而猛烈開破之品轉不能建此奇功,此三棱、莪朮獨具之良能也。 而耳食者流,恆以其能消堅開瘀,轉疑為猛烈之品而不敢輕用,幾何不埋沒良藥哉。 三棱、莪朮,若治陡然腹脅疼痛,由於氣血凝滯者,可但用三棱、莪朮,不必以補藥佐之; 若治瘀血積久過堅硬者,原非數劑所能愈,必以補藥佐之,方能久服無弊。 或用黃六錢,三棱、莪朮各三錢,或減黃三錢,加野台參三錢,其補破之力皆可相敵,不但氣血不受傷損,瘀血之化亦較速,蓋人之氣血壯旺,愈能駕馭藥力以勝病也。
61.乳香、沒藥
乳香︰氣香竄,味淡,故善透竅以理氣。 沒藥︰氣則淡薄,味則辛而微酸,故善化瘀以理血。 其性皆微溫,二藥並用為宣通臟腑流通經絡之要藥。 故凡心胃脅腹肢體關節諸疼痛皆能治之。 又善治女子行經腹疼,產後瘀血作疼,月事不以時下。 其通氣活血之力,又善治風寒濕痺,周身麻木,四肢不遂及一切瘡瘍腫疼,或其瘡硬不疼。 外用為粉以敷瘡瘍,能解毒、消腫、生肌、止疼,雖為開通之品,不至耗傷氣血,誠良藥也。 乳香、沒藥不但流通經絡之氣血,諸凡臟腑中,有氣血凝滯,二藥皆能流通之。 醫者但知其善入經絡,用之以消瘡瘍,或外敷瘡瘍,而不知用之以調臟腑之氣血,斯豈知乳香、沒藥者哉。 乳香、沒藥,最宜生用,若炒用之則其流通之力頓減,至用於丸散中者,生軋作粗渣入鍋內,隔紙烘至半熔,候冷軋之即成細末,此乳香、沒藥去油之法。
62.常山
常山︰性涼,味微苦。 善消脾中之痰,為治瘧疾要藥(瘧疾皆系脾中多痰,凡久瘧脅下有硬塊名瘧母者,皆系脾脹兼有痰也)。 少服,則痰可徐消,若多服即可將脾中之痰吐出,為其多服即作嘔吐,故諸家本草皆謂其有毒,醫者用之治瘧,亦因此不敢多用,遂至有效有不效。 若欲用之必效,當效古人一劑三服之法,用常山五六錢,煎湯一大盅,分五六次徐徐溫飲下,即可不作嘔吐,瘧疾亦有八九可癒。 【附案】 1917年,時當仲夏,愚因勞碌過度,兼受暑,遂至病瘧。 乃於不發瘧之日清晨,用常山八錢,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之,一次止飲一大口,飲至日夕而劑盡,心中分毫未覺難受,而瘧亦遂愈。 後遂變湯劑為丸劑,將常山軋細過羅,水泛為丸,桐子大,每服八分,一日之間自晨至暮服五次,共服藥四錢,瘧亦可癒。 若病發時熱甚劇者,可用生石膏一兩煎湯,初兩次服藥時,可用此湯送服。 西人謂病瘧者有瘧蟲,西藥金雞納霜,善除瘧蟲故善治瘧,常山想亦善除瘧蟲之藥品歟?
63.山楂
山楂︰味至酸微甘,性平。 皮赤肉紅黃,故善入血分為化瘀血之要藥。 能除癖瘕、女子月閉、產後瘀血作疼(俗名兒枕疼)。 為其味酸而微甘,能補助胃中酸汁,故能消化飲食積聚,以治肉積尤效。 其化瘀之力,更能蠲除腸中瘀滯,下痢膿血,且兼入氣分以開氣鬱痰結,療心腹疼痛。 若以甘藥佐之(甘草蔗糖之類,酸甘相合,有甲己化土之義),化瘀血而不傷新血,開鬱氣而不傷正氣,其性尤和平也。 女子至期,月信不來,用山楂兩許煎湯,沖化紅蔗糖七八錢服之即通,此方屢試屢效。 若月信數月不通者,多服幾次亦通下。 痢疾初得者,用山楂一兩,紅白蔗糖各五錢,好毛尖茶葉錢半,將山楂煎湯,沖糖與茶葉在蓋碗中,浸片時,飲之即癒。 附︰《本草綱目》山楂後載有兩方︰一方治腸風下血,若用涼藥、熱藥、補脾藥俱不效者,獨用干山楂為末,艾葉煎湯調下,應手即癒; 一方治痘疹乾黑危困者,用山楂為末,紫草煎酒調服一錢。 按︰此二方皆有效驗,故附載之。
64.石榴
石榴︰有酸、甜二種,以酸者為石榴之正味,故入藥必須酸者。 其性微涼,能斂戢肝火,保合肺氣,為治氣虛不攝肺勞喘嗽之要藥。 又為治肝虛風動相火浮越之要藥。 若連皮搗爛煮湯飲之,又善治大便滑瀉、小便不禁、久痢不止、女子崩帶,以其皮中之液最澀,故有種種諸效也。 【附案】 門生高××之父,曾向愚問治泄瀉方,語以酸石榴連皮搗爛,煮服甚效。 後歲值壬寅,霍亂盛行,有甫受其病泄瀉者,彼與以服酸石榴方,泄瀉止而病亦遂愈。 蓋霍亂之上吐下瀉,原系肝木挾外感之毒克伐脾胃,乃當其病勢猶未橫恣,急以酸石榴斂戢肝木,使不至助邪為虐致吐瀉不已,則元氣不漓,自可以抗御毒菌,況酸石榴之味至酸,原有消除毒菌之力乎(凡味之至酸者,皆善消)﹗古方治霍亂多用木瓜,取其酸能斂肝也,酸石榴之酸遠勝木瓜,是以有效也。 鄰村張氏婦,年過四旬,素息肺勞喘嗽,夜不安枕者已數年矣。 無論服何藥皆無效驗。 一晚偶食酸石榴,覺夜間喘嗽稍輕,從此每晚服之,其喘嗽日輕,一連服過三月,竟脫然無累矣。
65.龍眼肉
龍眼肉︰味甘,氣香,性平。 液濃而潤,為心脾要藥。 能滋生心血(凡藥之色赤液濃而甘者,皆能生血),兼能保合心氣(甘而且香者皆能助氣),能滋補脾血(味甘歸脾),兼能強健脾胃(氣香能醒脾),故能治思慮過度,心脾兩傷(脾主思,過思則傷脾),或心虛怔忡、寢不成寐,或脾虛泄瀉,或脾虛不能統血,致二便下血。 為其味甘能培補脾土,即能有益肺金(土生金),故又治肺虛勞嗽、痰中帶血,食之甘香適口,以治小兒尤佳。 【附案】 一少年心中怔忡,夜不能寐,其脈弦硬微數,知其心脾血液短也,俾購龍眼肉,飯甑蒸熟,隨便當點心,食之至斤餘,病遂除根。 一六七歲童子,大便下血,數月不癒,服藥亦無效。 亦俾蒸熟龍眼肉服之,約日服兩許,服旬日痊癒。66-75 柏子仁、大棗、胡桃、五味子、萆、雞內金、穿山甲、蜈蚣、水蛭、蠍子
66.柏子仁
柏子仁︰味微甘微辛,氣香性平,多含油質。 能補助心氣,治心虛驚悸怔仲; 能涵濡肝木,治肝氣橫恣脅疼; 滋潤腎水,治腎虧虛熱上浮。 雖含油質甚多,而性不濕膩,且氣香味甘實能有益脾胃,《神農本草經》謂其除風濕痺,胃之氣化壯旺,由中四達而痺者自開也。 其味甘而兼辛,又得秋金肅降之氣,能入肺寧嗽定喘,導引肺氣下行。 統言之,和平純粹之品,於五臟皆有補益,故《神農本草經》謂安五臟也。 宜去淨皮,炒香用之,不宜去油。 《神農本草經》謂柏實能安五臟,而實於肝臟尤宜也。 曾治鄰村毛姓少年,其肝臟素有傷損,左關脈獨微弱,一日忽脅下作疼,俾單用柏子仁一兩,煎湯服之立癒。 觀此,則柏子仁善於理肝可知矣。
67.大棗
大棗︰味甘微辛,性溫。 其津液濃濃滑潤,最能滋養血脈、潤澤肌肉、強健脾胃、固腸止瀉、調和百藥能緩猛藥健悍之性,使不傷脾胃。 是以十棗湯、葶藶大棗湯諸方用之。 若與生薑並用,為調和營衛之妙品,是以桂枝湯、柴胡湯諸方用之。 《內經》謂其能安中者,因其味至甘能守中也。 又謂其能通九竅者,因其津液滑潤且微有辛味,故兼有通利之能也。 謂其補少氣少津液者,為其味甘能益氣,其津液濃濃滑潤,又能補人身津液之不足也。 雖為尋常食品,用之得當能建奇功。 周伯度曰︰“生薑味辛色黃,由陽明入衛,大棗味甘色赤,由太陰入營。 其能入營由於甘中有辛,惟其甘守之力多,得生薑乃不至過守; 生薑辛通之力多,得大棗乃不至過通,二藥並用所以為和營衛主劑。” 《神農本草經》名之為大棗者,別於酸棗仁之小棗也。 凡棗之酸者皆小,甘者皆大,而大棗又非一種,約以生食不脆、乾食肉多、味極甘者為入藥之品。 若用為服食之物,而日日食之者,宜先用水將棗煮兩三沸,遲一點鐘將棗撈出(此時嘗其煮棗之水甚苦,故先宜將苦水煮出),再用飯甑上蒸熟,則其味甘美,其性和平,可以多服久服,不至生熱。 【附案】 邑中友人趙××,身體素羸弱,年屆五旬,飲食減少,日益消瘦,詢方於愚,俾日食熟大棗數十枚,當點心用之。 後年餘覿面貌較前豐腴若干,自言︰“自聞方後,即日服大棗,至今未嘗間斷,飲食增於從前三分之一,是以身形較前強壯也。” 表叔高××,年過五旬,胃陽不足,又兼肝氣鬱結,因之飲食減少,時覺滿悶,服藥半載,毫無效驗。 適愚遠游還裡,覿面談及,俾用大棗六斤,生薑一斤,切片,同在飯甑蒸熟,臼內搗如泥,加桂枝尖細末三兩,炒熟麥面斤半,和勻捏成小餅,爐上炙乾,隨意當點心服之,盡劑而癒。
68.胡桃
胡桃(亦名核桃)︰味微甘,氣香,性溫。 多含油質,將油榨出,須臾即變黑色。 為滋補肝腎、強健筋骨之要藥,故善治腰疼腿疼,一切筋骨疼痛。 為其能補腎,故能固齒牙、烏鬚髮,治虛勞喘嗽、氣不歸元、下焦虛寒、小便頻數、女子崩帶諸証。 其性又能消堅開瘀,治心腹疼痛、砂淋、石淋、杜塞作疼、腎敗不能漉水、小便不利。 或誤吞銅物,多食亦能消化(試與銅錢同嚼,其錢即碎,能化銅可知)。 又善消瘡疽及皮膚疥癬頭上白禿,又能治瘡毒深入骨髓,軟弱不能步履。 【附案】 一幼童,五齡猶不能行,身多瘡瘍,治癒複發,知其父素有梅毒,此系遺傳性病在骨髓也。 為疏方,每劑中用胡桃仁八錢,佐以金銀花、白鮮皮、土茯苓、川貝母、玄參、甘草諸藥,如此方少有加減,服藥二十餘劑,其瘡皆癒,從此漸亦能行步矣。 [附︰] 古方治虛寒喘嗽、腰腿酸痛,用胡桃仁二十兩爛研,補骨脂十兩酒蒸為末,密調如飴,每晨酒服一大匙,不能飲者熱水調服。 汪庵謂,補骨脂屬火,入心包命門能補相火以通君火、暖丹田、壯元陽; 胡桃屬木,能通命門、利三焦、溫肺潤腸、補養氣血,有木火相生之妙。 愚常用之以治下焦虛寒之証,誠有奇效。 上方加杜仲一斤,生薑炒蒜四兩,同為丸,名青娥丸。 治腎虛腰疼,而此方不但治腎虛腰疼也,以治虛寒腿疼亦極效驗。 曾治一媼年過六旬,腿疼年餘不癒,其脈兩尺沉細,俾日服青娥丸月餘痊癒。 若虛寒之甚者,可於方中加生硫黃三兩。
69.五味子
五味子︰性溫,五味俱備,酸、咸居多。 其酸也能斂肺,故《神農本草經》謂主咳逆上氣; 其咸也能滋腎,故《神農本草經》謂其強陰益男子精。 其酸收之力,又能固攝下焦氣化,治五更泄瀉、夢遺失精,及消渴小便頻數,或飲一溲一,或飲一溲二。 其至酸之味,又善入肝,肝開竅於目,故五味子能斂瞳子散大。 然其酸收之力甚大,若咳逆上氣挾有外感者,須與辛散之藥同用(若乾薑、生薑、麻黃、細辛諸藥),方能服後不至留邪。 凡入煎劑宜搗碎,以其仁之味辛與皮之酸味相濟,自不至酸斂過甚,服之作脹滿也。 鄒潤安曰︰“《傷寒論》中,凡遇咳者,總加五味子、乾薑,義甚深奧,經云‘脾氣散精,上歸於肺’,是故咳雖肺病,而其源實主於脾,惟脾家所散上歸之精不清,則肺家通調水道之令不肅,後人治咳但知潤肺消痰,不知潤肺則肺愈不清,消痰則轉能傷脾,而痰之留於肺者究莫消也。 乾薑溫脾肺,是治咳之來路,來路清則咳之源絕矣; 五味使肺氣下歸於腎,是治咳之去路,去路清則氣肅降矣。 合兩藥而言,則為一開一闔,當開而闔是為關門逐盜; 當闔而開則恐津液消亡,故小青龍湯及小柴胡湯、真武湯、四逆散之兼咳者皆用之,不嫌其表裡無別也。r> ”
70.萆
萆︰味淡,性溫。 為其味淡而溫,故能直趨膀胱溫補下焦氣化,治小兒夜睡遺尿,或大人小便頻數,致大便乾燥。 其溫補之性,兼能澀精秘氣,患淋証者禁用,醒脾升陷湯後曾詳論之。 萆為治失溺要藥不可用之治淋。 《名醫別錄》謂萆治陰萎、失溺、老人五緩。 蓋失溺之証實因膀胱之括約筋少約束之力,此系筋緩之病,實為五緩之一,萆善治五緩,所以治之。 拙擬醒脾升陷湯中,曾重用萆以治小便頻數不禁,屢次奏效,是萆為治失溺之要藥可知矣。 乃萆釐清飲竟用之以治膏淋,何其背謬若是?愚在籍時,鄰村有病淋者,醫者投以萆釐清飲,兩劑,其人小便滴瀝不通。 再服各種利小便藥,皆無效。 後延愚延醫,已至十日,精神昏憒,毫無知覺,脈數近十至,按之即無,因謂其家人曰︰“據此脈論,即小便通下,亦恐不救。”其家人懇求甚切,遂投以大滋真陰之劑,以利水之藥佐之。 灌下移時,小便即通,床褥皆濕。 再診其脈,微細欲無,愚急辭歸。 後聞其人當日即亡。 近又在津治一淋証,服藥十劑已癒,隔兩月病又反複,時值愚回籍,遂延他醫治療,方中亦重用萆。 服兩劑,小便亦滴瀝不通,服利小便藥亦無效。 遂屢用西法引溺管兼服利小便之藥,治近一旬,小便少通滴瀝,每小便一次,必須兩小時。 繼又服滋陰利水之藥十劑始痊癒。
71.雞內金
雞內金︰雞之脾胃也,其中原含有稀鹽酸,故其味酸而性微溫,中有瓷、石、銅、鐵皆能消化,其善化瘀積可知。 《內經》謂“諸濕腫滿,皆屬於脾”,蓋脾中多回血管,原為通徹玲瓏之體,是以居於中焦以升降氣化,若有瘀積,氣化不能升降,是以易致脹滿。 用雞內金為臟器療法,若再與白朮等分並用,為消化瘀積之要藥,更為健補脾胃之妙品,脾胃健壯,益能運化藥力以消積也。 且為雞內金含有稀鹽酸,不但能消脾胃之積,無論臟腑何處有積,雞內金皆能消之,是以男子癖、女之瘕,久久服之皆能治癒。 又凡虛勞之証,其經絡多瘀滯,加雞內金於滋補藥中,以化其經絡之瘀滯而病始可癒。 至以治室女月信一次未見者,尤為要藥,蓋以其能助歸、芍以通經,又能助健補脾胃之藥,多進飲食以生血也。 女子乾血勞之証,最為難治之証也,是以癒者恆少。 惟善用雞內金者,則治之多能奏效。 愚向為婦女治病,其廉於飲食者,恆白朮與雞內金並用。 乃有兩次遇有此藥者,一月間月信來三次,恍悟此過用雞內金之弊也。 蓋雞內金善化瘀血,即能催月信速於下行也。 然月信通者服之,或至過通,而月信之不通者服之,即不難下通。 況《內經》謂“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為血。”血之來源,原在脾胃能多消飲食。 雞內金與白朮並用,原能健脾胃以消飲食也。 況脾為後天資生之本,居中央以灌溉四旁。 此証之多發勞嗽者,脾虛肺亦虛也,多兼灼熱者,脾虛而腎亦虛也。 再加山藥、地黃、枸杞諸藥以補肺滋腎,有雞內金以運化之,自能變其濃濃之汁漿為精液,以灌注於肺腎也。 迨至服藥日久,臟腑諸病皆癒,身體已漸複原,而月信仍不至者,不妨再加蟲、水蛭諸藥。 如嫌諸藥之猛悍,若桃仁、紅花亦可以替代。 然又須多用補正之藥品以駕馭之,始能有益而無害也。 愚向曾本此意擬一方,名資生通脈湯,後列用其方治癒之案數則,可參觀也。 《內經》謂“女子二七天癸至”,所謂二七者,十四歲也。 然必足年足月十四歲,是則室女月信之通,當在年十五矣。 若是年至十五月信不通,即當預為之防。 宜用整條生懷山藥,軋細過羅,每用一兩或八錢,煮作茶湯,調以蔗糖令適口,以之送服生雞內金細末五分許,當點心用之。 日兩次,久則月信自然通下。 此因山藥善養血,雞內金善通血也。 若至因月信不通,飲食減少,漸覺灼熱者,亦可治以此方,雞內金末宜多用至一錢,服茶湯後再嚼服天冬二三錢。 至於病又加重,身體虛弱勞嗽,宜用拙擬資生通脈湯。 此方之後,載有數案,且用此方各有加減,若服資生通脈湯,病雖見愈月信仍不至者,可參觀所附案中加減諸方。 上所論諸方之外,愚有新擬之方,凡服資生通脈湯病見愈而月信不見者,可用生懷山藥四兩,煮濃汁,送眼生雞內金細末三錢。 所餘山藥之渣,仍可水煮數次,當茶飲之。 久之月信必至,蓋雞內金生用,為通月信最要之藥,而多用又恐稍損氣分,故又多用山藥至四兩,以培氣分也。 【附案】 沈陽龔××,年三十歲,胃脘有硬物杜塞,已數年矣。 飲食減少,不能下行,來院求為延醫,其脈象沉而微弦,右部尤甚,為疏方,用雞內金一兩,生酒曲五錢,服數劑硬物全消。 奉天史××,年近四旬,為腹有積聚,久治不癒,來院求為延醫。 其積在左脅下大徑三寸,按之甚硬,時或作疼,呃逆氣短,飲食減少,脈象沉弦。 此乃肝積肥氣之類。 俾用生雞內金三兩,柴胡一兩,共為末,每服一錢半,日服三次,旬餘痊癒。 奉天秦××,年三十餘,胃中滿悶,不能飲食,自覺賁門有物窒礙,屢經醫治,分毫無效。 脈象沉牢,為疏方︰雞內金六錢,白朮、赭石各五錢,乳香、沒藥、丹參各四錢,生桃仁二錢,連服八劑痊癒。 奉天宋氏女,年十九歲,自十七歲時,胃有瘀滯作疼,調治無效,浸至不能飲食。 脈象沉而無力,右部尤甚,為疏方︰雞內金一兩,生酒曲、黨參各五錢,三棱、莪朮、知母各三錢,樗雞(俗名紅娘子)十五個,服至八劑,大小二便皆下血,胃中豁然,其疼遂愈。 鹽山李氏婦,年三旬,胃脘舊有停積數年不癒,漸大如拳甚硬,不能飲食。 左脈弦細,右脈沉濡,為疏方︰雞內金八錢,生箭耆六錢,三棱、莪朮、乳香、沒藥各三錢,當歸、知母各四錢,連服二十餘劑積全消。 友人毛××治一孺子,自兩三歲時腹即脹大,至五六歲益加劇,面目黃瘦,飲食減少,俗所謂大肚痞也。 毛××見拙擬期頤餅方後載,若減去芡實,可治小兒疳積痞脹、大人瘕積聚,遂用其方(方系生雞內金細末三兩,白麵半斤,白沙糖不拘多少,和作極薄小餅,烙至焦熟,俾作點心服之),月餘痊癒。
72.穿山甲
穿山甲︰味淡,性平。 氣腥而竄,其走竄之性無微不至,故能宣通臟腑、貫徹經絡、透達關竅,凡血凝、血聚為病皆能開之。 以治疔癰,放膽用之,立見功效。 並能治瘕積聚、周身麻痺、二便閉塞、心腹疼痛。 若但知其長於治瘡,而忘其他長,猶淺之乎視山甲也。 疔癰初起未成膿者,愚恆用山甲、皂刺各四錢,花粉、知母各六錢,乳香、沒藥各三錢,全蜈蚣三條,服之立消。 以治橫(魚口便毒之類)亦極效驗。 其已有膿而紅腫者,服之紅腫即消,膿亦易出。 至瘕積聚、疼痛麻痺、二便閉塞諸証,用藥治不效者,皆可加山甲作向導。 友人黃××謂,身上若有血箭証,或金傷出血不止者,敷以山甲末立止,屢次用之皆效,蛤粉炒透用,惟以之熬膏藥用生者。
73.蜈蚣
蜈蚣︰味微辛,性微溫。 走竄之力最速,內而臟腑,外而經絡,凡氣血凝聚之處皆能開之。 性有微毒,而轉善解毒,凡一切瘡瘍諸毒皆能消之。 其性尤善搜風,內治肝風萌動、癲癇眩暈、抽掣瘈瘲□、小兒臍風; 外治經絡中風、口眼歪斜、手足麻木。 為其性能製蛇,故又治蛇症及蛇咬中毒。 外敷治瘡甲(俗名雞眼為末敷之以生南星末醋調、敷四周),用時宜帶頭足,去之則力減,且其性原無大毒,故不妨全用也。 【附案】 奉天陳××之幼子,年五歲,周身壯熱,四肢拘攣,有抽掣之狀,渴嗜飲水,大便乾燥,知系外感之熱,引動其肝經風火上衝腦部,致腦氣筋妄行,失其主宰之常也。 投以白虎湯,方中生石膏用一兩,又加薄荷葉一錢,鉤藤鉤二錢,全蜈蚣二條,煎湯一盅,分兩次溫飲下,一劑而抽掣止、拘攣舒,遂去蜈蚣,又服一劑熱亦退淨。 奉天那姓幼子,生月,周身壯熱抽掣,兩日之間不食乳、不啼哭,奄奄一息,待時而已。 來院求治。 知與前証仿佛,為其系嬰孩,擬用前方將白虎湯減半,為其抽掣甚劇,薄荷葉、鉤藤鉤、蜈蚣其數仍舊,又加全蠍三個,煎藥一盅,不分次數徐徐溫灌之,歷十二小時,藥灌已而抽掣愈,食乳知啼哭矣。 翌日,又為疏散風清熱鎮肝之藥,一劑痊癒。 隔兩日其同族又有三歲幼童,其病狀與陳姓子相似,即治以陳姓子所服藥,一劑而癒。 奉天吳姓男孩,生逾百日,周身壯熱,時作抽掣,然不甚劇,投以白虎湯,生石膏用六錢,又加薄荷葉一錢,蜈蚣一條,煎湯分三次灌下,盡劑而癒。 此四証皆在暮春上旬,相隔數日之間,亦一時外感之氣化有以使之然也。 一人年三十餘,陡然口眼歪斜,受病之邊目不能瞬,用全蜈蚣二條為末,以防風五錢煎湯送服,三劑痊癒。 有病噎膈者,服藥無效,偶思飲酒,飲盡一壺而病愈。 後視壺中有大蜈蚣一條,恍悟其病愈之由,不在酒實在酒中有蜈蚣也。 蓋噎膈之証,多因血瘀上脘,為有形之阻隔(西人名胃癌,謂其處凸起如山石之有岩也),蜈蚣善於開瘀,是以能愈。 觀於此,則治噎膈者,蜈蚣當為急需之品矣。 為其事甚奇,故附記於此。
74.水蛭
水蛭︰味鹹,色黑,氣腐,性平。 為其味成,故善入血分; 為其原為噬血之物,故善破血; 為其氣腐,其氣味與瘀血相感召,不與新血相感召,故但破瘀血而不傷新血。 且其色黑下趨,又善破衝任中之瘀,蓋其破瘀血者乃此物之良能,非其性之猛烈也。 《神農本草經》謂主婦人無子,因無子者多系衝任瘀血,瘀血去自能有子也。 特是,其味鹹為水味,色黑為水色,氣腐為水氣,純系水之精華生成,故最宜生用,甚忌火炙。 凡破血之藥,多傷氣分,惟水蛭味鹹專入血分,於氣分絲毫無損。 且服後腹不覺疼,並不覺開破,而瘀血默消於無形,真良藥也。 愚治婦女月閉瘕之証,其脈不虛弱者,恆但用水蛭軋細,開水送服一錢,日兩次。 雖數年瘀血堅結,一月可以盡消。 水蛭、虻蟲皆為破瘀血之品。 然愚嘗單用以實驗之,虻蟲無效,而水蛭有效。 以常理論之,凡食血之物,皆能破血。 然虻蟲之食血以嘴,水蛭之食血以身。 其身與他物緊貼,即能吮他物之血,故其破瘀血之功獨優。 近世方書,多謂水蛭必須炙透方可用,不然則在人腹中,能生殖若干水蛭害人,誠屬無稽之談。 曾治一婦人,經血調和,竟不產育。 細詢之,少腹有瘕一塊。 遂單用水蛭一兩,香油炙透,為末。 每服五分,日兩次,服完無效。 後改用生者,如前服法。 一兩猶未服完,瘕盡消,逾年即生男矣。 惟氣血虧損者,宜用補助氣血之藥佐之。 或問,同一水蛭也,炙用與生用,其功效何如此懸殊?答曰︰此物生於水中,而色黑(水色)味鹹(水味)氣腐(水氣),原得水之精氣而生。 炙之,則傷水之精氣,故用之無效。 水族之性,如龍骨、牡蠣、龜板大抵皆然。 故王洪緒《外科証治全生集》謂用龍骨者,宜懸於井中,經宿而後用之,其忌火可知,而在水蛭為尤甚。 特是水蛭不炙,為末甚難,若軋之不細,晒乾再軋或紙包置爐台上令乾亦可。 此須親自檢點,若委之藥坊,至軋不細時,必須火焙矣。 西人治火熱腫疼,用活水蛭數條,置患處,複以玻璃杯,使吮人毒血,亦良法也。
75.蠍子
蠍子︰色青,味鹹(本無鹹味,因皆腌以鹽水,故咸),性微溫。 善入肝經,搜風發汗,治痙癇抽掣,中風口眼歪斜,或周身麻痺,其性雖毒,轉善解毒,消除一切瘡瘍,為蜈蚣之伍藥,其力相得益彰也。 此物所含之毒水即硫酸也,其入藥種種之效力,亦多賴此。 中其毒螫者,敷以西藥重曹或鹼,皆可解之,因此二者皆能製酸也。 【附案】 本村劉氏女,頷下起時毒甚腫硬,撫之微熱,時愚甫弱冠,醫學原未深造,投藥兩劑無甚效驗。 後或授一方,用壁上全蠍七個,焙焦為末,分兩次用黃酒送下,服此方三日,其瘡消無芥蒂。 蓋牆上所得之蠍子,未經鹽水浸腌,其力渾全,故奏效尤捷也。 鄰莊張馬村一壯年,中風半身麻木,無論服何藥發汗,其半身分毫無汗。 後得一方,用藥局中蠍子二兩,鹽炒軋細,調紅糖水中頓服之,其半身即出汗,麻木遂愈。 然未免藥力太過,非壯實之人不可輕用。76-79 蟬蛻、羚羊角、血餘炭、指甲
76.蟬蛻
蟬蛻︰無氣味,性微涼。 能發汗,善解外感風熱,為溫病初得之要藥。 又善托隱疹外出,有皮以達皮之力,故又為治隱疹要藥。 與蛇蛻並用,善治周身癩癬瘙癢。 若為末單服,又善治瘡中生蛆,連服數次其蛆自化。 為其不飲食而時有小便,故又善利小便; 為其為蟬之蛻,故又能脫目翳也。 蟬亦止小兒夜啼,又善醫音啞。 憶一九三六年秋,余友姚××,偶為外感所襲,音啞月餘,余為擬方,用淨蟬蛻(去足土)二錢,滑石一兩,麥冬四錢,胖大海五個,桑葉、薄荷葉各二錢,囑其用水壺泡之代茶飲,一日音響,二日音清,三日痊癒。 以後又用此方治癒多人,屢試屢驗。 受業孫××謹識
77.羚羊角
羚羊角︰性近於平不過微涼。 最能清大熱,兼能解熱中之大毒。 且既善清裡,又善透表,能引臟腑間之熱毒達於肌膚而外出,疹之未出,或已出而速回者,皆可以此表之,為托表麻疹之妙藥。 即表之不出而毒氣內陷者,服之亦可內消。 又善入肝經以治肝火熾盛,至生眼疾,及患吐衄者之妙藥。 所最異者性善退熱卻不甚涼,雖過用之不致令人寒胃作泄瀉,與他涼藥不同。 此乃具有特殊之良能,非可以尋常藥餌之涼熱相權衡也。 或單用之,或雜他藥中用,均有顯效。 今特將所用羚羊角治癒之病十餘則,詳錄於下以征明之。 【附案】 壬寅之歲,季春夜半,表弟劉××之子,年六歲,於數日間出疹,因其苦於服藥,強與之即作嘔吐,所以未求診視。 今夜忽大喘不止,有危在頃刻之勢,不知還可救否。 遂與同往視之,見其不但喘息迫促,且精神恍惚,肢體騷擾不安; 脈象搖搖而動,按之無根; 其疹出第三日即靨,微有紫痕,知其毒火內攻,肝風已動也。 因思熄風、清火,且托毒外出,惟羚羊角一味能兼擅其長,且色味俱無,煎湯直如清水,孺子亦不苦服。 遂急取羚羊角三錢煎湯,視其服下,過十餘分鐘即安然矣。 奉天王××之孫女,年五六歲,患眼疾。 先經東醫治數日不癒,延為診視。 其兩目 肉長滿,遮掩目睛,分毫不露,且疼痛異常,號泣不止。 遂單用羚羊角二錢,俾急煎湯服之。 時已屆晚九點鐘,至夜半已安然睡去,翌晨 肉已退其半。 又煎渣服之,痊癒。 蓋肝開竅於目,羚羊角性原屬木,與肝有同氣相求之妙,故善入肝經以瀉其邪熱,且善伏肝膽中寄生之相火,為眼疾有熱者無上妙藥。 奉天韓姓媼,年六十餘,臂上生疔毒,外科不善治療,致令毒火內攻,熱痰上壅,填塞胸臆,昏不知人。 有東醫數人為治移時不癒,氣息益微。 延為診視,知系痰厥。 急用蓬砂五錢,煮至融化,灌下三分之二,須臾嘔出痰涎若干,豁然頓醒。 而患處仍腫疼,其疔生於左臂,且左脈較右脈洪緊,知系肝火熾盛,發為腫毒也。 遂投以清火解毒之劑,又單將羚羊角二錢煎湯兌服,一劑而癒。 奉天王××之幼女,年五歲,因出疹倒靨過急,毒火內鬱,已過旬日,猶大熱不止,其形體病久似弱,而脈象確有實熱,且其大便乾燥,小便黃赤,知非輕劑所能治癒。 將為疏方,為開羚羊角二錢,生石膏二兩,煎湯一大盅,俾徐徐飲下。 連服兩劑,痊癒。 奉天劉××之幼女,年四歲,於孟夏時胸腹之間出白痧若干,旋即不見,周身壯熱,精神昏憒,且又泄瀉,此至危之候也。 為疏方︰生懷山藥、滑石各八錢,連翹、生杭芍各三錢,蟬蛻、甘草各二錢,羚羊角一錢(另煎兌服),煎湯一大盅,和羚羊角所煎之湯,共盅半,分三次溫服下,其白痧複出,精神頓爽,瀉亦遂止。 繼又用解毒清火之品調之,痊癒。 奉天馬××之幼子,年四歲,因出疹靨急,來院求為延醫。 其狀閉目喘促,精神昏昏,呼之不應,周身壯熱,大便數日未行。 斷為疹毒內攻,其神明所以若斯昏沉,非羚羊角、生石膏並用不可。 遂為疏方︰生石膏一兩,玄參、花粉各六錢,連翹、金銀花各三錢,甘草二錢,煎湯一大盅,又用羚羊角二錢煎湯半盅,混合,三次溫服下,盡劑而癒。 奉天陳姓女,年六七歲,疹後旬餘灼熱不退,屢服西藥不效。 後愚視之,脈象數而有力,知其疹毒之餘熱未清也。 俾單用羚羊角一錢煎湯飲之,其熱頓癒。 天津俞××之幼子,年四歲,出疹三日,似靨非靨,周身壯熱,渴嗜飲水,其精神似有恍惚不穩之意,其脈象有力,搖搖而動。 恐其因熱發痙,為開清熱托毒之方,加羚羊角一錢以防其發痙,購藥至,未及煎而痙發,且甚劇,遂將羚羊角與諸藥同時各煎,取湯混合,連連灌下,其痙即癒。 又將其方去羚羊角,再煎服一劑,痊癒。 滄州張××,來院詢方,言其家有周歲小兒出疹,延醫調治數日,其疹倒靨皆黑斑,有危在旦夕之勢,不知尚可救否。 細詢之,知毒熱內陷。 為開羚羊角一錢及玄參、花粉、連翹各數錢,俾將羚羊角另煎湯半茶盅,與餘三味所煎之湯兌服,一劑而癒。 滄州趙××幼子,年五歲,因感受溫病發痙,昏昏似睡,呼之不應,舉家懼甚,恐不能救。 其脈甚有力,肌膚發熱。 因曉之曰︰“此証因溫病之氣循督脈上行,傷其腦部,是以發痙,昏昏若睡,即西人所謂腦脊髓炎也。 病狀雖危,易治也。”遂單用羚羊角二錢,煎湯一盅,連次灌下,發痙遂愈,而精神亦明了矣。 繼用生石膏、玄參各一兩,薄荷葉、連翹各一錢,煎湯一大盅,分數次溫飲下,一劑而脈靜身涼矣。 蓋痙之發由於督脈,因督脈上統腦髓神經也(督脈實為腦髓神經之根本)。 羚羊之角乃其督脈所生,是以善清督脈與神經之熱也。 滄州劉××之幼子,甫周歲,發生扁桃體炎喉証,不能食乳,劇時有礙呼吸,目睛上泛。 急用羚羊角一錢,煎湯多半杯,灌下,須臾呼吸通順,食乳如常。 滄州李氏婦,年二十餘,因在西醫院割瘰癧,住其院中,得傷寒証甚劇,西醫不能治。 延往診視,其喘息迫促,脈數近七至,確有外感實熱,而重診無力,因其割瘰癧已至三次,屢次聞麻藥,大傷氣分故也,其心中覺熱甚難支,其脅下疼甚。 急用羚羊角二錢,煎一大盅,調入生雞子黃三枚,服下,心熱與脅疼頓止。 繼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每劑煎湯一大碗,仍調入生雞子黃三枚,分數次溫服下,連服二劑痊癒。 內子王氏生平有病不能服藥,聞藥氣即思嘔吐。 偶患大便下血甚劇,時愚自奉還籍,彼自留奉,因粗識藥性,且知羚羊角毫無藥味,自用羚羊角一錢煎湯服之,立癒。 友人毛××,善治吐衄聞名。 其治吐衄之方,多用羚羊角。 曾詢其立方之義。 ××謂︰吐衄之証多因衝氣上衝,胃氣上逆,血即隨之妄行。 其所以衝胃衝逆者,又多為肝火、肝氣之激發,用羚羊角以平肝火、肝氣,其衝氣不上衝,胃氣不上逆,血自不妄行而歸經矣。 愚深韙斯論,遇吐衄証仿用之,果效驗異常。 所可慮者,羚羊角雖為挽回險証之良藥,然其價昂貴,愚因臨証細心品驗,遇當用羚羊角之証,原可以他藥三種並用代之,其藥力不亞羚羊角,且有時勝於羚羊角,則鮮茅根、生石膏與西藥阿斯匹林並用是也。 今爰將此三藥並用之分量酌定於下,且為定一方名,以便於記憶。 【甘露清毒飲】 鮮茅根(六兩,去淨皮切碎) 生石膏(兩半,搗細) 阿斯匹林(半瓦) 將前二味煎湯一大碗,分三次送服阿斯匹林,兩點鐘服一次。 若初次服藥後遍身出汗,後兩次阿斯匹林宜少服,若分毫無汗,又宜稍多服。 以服後微似有汗者方佳。 至石膏之分量,亦宜因証加減,若大便不實者宜少用,若瀉者石膏可不用,待其瀉止便實仍有餘熱者,石膏仍可再用。 壬申正月中旬,子××兩臂及胸間肉皮微發紅,咽喉微疼,疑將出疹,又強被友人挽去,為治小兒發疹。 將病治癒,歸家途中又受感冒,遂覺周身發冷,心中發熱。 愚適自津還籍,俾用生石膏細末一兩,煎湯送服阿斯匹林一瓦,周身得汗,發冷遂愈,心中之熱亦輕,皮膚則較前益紅。 遲半日又微覺發冷,心中之熱更增劇,遂又用生石膏細末二兩,煎湯送服阿斯匹林半瓦。 服後微解肌,病又見愈。 遲半日仍反複如故,且一日之間下大便兩次,知其方不可再用。 時地凍未解,遣人用開凍利器,剖取鮮茅根六兩,煎湯一大碗,分三次服,每次送服阿斯匹林三分之一瓦。 服後未見汗而周身出疹若干,病愈十分之八九,喉已不疼。 隔兩日覺所餘之熱又漸增重,且覺頭目昏沉,又剖取鮮茅根八兩,此時因其熱增,大便已實,又加生石膏兩半,共煎湯一大碗,仍分三次送服阿斯匹林如前。 上半身又發出白泡若干,病遂痊癒。 觀此可知此三藥並用之妙,誠可代羚羊角矣。 後返津時,值瘟疹流行,治以此方,皆隨手奏效。 附錄︰ 唐山趙××來函︰ 小女一年有餘,於季夏忽大便兩三次帶有粘滯,至夜發熱,日閉目昏睡,翌晨手足筋惕肉 。 後學斷其肝風已動。 因憶先生論羚羊角最善清肝膽之火,且歷數其奇異之功效,真令人不可思議。 為急購羚羊角尖一錢,上午九點煎服,至十一點周身得微汗,灼熱即退。 為其藥甚珍貴,又將其渣煎服三次,筋惕亦癒。 繼服滋陰清燥湯一劑,瀉痢均愈。
78.血餘炭
血餘者,髮也,不 則其質不化,故必為炭然後入藥。 其性能化瘀血、生新血有似三七,故善治吐血、 衄血。 而常服之又可治勞瘵,因勞瘵之人,其血必虛而且瘀,故《金匱》謂之血痺虛勞。 人之發,原人心血所 生,服之能自還原化,有以人補人之妙,則血可不虛,而其化瘀之力,又善治血痺,是以久久服之,自能奏效。 其性又能利小便(《金匱》利小便之方,有膏髮煎),以人之小便半從血管滲出,血餘能化瘀血生新血,使血管流通故有斯效。 其化瘀生新之力,又善治大便下血腥臭,腸中腐爛,及女子月信閉塞,不以時至。 製血餘炭法︰用壯年剃下之發,鹼水洗淨,再用清水淘去鹼味,晒乾用鐵鍋炮至發質皆化為膏,晾冷, 軋細,過羅,其發質未盡化者,可再炮之。
79.指甲
指甲︰一名筋退,乃筋之餘也。 剪碎炮焦,研細用之。 其味微鹹,具有開破之性,瘡瘍將破未破者,敷之可速破。 內服能催生下胎衣,鼻嗅之能止衄血,點眼上能消目翳。 愚自製有磨翳藥水,目翳濃者,可加指甲末與諸藥同研以點目翳,屢次奏效。80.西藥 百布圣
百布圣,主要成分胃蛋白酶、橙皮酊、稀盐酸等,薄膜衣片,适应于因食蛋白性食物过多所致消化不良、病后恢复期消化功能减退以及慢性萎缩性胃炎、胃癌、恶性贫血所致的胃蛋白酶缺乏等病症。 【中文名稱】:百布聖 【英文名稱】:Pepsin 【類別】:消化系統藥 【說明】:【別名】 百布聖;蛋白酵素;酸青酶;胃液素 ,胃蛋白酶,消食妥 【外文名】Pepsin 【藥理作用】本品水解蛋白能力強,使凝固的蛋白質分解成蛋白示和蛋白腖,亦能水解多肽。體內胃蛋白酶原須經鹽酸啟動,形成胃蛋白酶才能生效。 【適應症】 常用於因食蛋白性食物過多所致消化不良、病後恢復期消化功能減退以及慢性萎縮性胃炎、胃癌、惡性貧血所致的胃蛋白酶缺乏。 【用量用法】胃蛋白酶片:口服,每次0.3g-1g,一日三次,宜與稀鹽酸液0.5~2ml同服;胃蛋白酶合劑,每次10ml,一日三次,飯前或進食時服。 【注意事項】 1.不宜與抗酸藥(鹼性藥物)同服,因胃內pH值升高而使其活力降 低。 2.本品的藥理作用與硫糖鋁相拮抗,二者亦不宜合用。 【規格】 片劑:每片0.1g(能消化凝固的卵蛋白300g)。 胃蛋白酶合劑:每100ml含胃蛋白酶3g,稀鹽酸3ml,橙皮酊3ml.醫論
論証: 六經總論 2.太陽病桂枝湯証 3.太陽病麻黃湯証 4.太陽與陽明合病 太陽溫病 6.太陽病大青龍湯証 7.太陽病小青龍湯証 8.太陽病旋複花代赭石湯証 9.太陽病大陷胸湯証 10.太陽病小陷胸湯証 11-12.太陽病大黃黃連瀉心湯証 附子瀉心湯証 13.太陽病炙甘草湯証 14.太陽病桃核承氣湯証 15.太陽陽明合病 17.陽明病 18.陽明病白虎湯証 19.陽明病白虎加人參湯証 20.陽明病三承氣湯証 21.陽明病茵陳蒿湯証 22. 陽明病梔子柏皮湯証 23.陽明病麻黃連軺赤小豆湯証 24.陽明病豬苓湯証 25.陽明病四逆湯証 26.少陽病提綱及汗吐下三禁 27.少陽病小柴胡湯証 28.少陽病大柴胡湯証 29.少陽篇三陽合病之治法 30.太陰病提綱及意義 31-33.太陰病諸証 34.少陰病提綱及意義 35-36.少陰諸病証 37-38.少陰諸病証 39-41.少陰諸病証 42-44.少陰諸病証 45.厥陰病提綱及意義 46-49.厥陰諸証 50.不分經之病理中丸証、竹葉石膏湯証 51.溫病遺方 52. 傷寒風溫始終皆宜汗解說 53.論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及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治法 54.溫病之治法詳于傷寒論解 55. 論傷寒溫病神昏譫語之原因及治法 56.論吳又可達原飲不可以治溫病 57. 論革脈之形狀及治法 58.論腦充血之原因及治法 59.論腦充血証可預防及其証誤名中風之由 60.論腦貧血治法 61.論腦貧血痿廢治法 62.論心病治法 63.論肺病治法 64.總論喘証治法 65.論胃病噎膈(即胃癌)治法及反胃治法 66.論胃氣不降治法 67.論吐血衄血之原因及治法 68.論痢証治法 69.論腸結治法 70.論結胸治法 71.論霍亂治法 72.論肝病治法 73.論黃膽有內傷外感及內傷外感之兼証並詳治法 74.論水臌氣臌治法 75.論血臌治法 76.論腎弱不能作強治法 77.論衝氣上衝之病因病狀病脈及治法 78.論火不歸原治法 79.論腰疼治法 80.論肢體痿廢之原因及治法 81.論四肢疼痛其病因涼熱各異之治法 82.論治偏枯者不可輕用補陽還五湯 83.論鼻淵治法 84.詳論咽喉証治法 85.論喉証治法 86.詳論猩紅熱治法 87.論鼠疫之原因及治法 88.論女子癥瘕治法 89.論用藥以勝病為主不拘分量之多少 90.論治疔宜重用大黃 91.肝气不疏論湯証: 傷寒十二經 2.太陽病桂枝湯証 3.太陽病麻黃湯証 4.太陽與陽明合病麻黃湯証 5.太陽溫病麻杏甘石湯証 6.太陽病大青龍湯証 ..脈微弱汗出惡風及筋惕肉治法 7.太陽病小青龍湯証 8.太陽病旋複花代赭石湯証 9.太陽病大陷胸湯証 10.太陽病小陷胸湯証 。白散方 11.太陽病大黃黃連瀉心湯証 12.太陽病附子瀉心湯証 13.太陽病炙甘草湯証 14.太陽病桃核承氣湯証 15.太陽陽明合病桂枝加葛根湯証 16.太陽陽明合病葛根湯証 17.陽明病葛根黃連黃芩湯証 18.陽明病白虎湯証 19.陽明病白虎加人參湯証 20.陽明病三承氣湯証 21.陽明病茵陳蒿湯証 22. 陽明病梔子柏皮湯証 23.陽明病麻黃連軺赤小豆湯証 24.陽明病豬苓湯証 25.陽明病四逆湯証 26.少陽病提綱及汗吐下三禁 27.少陽病小柴胡湯証 28.少陽病大柴胡湯証 29.少陽篇三陽合病之治法 30.太陰病提綱及意義 31.太陰病桂枝湯証 32.太陰病宜四逆輩諸寒証 33.太陰病壞証桂枝加芍藥湯及桂枝加大黃湯証 34.少陰病提綱及意義 35.少陰病麻黃附子細辛湯証 36.少陰病黃連阿膠湯証 37.少陰病當灸及附子湯証 38.少陰病桃花湯証 39.少陰病吳茱萸湯証 40.少陰病苦酒湯証 41.少陰病白通湯証及白通加豬膽汁湯証 42.少陰病真武湯証 43.少陰病通脈四逆湯証 44.少陰病大承氣湯証 45.厥陰病提綱及意義 46.厥陰病烏梅丸証 47.厥陰病白虎湯証 48.厥陰病當歸四逆湯及加吳茱萸生薑湯証 49.厥陰病白頭翁湯証 50. 不分經之病理中丸証、竹葉石膏湯証 51. 溫病遺方 52.傷寒風溫始終皆宜汗解說 53.論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及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治法 54.溫病之治法詳于傷寒論解 55. 論傷寒溫病神昏譫語之原因及治法 56.論吳又可達原飲不可以治溫病 57. 論革脈之形狀及治法 58.論腦充血之原因及治法 59.論腦充血証可預防及其証誤名中風之由 60.論腦貧血治法 61.論腦貧血痿廢治法 【干頹湯】 【補腦振痿湯】 62.論心病治法 63.論肺病治法 【治肺病便方】 64.總論喘証治法 65.論胃病噎膈(即胃癌)治法及反胃治法 【變質化瘀丸】 66.論胃氣不降治法 67.論吐血衄血之原因及治法 68.論痢証治法 69.論腸結治法 70.論結胸治法 71.論霍亂治法 72.論肝病治法 73.論黃膽有內傷外感及內傷外感之兼証並詳治法 74.論水臌氣臌治法 【表裡分消湯】 75.論血臌治法 76.論腎弱不能作強治法 77.論衝氣上衝之病因病狀病脈及治法 78.論火不歸原治法 79.論腰疼治法 80.論肢體痿廢之原因及治法 81.論四肢疼痛其病因涼熱各異之治法 82.論治偏枯者不可輕用補陽還五湯 83.論鼻淵治法 84.詳論咽喉証治法 85.論喉証治法 86.詳論猩紅熱治法 87.論鼠疫之原因及治法 【坎離互根湯】 88.論女子癥瘕治法 89.論用藥以勝病為主不拘分量之多少 90.論治疔宜重用大黃六經總論
傷寒十二經
傷寒治法以六經分篇,然手足各有六經,實則十二經也。 手足之經既有十二,而《傷寒論》但分為六經者何也?按《內經》之論十二經也,凡言某經而不明言其為手經、足經者皆系足經,至言手經則必明言其為手某經。 蓋人之足經長、手經短,足經大、手經小,足經原可以統手經,但言足經而手經亦恆寓其中矣。 《傷寒論》之以六經分篇,此遵《內經》定例,寓手經於足經中也。 彼解《傷寒論》者,謂其所言之六經皆系足經,是猶未明仲景著傷寒之深意也。 經者,氣血流通之處也。 人之臟腑與某經相通,即為某經之府,其流通之氣血原由府發出,而外感之內侵遂多以府為歸宿。 今將手足十二經及手足十二經之府詳列於下。 手足雖有十二經,其名則分為六經,因手足經之名原相同也。 其經有陰有陽,其陽經分太陽、陽明、少陽,其陰經分太陰、少陰、厥陰。 其陰陽之經原互相表裡,太陽與少陰為表裡,陽明與太陰為表裡,少陽與厥陰為表裡。 凡互為表裡者,因其陰陽之經並行,其陽行於表,陰行於裡也。 至於經之分屬於府者,足太陽經之府在膀胱,足少陰經之府在腎,足陽明經之府在胃,足太陰經之府在脾,足少陽經之府在膽,足厥陰經之府在肝,此足之三陰、三陽經與府也。 手之太陽經其府在小腸,手之少陰經其府在心,手之陽明經其府在大腸,手之太陰經其府在肺,手之少陽經其府在三焦,手之厥陰經其府在心胞,此手之三陰、三陽經與府也。 陽經為陰經之表,而太陽經又為表中之表。 其經之大都會在背,而實則為周身之外廓,周身之營血衛氣皆賴其衛護保合,且具有充分之熱力,為營衛御外感之內侵,是以《內經》名之為巨陽。 推原其熱力之由來,不外君、相二火,君火生於心之血脈與肺相循環,而散熱於胸中大氣(一名宗氣)以外通於營衛,此如日麗中天有陽光下濟之熱也,是以其經名為太陽。 相火生於腎中命門,腎原屬水,中藏相火,其水火蒸熱之氣,由膀胱連三焦之脂膜以透達於身之外表,此猶地心水火之氣(地中心有水火之氣)應春令上透地面以生熱也,為其熱力發於水中,故太陽之經又名太陽寒水之經也。 為太陽經之熱力生於君、相二火,是以其經不但以膀胱為府,而亦以胸中為府,觀《傷寒論》陷胸諸湯、丸及瀉心諸湯,皆列於太陽篇中可知也。 至於人病傷寒,其六經相傳之次第,詳於《內經》素問熱論篇,謂“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一日巨陽受之,故頭項痛、腰脊強; 二日陽明受之,陽明主肌肉,其脈俠(同夾)鼻絡於目,故身熱目疼,而鼻乾不得臥也; 三日少陽受之,少陽主膽,其脈循脅絡於耳,故胸脅痛而耳聾; 三陽經絡皆受其病而未入於臟者故可汗而已; 四日太陰受之,太陰脈布胃中絡於嗌(咽喉),故腹滿而嗌乾; 五日少陰受之,少陰脈貫腎絡於肺,系舌本,故口燥舌乾而渴,六日厥陰受之,厥陰之脈循陰器而絡於肝,故煩滿而囊縮。”經絡受病入於府者,故可下而已,此《內經》論六經相傳之次第也。 至《傷寒論》六經之次序,皆以《內經》為法,而未明言其日傳一經,至愚生平臨証之實驗,見有傷寒至旬日,病猶在太陽之府者,至他經相傳之日期,亦無一定,蓋《內經》言其常,而病情之變化恆有出於常例之外者,至傳至某經,即現某經之病狀,此又不盡然,推原其所以然之故,且加以生平臨証之實驗,知傳至某經即現某經之病狀者,多系因其經先有內傷也。 若無內傷則傳至某經恆有不即現某經之病時,此在臨証者細心體察耳。 至於六經之命名,手足皆同,然有因手經發源之府而命名者,有因足經發源之府而命名者。 如太陽經名為太陽寒水之經,此原因足太陽之府命名,而手太陽亦名太陽寒水之經者,是以足經而連帶其手經也。 他如陽明經名為陽明燥金之經,是因手陽明之府命名(手陽明府大腸屬金,其互為表裡之肺亦屬金),而足陽明經亦名陽明燥金之經者,是以手經而連帶其足經也。 少陽經名為少陽相火之經,此因足少陽之府命名(膽中寄有相火),而手少陽經亦名為少陽相火之經者,是以足經而連帶其手經也。 太陰經名為太陰濕土之經,此因足太陰之府命名(脾為濕土),而手太陰經亦名太陰濕土之經者,是以足經而連帶其手經也。 少陰經名為少陰君火之經,此因手少陰之府命名(心為君火),而足少陰經亦名少陰君火之經者,是以手經而連帶其足經也。 厥陰經名為厥陰風木之經,此因足厥陰之府命名(肝屬木而主風),而手厥陰經亦名厥陰風木之經者,是以足經而連帶其手經也。 此手足十二經可並為六經之義也。2.太陽病桂枝湯証
2.太陽病桂枝湯証
病名傷寒,而太陽篇之開端,實中風、傷寒、風溫並列,蓋寒氣多隨風至,是中風者傷寒之誘起也。 無論 中風、傷寒,入陽明後皆化為溫,是溫病者傷寒之歸宿也。 惟其初得之時,中風、傷寒、溫病,當分三種治法耳。 為中風為傷寒之誘起,是以太陽篇開始之第一方為桂枝湯,其方原為治中風而設也。 《傷寒論》原文︰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緩脈與遲脈不同,脈搏以一息四至為準,脈遲者,不足四至,若緩脈則至數不改似有懶動之意),名為中風。 《傷寒論》原文︰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脈法關前為陽,關後為陰,其浮脈見於關前,弱脈見於關後,浮者著手即得,弱者不任重按)。 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 (單弱不勝寒之意),淅淅惡風(為風所傷恆畏風聲之意),翕翕發熱(其熱蘊而不散之意),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 【桂枝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芍藥三兩,炙甘草二兩,生薑三兩,大棗十二枚擘。 上五味 咀,以水 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適寒溫,服一升。 服須臾,啜熱稀粥一升餘以助藥力,溫複令一時許,遍體 微 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 若一服汗出病瘥(愈也),停後服,不必盡劑; 若不汗,更服 依前法; 又不汗,後服小促其間,半日許,令三服盡; 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時觀之; 服一劑盡,病証猶在者,更作服; 若汗不出者乃服至二三劑。 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惡等物。 人之營衛皆在太陽部位,衛主皮毛,皮毛之內有白膜一層名為腠理,腠理之內遍布微絲血管即營也。 其人若衛氣充盛,可為周身之外圍,即受風不能深入(此受風,不可名為中風),其人恆多汗閉不出,迨其衛氣流通,其風自去,原可不藥而癒也。 至桂枝湯所主之証,乃衛氣虛弱,不能護衛其營分,外感之風直透衛而入營,其營為風邪所傷,又乏衛之保護,是以易於出汗。 其發熱者,因營分中之微絲血管原有自心傳來之熱,而有風以擾之,則更激發其熱也。 其惡風者,因衛虛無御風之力,而病之起點又由於風也。 推原其衛氣不能衛護之故,實由於胸中大氣之虛損。 《靈樞》五味篇曰︰“谷始入於胃,其精微者,先出於胃之兩焦,以溉五臟,別出兩行營衛之道,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積於胸中,命曰氣海。”由斯觀之,營衛原與胸中大氣息息相通,而大氣實為營衛內部之大都會,愚臨証實驗以來,見有大氣虛者,其營衛即不能護衛於外而汗出淋漓,夫大氣原賴水穀之氣時時培養,觀服桂枝湯者當啜熱粥以助藥力,此不惟助其速於出汗,實兼欲助胸中大氣以固營衛之本源也。 或問︰桂枝湯提綱中原謂陰弱者汗自出,未嘗言陽弱者汗自出也。 夫關後為陰主血,關前為陽主氣,桂枝湯証,其弱脈惟見於關後,至關前之脈則見有浮象,未見其弱,而先生竟謂桂枝湯証之出汗,實由於胸中大氣之弱,不顯與提綱中之言相背乎?答曰︰凡受風之脈多見於關前,提綱中所謂陽浮者,其關前之脈因受風而浮也,所謂陰弱者,知其未病之先其脈原弱,至病後而仍 不改其弱也,由斯而論,其未病之先,不但關後之脈弱,即關前之脈亦弱,既病之後,其關前脈之弱者轉為 浮脈所掩,而不見其弱耳。 然其脈雖浮,必不任重按,是浮中仍有弱也,特古人立言尚簡,未嘗細細明言耳。 是以愚用桂枝湯時,恆加黃耆以補其胸中大氣,加薄荷以助其速於出汗,不至若方後所云,恆服藥多次 始汗也。 又宜加天花粉助芍藥以退熱(但用芍藥退熱之力恆不足),即以防黃耆 服後能助熱也(黃耆 天花粉等分並用,其涼熱之力相敵,若兼用之助芍藥清熱,分量又宜多用)。 若遇乾嘔過甚者,又宜加半夏以治其嘔,惟此時藥局所鬻之半夏,多製以礬(雖清半夏亦有礬),若用以止嘔,必須用微溫之水淘淨礬味,用之方效。 愚治桂枝湯証,又有屢用屢效之便方,較用桂枝湯殊為省事,方用生懷山藥細末兩半或一兩,涼水調和煮成稀粥一碗,加白糖令適口,以之送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得汗即癒。 桂枝湯証之出汗,不過間有出汗之時,非時時皆出汗也,故必用藥再發其汗,始能將外感之風邪逐出。 然風邪去後,又慮其自汗之病不癒,故方中山藥與阿斯匹林並用,一發汗、一止汗也,至於發汗與止汗之藥並用而藥力兩不相妨者,此中原有深義,蓋藥性之入人臟腑,其流行之遲速原迥異,阿斯匹林之性其發汗最速,而山藥止汗之力則奏效稍遲,是以二藥雖一時並用,而其藥力之行則一先一後,分毫不相妨礙也。3.太陽病麻黃湯証
3.太陽病麻黃湯証
《傷寒論》原治傷寒之書,而首論中風者,因中風亦可名為傷寒也(《難經》曰︰“傷寒有五; 有中風,有傷寒,有濕溫,有熱病,有溫病”)。 然究與真傷寒不同,蓋中風病輕傷寒病重,為其重也,而治之者必須用大有力之藥,始能勝任,所謂大有力者,即《傷寒論》中之麻黃湯是也。 今試論麻黃湯証及麻黃湯製方之義,並詳論用麻黃湯時通變化裁之法。 《傷寒論》原文︰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曰傷寒。 又原文︰太陽病頭疼,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 脈象陰陽俱緊,實為傷寒之確征。 然緊脈之狀最難形容,惟深明其病理,自不難想象而得。 脈生於心,心一動而外輸其血,周身之脈即一動,動則如波浪之有起伏,以理言之,凡脈之力大者,其起伏之勢自應愈大。 至緊脈其跳動若有力而轉若無所起伏,究其所以然之故,實因太陽為外衛之陽,因為寒所襲,逼之內陷與脈相並,則脈得太陽蘊蓄之熱,原當起伏有力以成回應之勢,而寒氣緊縮之力,又複逼壓其脈道使不能起伏,是以指下診之似甚有力而竟直穿而過,且因其不得起伏,蓄極而有左右彈之勢,此緊脈真象也。 至麻黃湯証,全體作疼痛者,以筋骨不禁寒氣之緊縮也(鐵條經嚴寒則縮短寒氣緊縮之力可知)。 其發熱者,身中之元陽為寒氣閉塞不能宣散而增熱也。 其無汗惡風者,汗為寒閉內蘊之熱原欲借汗透出,是以惡風也。 其作喘者,因手太陰肺經與衛共主皮毛,寒氣由皮毛入肺,閉其肺中氣管,是以不納氣而作喘。 然深究其作喘之由,猶不但此也,人之胸中亦太陽之部位也,其中間所積大氣,原與外表之衛氣息息相通,然大氣即宗氣,《靈樞》謂︰“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夫大氣既能以貫心脈,是營血之中亦大氣所流通也,傷寒之証,其營衛皆為外寒所束,則大氣內鬱必膨脹而上逆衝肺,此又喘之所由來也。 【麻黃湯方】 麻黃三兩,桂枝三兩去皮,甘草一兩炙,杏仁七十個去皮尖。 上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二升半,去渣溫服八合(一升十合),複取微似汗,不須啜粥,餘如桂枝法將息。 麻黃發汗力甚猛烈,先煮之去其浮沫,因其沫中含有發表之猛力,去之所以緩麻黃發表之性也。 麻黃不但善於發汗,且善利小便,外感之在太陽者,間有由經入府而留連不去者(凡太陽病多日不解者,皆是由經入府),以麻黃發其汗,則外感之在經者可解,以麻黃利其小便,則外感之由經入府者,亦可分消也。 且麻黃又兼入手太陰能瀉肺定喘,俾外感之由皮毛竄入肺者(肺主皮毛),亦清肅無遺。 是以發太陽之汗者不但麻黃,而仲景定此方時獨取麻黃也。 桂枝味辛性溫,亦具有發表之力,而其所發表者,惟在肌肉之間,故善托肌肉中之寒外出,且《神農本草經》謂其主上氣咳逆吐吸(吸氣甫入即吐出),是桂枝不但能佐麻黃發表,兼能佐麻黃入肺定喘也。 杏仁味苦性溫,《神農本草經》亦謂其主咳逆上氣,是亦能佐麻黃定喘可知,而其苦降之性又善通小便,能佐麻黃以除太陽病之留連於府者,故又加之以為佐使也。 至於甘草之甘緩,能緩麻黃發汗之猛烈,兼能解杏仁之小毒,即以填補(甘草屬土能填補)出汗後之汗腺空虛也。 藥止四味,面面俱到,且又互相協助,此誠非聖手莫辦也。 附︰用麻黃湯之變通法 人之稟賦隨天地之氣化為轉移,古今之氣化或有不同,則今人與古人之稟賦,其強弱濃薄偏陰偏陽之際不無差池,是以古方用於今日,正不妨因時製宜而為之變通加減也。 麻黃湯原用解其外寒,服後遍體汗出,惡寒既愈,有其病從此遂癒者,間有從此仍不癒,後浸發熱而轉為陽明証者,其故何也?愚初為人診病時,亦未解其故。 後乃知服麻黃湯汗出後,其營衛內陷之熱若還表隨汗消散,則其病即癒。 若其熱不複還表而內陷益深,其熱必將日增,此即太陽轉陽明之病也。 悟得此理後,再用麻黃湯時,必加知母數錢以解其內陷之熱,主治傷寒無汗,服後未有不癒者矣(醫方篇中有麻黃加知母湯可參觀)。 大青龍湯治傷寒無汗煩躁,是胸中先有內熱,無所發泄,遂郁而作煩躁,故於解表藥中加石膏以清內熱。 然麻黃與石膏並用,間有不汗之時。 若用麻黃加知母湯,將知母重加數錢,其寒潤之性入肺中化合而為汗,隨麻黃以達於外,而煩躁自除矣。 上所論者,麻黃湯原宜加知母矣。 而間有不宜加者,此又不得不斟酌也。 間有其人陽分虛者,又當於麻黃湯中加補氣之藥以助之出汗。 一人年近四旬,身體素羸弱,於季冬得傷寒証,醫者投以麻黃湯汗無分毫,求為延醫,其脈似緊而不任重按,遂於麻黃湯中加生黃 、天花粉各五錢,一劑得汗而癒。 一人亦年近四旬,初得外感,經醫甫治癒,即出門作事,又重受外感,內外俱覺寒涼,頭疼氣息微喘,周身微形寒戰,診其脈六部皆無,重按亦不見,愚不禁駭然,問其心中除覺寒涼外別無所苦,知猶可治,不至有意外之慮,遂於麻黃湯原方中為加生黃 一兩,服藥後六脈皆出,周身得微汗,病遂愈。 一人,年過三旬,身形素羸弱,又喜吸鴉片。 於冬令得傷寒証,因粗通醫學,自服麻黃湯,分毫無汗。 求為診視,脈甚微細,無緊象。 遂即所用原方,為加生黃 五錢。 服後得汗而癒。 此二証皆用麻黃湯是不宜加知母,宜加黃耆者也。 嘗治一少年,於季冬得傷寒証,其人陰分素虧,脈近六至,且甚弦細,身冷惡寒,舌苔淡白。 延醫診視,醫者謂脈數而弱,傷寒雖在初得,恐不可用麻黃強發其汗。 此時愚應其近鄰之聘,因邀愚至其家,與所延之醫相商。 愚曰︰“麻黃發汗之力雖猛,然少用則無妨,再輔以補正之品,自能穩妥奏功矣。”遂為疏方︰麻黃錢半,桂枝尖一錢,杏仁、甘草各錢半,又為加生懷山藥、北沙參各六錢。 囑其煎湯服後,若至兩點鐘不出汗,宜服西藥阿斯匹林二分許以助其出汗。 後果如此服之,周身得汗而癒矣。 曾治鄰村李姓少年,得傷寒証已過旬日,表証未罷,時或惡寒,頭猶微疼,舌苔猶白,心中微覺發熱,小便色黃,脈象浮弦,重按似有力,此熱入太陽之腑(膀胱)也。 投以麻黃湯,為加知母八錢,滑石六錢,服後一汗而癒。 此証雖在太陽之表與腑,實已連陽明矣。 故方中重用知母以清陽明之熱,而仍用麻黃解其表,俾其餘熱之未盡清者仍可由汗而消散,此所以一汗而癒也。 至於《傷寒論》中載有其病重還太陽者,仍宜以麻黃湯治之,而愚遇此証,若用麻黃湯時亦必重加知母也。 麻黃湯証有兼咽喉疼者,宜將方中桂枝減半,加天花粉六錢,射干三錢,若其咽喉疼而且腫者,麻黃亦宜減半,去桂枝再加生蒲黃三錢以消其腫,然如此加減,涼藥重而表藥輕,若服後過點半鐘不出汗時,亦服西藥阿斯匹林瓦許以助其汗; 若服後汗仍不出時,宜阿斯匹林接續再服,以汗出為目的; 若能遍體皆微見汗,則咽喉之疼腫皆癒矣。 麻黃湯証,若遇其人素有肺勞病者,宜於原方中加生懷山藥、天門冬各八錢。 麻黃湯証,若遇其人素有吐血病者,雖時已癒,仍宜去桂枝以防風二錢代之(吐血之証最忌桂枝),再加生杭芍三錢(按古之一兩約折為今之三錢,且將一次所煎之湯分作三劑,則一劑之中當有麻黃三錢),然又宜因時、因地、因人細為斟酌,不必定以三錢為準也。 如溫和之時,汗易出少用麻黃即能出汗。 嚴寒之時,汗難出必多用麻黃始能出汗,此因時也。 又如大江以南之人,其地氣候溫暖,人之生於其地者,其肌膚淺薄,麻黃至一錢即可出汗,故南方所出醫書有用麻黃不過一錢之語。 至黃河南北,用麻黃約可以三錢為率。 至東三省人,因生長於嚴寒之地,其肌膚頗強濃,須於三錢之外再將麻黃加重始能得汗,此因地也。 至於地無論南北,時無論寒燠,凡其人之勞碌於風塵,與長居屋中者,其肌膚之濃薄強弱原自不同,即其汗之易出不易出,或宜多用麻黃,或宜少用麻黃,原不一致,此因人也。 用古人之方者,豈可膠柱鼓瑟哉﹗4.太陽與陽明合病 太陽溫病
4.太陽與陽明合病麻黃湯証
《傷寒論》原文︰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不可下,宜麻黃湯主之。 太陽與陽明合病,是太陽表証未罷,而又兼陽明之熱也。 其喘者風寒由皮毛襲肺也。 其胸滿者胸中大氣因營衛閉塞,不能宣通而生脹也。 其言不可下者,因陽明仍連太陽,下之則成結胸,且其胸本發滿,成結胸尤易,矧其陽明之熱,僅在於經,亦斷無可下之理,故諄諄以不可下示戒也。 仍治以麻黃湯,是開其太陽而使陽明初生之熱隨汗而解也。 証兼陽明,而仍用麻黃湯主治,在古人稟賦敦濃,淡泊寡欲,服之可以有效。 今人則稟賦薄弱,嗜好日多,強半陰虧,若遇此等証時,宜以薄荷代方中桂枝。 若其熱稍劇,而大便實者,又宜酌加生石膏(宜生用不可用理詳白虎湯下)數錢,方能有效。
5.太陽溫病麻杏甘石湯証
至於溫病,在上古時,原與中風、傷寒統名之為傷寒,是以秦越人《難經》有傷寒有五之說。 至仲景著《傷寒論》,知溫病初得之治法,原與中風、傷寒皆不同,故於太陽篇首即明分為三項,而於溫病複詳細論之,此仲景之醫學,較上古有進步之處也。 《傷寒論》原文︰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 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 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息必鼾,語言難出。 論溫病之開端,亦冠以太陽病三字者,因溫病亦必自太陽(此是足太陽非手太陽,彼謂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者,果何所據也)入也。 然其化熱最速,不過數小時即侵入陽明,是以不覺惡寒轉發熱而渴也。 治之者不知其為溫病,而誤以熱藥發之,竟至汗出不解而轉增其灼熱,則即此不受熱藥之發表,可確定其名為風溫矣。 其脈陰陽俱浮者象風之飄揚也,自汗出者熱隨浮脈外透也,身重者身體經熱酸軟也,多眠睡者精神經熱昏沉也,語言難出者,上焦有熱而舌腫脹也。 風溫之外,又有濕溫病與伏氣化熱溫病,而提綱中止論風溫者,因濕溫及伏氣化熱之溫,其病之起點亦恆為風所激發,故皆可以風溫統之也。 提綱中論風溫之病狀詳矣,而提綱之後未列治法,後世以為憾事。 及反複詳細推之,乃知《傷寒論》中原有治溫病之方,特因全書散佚,後經叔和編輯而錯簡在後耳。 嘗觀《傷寒論》第六十二節云︰“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生石膏湯。”今取此節與溫病提綱對觀,則此節之所謂發汗後,即提綱之所謂若發汗也,此節之所謂喘,即提綱之所謂息必鼾也,由口息而喘者,由鼻息即鼾矣,此節之所謂無大熱,即提綱之所謂身灼熱也,蓋其灼熱猶在外表,心中仍無大熱也,將此節之文與溫病提綱一一比較,皆若合符節。 夫中風、傷寒、溫病特立三大提綱,已並列於篇首,至其後則於治中風治傷寒之方首仍加提綱,以彼例此,確知此節之文原為溫病之方,另加提綱無疑,即麻杏甘石湯為治溫病之方無疑也。 蓋當仲景時,人之治溫病者,猶混溫病於中風、傷寒之中,於病初得時,未細審其發熱不惡寒,而以溫熱之藥發之,是以汗後不解。 或見其發熱不惡寒,誤認為病已傳裡,而竟以藥下之,是以百六十三節,又有下後不可更行桂枝湯云云。 所稍異者,一在汗後,一在下後,仲景恐人見其汗出再誤認為桂枝証,故切戒其不可更行桂枝湯,而宜治以麻杏甘石湯。 蓋傷寒定例,凡各經病証誤服他藥後,其原病猶在者,仍可投以正治之原方,是以百零三節雲,凡柴胡湯病証而下之,若柴胡証不罷者複與小柴胡湯。 以此例彼,知麻杏甘石湯為救溫病誤治之方,實即治溫病初得之主方,而欲用此方於今日,須將古方之分量稍有變通。 【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原方】 麻黃四兩去節,杏仁五十個去皮尖,甘草二兩,石膏八兩碎綿裹。 上四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二升,去渣溫服一升。 方中之義,用麻黃協杏仁以定喘,伍以石膏以退熱,熱退其汗自止也。 複加甘草者,取其甘緩之性,能調和麻黃、石膏,使其涼熱之力溶和無間以相助成功,是以奏效甚捷也。 此方原治溫病之汗出無大熱者,若其証非汗出且熱稍重者,用此方時,原宜因証為之變通,是以愚用此方時,石膏之分量恆為麻黃之十倍,或麻黃一錢、石膏一兩,或麻黃錢半、石膏兩半。 遇有不出汗者,恐麻黃少用不致汗,服藥後可服西藥阿斯匹林瓦許以助其汗。 若遇熱重者,石膏又可多用。 曾治白喉証及爛喉痧証(爛喉痧証必兼溫病、白喉証,亦多微兼外感),麻黃用一錢,石膏恆重至二兩,喉証最忌麻黃,而能多用石膏以輔弼之,則不惟不忌,轉能借麻黃之力立見奇功也。 至於肺病之起點,恆有因感受風溫,其風邪稽留肺中化熱鑠肺,有時肺中作癢,即連連喘嗽者,亦宜投以此湯,清其久蘊之風邪,連服數劑其肺中不作癢,嗽喘自能減輕,再徐治以潤肺清火利痰之劑,而肺病可除矣。 蓋此麻杏甘石湯之用處甚廣,凡新受外感作喘嗽,及頭疼、齒疼、兩腮腫疼,其病因由於外感風熱者皆可用之,惟方中藥品之分量,宜因証變通耳。 【附記】 林××,年近五旬,因受風溫,雖經醫治癒,而肺中餘熱未清,致肺陰鑠耗,釀成肺病,屢經醫治無效。 其脈一息五至,浮沉皆有力,自言喉連肺際,若覺癢則咳嗽頓發,劇時連嗽數十聲,周身汗出,必吐出若干稠痰其嗽始止。 問其心中常覺發熱,大便燥甚,四五日一行。 因悟其肺際作癢,即頓發咳嗽者,必其從前病時風邪由皮毛襲入肺中者,至今猶未盡除也。 因其肺中風熱相助為虐,宜以麻黃祛其風,石膏清其熱,遂為開麻杏甘石湯方,麻黃用錢半,生石膏用兩半,杏仁三錢,甘草二錢,煎服一劑,咳嗽頓癒。 診其脈仍有力,又為開善後之方,用生山藥一兩,北沙參、天花粉、天冬各五錢,川貝、射干、蘇子、甘草各二錢,囑其多服數劑,肺病可從此除根。 後閱旬日,林××又求診視,言先生去後,余服所開善後方,肺癢咳嗽仍然反複,遂仍服第一次方,至今已連服十劑,心中熱已退,仍分毫不覺藥涼,肺癢咳嗽皆癒,且飲食增加,大便亦不甚乾燥。 聞其所言,誠出愚意料之外也。 再診其脈已不數,仍似有力,遂將方中麻黃改用一錢,石膏改用一兩,杏仁改用二錢,又加生懷山藥六錢,俾煎湯接續服之,若服之稍覺涼時,即速停止,後連服七八劑似稍覺涼,遂停服,肺病從此竟愈。 [按:] 治肺勞投以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且用至二十餘劑,竟將肺勞治癒,未免令閱者生疑,然此中固有精細之理由在也。 蓋肺病之所以難癒者,為治之者但治其目前所現之証,而不深究其病因也。 如此証原以外感受風成肺勞,且其肺中作癢,猶有風邪存留肺中,且為日既久則為錮閉難出之風邪,非麻黃不能開發其錮閉之深,惟其性偏於熱,於肺中蘊有實熱者不宜,而重用生石膏以輔弼之,既可解麻黃之熱,更可清肺中久蘊之熱,以治肺熱有風勞嗽者,原為正治之方,故服之立時見功。 至於此藥,必久服始能拔除病根,且久服麻黃、石膏而無流弊者,此中又有理由在,蓋深入久錮之風邪,非屢次發之不能透,而伍以多量之石膏以為之反佐,俾麻黃之力惟旋轉於肺臟之中,不至直達於表而為汗,此麻黃久服無弊之原因也。 至石膏性雖寒涼,然其質重氣輕,煎入湯劑毫無汁漿(無汁漿即是無質),其輕而且涼之氣,盡隨麻黃發表之力外出,不複留中而傷脾胃,此石膏久服無弊之原因也。 所遇之証,非如此治法不癒,用藥即不得不如此也。6.太陽病大青龍湯証
6.太陽病大青龍湯証
有太陽中風之脈,兼見太陽傷寒之脈者,大青龍湯所主之証是也。 《傷寒論》原文︰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大青龍湯主之。 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服則厥逆,筋惕肉,此為逆也。 【大青龍湯方】 麻黃六兩去節,桂枝二兩去皮,甘草二兩炙,杏仁五十個去皮尖,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石膏如雞子大碎(如雞子大當有今之三兩)。 上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取微似汗,汗出多者溫粉撲之。 一服汗者停後服。 汗多亡陽遂虛,惡風煩躁,不得眠也。 此大青龍湯所主之証,原系胸中先有蘊熱,又為風寒錮其外表,致其胸中之蘊熱有蓄極外越之勢。 而其錮閉之風寒,而猶恐芍藥苦降酸斂之性,似於發汗不宜,而代以石膏,且多用之以濃其力,其辛散涼潤之性,既能助麻、桂達表,又善化胸中蘊蓄之熱為汗,隨麻、桂透表而出也,為有雲騰致雨之象,是以名為大青龍也。 至於脈微弱汗出惡風者,原系胸中大氣虛損,不能固攝衛氣,即使有熱亦是虛陽外浮,若誤投以大青龍湯,人必至虛者益虛,其人之元陽因氣分虛極而欲脫,遂致肝風萌動而筋惕肉也。 夫大青龍湯既不可用,遇此証者自當另有治法,擬用生黃、生杭芍各五錢,麻黃錢半,煎湯一次服下,此用麻黃以逐其外感,黃以補其氣虛,芍藥以清其虛熱也。 為方中有黃以補助氣分,故麻黃仍可少用也。 若其人已誤服大青龍湯,而大汗亡陽,筋惕肉者,宜去方中麻黃加淨萸肉一兩。 《傷寒論》原文︰傷寒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証者,大青龍湯發之。 細思此節之文,知所言之証原系溫病,而節首冠以傷寒二字者,因中風、溫病在本書之定例,均可名為傷寒也。 凡外感之脈多浮,以其多兼中風也。 前節言傷寒脈浮緊,是所中者為凜冽之寒風,是中風兼傷寒也。 後節言傷寒脈浮緩,知所中者非凜冽之寒風,當為柔和之溫風,既中柔和之溫風,則即成風溫矣。 是以病為傷寒必胸中煩躁而後可用石膏,至溫病其胸中不煩躁,亦恆可用石膏,且其身不疼但重,傷寒第六節溫病提綱中,原明言身重此明征也。 況其証乍有輕時,若在傷寒必不複重用石膏,惟溫病雖有輕時,亦可重用石膏。 又傷寒初得有少陰証,若溫病則始終無少陰証(少陰証有寒有熱,此言無少陰証,指少陰之寒証而言,少陰寒証斷不可用大青龍湯,至少陰熱証,原為伏氣化熱竄入少陰,雖在初得亦可治以大青龍湯,此又不可不知),此尤不為傷寒而為溫病之明征也。 由此觀之,是此節原為治溫病者說法,欲其急清燥熱以存真陰為先務也。 至愚用此方治溫病時,恆以薄荷代方中桂枝,尤為穩妥。 凡發汗所用之藥,其或涼或熱,貴與病適宜。 其初得病寒者宜用熱藥發其汗,初得病熱者宜用涼藥發其汗。 如大青龍湯証,若投以麻黃湯則以熱濟熱,恆不能出汗,即或出汗其病不惟不解,轉益增煩躁,惟於麻、桂湯中去芍藥,重加石膏多於麻、桂數倍,其涼潤輕散之性,與胸中之煩躁化合自能作汗,矧有麻黃之善透表者以助之,故服後複杯之頃,即可周身得汗也。 曾治一人冬日得傷寒証,胸中異常煩躁,醫者不識為大青龍湯証,竟投以麻黃湯,服後分毫無汗,胸中煩躁益甚,自覺屋隘莫能容,診其脈洪滑而浮,治以大青龍湯,為加天花粉八錢,服後五分鐘,周身汗出如洗,病若失。 或問︰服桂枝湯者,宜微似有汗,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服麻黃湯者,複取微似汗,知亦不可令汗如水流漓也。 今於大青龍湯中加花粉,服湯後竟汗出如洗而病若失者何也?答曰︰善哉問也,此中原有妙理,非此問莫能發之。 凡傷寒、溫病,皆忌傷其陰分,桂枝湯証與麻黃湯証,禁過發汗者恐傷其陰分也。 至大青龍湯証,其胸中蘊有燥熱,得重量之石膏則化合而為汗,其燥熱愈深者,化合之汗愈多,非盡量透發於外,其燥熱即不能徹底清肅,是以此等汗不出則已,出則如時雨沛然莫可遏抑。 蓋麻黃、桂枝等湯,皆用藥以祛病,得微汗則藥力即能勝病,是以無事過汗以傷陰分。 至大青龍湯乃合麻、桂為一方,又去芍藥之酸收,益以石膏之辛涼,其與胸中所蘊之燥熱化合,猶如冶紅之鐵沃之以水,其熱氣自然蓬勃四達,此乃調燮其陰陽,聽其自汗,此中精微之理,與服桂枝、麻黃兩湯不可過汗者,迥不侔也。 或問︰大青龍湯証,當病之初得何以胸中即蘊此大熱?答曰︰此傷寒中伏氣化熱証也(溫病中有伏氣化熱,傷寒中亦有伏氣化熱)。 因從前所受外寒甚輕,不能遽病,惟伏藏於三焦脂膜之中,阻塞升降之氣化,久而化熱,後又因薄受外感之激動,其熱陡發,竄入胸中空曠之府,不汗出而煩躁,夫胸中原為太陽之府,為其猶在太陽,是以其熱雖甚而仍可汗解也。..脈微弱汗出惡風及筋惕肉治法
7.太陽病小青龍湯証
7.太陽病小青龍湯証
《傷寒論》原文︰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 水散為氣,氣可複凝為水。 心下不曰停水,而曰有水氣,此乃飲水所化之留飲,形雖似水而有粘滯之性,又與外感互相膠漆,是以有以下種種諸病也。 乾嘔者水氣粘滯於胃口也,發熱者水氣變為寒飲,迫心肺之陽外越也,咳者水氣浸入肺中也,渴者水氣不能化津液上潮也,利者水氣溜入大腸作瀉也,噎者水氣變為寒痰梗塞咽喉也,小便不利少腹滿者,水氣凝結膨脹於下焦也,喘者肺中分支細管皆為水氣所彌漫也。 【小青龍湯原方】麻黃三兩去節,桂枝三兩去皮,芍藥三兩,五味子半升,乾薑三兩切,甘草三兩炙,細辛三兩,半夏半升湯洗。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 若微利者,去麻黃,加蕘花如雞子大熬(炒也),令赤色; 若渴者,去半夏加栝蔞根三兩; 若噎者,去麻黃加附子一枚炮; 若小便不利少腹滿者,去麻黃加茯苓四兩; 若喘者去麻黃加杏仁半升。 [按︰] 蕘花近時無用者,《醫宗金鑒》注,謂系芫花之類,攻水之力甚峻,用五分可令人下數十次,當以茯苓代之。 又噎字,注疏家多以呃逆解之,字典中原有此講法,然觀其去麻黃加附子,似按寒痰凝結梗塞咽喉解法,方與所加之藥相宜。 【後世所用小青龍湯分量】 麻黃二錢,桂枝尖二錢,芍藥三錢,五味子錢半,乾薑一錢,甘草錢半,細辛一錢,半夏二錢, 煎一盅作一次服。 小青龍湯所兼主諸病,喘居其末,而後世治外感痰喘者,實以小青龍湯為主方,是小青龍湯為外感中治痰飲之劑,實為理肺之劑也。 肺主呼吸,其呼吸之機關在於肺葉之辟,其辟之機自如,喘病自愈。 是以陳修園謂︰小青龍湯當以五味、乾薑、細辛為主藥,蓋五味子以司肺之,乾薑以司肺之辟,細辛以發動其辟活潑之機,故小青龍湯中諸藥皆可加減,獨此三味不可加減。 按︰陳氏此論甚當,至其謂細辛能發動辟活潑之靈機,此中原有妙理。 蓋細辛人皆知為足少陰之藥,故傷寒少陰証多用之,然其性實能引足少陰與手少陰相交,是以少陰傷寒,心腎不交而煩躁者宜用之,又能引諸藥之力上達於腦,是以陰寒頭疼者必用之,且其含有龍腦氣味,能透發神經使之靈活,自能發動肺葉辟之機使靈活也。 鄒潤安謂︰凡風氣寒氣,依於精血、津液、便溺、涕唾以為患者,並能曳而出之,使相離而不相附,審斯則小青龍湯中之用細辛,亦所以除水氣中之風寒也。 仲景之方,用五味即用乾薑,誠以外感之証皆忌五味,而兼痰嗽者尤忌之,以其酸斂之力甚大,能將外感之邪錮閉肺中永成勞嗽,惟濟之以乾薑至辛之味,則無礙。 誠以五行之理,辛能勝酸,《內經》有明文也。 徐氏《本草百種注》中論之甚詳。 而愚近時臨証品驗,則另有心得,蓋五味之皮雖酸,其仁則含有辛味,以仁之辛濟皮之酸,自不至因過酸生弊,是以愚治勞嗽,恆將五味搗碎入煎,少佐以射干、牛蒡諸藥即能奏效,不必定佐以乾薑也。 特是醫家治外感痰喘喜用麻黃,而以小青龍湯治外感之喘,轉去麻黃加杏仁,恆令用者生疑。 近見有彰明登諸醫報而議其非者,以為既減去麻黃,將恃何者以治外感之喘乎?不知《神農本草經》謂桂枝主上氣咳逆,吐吸,是桂枝原能降氣定喘也。 誠以喘雖由於外感,亦恆兼因元氣虛損不能固攝,麻黃雖能定喘,其得力處在於瀉肺,恐於元氣素虛者不宜,是以不取麻黃之瀉肺,但取桂枝之降肺,更加杏仁能降肺兼能利痰祛邪之品以為之輔佐,是以能穩重建功也。 愚初為人診病時,亦不知用也。 猶憶歲在乙酉,鄰村李××,三十餘,得外感痰喘証,求為延醫。 其人體豐,素有痰飲,偶因感冒風寒,遂致喘促不休,表裡俱無大熱,而精神不振,略一合目即昏昏如睡,胸膈又似滿悶,不能飲食,舌苔白膩,其脈滑而濡,至數如常。 投以散風清火利痰之劑,數次無效。 繼延他醫數人延醫,皆無效。 遷延日久,勢漸危險,複商治於愚。 愚諗一老醫皮××,年近八旬,隱居渤海之濱,為之介紹延至。 診視畢,曰︰“此易治,小青龍湯証也。”遂開小青龍湯原方,加杏仁三錢,仍用麻黃一錢。 一劑喘定。 繼用苓桂朮甘東加天冬、濃朴,服兩劑痊癒。 愚從此知小青龍湯之神妙。 自咎看書未到,遂廣閱《傷寒論》諸家注疏,至喻嘉言《尚論篇》論小青龍湯處,不覺狂喜起舞,因嘆曰︰“使愚早見此名論,何至不知用小青龍湯也。”從此以後,凡遇外感喘証可治以小青龍湯者,莫不投以小青龍湯。 而臨証細心品驗,知外感痰喘之挾熱者,其肺必脹,當仿《金匱》用小青龍湯之加石膏,且必重加生石膏方效。 迨至癸巳,李××又患外感痰喘,複求愚為延醫,其証脈大略如前,而較前熱盛。 投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三錢,為其有熱又加生石膏一兩。 服後,其喘立止。 藥力歇後,而喘仍如故。 連服兩劑皆然。 此時皮姓老醫已沒,無人可以質正,愚方竭力籌思,將為變通其方,其岳家滄州為送醫至,愚即告退。 後經醫數人,皆延自遠方,服藥月餘,竟至不起。 愚因反複研究,此証非不可治,特用藥未能吻合,是以服藥終不見效。 徐靈胎謂︰“龍骨之性,斂正氣而不斂邪氣”,故《傷寒論》方中,仲景於邪氣未盡者,亦用之。 外感喘証服小青龍湯愈而仍反複者,正氣之不斂也。 遂預擬一方,用龍骨、牡蠣(皆不)各一兩以斂正氣,蘇子、清半夏各五錢以降氣利痰,名之曰從龍湯,謂可用於小青龍湯之後。 平均小青龍湯之藥性,當以熱論。 而外感痰喘之証又有熱者十之八九,是以愚用小青龍湯三十餘年,未嘗一次不加生石膏。 即所遇之証分毫不覺熱,亦必加生石膏五六錢,使藥性之涼熱歸於平均。 若遇証之覺熱,或脈象有熱者,則必加生石膏兩許或一兩強。 若因其脈虛用人參於湯中者,即其脈分毫無熱,亦必加生石膏兩許以輔之,始能受人參溫補之力。 至其証之或兼煩躁,或表裡壯熱者,又宜加生石膏至兩半或至二兩,方能奏效。 蓋如此多用石膏,不惟治外感之熱且以解方中藥性之熱也。 為有石膏以監製麻黃,若遇脈之實者,仍宜用麻黃一錢,試舉一案以征明之。 堂姊丈褚××,體豐氣虛,素多痰飲,薄受外感,即大喘不止,醫治無效,旬日喘始愈,偶與愚言及,若甚恐懼。 愚曰︰此甚易治,顧用藥何如耳。 《金匱》小青龍加石膏湯,為治外感痰喘之神方,輔以拙擬從龍湯,則其功愈顯,若後再喘時,先服小青龍湯加石膏,若一劑喘定,繼服從龍湯一兩劑,其喘必不反複。 若一劑喘未定,小青龍加石膏湯可服至兩三劑,若猶未痊癒,繼服從龍湯一兩劑必能痊癒。 若服小青龍加石膏湯,喘止旋又反複,再服不效者,繼服從龍湯一兩劑必效。 遂錄兩方贈之,褚××甚欣喜如獲異珍。 後用小青龍湯時,畏石膏不敢多加,雖效實無捷效,偶因外感較重喘劇,連服小青龍兩劑,每劑加生石膏三錢,喘不止而轉增煩躁。 急迎為診視,其脈浮沉皆有力,遂即原方加生石膏一兩,煎湯服後其喘立止,煩躁亦癒,繼又服從龍湯兩劑以善其後。 [按︰] 小青龍湯以驅邪為主,從龍湯以斂正為主。 至斂正之藥,惟重用龍骨、牡蠣,以其但斂正氣而不斂邪氣也(觀《傷寒論》中仲景用龍骨牡蠣之方可知)。 又加半夏、牛蒡以利痰,蘇子以降氣,芍藥清熱兼利小便,以為餘邪之出路,故先服小青龍湯病減去十之八九,即可急服從龍湯以收十全之功也。 寒溫中,皆有痰喘之証,其劇者甚為危險。 醫者自出私智治之,皆不能效,惟治以小青龍湯,或治以小青龍加石膏湯,則可隨手奏效。 然寒溫之証,兼喘者甚多,而有有痰無痰,與虛實輕重之分,又不必定用小青龍湯也。 今即愚所經驗者,縷析條分,臚列於下,以備治外感作喘者之採用。 氣逆迫促,喘且呻,或兼肩息者,宜小青龍湯減麻黃之半,加杏仁。 熱者加生石膏。 喘狀如前,而脈象無力者,宜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再加人參、生石膏。 若其脈虛而兼數者,宜再加知母。 喘不至呻,亦不肩息,唯吸難呼易,苦上氣,其脈虛而無力或兼數者,宜拙擬滋陰清燥湯。 喘不甚劇,呼吸無聲,其脈實而至數不數者,宜小青龍湯原方加生石膏。 若脈數者,宜減麻黃之半,加生石膏、知母。 喘不甚劇,脈洪滑而浮,舌苔白濃,胸中煩熱者,宜拙擬寒解湯。 服後自然汗出,其喘即癒。 喘不甚劇,脈象滑實,舌苔白濃,或微兼黃者,宜白虎湯少加薄荷葉。 喘而發熱,脈象洪滑而實,舌苔白或兼黃者,宜白虎東加栝蔞仁。 喘而發熱,其脈象確有實熱,至數兼數,重按無力者,宜白虎加人參,再加川貝、蘇子。 若虛甚者,宜以生山藥代粳米。 喘而結胸者,宜酌其輕重,用《傷寒論》中諸陷胸湯、丸,或拙擬蕩胸湯以開其結,其喘自愈。 喘而煩躁,胸中滿悶,不至結胸者,宜越婢加半夏湯,再加栝蔞仁。 若在暑熱之時,宜以薄荷葉代方中麻黃。 至於麻黃湯証恆兼有微喘者,服麻黃湯原方即癒。 業醫者大抵皆知,似無庸愚之贅言。 然服藥後喘雖能愈,不能必其不傳陽明。 惟於方中加知母數錢,則喘愈而病亦必癒。 若遇脈象虛者,用小青龍湯及從龍湯時,皆宜加參,又宜酌加天冬,以調解參性之熱,然如此佐以人參、天冬,仍有不足恃之時。 曾治一人年近六旬,痰喘甚劇,脈則浮弱不堪重按,其心中則頗覺煩躁,投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又加生石膏一兩,野台參四錢,天冬六錢,俾煎湯一次服下,然仍恐其脈虛不能勝藥,預購生杭萸肉(藥局中之山萸肉多用酒拌蒸熟令色黑,其酸斂之性大減,殊非所宜)三兩,以備不時之需。 乃將藥煎服後,氣息頓平,閱三點鐘,忽肢體顫動,遍身出汗,又似作喘,實則無氣以息,心怔忡莫支,診其脈如水上浮麻,莫辨至數,急將所備之萸肉急火煎數沸服下,汗止精神稍定,又添水煮透,取濃湯一大盅服下,脈遂複常,怔忡喘息皆癒。 繼於從龍湯中加萸肉一兩,野台參三錢,天冬六錢,煎服兩劑,痰喘不再反複。 [按︰] 此証為元氣將脫,有危在頃刻之勢,重用山萸肉即可隨手奏效者,因人之臟腑惟肝主疏泄,人之元氣將脫者,恆因肝臟疏泄太過,重用萸肉以收斂之,則其疏泄之機關可使之頓停,即元氣可以不脫,此愚從臨証實驗而得,知山萸肉救脫之力十倍於參、也。 因屢次重用之,以挽回人命於頃刻之間,因名之為回生山茱萸湯。 其人若素有肺病常咳血者,用小青龍湯時,又當另有加減,宜去桂枝留麻黃,又宜於加杏仁、石膏之外,再酌加天冬數錢,蓋咳血及吐衄之証,最忌桂枝,而不甚忌麻黃,以桂枝能助血分之熱也。 憶歲在癸卯,近族舅母劉媼,年過五旬,曾於初春感受風寒,愚為診視疏方中有桂枝,服後一汗而癒,因其方服之有效,恐其或失,粘於壁上以俟再用。 至暮春又感受風溫,遂取其方自購藥服之,服後遂至吐血,治以涼血降胃之藥,連服數劑始愈。8.太陽病旋複花代赭石湯証
8.太陽病旋複花代赭石湯証
心下停有水氣可作乾嘔咳喘,然水氣仍屬無形不至於痞硬也。 乃至傷寒或因汗吐下傷其中焦正氣,致衝氣肝氣皆因中氣虛損而上干,迫搏於心下作痞硬,且其外呼之氣必噫而後出者,則非小青龍湯所能治矣,而必須治以旋複花代赭石湯。 《傷寒論》原文︰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旋複代赭石湯主之。 【旋複代赫石湯方】旋複花三兩,人參二兩,生薑五兩切,代赭石一兩,大棗十二枚擘,甘草三兩炙,半夏半升洗。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人之胃氣,其最重之責任在傳送飲食,故以息息下行為順。 乃此証因汗吐下傷其胃氣,則胃氣不能下行,或更轉而上逆。 下焦之衝脈(為奇經八脈之一),原上隸陽明,因胃氣上逆,遂至引動衝氣上衝,更助胃氣上逆。 且平時肝氣原能助胃消食,至此亦隨之上逆,團結於心下痞而且硬,阻塞呼吸之氣不能上達,以致噫氣不除,噫氣者強呼其氣外出之聲也。 此中原有痰涎與氣相凝滯,故用旋複花之逐痰水除脅滿者,降胃兼以平肝,又輔以赭石、半夏降胃即以鎮沖,更伍以人參、甘草、大棗、生薑以補助胃氣之虛,與平肝降胃鎮沖之品相助為理,奏功自易易也。 赭石最善平肝、降胃、鎮沖,在此方中當得健將,而只用一兩,折為今之三錢,三分之則一劑中只有一錢,如此輕用必不能見效。 是以愚用此方時,輕用則六錢,重用則一兩,蓋如此多用,不但取其能助旋複、半夏以平肝、降胃、鎮沖也,且能助人參以輔助正氣。 蓋人參雖善補氣,而實則性兼升浮,惟借赭石之重墜以化其升浮,則人參補益之力下行可至涌泉,非然者但知用人參以補氣,而其升浮之性轉能補助逆氣,而分毫不能補助正氣,是用之不如不用也。 是以愚從屢次經驗以來,知此方中之赭石,即少用亦當為人參之三倍也。 旋複花,《神農本草經》謂其味鹹,主結氣、脅下滿、驚悸、除水。 為其味鹹,有似朴硝,故有軟堅下行之功,是以有以上種種之功效。 敝邑(鹽山)武帝台污所產旋複花,其味鹹而且辛,用以平肝、降胃、開痰、利氣誠有殊效。 王姓童子,十二三歲,於晨起忽左半身手足不遂,知其為痰瘀經絡,致氣血不能流通也。 時蓄有自製半夏若干,及所採武帝台旋複花若干,先與以自製半夏,俾為末徐徐服之,服盡六兩病愈弱半,繼與以武帝台旋複花,俾其每用二錢半,煎湯服之,日兩次,旬日痊癒。 蓋因其味鹹而兼辛,則其利痰開瘀之力當益大,是以用之有捷效也。 夫咸而兼辛之旋複花,原為罕有之佳品,至其味微鹹而不甚苦者,藥局中容或有之,用之亦可奏效。 若並此種旋複花亦無之,用此方時,宜將方中旋複花減半,多加赭石數錢,如此變通其方亦權可奏效也。 或問︰人之呼吸惟在肺中,旋複代赭石湯証,其痞硬在於心下,何以妨礙呼吸至噫氣不除乎?答曰︰肺者發動呼吸之機關也,至呼吸氣之所及,非僅在於肺也,是以肺管有分支下連於心,再下則透膈連於肝,再下則由肝連於包腎之脂膜以通於胞室(胞室男女皆有),是以女子妊子其臍帶連於胞室,而竟能母呼子亦呼,母吸子亦吸,斯非氣能下達之明征乎?由斯知心下痞硬,所阻之氣雖為呼吸之氣,實自肺管分支下達之氣也。9.太陽病大陷胸湯証
9.太陽病大陷胸湯証
又有痰氣之凝結,不在心下而在胸中者。 其凝結之痰氣,填滿於胸膈,至窒塞其肺中之呼吸幾至停止者,此為結胸之險証,原非尋常藥餌所能療治。 《傷寒論》原文︰太陽病脈浮而動數。 浮則為風,數則為熱。 動則為痛,數則為虛。 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 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躁煩,心中懊,陽氣內陷,心下因硬,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 脈浮熱猶在表,原當用辛涼之藥發汗以解其表,乃誤認為熱已入裡,而以藥下之,其胸中大氣因下而虛,則外表之風熱即乘虛而入,與上焦痰水互相凝結於胸膺之間,以填塞其空曠之府,是以成結胸之証。 不但覺胸中滿悶異常,即肺中呼吸亦覺大有滯礙。 其提綱中既言其脈數則為熱,而又言數則為虛者,蓋人陰分不虛者,總有外感之熱,其脈未必即數,今其熱猶在表,脈之至數已數,故又因其脈數,而斷其為虛也。 至於因結胸而脈變為遲者,非因下後熱變為涼也,蓋人之臟腑中有實在瘀積,阻塞氣化之流通者,其脈恆現遲象,是以大承氣湯証,其脈亦遲也。 膈內拒痛者,胸中大氣與痰水凝結之氣,互相撐脹而作痛,按之則其痛益甚,是以拒按也。 胃中空虛,客氣動膈者,因下後胃氣傷損,氣化不能息息下行(胃氣所以傳送飲食故以息息下行為順),而與胃相連之衝脈(衝脈之上源與胃相連),其氣遂易於上干,至鼓動膈膜而轉排擠呼吸之氣,使不得上升是以短氣也。 煩躁者,因表熱內陷於胸中,擾亂其心君之火故煩躁也。 懊者,上干之氣欲透膈而外越故懊也。 【大陷胸湯方】 大黃六兩去皮,芒硝一升,甘遂一錢匕為末。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大黃,取二升,去渣,納芒硝煮一、兩沸,納甘遂末,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後服,所謂一錢匕者,俾匕首作扁方形,將藥末積滿其上,重可至一錢耳。 結胸之証,雖填塞於胸中異常滿悶,然純為外感之風熱內陷,與胸中素蓄之水飲結成,縱有客氣上干至於動膈,然仍阻於膈而未能上達,是以若枳實、濃朴,一切開氣之藥皆無須用。 惟重用大黃、芒硝以開痰而清熱,又慮大黃、芒硝之力雖猛,或難奏效於頃刻,故又少佐以甘遂,其性以攻決為用,異常迅速,與大黃、芒硝化合為方,立能清肅其空曠之府使毫無障礙,製此方者乃霹靂手段也。 甘遂之性,《神農本草經》原謂其有毒。 憶愚初學醫時,曾遍嘗諸藥以求其實際,一日清晨嚼服生甘遂一錢,閱一點鐘未覺瞑眩,忽作水瀉連連下行近十次,至巳時吃飯如常,飯後又瀉數次,所吃之飯皆瀉出,由此悟得利痰之藥,當推甘遂為第一。 後以治痰迷心竅之瘋狂,恆恃之成功,其極量可至一錢強,然非其脈大實,不敢輕投,為其性至猛烈,是以大陷胸湯中所用之甘遂,折為今之分量,一次所服者只一分五厘,而能導引大黃、芒硝直透結胸病之中堅,俾大黃、芒硝得施其藥力於瞬息之頃,此乃以之為向導,少用即可成功,原無須乎多也。 甘遂之性,原宜作丸散,若入湯劑,下咽即吐出,是以大陷胸湯方必將藥煎成,而後納甘遂之末於其中也。 甘遂之性,初服之恆可不作嘔吐,如連日服即易作嘔吐,若此方服初次病未盡除而需再服者,宜加生赭石細末二錢,用此湯藥送服,即可不作嘔吐。 用大陷胸湯治結胸原有捷效,後世治結胸証敢用此方者,實百中無二三。 一畏方中甘遂有毒,一疑提綱論脈處,原明言數則為虛,恐不堪此猛烈之劑。 夫人之畏其方不敢用者,愚實難以相強,然其方固可通變也。 《傷寒論》大陷胸湯之前,原有大陷胸丸,方系大黃半斤,葶藶半升熬,杏仁半升去皮尖熬黑,芒硝半升。 上四味,搗篩二味,次納杏仁、芒硝,研如脂,和散,取如彈丸一枚,別搗甘遂末一錢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溫頓服之。 此方所主之証,與大陷胸湯同,因其兼有頸強如柔痙狀,故於大陷胸湯中加葶藶、杏仁,和以白蜜,連渣煮服,因其病上連頸欲藥力緩緩下行也。 今欲於大陷胸湯中減去甘遂,可將大陷胸丸中之葶藶及前治噫氣不除方中之赭石,各用數錢加於大陷胸湯中,則甘遂不用亦可奏效。 夫赭石饒有重墜之力前已論之,至葶藶則味苦善降,性近甘遂而無毒,藥力之猛烈亦遠遜於甘遂,其苦降之性,能排逐溢於肺中之痰水使之迅速下行,故可與赭石共用以代甘遂也。 至大陷胸湯如此加減用者,若猶畏其力猛,愚又有自擬之方以代之,即醫方篇之蕩胸湯是也。 此蕩胸湯方不但無甘遂,並無大黃,用以代大陷胸湯莫不隨手奏效,故敢筆之於書以公諸醫界也。10.太陽病小陷胸湯証
10.太陽病小陷胸湯証
《傷寒論》大陷胸湯後,又有小陷胸湯以治結胸之輕者,蓋其証既輕,治之之方亦宜輕矣。 《傷寒論》原文︰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胸湯主之。 按心下之處,注疏 家有謂在膈上者,有謂在膈下者,以理推之實以膈上為對。 蓋膈上為太陽部位,膈下則非太陽部位。 且小結 胸之前(百三十九節)謂︰“太陽病重發汗,而複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觀此大陷胸湯所主之病,亦有從下之文,則知心上仍屬胸中無疑義也。 【小陷胸湯方】黃連一兩,半夏半升湯洗,栝蔞實大者一枚。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栝蔞取三升,去渣,納諸藥,煮取二升,去渣,分溫三服。 此証乃心君之火熾盛,鑠耗心下水飲結為熱痰(脈現滑象,是以知為熱痰,若但有痰而不熱,當現為濡象矣),而表陽又隨風內陷,與之互相膠漆,停滯於心下為痞滿,以杜塞心下經絡, 俾不流通,是以按之作痛也。 為其病因由於心火熾盛,故用黃連以寧熄心火,兼以解火熱之團結,又佐 以半夏開痰兼能降氣,栝蔞滌痰兼以清熱,其藥力雖遠遜於大陷胸湯,而以分消心下之痞塞自能勝任有餘也。 然用此方者,須將栝蔞細切,連其仁皆切碎,方能將藥力煎出。 此証若但痰飲痞結於心下,而脈無滑熱之象者,可治以拙擬蕩胸湯,惟其藥劑宜斟酌減輕耳。 小結胸之外,又有寒實結胸,與小結胸之因於熱者迥然各異,其治法自當另商。 《傷寒論》謂︰宜治以三物小陷胸湯。 又謂︰白散亦可服。 三物小陷胸湯《傷寒論》中未載,注疏家或疑即小陷胸湯,謂系從治之法。 不知所謂從治者,如純以熱治涼,恐其格拒不受,而於純熱之中少用些些涼藥為之作引也,若純以涼治涼,是猶冰上積冰,其凝結不益堅乎?由斯知治寒實結胸,小陷胸湯斷不可服,而白散可用也。 爰錄其方於下。。白散方
【白散方】桔梗三分,巴豆一分去皮心熬黑研如脂,貝母三分。 上三味為散,納巴豆,更於臼中杵之,以白飲和服,強人半錢匕,羸者減半,病在膈上必吐,在 膈下必利,不利進熱粥一杯,利過不止,進冷粥一杯。 按︰方中幾分之分,當讀為去聲,原無分量多少,如方中桔梗、貝母各三分,巴豆一分,即桔梗、貝母之分量皆比巴豆之分量多兩倍,而巴豆僅得桔梗及貝母之分量三分之一也。 巴豆味辛性熱以攻下為用,善開冷積,是以寒實結胸當以此為主藥,而佐以桔梗、貝母者,因枯梗不但能載諸藥之力上行,且善開通肺中諸氣管使呼吸通暢也。 至貝母為治嗽要藥,而實善開胸膺之間痰氣鬱結。 至巴豆必炒黑而後用者,因巴豆性至猛烈,炒至色黑可減其猛烈之性,然猶不敢多用,所謂半錢匕者,乃三藥共和之分量,折為今之分量為一分五厘,其中巴豆之分量僅二厘強,身形羸弱者又宜少用,可謂 慎之又慎也。 白散方中桔梗、貝母,其分量之多少無甚關系,至巴豆為方中主藥,所用僅二厘強,縱是藥力猛烈,亦難奏效,此蓋其分量傳寫有誤也,愚曾遇有寒實結胸,但用巴豆治癒一案,爰詳細錄出以征明之。 一人年近三旬,胸中素多痰飲,平時呼吸其喉間恆有痰聲。 時當孟春上旬,冒寒外出,受涼太過,急急還家,即臥床上,歇息移時,呼之吃飯不應,視之有似昏睡,呼吸之間痰聲漉漉,手搖之使醒,張目不能言,自以手摩胸際,呼吸大有窒礙。 延醫治之,以為痰厥,概治以痰厥諸方皆無效。 及愚視之,撫其四肢冰冷,其脈沉細欲無,因曉其家人曰︰此寒實結胸証,非用《傷寒論》白散不可。 遂急購巴豆去皮及心,炒黑搗爛,紙裹數層,壓去其油(藥局中名為巴豆霜,恐藥局製不如法,故自製之),秤準一分五厘,開水送下,移時胸中有開通之聲,呼吸頓形順利,可作哼聲,進米湯半碗。 翌晨又服一劑,大便通下,病大輕減,脈 象已起,四肢已溫,可以發言,至言從前精神昏憒似無知覺,此時覺胸中似滿悶。 遂又為開 乾薑、桂枝尖、人參、濃朴諸藥為一方,俾多服數劑以善其。 如畏巴豆之猛烈不敢輕用,愚又有變通之法,試再舉一案以明之。 一婦人年近四旬,素患寒飲,平素喜服乾薑、桂枝等藥。 時當嚴冬,因在冷屋察點屋中家具為時甚久,忽昏仆於地,舁諸床上,自猶能言,謂適才覺涼氣上衝遂至昏仆,今則覺呼吸十分努力氣息始通,當速用藥救我,言際忽又昏憒,氣息幾斷。 時愚正在其村為他家治病,急求為診視,其脈微細若無,不足四至,詢知其素日稟賦及此次得病之由,知其為寒實結胸無疑,取藥無及,急用胡椒(辛熱之品能開寒結)三錢搗碎,煎兩三沸,徐徐灌下,頓覺呼吸順利,不再昏厥。 遂又為疏方,乾薑、生懷山藥各六錢,白朮、當歸各四錢,桂枝尖、半夏、甘草各三錢,濃朴、陳皮各二錢,煎服兩劑,病愈十之八九。 又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多服數劑以善其後。11-12.太陽病大黃黃連瀉心湯証 附子瀉心湯証
11.太陽病大黃黃連瀉心湯証
諸陷胸湯、丸及白散之外,又有瀉心湯數方,雖曰瀉心實亦治胸中之病,蓋陷胸諸方所治者,胸中有形之痰水為病,諸瀉心湯所治之病,胸中無形之氣化為病也。 《傷寒論》原文︰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 【大黃黃連瀉心湯方】 大黃二兩,黃連一兩。 上二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渣,分溫再服。 人之上焦如霧。 上焦者膈上也,所謂如霧者,心陽能蒸騰上焦之濕氣作雲霧而化水,緣三焦脂膜以下達於膀胱也。 乃今因外感之邪氣深陷胸中,與心火蒸騰之氣摶結於心下而作痞,故用黃連以瀉心火,用大黃以除內陷之外邪,則心下之痞者開,自能還其上焦如霧之常矣。 至於大黃、黃連不用湯煮,而俱以麻沸湯漬之者,是但取其清輕之氣以治上,不欲取其重濁之汁以攻下也。
12.太陽病附子瀉心湯証
心下痞病,有宜並涼、熱之藥為一方,而後能治癒者,《傷寒論》附子瀉心湯所主之病是也。 試再詳論之。 《傷寒論》原文︰心下痞,而複惡寒汗出者,附子瀉心湯主之。 【附子瀉心湯方】大黃二兩,黃連、黃芩各一兩,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別煮取汁)。 上四味,切前三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納附子汁,分溫再服。 附子瀉心湯所主之病,其心下之痞與大黃黃連瀉心湯所主之病同,因其複惡寒,且汗出,知其外衛之陽不能固攝,且知其陽分虛弱不能抗御外寒也。 夫太陽之根底在於下焦水府,故於前方中加附子以補助水府之元陽,且以大黃、黃連治上,但漬以麻沸湯,取其清輕之氣易於上行也。 以附子治下,則煎取濃湯,欲其重濁之汁易於下降也。 是以如此寒熱殊異之藥,渾和為劑,而服下熱不妨寒,寒不妨熱,分途施治,同時奏功,此不但用藥之妙具其精心,即製方之妙亦幾令人不可思議也。自擬變通方
附子瀉心湯之方雖妙,然為其大寒大熱並用,醫者恆不敢輕試。 而愚對於此方原有變通之法,似較平易易用。 其方無他,即用黃耆以代附子也。 蓋太陽之府原有二,一在膀胱、一在胸中,而胸中所積之大氣,實與太陽外表之衛氣有息息密切之關系。 氣原屬陽,胸中大氣一虛,不但外衛之氣虛不能固攝,其外衛之陽,亦遂因之衰微而不能御寒,是以汗出而且惡寒也。 用黃以補助其胸中大氣,則外衛之氣固,而汗可不出,即外衛之陽亦因之壯旺而不畏寒矣。 蓋用附子者,所以補助太陽下焦之府; 用黃耆者所以補助太陽上焦之府,二府之氣化原互相流通也。 爰審定其方於下,以備採用。 大黃三錢、黃連二錢、生箭 三錢。 前二味,用麻沸湯漬取清湯多半盅,後一味,煮取濃湯少半盅,渾和作一次溫服。 或問︰凡人臟腑有瘀,恆忌服補藥,因補之則所瘀者益錮閉也,今此証既心下瘀而作痞,何以複用黃以易附子乎?答曰︰凡用藥開瘀,將藥服下必其臟腑之氣化能營運其破藥之力始能奏效,若但知重用破藥以破瘀,恆有將其氣分破傷而瘀轉不開者,是以人之有瘀者,固忌服補氣之藥,而補氣之藥若與開破之藥同用,則補氣之藥轉能助開破之藥,俾所瘀者速消。13.太陽病炙甘草湯証
13.太陽病炙甘草湯証
陷胸、瀉心諸方,大抵皆治外感之實証,乃有其証雖屬外感,而其人內虧實甚者,則《傷寒論》中炙甘草湯所主之証是也。 《傷寒論》原文︰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主之。 脈之跳動,偶有止時,其止無定數者為結,言其脈結而不行,是以中止也; 止有定數者曰代,言其 脈至此即少一跳動,必需他脈代之也。 二脈雖皆為特別病脈,然實有輕重之分,蓋結脈止無定數,不過其脈偶 阻於氣血凝滯之處,而有時一止,是以為病猶輕; 至代脈則止有定數,是臟腑中有一臟之氣內虧,不能外達於脈之部位,是以為病甚重也。 其心動悸者,正其結代脈之所由來也。 【炙甘草湯方】 甘草四兩炙,生薑三兩切,桂枝三兩去皮,人參二兩,生地黃一斤,阿膠二兩,麥門冬半升,麻子仁半升,大棗三十枚擘。 上九味,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納膠,烊化消盡,溫服一升,日三服,一名複脈湯。 炙甘草湯之用意甚深,而注疏家則謂,方中多用富有汁漿之藥。 為其心血虧少,是以心中動悸以致脈象結代,故重用富有汁漿之藥,以滋補心血,為此方中之宗旨,不知如此以論此方,則淺之乎視此方矣。 試觀方中諸藥,惟生地黃(即乾地黃)重用一斤,地黃原補腎藥也,惟當時無熟地黃,多用又恐其失於寒涼,故煮之以酒七升、水八升,且酒水共十五升,而煮之減去十二升,是酒性原熱,而又複久煮,欲變生地黃之涼性為溫性者,欲其溫補腎臟也。 蓋脈之跳動在心,而脈之所以跳動有力者,實賴腎氣上升與心氣相濟,是以傷寒少陰病,因腎為病傷,遏抑腎中氣化不能上與心交,無論其病為涼為熱,而脈皆微弱無力,是明征也。 由斯觀之,是炙甘草湯之用意,原以補助腎中之氣化,俾其壯旺上升,與心中之氣化相濟救為要著也。 至其滋補心血,則猶方中兼治之副作用也,猶此方中所緩圖者也。 方中人參原能助心脈跳動,實為方中要藥,而只用二兩,折為今之六錢,再三分之一,劑中只有人參二錢,此恐分量有誤,擬加倍為四錢則奏效當速也。 然人參必用黨參,而不用遼參,蓋遼參有熱性也。 脈象結代而兼有陽明實熱者,但治以炙甘草湯恐難奏功,宜借用白虎加人參湯,以炙甘草湯中生地黃代方中知母,生懷山藥代方中粳米。 曾治一叟,年近六旬,得傷寒証,四五日間表裡大熱,其脈象洪而不實,現有代象,舌苔白而微黃,大便數日未行。 為疏方,用生石膏三兩,大生地一兩,野台參四錢,生懷山藥六錢,甘草三錢,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將三次服完,脈已不代,熱退強半,大便猶未通下,遂即原方減去石膏五錢,加天冬八錢,仍如從前煎服,病遂痊癒。 炙甘草湯雖結代之脈並治,然因結輕代重,故其製方之時注重於代,純用補藥。 至結脈恆有不宜純用補藥,宜少加開通之藥始與病相宜者。 近曾在津治一錢姓壯年,得傷寒証,三四日間延為診視,其脈象洪滑甚實,或七八動一止,或十餘動一止,其止皆在左部,詢其得病之由,知系未病之前曾怒動肝火,繼又出門感寒,遂得斯病,因此知其左脈之結乃肝氣之不舒也。 為疏方,仍白虎加人參東加減,生石膏細末四兩,知母八錢,以生山藥代粳米用六錢,野台參四錢,甘草三錢,外加生萊菔子四錢搗碎,煎湯三盅,分三次溫服下。 結脈雖除,而脈象仍有餘熱,遂即原方將石膏減去一兩,人參、萊菔子各減一錢,仍如前煎服,其大便從前四日未通,將藥三次服完後,大便通下,病遂痊癒。 此次所用之方中不以生地黃代知母者,因地黃之性與萊菔子不相宜也。 愚治寒溫証不輕用降下之品,其人雖熱入陽明之府,若無大便燥硬,欲下不下之實征,亦恆投以大劑白虎湯清其熱,熱清大便恆自通下。 是以愚日日臨証,白虎湯實為常用之品,承氣湯恆終歲不一用也。 一叟,年過六旬,大便下血,醫治三十餘日病益進,日下血十餘次,且多血塊,精神昏憒。 延為診視,其脈洪實異常,至數不數,惟右部有止時,其止無定數乃結脈也。 其舌苔純黑,知系外感大實之証,從前醫者但知治其便血,不知治其外感實熱可異也。 投以白虎加人參湯,方中生石膏重用四兩,為其下血日久,又用生山藥一兩以代方中粳米,取其能滋陰補腎,兼能固元氣也。 煎湯三盅,分三次溫服下,每次送服廣三七細末一錢,如此日服一劑,兩日血止,大便猶日行數次,脈象之洪實大減,而其結益甚,且腹中覺脹。 詢其病因,知得於惱怒之後,遂改用生萊菔子五錢,而佐以白芍、滑石、天花粉、甘草諸藥(外用鮮白茅根切碎四兩煮三四沸,取其湯以代水煎藥),服一劑脹消,脈之至數調勻,毫無結象而仍然有力,大便滑瀉已減半,再投以拙擬滋陰清燥湯(方系生懷山藥、滑石各一兩,生杭芍六錢,甘草三錢),一劑瀉止,脈亦和平。 觀上所錄二案,知結脈現象未必皆屬內虧,恆有因氣分不舒,理其氣即可癒者。 又有脈非結代,而若現雀啄之象者,此亦氣分有所阻隔也。 曾治一少婦素日多病,於孟春中旬得傷寒,四五日表裡俱壯熱,其舌苔白而中心微黃,毫無津液,脈搏近六至,重按有力,或十餘動之後,或二十餘動之後,恆現有雀啄之象,有如雀之啄粟,恆連二三啄也。 其呼吸外出之時,恆似有所齟齬而不能暢舒。 細問病因,知其平日司家中出入賬目,其姑察賬甚嚴,未病之先,因賬有差誤,曾被責斥,由此知其氣息不順及脈象之雀啄,其原因皆由此也。 問其大便自病後未行,遂仍治以前案錢姓方,將生石膏減去一兩,為其津液虧損,為加天花粉八錢,亦煎湯三盅分三次溫服下,脈象已近和平,至數調勻如常,呼吸亦順,惟大便猶未通下,改用滋陰、潤燥、清火之品,服兩劑大便通下痊癒。14.太陽病桃核承氣湯証
14.太陽病桃核承氣湯証
以上所論傷寒太陽篇,諸方雖不一致,大抵皆治太陽在經之 病者也。 至治太陽在府之病其方原無多,而治太陽府病之至劇者,則桃核承氣湯是也。 試再進而詳論之。 《傷寒論》原文︰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 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當先解其外。 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氣湯。 【桃核承氣湯方】 桃仁五十個去皮尖,桂枝二兩去皮,大黃四兩去皮,芒硝二兩,甘草二兩炙。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滓納芒硝,更上火微沸,下火,先食溫服五合,日三服,當微利。 此証乃外感之熱,循三焦脂膜下降結於膀胱,膀胱上與胞室之脂膜相連,其熱上蒸,以致胞室亦蘊有實熱血蓄而不行,且其熱由任脈上竄,擾亂神明,是以其人如狂也。 然病機之變化無窮,若其胞室之血蓄極而自下,其熱即可隨血而下,是以其病可癒。 若其血蓄不能自下,且有欲下不下之勢,此非攻之使下不可。 惟其外表未解,或因下後而外感之熱複內陷,故又宜先解其外表而可攻下也。 大黃︰味苦、氣香、性涼,原能開氣破血,為攻下之品,然無專入血分之藥以引之,則其破血之力仍不專,方中用桃仁者,取其能引大黃之力專入血分以破血也。 徐靈胎云︰桃花得三月春和之氣以生,而花色鮮明似血,故凡血鬱、血結之疾,不能自調和暢達者,桃仁能入其中而和之散之,然其生血之功少,而去瘀之功多者何也?蓋桃核本非血類,故不能有所補益,若瘀血皆已敗之血,非生氣不能流通,桃之生氣在於仁,而味苦又能開泄,故能逐舊而不傷新也。 至方中又用桂枝者,亦因其善引諸藥入血分,且能引諸藥上行以清上焦血分之熱,則神明自安而如狂者可癒也。 特是,用桃核承氣湯時,又須細加斟酌,其人若素日少腹恆覺脹,至此因外感之激發,而脹益甚者,當防其素有瘀血,若誤用桃核承氣湯下之,則所下者,必紫色成塊之血,其人血下之後,十中難救一二。 若臨証至不得已必須用桃核承氣湯時,須將此事說明以免病家之誤會也。 熱結膀胱之証,不必皆累及胞室蓄血也。 人有病在太陽旬餘不解,午前稍輕,午後則肢體酸懶、頭目昏沉、身似灼熱、轉畏寒涼、舌苔純白、小便赤澀者,此但熱結膀胱而胞室未嘗蓄血也。 此當治以經府雙解之劑,宜用鮮白茅根銼細二兩,滑石一兩,共煮五六沸取清湯一大盅,送服西藥阿斯匹林瓦許,周身得汗,小便必然通利,而太陽之表裡俱清矣。15.太陽陽明合病
15.太陽陽明合病桂枝加葛根湯証
傷寒之傳經,自太陽而陽明,然二經之病恆互相連帶,不能 劃然分為兩界也。 是以太陽之病有兼陽明者,此乃太陽入陽明之漸也,桂枝加葛根湯所主之病是也。 《傷寒論》原文︰太陽病,項背強□□(音 ),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 【桂枝加葛根湯方】 桂枝二兩去皮,芍藥二兩,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葛根四兩。 上六味,以水七升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不須啜粥,餘如桂枝法將息及禁忌。 太陽主皮毛,陽明主肌肉,人身之筋絡於肌肉之中,為其熱在肌肉,筋被熱鑠有拘攣之意,有似短羽之 鳥,伸頸難於飛舉之狀,故以□□者狀之也。 至葛根性善醒酒(葛花尤良,古有葛花醒酲湯),其涼而能 散可知。 且其能鼓胃中津液上潮以止消渴,若用以治陽明之病,是借陽明府中之氣化,以逐陽明 在經之邪也,是以其奏效自易易也。
16.太陽陽明合病葛根湯証
桂枝加葛根湯是治太陽兼陽明之有汗者。 至太陽兼陽明之無汗者,《傷寒論》又另有治法。 其方即葛根湯。 《傷寒論》原文,太陽病,項背強□□,無汗惡風者,葛根湯主之。 【葛根湯方】 葛根四兩,麻黃三兩去節,桂枝二兩去皮,芍藥二兩,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 咀,以水一斗,先煮麻黃、葛根減二升,去沫納諸 藥,煎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複取微似汗,不須啜粥,餘如桂枝湯法將息及禁忌。 陳古愚曰︰桂枝加葛根湯與此湯,俱治太陽經之病,太陽之經在背,經云︰“邪入於□,腰脊乃強。”師於二方皆云治項背□ □,□□者,小鳥羽短,欲飛不能飛,而伸頸之象也。 但前方治汗出,是邪從肌腠而入 ,故主桂枝; 此方治無汗,是邪從膚表而入,故主麻黃。 然邪既入, 肌腠亦病,方中取桂枝湯全方加葛根、麻黃,亦肌表兩解之治,與桂枝二麻黃一湯同意 而用卻不同,微乎微乎﹗17.陽明病
17.陽明病葛根黃連黃芩湯証
上所論二方,皆治太陽與陽明合病之方也。 乃有其病原屬太陽,誤治之後,而又純屬陽明者,葛根黃芩黃連湯所主之病是也。 《傷寒論》原文︰太陽病桂枝証,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黃芩黃連湯主之。 【葛根黃連黃芩湯方】葛根半斤,甘草二兩炙,黃芩三兩,黃連三兩。 上四味,以水八升,先煮葛根減二升,納諸藥煮取二升,去渣,分溫再服。 促脈與結、代之脈皆不同,注疏諸家多謂,脈動速時一止者曰促。 夫促脈雖多見於速脈之中,而實非止 也。 譬如,人之行路,行行且止,少停一步複行,是結、代也。 又譬如人之奔馳,急急速走,路中偶遇不平, 足下恆因有所齟齬,改其步武,而仍然奔馳不止,此促脈也。 是以促脈多見於速脈中也。 凡此等脈,多因 外感之熱內陷,促其脈之跳動加速,致脈管有所擁擠,偶現此象,名之為促,若有人催促之使然也。 故方 中重用芩、連,化其下陷之熱,而即用葛根之清輕透表者,引其化而欲散之熱盡達於外,則表裡俱清矣。 且喘為肺病,汗為心液,下陷之熱既促脈之跳動改其常度,複迫心肺之陽外越,喘而且汗,由斯知方中芩、連, 不但取其能清外感內陷之熱,並善清心肺之熱,而汗喘自愈也。 況黃連性能濃腸,又為治下利之要藥乎。 若服藥後,又有餘熱利不止者,宜治以拙擬滋陰宣解湯。 陸九芝曰︰溫熱之與傷寒所異者,傷寒惡寒,溫熱不惡寒耳。 惡寒為太陽主証,不惡寒為陽明主証,仲景於此分之最嚴。 惡寒而無汗用麻黃,惡寒而有汗用桂枝,不惡寒而有汗且惡熱者用葛根。 陽明之葛根,即太陽之桂枝也,所以達表也。 葛根黃連黃芩湯中之芩、連,即桂枝湯中之芍藥也,所以安裡也。 桂枝協麻黃治惡寒之傷寒,葛根協芩、連治不惡寒之溫熱,其方為傷寒、溫熱之分途,任後人審其病之為寒為熱而分用之。 尤重在芩、連之苦,不獨可降可瀉,且合苦以堅之之義,堅毛竅可以止汗,堅腸胃可以止利,所以葛根黃芩黃連湯又有下利不止之治,一方而表裡兼清,此則藥借病用,本不專為下利設也。 乃後人視此方若舍下利一証外,更無他用者何也﹗ 用此方為陽明溫熱發表之藥可為特識,然葛根發表力甚微,若遇証之無汗者,當加薄荷葉三錢,始能透表出汗,試觀葛根湯治項背強KT KT 無汗惡風者,必佐以麻、桂可知也。 當仲景時薄荷尚未入藥,前曾 論之。 究之清輕解肌之品,最宜於陽明經病之發表,且于溫病初得者,不僅薄荷,若連翹、蟬蛻其性皆與 薄荷相近,而當仲景時,于連翹止知用其根(即連軺赤小豆湯中之連軺)以利小便,而猶不知用連翹以發表。 至於古人用蟬,但知用蚱蟬,是連其全身用之,而不知用其退有皮以達皮之妙也。 蓋連翹若單用一兩,能 于十二小時中使周身不斷微汗。 若止用二三錢于有薄荷劑中,亦可使薄荷發汗之力綿長。 至蟬蛻若單用三錢煎服,分毫不覺有發表之力,即可周身得微汗,且與連翹又皆為清表溫疹之妙品以輔佐薄荷奏功,故因 論薄荷而連類及之。 【附錄】後世用葛根黃芩黃連湯分量 葛根(四錢) 甘草(一兩炙) 黃芩(一錢五分) 黃連(一錢五分) 不下利者,去黃連加知母三錢。 無汗者,加薄荷葉、蟬蛻各錢半。18.陽明病白虎湯証
18.陽明病白虎湯証
上所論有葛根諸方,皆治陽明在經之病者也。 至陽明在府之病,又當另議治法,其治之主要,自當以白虎湯為稱首也。 《傷寒論》原文︰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裡有寒,白虎湯主之。 (此節載太陽篇) 此脈象浮而且滑,夫滑則為熱入裡矣,乃滑而兼浮,是其熱未盡入裡,半在陽明之府,半在陽明之經 也。 在經為表,在府為裡,故曰表有熱裡有寒。 《內經》謂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 又謂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 此所謂裡有寒者,蓋謂傷寒之熱邪已入裡也。 陳氏之解原如斯,愚則亦以為然。 至他注疏家有謂此寒熱二字,宜上下互易,當作外有寒裡有熱者,然其脈象既現浮滑,其外表斷不至惡寒也。 有謂此寒字當系痰之誤,因痰寒二音相近,且脈滑亦為有痰之征也。 然在寒溫,其脈有滑象,原主陽明之熱已實,且足征病者氣血素充,治亦易愈。 若因其脈滑,而以為有痰,則白虎湯豈為治痰之劑乎。 《傷寒論》原文︰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 而面垢,譫語,遺尿。 發汗則譫語,下之則額上生汗,手足逆冷。 若自汗出者,白虎湯主之。 (此節載陽明篇) 証為三陽合病,乃陽明外連太陽內連少陽也。 由此知三陽會合以陽明為中間,三陽之病會合,即以 陽明之病為中堅也。 是以其主病之方,仍為白虎湯,勢若帥師以攻敵,以全力搗其中堅,而其餘者自瓦解。 《傷寒論》原文︰傷寒脈滑而厥者,裡有熱也,白虎湯主之。 (此節載厥陰篇) 脈滑者陽明之熱傳入厥陰也。 其脈滑而四肢厥逆者,因肝主疏泄,此証乃陽明傳來之熱鬱於肝中,致肝 失其所司,而不能疏泄、是以熱深厥亦深也。 治以白虎湯,熱消而厥自回矣。 或問︰傷寒傳經之次第,原自陽明而少陽,三傳而後至厥陰,今言陽明之熱傳入厥陰,將勿與經旨有 背謬乎?答曰︰白虎湯原為治陽明實熱之正藥,其証非陽明之實熱者,仲景必不用白虎湯。 此蓋因陽明在經之熱,不傳於府(若入府則不他傳矣)而傳於少陽,由少陽而為腑臟之相傳(如由太陽傳少陰,即腑臟相傳,《傷寒論》少陰篇︰麻黃附子細辛湯所主之病是也),則肝中傳入陽明實熱矣。 究之,此等証其左右兩關必皆現有實熱之象,蓋此陽明在經之熱,雖由少陽以入厥陰,必仍有餘熱入於陽明之府,俾其府亦蘊有實熱,故可放膽投以白虎湯,而於胃府無損也。 【白虎湯方】 知母六兩,石膏一斤打碎,甘草二兩炙,粳米六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方中重用石膏為主藥,取其辛涼之性,質重氣輕,不但長於清熱,且善排擠內蘊之熱息息自毛孔達出也。 用知母者,取其涼潤滋陰之性,既可佐石膏以退熱,更可防陽明熱久者之耗真陰也。 用甘草者,取其甘緩之 性,能逗留石膏之寒涼不至下趨也。 用粳米者,取其汁漿濃郁能調石膏金石之藥使之與胃相宜也。 藥 止四味,而若此相助為理,俾猛悍之劑歸於和平,任人放膽用之,以挽回人命於垂危之際,真無尚之良方也。 何猶多畏之如虎而不敢輕用哉? 白虎湯方,三見於《傷寒論》。 一在太陽篇,治脈浮滑; 一在陽明篇,治三陽合病自汗出者,一 在厥陰篇,治脈滑而厥。 注 家於陽明條下,謂苟非自汗,恐表邪抑塞,亦不敢鹵莽而輕用白虎湯。 自此說出,醫者遇白虎湯証,恆因其 不自汗出即不敢用,此誤人不淺也。 蓋寒溫之証,邪愈深入則愈險。 當其由表入裡,陽明之府漸實,急投以大 劑白虎湯,皆可保完全無虞。 設當用而不用,由胃實以至腸實而必須降下者,已不敢保其完全無虞也。 況自汗出之文惟陽明篇有之,而太陽篇但言脈浮滑,厥陰篇但言脈滑而厥,皆未言自汗出也。 由是知其脈 但見滑象,無論其滑而兼浮,滑而兼厥,皆可投以白虎湯。 經義昭然,何醫者不知尊經,而拘於注家之謬說也? 白虎湯所主之病,分載於太陽陽明厥陰篇中,惟陽明所載未言其脈象何如,似令人有未愜意之處。 然即太陽篇之脈浮而滑及厥陰篇之脈滑而厥推之,其脈當為洪滑無疑,此當用白虎湯之正脈也。 故治傷寒者,臨 証時若見其脈象洪滑,知其陽明之府熱已實,放膽投以白虎湯必無差謬,其人將藥服後,或出涼汗而癒,或 不出汗其熱亦可暗消於無形。 若其脈為浮滑,知其病猶連表,於方中加薄荷葉一錢,或加連翹、蟬蛻各一錢,服後須臾即可由汗解而癒。 其脈為滑而厥也,知系厥陰肝氣不舒,可用白茅根煮湯以之煎藥,服後須臾厥回,其病亦遂愈。 此愚生平經驗所得,故敢確實言之,以補古書所未備也。 近世用白虎湯者,恆恪守吳氏四禁。 所謂四禁者,即其所著《溫病條辨》白虎湯後所列禁用白虎湯之 四條也。 然其四條之中,顯有與經旨相反之兩條,若必奉之為金科玉律,則此救顛扶 危挽回人命之良方,幾將置之無用之地。 吳鞠通原文︰白虎本為達熱出表,若其人脈浮弦而細者,不 可與也; 脈沉者,不可與也; 不渴者,不可與也; 汗不出者,不可與也,常須識此,勿令誤也。 按︰ 前兩條之不可與,原當禁用白虎湯矣。 至其第三條謂不渴者不可與也,夫用白虎湯之定例,渴者加人參,其不渴者即服白虎湯原方,無事加參可知矣。 吳氏以為不渴者不可與,顯與經旨相背矣。 且果遵吳氏之言,其人若渴即可與以白虎湯,而亦無事加參矣,不又顯與渴者加人參之經旨相背乎?至其第四條謂汗不出者不可與也,夫白虎湯三見於《傷寒論》,惟陽明篇中所主之三陽合病有汗,其太陽篇所主之病及厥陰篇所主之病,皆未見有汗也。 仲聖當日未見有汗即用白虎湯,而吳氏則於未見有汗者禁用白虎湯,此不又顯與經旨相背乎?且石膏原具有發表之性,其汗不出者不正可借以發其汗乎?且即吳氏所定之例,必其人有汗且兼渴者始可用白虎湯,然陽明實熱之証,渴而兼汗出者,十人之中不過一二人,是不幾將白虎湯置之無用之地乎?夫吳氏為清季名醫,而對於白虎湯竟誤設禁忌若此,彼蓋未知石膏之性也。 及至所著醫案,曾治何姓叟,手足拘攣,因誤服熱藥所致,每劑中用生石膏八兩,服近五十日始愈,計用生石膏二十餘斤。 又治趙姓中焦留飲,上泛作喘,每劑藥中皆重用生石膏,有一劑藥中用六兩八兩者,有一劑中用十二兩者,有一劑中用至一斤者,共服生石膏近百斤,其病始愈。 以觀其《溫病條辨》中,所定白虎湯之分量生石膏止用一兩,猶煎湯三杯分三次溫飲下者,豈不天壤懸殊哉?蓋吳氏先著《溫病條辨》,後著《吳氏醫案》,當其著《溫病條辨》時,因未知石膏之性,故其用白虎湯慎重若此; 至其著《吳氏醫案》時,是已知石膏之性也,故其能放膽重用石膏若此,學問與年俱進,故不失其為名醫也。 人之所以重視白虎湯而不敢輕用者,實皆未明石膏之性也。 夫自古論藥之書,當以《神農本草經》為 稱首,其次則為《名醫別錄》。 《神農本草經》創於開天辟地之聖神,洵堪為論藥性之正宗,至《名醫別錄》 則成於前五代之陶弘景,乃取自漢以後及五代以前名醫論藥之處而集為成書,以為《神農本草經》之輔翼 (弘景曾以朱書本經、墨書別錄為一書),今即《神農本草經》及《名醫別錄》之文而細為研究之。 《神農本草經》石膏原文︰氣味辛,微寒,無毒,主治中風 寒熱、心下逆氣、驚喘、口乾、舌焦、不能息、腹中堅痛、除邪鬼、產乳、金瘡。 按︰ 後世本草,未有不以石膏為大寒者,獨《神農本草經》以為微寒,可為萬古定論。 為其微寒, 是以白虎湯中用至一斤,至《吳氏醫案》治痰飲上泛作喘,服石膏近百斤而脾胃不傷也。 其言主中風者,夫中風必用發表之藥,石膏既主之則性善發表可知,至其主寒熱、驚喘、口乾、舌焦、無事詮解。 至其能治心下逆氣、腹中堅痛,人或疑之,而臨証細心品驗,自可見諸事實也。 曾治一人,患春溫陽明府熱已實,心下脹滿異常,投以生石膏二兩、竹茹碎末五錢,煎服後,頓覺藥有推蕩之力,脹滿與溫病皆癒。 又嘗治一人,少腹 腫疼甚劇,屢經醫治無效,診其脈沉洪有力,投以生石膏三兩、旱三七二錢(研細沖服)、生蒲黃三錢,煎 服兩劑痊癒。 此証即西人所謂盲腸炎也,西人恆視之為危險難治之病,而放膽重用生石膏即可隨手奏效。 至 謂其除邪鬼者,謂能治寒溫實熱証之妄言妄見也。 治產乳者,此乳字當作生字解(注疏家多以乳字作乳汁解者非是), 謂婦人當生產之後,偶患寒溫實熱,亦不妨用石膏,即《金匱》謂婦人乳中虛煩亂、嘔逆、安中益氣,竹皮大 丸主之者是也(竹皮大丸中有石膏)。 治金瘡者,人若為刀斧所傷,摻以生石膏細末,立能止血且能消腫愈疼也。 《名醫別錄》石膏原文︰石膏除時氣、頭疼身熱、三焦大 熱、腸胃中結氣、解肌發汗、止消渴、煩逆、腹脹暴氣、咽痛,亦可作浴湯。 按︰ 解肌者,其力能達表,使肌膚松暢,而內蘊之熱息息自毛孔透出也。 其解肌兼能發汗者,言解肌之後,其內蘊之熱又可化汗而出也。 特是,後世之論石膏者,對於《神農本草經》之微寒既皆改為大寒,而對於《名醫別錄》之解 肌發汗,則尤不相信。 即如近世所出之本草,若鄒潤安之《本經疏証》、周伯度之《本草思辨錄》,均可為卓 卓名著,而對於《名醫別錄》謂石膏能解肌發汗亦有微詞。 愚浮沉醫界者五十餘年,嘗精細體驗白虎湯之用法,若陽明之實熱,一半在經,一半在府,或其熱雖入府而猶連於經,服白虎湯後,大抵皆能出汗,斯乃石膏之涼與陽明之熱化合而為汗以達於表也。 若猶慮其或不出汗,則少加連翹、蟬蛻諸藥以為之引導,服後複杯之頃,其汗即出,且汗出後其病即癒,而不複有外感之熱存留矣。 若其陽明之熱已盡入府,服白虎湯後,大抵出汗者少,不出汗者多,其出汗者熱可由汗而解,其不出汗者其熱亦可內消。 蓋石膏質重氣輕,其質重也可以逐熱下行,其氣輕也可以逐熱上出,俾胃府之氣化升降皆湛然清肅,外感之熱自無存留之地矣。 石膏之發汗,原發身有實熱之汗,非能發新受之風寒也。 曾治一人,年近三旬,於春初得溫病,醫者以溫藥發其汗,汗出而病益加劇,診其脈洪滑而浮,投以大劑白虎湯,為加連翹、蟬蛻各錢半,服後遍體得涼汗而癒。 然愈後泄瀉數次,後過旬日又重受外感,其脈與前次相符,乃因前次服白虎湯後作泄瀉,遂改用天花粉、玄參各八錢,薄荷葉、甘草各二錢,連翹三錢,服後亦汗出遍體,而其病分毫不減,因此次所出之汗乃熱汗非涼汗也。 不得已遂仍用前方,為防其泄瀉,以生懷山藥八錢代方中粳米,服後仍遍體出涼汗而癒。 由此案觀之,則石膏之妙用,有真令人不可思議者矣。 重用石膏以發汗,非僅愚一人之實驗也。 邑中友人劉××,肺熱勞喘,熱令尤甚,時當季夏,病犯甚劇,因嘗見愚重用生石膏治病,自用生石膏四兩,煎湯一大碗頓飲下,周身得涼汗,勞喘驟見輕,隔一日又將石膏如前煎飲,病又 見輕,如此隔日一飲石膏湯,飲後必然出汗,其病亦隨之遞減,飲過六次,而百藥難愈之痼疾竟霍然矣。 後劉××與愚相遇,因問石膏如此涼藥,何以能令人發汗?愚曰︰石膏性善發汗,《名醫別錄》載有明文,臟腑蘊有實熱之人,服之恆易作汗也。 此証因有伏氣化熱,久留肺中不去,以致肺受其傷,屢次飲石膏湯 以逐之,則久留之熱不能留,遂盡隨汗出而消解無餘矣。 用石膏以治肺病及勞熱,古人早有經驗之方,因後世未知石膏之性,即見古人之方亦不敢信,是以後 世無用者。 其方曾載於王燾《外台秘要》,今特詳錄於下,以備醫界之採取。 《外台秘要》原文︰治骨蒸勞熱久嗽,用石膏紋如 針者一斤,粉甘草一兩,研細如面,日以水調三、 四服,言其無毒有大益,乃養命上藥,不可忽其賤而疑其寒。 《名醫別錄》言陸州楊士丞女,病骨蒸,內熱外寒,眾醫不能瘥,處州吳醫用此方而體遂涼。 按︰書中所載楊氏女亦伏氣化熱病。 凡伏氣化熱之病,原當治以白虎湯,脈有數象者,白虎加人參湯,醫者不知如此治法,是以久不瘥。 吳醫治以石膏、甘草粉,實為白虎湯之變通用法。 乃有其証非如此變通用之而不能癒者(必服石膏面始能愈),此愚治伏氣化熱臨証之實驗,爰錄一案於下,以明用古方者原宜因証變通也。 一人年近四旬,身形素強壯,時當暮春,忽覺心中發熱,初未介意,後漸至大小便皆不利,屢次延醫服藥,病轉加劇,腹中脹滿,發熱益甚,小便猶可通滴瀝,而大便則旬餘未通矣,且又覺其熱上逆,無論所服何藥,下咽即吐出,因此醫皆束手無策。 後延愚為診視,其脈弦長有力,重按甚實,左右皆然,視其舌苔濃而已黃,且多芒刺,知為伏氣化熱,因謂病者曰,欲此病愈非治以大劑白虎湯不可。 病者謂我未受外感何為服白虎湯?答曰,此伏氣化熱証也,蓋因冬日或春初感受微寒,未能即病,所受之寒伏藏於三焦脂膜之中,阻塞升降之氣化,久而生熱,至春令已深,而其所伏之氣更隨春陽而化熱,於斯二熱相並,而臟腑即不勝其灼熱矣,此原與外感深入陽明者治法相同,是以宜治以白虎湯也。 病者聞愚言而頷之,遂為開白虎湯方,方中生石膏用三兩,為其嘔吐為加生赭石細末一兩,為其小便不利為加滑石六錢,至大便旬餘不通,而不加通大便之藥者,因赭石與石膏並用,最善通熱結之大便也。 俾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服後將藥吐出一半,小便稍通,大便未通下。 翌日即原方將石膏改用五兩,赭石改用兩半,且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又加野台參三錢,複煎湯徐徐溫飲下,仍吐藥一半,大便仍未通下。 於是變湯為散,用生石膏細末一兩,赭石細末四錢和勻,為一日之量,鮮白茅根四兩,煎湯分三次將藥末送服,服後分毫未吐,下燥糞數枚,小便則甚暢利矣。 翌日更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又改用野黨參五錢,煎湯送服從前藥末,又下燥糞數枚,後或每日如此服藥,歇息一日不服藥,約計共服生石膏細末斤許,下燥糞近百枚,病始霍然痊癒。 其人愈後,飲食增加,脾胃分毫無傷,則石膏之功用及石膏之良善可知矣。 愚用石膏治大便之因熱燥結者實多次矣,或單用石膏細末,或少佐以赭石細末,莫不隨手奏效,為此次所用石膏末最多,故特志之。19.陽明病白虎加人參湯証
19.陽明病白虎加人參湯証
白虎湯之外,又有白虎加人參湯,以輔白虎湯之所不逮。 其方五見於《傷寒論》,今試約略錄其數節以為研究之資料。 《傷寒論》原文︰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不解,脈洪大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白虎加人參湯方】 知母六兩,石膏一斤碎綿裹,甘草二兩炙,粳米六合,人參三兩。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服桂枝湯原取微似有汗,若汗出如水流漓,病必不解,此謂服桂枝湯而致大汗出,是汗出如水流漓也。 因汗出過多,大傷津液,是以大煩大渴、脈洪大異常,以白虎湯解其熱,加人參以複其津液而病可癒矣。 《傷寒論》原文︰傷寒病若吐若下後,七、八日不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 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所謂若吐、若下者,實因治失其宜,誤吐、誤下,是以吐下後而病不癒也。 且誤吐則傷其津液,誤下則傷其氣分,津液傷損可令人作渴,氣分傷損,不能助津液上潮更可作渴,是以欲飲水數升也。 白虎湯中加人參,不但能生津液,且能補助氣分以助津液上潮,是以能立建奇功也。 《傷寒論》原文︰傷寒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者,不可 與白虎湯。 渴欲飲水,無表証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凡服白虎湯之脈,皆當有滑象脈,滑者中有熱也。 此節之脈象但浮,雖曰發熱,不過其熱在表,其不 可與以白虎湯之實際,實在於此。 乃因節中有無汗及表不解之文,而後世之治傷寒者,或謂汗不出者,不可用白虎湯,或謂表不解者,不可用白虎湯,至引此節之文以為征據,而不能連上數句匯通讀之,以重誤古人。 獨不思太陽篇中白虎湯証,其脈浮滑,浮非連於表乎?又不思白虎湯証三見於《傷寒論》,惟陽明篇白虎湯証,明言汗出,而太陽篇與厥陰篇之所載者,皆未言有汗乎?至於其人欲飲水數升,且無寒束之表証,是其外感之熱皆入於裡,灼耗津液,令人大渴,是亦宜急救以白虎加人參湯而無可遲疑也。 白虎加人參湯所主之証,或渴、或煩、或舌乾,固由內陷之熱邪所傷,實亦由其人真陰虧損也。 人參,補氣之藥,非滋陰之藥,而加於白虎湯中,實能於邪火熾盛之時立複真陰,此中蓋有化合之妙也。 曾治一人,患傷寒熱入陽明之府,脈象有力而兼硬,時作譫語,按此等脈原宜投以白虎加人參湯,而愚時當少年,醫學未能深造,竟與以大劑白虎湯,俾分數次溫飲下,翌日視之熱已見退,而脈搏轉數,譫語更甚。 乃恍然悟會,改投以白虎加人參湯煎一大劑,分三次徐徐溫飲下,盡劑而癒。 蓋白虎湯証其脈宜見滑象,脈有硬象即非滑矣,此中原有陰虧之象,是以宜治以白虎加人參湯,而不可但治以白虎湯也。 自治癒此案之後,凡遇其人脈數或弦硬,或年過五旬,或在勞心勞力之餘,或其人身形素羸弱,即非在汗吐下後,渴而心煩者,當用白虎湯時,皆宜加人參,此立腳於不敗之地,戰則必勝之師也。 同邑友人李××,曾治一陽明府實証,其脈雖有力而數逾六至,李××先投以白虎湯不效,繼因其脈數加玄參、沙參以滋其陰分仍不效,詢方於愚。 答曰︰此白虎加人參湯証也。 李××謂,此証非在汗吐下後,且又不渴不煩,何為用白虎加人參湯?愚曰︰用古人之方,當即古人立方之意而推展變通之,凡白虎湯所 主之証,其渴與煩者,多因陰分虛損,而脈象數者獨非陰分虛損乎?李××聞愚言而心中會悟,改投以白 虎加人參湯一劑而癒。 推展白虎加人參湯之用法,不必其人身體虛弱或有所傷損也。 憶愚年三旬時,曾病伏氣化熱,五心煩熱,頭目昏沉,舌苔白濃欲黃,且多芒刺,大便乾燥,每日用生石膏數兩煮水飲之,連飲數日,熱象不退,因思或藥輕不能勝病,乃於頭午用生石膏五兩煮水飲下,過午又用生石膏五兩煮水飲下,一日之間共服生石膏十兩,而心中分毫不覺涼,大便亦未通下。 躊躇再四,精思其理,恍悟此必伏氣之所入甚深,原當補助正氣,俾吾身之正氣壯旺,自能逐邪外出也。 於斯欲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因無確實把握,猶不敢遽用大劑,就已所預存之藥,用生石膏二兩,野台參二錢,甘草錢半,適有所軋生淮山藥粗渣又加少許,煎湯兩蠱,分三次溫飲下,飲完晚間即覺清爽,一夜安睡,至黎明時少腹微疼,連瀉三次,自覺伏氣之熱全消,再自視舌苔,已退去一半,而芒刺全無矣。 夫以常理揆之,加人參於白虎湯中,必謂能減石膏之涼力,而此次之實驗乃知人參反能助石膏之涼力,其理果安在乎?蓋石膏煎湯,其涼散之力皆息息由毛孔透達於外,若與人參並用,則其涼散之力,與人參補益之力互相化合,能旋轉於臟腑之間,以搜剔深入之外邪使之淨盡無遺,此所以白虎加人參湯,清熱之力遠勝於白虎湯也。 愚生平治寒溫實熱,用白虎加人參湯時,恆多於用白虎湯時,而又恆因証製宜,即原方少有通變,凡 遇脈過六至者,恆用生淮山藥一兩以代方中粳米,蓋以山藥含蛋白質甚多,大能滋陰補腎,而其濃郁之汁漿又能代粳米調胃也。 若遇陽明之熱既實,而其人又兼下痢者,恆用生杭芍一兩以代方中知母,因芍藥善清肝熱以除痢疾之裡急後重,而其涼潤滋陰之性又近於知母也。 若婦人產後患寒溫實熱者,亦以山藥代粳米,又必以玄參八錢,以代方中知母,因山藥既可補產後之腎虛,而玄參主產乳餘疾,《神農本草經》原有明文也(《神農本草經》中石膏、玄參皆主產乳,知母未言治產乳,不敢師心自用、輕以苦寒之藥施於產後也)。 且玄參原非苦寒之品,實驗之原甘而微苦(《神農本草經》謂其味苦者,當系後世傳寫之誤),是以雖在產後可放膽用之無礙也。 愚治寒溫之証,於陽明腸實大便燥結者,恆投以大劑白虎湯,或白虎加人參湯,往往大便得通而癒,且 無下後不解之虞。 間有服藥之後大便未即通下者,而少投以降下之品,或用玄明粉二三錢和蜜沖服,其大便即 可通下。 蓋因服白虎湯及服白虎加人參湯後,壯熱已消,燥結已潤,自易通下也。 有外感之實熱日久不退,致其人氣血兩虧,危險迫於目前,急救以白虎加人參湯,其病只愈一半,必繼服他種補益之藥始能 痊癒者,今試詳述一案以征明之︰ 一幼女年九歲,於季春上旬感受溫病,醫者以熱藥發之,服後分毫無汗,轉覺表裡大熱,蓋已成白虎湯 証也。 醫者不知按方施治,遷延二十餘日,身體 羸,危險之朕兆歧出,其目睛上竄,幾至不見,筋惕肉,周身顫動,時作噯聲,間有喘時,精神昏憒,毫無知覺,其肌膚甚熱,啟其齒見舌縮而干,苔薄微黃,其脈 數逾六至,左部弦細而浮,不任重按,右部亦弦細而重診似有力,大便旬日未行,此久經外感之熱灼耗,致 氣血兩虛,肝風內動,真陰失守,元氣將脫之候也。 宜急治以白虎加人參湯,再輔以滋陰固氣之品,庶可 救愈,特慮病狀若此,湯藥不能下咽耳。 其家人謂偶與以勺水或米湯猶知下咽,想灌以藥亦如下 咽也,於斯遂為疏方。 【處方】生石膏細末二兩,野台參三錢,生淮山藥六錢,生淮地黃一兩,生淨萸肉一兩,甘草二錢,共煎湯兩大盅,分三次溫飲下。 此方即白虎加人參湯以生地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而又加山萸肉也。 此方若不加萸肉,為愚常用之方,以治寒溫証當用白虎加人參湯而體弱陰虧者。 今重加山萸肉一兩者,誠以人當元氣不固之時,恆因肝臟之疏泄而上脫,此証目睛之上竄,乃顯露之朕兆(當屬於肝),重用萸肉以收斂肝臟之疏泄,元氣即可不脫。 且喻嘉言謂上脫之証,若但知重用人參,轉令人氣高不返,重用萸肉為之輔弼,自無斯弊,可穩重建功。 將藥三次服完,目睛即不上竄,身體安穩,噯聲已止,氣息已勻,精神較前明了,而仍不能言,大便猶未通下,肌膚猶熱,脈數已減,不若從前之浮弦,右部重診仍似有力,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第二方】生石膏細末兩半,野台參三錢,生懷地黃一兩,生淨萸肉六錢,天冬六錢,甘草二錢,煎湯兩盅,分兩次溫飲下,每飲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 目睛已不上竄而猶用萸肉者,誠以此証先有噯氣之病,是其氣難於上達也。 凡氣之難於上達者,須防 其大便通後,氣或下脫,故用萸肉以預防之。 至於雞子黃,化學家謂其含有副腎髓質,即善滋真陰,生用之又善潤大便是以加之。 此藥日服一劑,服兩日熱已全退,精神之明了似將複原,而仍不能言,大便仍未通下,間有努力欲便 之狀。 診其脈熱象已靜且微弱,擬用灌腸法通其大便。 先用野台參三錢,萸肉、天冬各四錢,煎湯服下。 然後用灌腸法以通其大便,安然通下。 仍不能言,細診其脈微弱益甚,右部關前之脈幾至不見。 乃恍悟其所以不能言者,胸中大氣下陷也,升補其胸中大氣,使之上達於舌本必能言矣。 【第三方】生箭 三錢,野台參三錢,生淮山藥一兩,大甘枸杞一兩,北沙參一兩,天冬六錢,寸冬帶心六錢,升麻一錢,桔梗錢半,共煎湯一盅半,分兩次溫服下。 此方連服兩劑,遂能言語,因方中重用滋陰之藥以培養其精神,而精神亦複常矣。20.陽明病三承氣湯証
20.陽明病三承氣湯証
白虎湯及白虎加人參湯兩方,皆治足陽明有實熱者也。 至熱入手陽明之府,致大便因熱燥結,其燥結愈甚者,蘊蓄之熱必癒深,此非開其燥結其熱固不能消也。 若斯則攻下之劑,若承氣湯諸方在所必需矣。 《傷寒論》原文︰陽明病脈遲,雖汗出不惡寒者,其身必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此外欲解,可攻裡也。 手足 然而汗出者,此大便已硬也,大承氣湯主之。 若汗多,微發熱惡寒者,外來未也,其熱不潮,未可與承氣湯。 若腹大滿不通者,可與小承氣湯,微和胃氣,勿令大泄下。 首句為陽明病脈遲,此見陽明病脈遲為當下之第一明征也。 而愚初度此句之義,以為凡傷寒陽明之當下者,若其脈數,下後恆至不解,此言脈遲,未必遲於常脈,特表明其脈不數,無慮其下後不解耳。 迨至閱歷既久,乃知陽明病當下之脈原有遲者。 然其脈非為遲緩之象,竟若蓄極而通,有遲而突出之象。 蓋其脈之遲,因腸中有阻塞也。 其遲而轉能突出者,因陽明火盛,脈原有力,有阻其脈之力而使之遲者,正所以激其脈之力而使有跳躍之勢也。 如此以解脈遲,則脈遲之當下之理自明也。 然愚臨証實驗以來,知陽明病既當下,其脈遲者固可下,即其脈不遲而亦不數者,亦可下。 惟脈數及六至則不可下,即強下之,病必不解,或病更加劇。 而愚對於此等証,原有變通之下法,即白虎加人參湯,將石膏不煎入湯中,而以所煎之湯將石膏送服者是也。 愚因屢次用此方奏效,遂名之為白虎承氣湯,爰詳錄之於下,以備醫界採用。 生石膏八錢搗細,大潞黨參三錢,知母八錢,甘草二錢,粳米二錢。 藥共五味,將後四味煎湯一盅半,分兩次將生石膏細末用溫藥湯送下。 服初次藥後,遲兩點鐘,若腹中不見行動,再服第二次。 若腹中已見行動,再遲點半鐘大便已下者,停後服。 若仍未下者,再將第二次藥服下。 至若其脈雖數而洪滑有力者,用此方時亦可不加黨參。 愚從前遇寒溫証之當下而脈象數者,恆投以大劑白虎湯,或白虎加人參湯,其大便亦可通下。 然生石膏必須用至四五兩,煎一大碗,分數次溫服,大便始可通下。 間有服數劑後大便仍不通下者,其人亦恆脈淨身涼,少用玄明粉二三錢和蜜沖服,大便即可通下。 然終不若白虎承氣湯用之較便也。 生石膏若服其研細之末,其退熱之力一錢可抵煎湯者半兩。 若以之通其大便,一錢可抵煎湯者一兩。 是以方中只用生石膏八錢,而又慎重用之,必分兩次服下也。 寒溫陽明病,其熱甚盛者,投以大劑白虎湯,其熱稍退,翌日恆病仍如故。 如此反複數次,病家遂疑藥不對証,而轉延他醫,因致病不起者多矣。 愚後擬得此方,凡遇投以白虎湯見效旋又反複者,再為治時即用石膏為末送服。 其湯劑中用五六兩者,送服其末不過一兩,至多至兩半,其熱即可全消矣。 【大承氣湯方】 大黃四兩酒洗,濃朴半斤炙去皮,枳實五枚炙,芒硝三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先煮二物,取五升,去滓,納大黃,煮取二升,去滓,納芒硝,更上微火一兩沸,分溫再服,得下,餘勿服。 大承氣湯方,所以通腸中因熱之燥結也。 故以大黃之性善攻下,且善瀉熱者為主藥。 然藥力之行必恃臟腑之氣化以斡旋之,故佐以朴、實以流通腸中郁塞之氣化,則大黃之攻下自易為力矣。 用芒硝者,取其性寒味鹹,善清熱又善軟堅,且兼有攻下之力,則堅結之燥糞不難化為溏糞而通下矣。 方中之用意如此,藥味無多,實能面面精到,而愚對於此方不無可疑之點,則在其藥味分量之輕重也。 《神農本草經》謂大黃能推陳致新,是以有黃良之名,在陽明蘊有實熱大便燥結者,原宜多用。 至濃朴不過為大黃之輔佐品,竟重用至半斤,較大黃之分量為加倍,若按一兩為今之三錢折算,複分兩次服之,則一次所服之藥,當有濃朴一兩二錢。 夫濃朴氣溫味辛,若多用之,能損人真氣,為人所共知,而其性又能橫行達表,發出人之熱汗。 憶愚少時,曾治一陽明實熱大便燥結証,方中用大黃三錢,服後大便未通下,改延他醫,方中重用濃朴一兩,服後片時出熱汗遍體,似喘非喘,氣弱不足以息,未逾半日而亡矣。 此誠可為前車之鑒也。 是以愚謂此方之分量必有差誤,愚疑此方濃朴之分量,當亦如小承氣湯為大黃分量之半,其原本或為濃朴之分量半大黃,大抵由此半字而誤為半斤也。 再者,本節原文以陽明病脈遲五字開端,所謂脈遲者,言其脈象雖熱而至數不加數也(非謂其遲於平脈)。 此乃病者身體素壯,陰分尤充足之脈。 病候至用大承氣湯時,果能有如此脈象,投以大承氣湯原方,亦可隨手奏效。 而今之大承氣湯証如此脈象者,實不多見也。 此乃半關天時,半關人事,實為古今不同之點。 即濃朴之分量原本如是,醫者亦當隨時製宜為之通變化裁,方可為善師仲景之人。 非然者,其脈或不遲而數,但用硝、黃降之,猶恐降後不解,因陰虛不能勝其燥熱也,況更重用濃朴以益其燥熱乎?又或其脈縱不數,而熱實脈虛,但用硝、黃降之,猶恐降後下脫,因其氣分原虧,不堪硝、黃之推蕩也,況敢重用濃朴同枳實以破其氣乎?昔葉香岩用藥催生,曾加梧桐葉一片作引,有效之者,轉為香岩所笑。 或問其故,香岩謂︰“余用梧桐葉一片時,其日為立秋,取梧桐一葉落也。 非其時,將用梧桐葉何為?”由斯知名醫之治病,莫不因時製宜,原非膠柱鼓瑟也。 是以愚用承氣湯時,大黃、芒硝恆皆用至七八錢,濃朴、枳實不過用二錢。 或仿調胃承氣湯之義,皆減去不用,外加生赭石細末五六錢,其攻下之力不減大承氣原方,而較諸原方用之實為穩妥也。 至其脈象數者,及脈象雖熱而重按無力者,又恆先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煎湯一大碗,分數次溫飲下,以化胃中燥熱,而由胃及腸即可潤其燥結,往往有服未終劑,大便即通下者。 且下後又無虞其不解,更無慮其下脫也。 其間有大便未即通下者,可用玄明粉三錢,或西藥留苦四錢,調以蜂蜜,開水沖服。 或外治用豬膽汁導法,或用食鹽(若用熬火硝所出之鹽更佳)融水灌腸,皆可通下。 至通下之後,亦無不癒者。 【小承氣湯方】 大黃四兩酒洗,濃朴二兩炙去皮,枳實三枚大者炙。 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二服。 初服湯當更衣,不爾者盡飲之。 若更衣者,勿服之。 大承氣湯所主之病,大腸中有燥糞,是以用芒硝軟堅以化其燥糞。 小承氣湯所主之病為腹大滿不通,是其病在於小腸而上連於胃,是以但用大黃、朴實以開通其小腸,小腸開通下行,大便不必通下,即通下亦不至多,而胃中之食可下輸於小腸,是以胃氣得和也。 此大、小承氣湯用法之分別也。 而二承氣湯之外,又有調胃承氣湯,更可連類論及之。 【調胃承氣湯方】大黃四兩去皮清酒浸,甘草二兩炙,芒硝半升。 上二味, 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納芒硝,再上火微煮令沸,少少溫服之。 大黃雖為攻下之品,原善清血分之熱,心中發煩實為血分有熱也。 大黃浸以清酒,可引其苦寒之性上行以清心之熱而煩可除矣。 証無大便燥結而仍用芒硝者,《內經》謂熱淫於內治以鹹寒。 芒硝味鹹性寒,實為心家對宮之藥(心屬火,咸屬水故為心家對宮之藥),其善清心熱,原有專長,故無大便燥結証而亦加之也。 用甘草者,所以緩藥力之下行,且又善調胃也。 不用朴、實者,因無大便燥結及腹滿之証也。 承氣湯雖有三方,而小承氣及調胃承氣,實自大承氣變化而出。 《傷寒論》所載三承氣主治之証不勝錄,然果洞悉三方之各有用意,及三方藥力輕重各有區別,且所主之病雖有上、中、下之分,而究之治上可及於中,治中可及於下,分治之中,仍有連帶關系,自能凡遇宜用承氣湯証,斟酌其宜輕宜重,分別施治而無差謬矣。 至於愚用承氣湯之經過,又恆變化多端,不拘拘於三承氣湯中之藥味也。 今試舉數案以征明之。 大承氣湯所主之証,原宜脈遲,其有脈不遲而洪實有力者,亦不妨用。 惟其脈不遲而轉數,若因大便燥結,而遽投以大承氣湯,其脈之無力者,恆因大便通後而虛脫。 其脈之有力者,下後縱不至虛脫,其病亦必不能愈,所謂降後不解也。 凡遇此等脈,必設法將其脈數治癒,然後再通其大便。 曾治一叟,年近六旬,因外感之熱過甚,致大便旬日未通,其脈數逾六至,心中煩熱,延醫數人,皆不敢用降下之劑,然除降下外,又別無治法。 愚診其脈象雖數,重按甚實,遂先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每劑分三次溫服下,連服兩劑,壯熱全消,脈已不數,大便猶未通下,繼用淨芒硝細末三錢,蜂蜜一兩,開水沖服,大便通下,病遂愈。 曾治一少年,因外感實熱,致大便燥結,旬餘未下,其脈亦數逾六至,且不任重按,亦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以生地黃代方中知母,生山藥代方中粳米,煎湯一大碗,俾分多次徐徐溫飲下。 初服一劑,脈數見緩,遂即原方略為減輕,俾再煎服,擬後服至脈象複常,再為通其大便,孰意次劑服完而大便自通下矣。 且大使通下後,外感之實熱亦消解無餘矣。 此直以白虎加人參湯代承氣湯也,自治癒此病之後,凡遇有証之可下而可緩下者,恆以白虎湯代承氣,或以白虎加人參湯代承氣,其涼潤下達之力,恆可使大便徐化其燥結,無事用承氣而自然通下,且下後又無不解之虞也。 治一少婦,於大怒之餘感冒傷寒,熱傳陽明,大便燥結,醫者兩次投以大承氣皆吐出。 診其脈弦長有力,蓋脈現弦長,無論見於何部,皆主肝火熾盛,此不受藥之所以然也。 遂於大承氣湯中將朴、實減輕(朴實各用錢半),加生杭芍、生赭石各一兩,臨服藥時,又恐藥湯入口即吐出,先用白開水送服生赭石細末三錢,繼將藥服下,閱三點鐘大便通下而病即癒矣。 又治一人素傷煙色,平日大便七八日一行,今因受外感實熱,十六七日大便猶未通下,心中煩熱,腹中脹滿,用洗腸法下燥糞少許,而脹滿煩熱如舊,醫者謂其氣虛脈弱,不敢投降下之藥。 及愚診之,知其脈雖弱而火則甚實,遂用調胃承氣東加野台參四錢,生赭石、天門冬各八錢,共煎湯一大碗,分三次徐徐溫飲下,飲至兩次,腹中作響,覺有開通之意,三次遂不敢服,遲兩點鐘大便通下,內熱全消,霍然愈矣。 有服承氣湯後,大便之燥結不下,繼服些許他藥而燥結始下者,試再舉兩案以明之。 邑中名醫劉××,愚初學醫時,家中常延之,一日,見先生治一傷寒熱入陽明大便燥結証,從前醫者,投以大承氣湯兩劑不下,繼延先生治之,單用威靈仙三錢,煎湯服後大便通下,病亦遂愈。 愚疑而問曰︰威靈仙雖能通利二便,以較硝、黃攻下之力實遠不如,乃從前服大承氣湯兩劑大便不下,何先生只用威靈仙三錢而大便即下乎?答曰︰其中原有妙理,乃前後所用之藥相借以成功也。 蓋其從前所服之大承氣湯兩劑,猶在腹中,因其臟腑之氣化偶滯,藥力亦隨之停頓,借威靈仙走竄之力以觸發之,則硝、黃力之停頓者,可陡呈其開通攻決之本性,是以大便遂通下也。 是威靈仙之於硝、黃,猶如槍炮家導火之線也。 愚聞如此妙論,頓覺心地開通,大有會悟,後有仿此醫案之時,亦隨手奏效。 因並錄之於此,由此知醫學雖貴自悟,亦必啟發之有自也。 鄰村霍××,當怒動肝火之餘感受傷寒,七八日間腹中脹滿,大便燥結,醫者投以大承氣湯,大便未通下,肋下轉覺疼不可支。 其脈左部沉弦有力,知系肝經氣鬱火盛,急用柴胡三錢,生麥芽一兩,煎湯服後,至半點鐘肋下已不覺疼,又遲一點餘鐘,大便即通下。 大便下後,腹即不脹,而病脫然痊癒矣。 此案實仿前案之義,亦前後藥力相借以通大便也。 蓋腎為二便之關,肝行腎之氣,肝又主疏泄,大便之通與不通,實於肝有關系也。 調其肝鬱,即可以通行大便,此中原有至理。 至於調肝用柴胡而又必佐以生麥芽者,因麥芽生用亦善調肝者也。 且柴胡之調肝,在於升提,生麥芽之調肝,在於宣通,若因肝不舒但用柴胡以升提之,恐初服下時肋下之疼將益劇。 惟柴胡之升提,與麥芽之宣通相濟以成調肝氣之功,則肝氣之郁者自開,遏者自舒,而徐還其疏泄之常矣。 且柴胡之性不但善調肝氣也,《神農本草經》謂柴胡主心腹腸胃中結氣,飲食積聚,寒熱邪氣,推陳致新。 三複《神農本草經》之文,是柴胡不但善於調肝,兼能消脹滿通大便矣。 然柴胡非降下之藥也,其於大便之當通者,能助硝黃以通之,若遇脾胃之氣下溜大便泄瀉者,伍以 、朮轉能升舉脾胃之氣以止泄瀉,柴胡誠妙藥也哉。 善於用柴胡者,自能深悟此中之妙理也。 至於妊婦外感熱實,大便燥結者,承氣湯亦不妨用,《內經》所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 然此中須有斟酌,以上所列方中諸藥,芒硝斷不可用。 至赭石則三月以前可用,三月以後不可用。 其餘雖皆可用,然究宜先以白虎湯或白虎加人參湯代承氣,即不能完全治癒,後再用承氣時亦易奏效也。 曾治一婦人,妊過五月,得傷寒証,八九日間脈象洪實,心中熱而煩躁,大便自病後未行,其臍上似有結糞,按之微疼,因其內熱過甚,先用白虎加人參湯清之,連服兩劑內熱頗見輕減,而臍上似益高腫,不按亦疼,知非服降下之藥不可也。 然從前服白虎加人參湯兩劑,知其大便雖結不至甚燥,治以降下之輕劑當可奏效,為疏方,用大黃、野台參各三錢,真阿膠(不炒另燉兌服)、天冬各五錢,煎湯服下,即覺臍上開通,過一點鐘,疼處即不疼矣。 又遲點半鐘,下結糞十餘枚,後代溏糞,遂覺霍然痊癒,後其胎氣亦無所損,屆期舉子矣。 至方中之義︰大黃能下結糞,有人參以駕馭之,則不至於傷胎。 又輔以阿膠,取其既善保胎,又善潤腸,則大便之燥者可以不燥矣。 用天冬者,取其涼潤微辛之性(細嚼之實有辛味),最能下行以潤燥開瘀,兼以解人參之熱也。21.陽明病茵陳蒿湯証
21.陽明病茵陳蒿湯証
陽明原屬燥金,其為病也多燥熱,白虎、承氣諸方,皆所以解陽明之燥熱也。 然燥熱者陽明恆有之正 病,而有時間見濕熱為病,此陽明之變病也。 其變病果為何病?陽明篇中諸發黃之証是也。 試再進而詳論之。 《傷寒論》原文︰陽明病,發熱汗出者,此為熱越,不能發黃也。 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渴引水漿者,此為瘀熱在裡,身必發黃,茵陳蒿湯主之。 陽明病發熱汗出者,熱外越而濕亦隨之外越,即不能發黃。 若其熱不外越而內蘊,又兼其人小便不利,且 飲水過多,其濕與熱必至化合而生黃,是以周身必發黃也。 主以茵陳蒿湯者,以茵陳蒿湯善除濕熱也。 【茵陳蒿湯方】茵陳蒿六兩,梔子十四枚擘,大黃二兩去皮。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茵陳減六升,納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小便當利,尿如皂角汁,色正赤,一宿腹減,黃從小便去也。 茵陳,性寒味苦,具有生發之氣,寒能勝熱,苦能勝濕,其生發之氣能逐內蘊之濕熱外出,故可為濕 熱身黃之主藥。 佐以梔子、大黃者,因二藥亦皆味苦性寒也,且梔子能屈曲引心火下行以利小便。 大黃之色 能直透小便(凡服大黃者,其小便即為大黃之色,是大黃能利小便之明征),故少用之亦善利小便。 至茵陳 雖具有升發之性,《名醫別錄》亦謂其能下利小便,三藥並用,又能引內蘊之熱自小便瀉出,是以服之 能隨手奏效也。 《傷寒論》原文︰傷寒七、八日,身黃如橘子色,小便不利,腹微滿者,茵陳蒿湯主之。 身黃如橘而腹滿,小便不利,此因濕熱成病可知,故亦治以茵陳蒿湯也。22. 陽明病梔子柏皮湯証
22. 陽明病梔子柏皮湯証
《傷寒論》原文︰傷寒身黃發熱,梔子柏皮湯主之。 此節示人,但見其身黃發熱,即無腹滿小便不利諸証,亦直可以濕熱成病斷之也。 【梔子柏皮湯方】梔子十五個擘,甘草一兩炙,黃柏二兩。 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溫再服。 此方之用意,欲以分消上中下之熱也。 是以方中梔子善清上焦之熱,黃柏善清下焦之熱,加甘草與三藥 並用,又能引之至中焦以清中焦之熱也。 且梔子、黃柏皆過於苦寒,調以甘草之甘,俾其苦寒之性味少變,而不至有傷於胃也。23.陽明病麻黃連軺赤小豆湯証
23.陽明病麻黃連軺赤小豆湯証
《傷寒論》原文︰傷寒瘀熱在裡,身必發黃,麻黃連軺赤小豆湯主之。 【麻黃連軺赤小豆湯方】麻黃二兩去節,赤小豆一升,連軺二兩,杏仁四十個去皮尖,大棗十二枚,生梓白皮一升,生薑二兩切,甘草二兩炙。 上八味,以潦水一斗,先煮麻黃再沸,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半日服盡。 [按︰] 連軺非連翹,乃連翹根也。 其性涼能瀉熱,兼善利濕,後世改用連翹則性不同矣。 赤小豆,即作飯之小豆,形如綠豆而色赤者,非南來之紅豆也。 梓白皮,藥局無鬻者,有梓樹處自加之可也。 陳修園云,若無梓白皮,可以茵陳代之。 身發黃與黃膽不同。 黃膽為膽汁妄行於血中,仲景書中雖未明言,而喻嘉言《寓意草》於錢小魯案中曾發明之,彼時西人謂膽汁溢於血中之說,猶未入中國也。 至身發黃之病,猝成於一兩日間,其非膽汁溢於血分可知矣。 茵陳為治熱結黃膽之要藥,《神農本草經》載有明文,仲景治身發黃亦用之者,誠以二証之成,皆由於濕熱,其濕熱由漸而成則為黃膽,其濕熱因外感所束,倉猝而成則為身發黃,是以皆可以茵陳蒿治之也。 身發黃之証,不必皆濕熱也。 陽明篇七十六節云︰“傷寒發汗已,身目為黃,所以然者,寒濕在裡不解故也,以為不可下也,於寒濕中求之。” 王和安曰︰黃為油熱色,油中含液而包脈孕血,液虛血燥則熱甚為陽黃,身黃發熱之梔子柏皮証也。 油濕血熱相等而交蒸,為小便不利,身黃如橘之茵陳蒿証也。 油寒膜濕,郁血為熱,則寒濕甚而為陰黃,即茵陳五苓証也。 病有熱而治從寒濕,玩以為二句,語氣之活自可想見。 蓋以為不可下,明見有可下之熱黃也,在於寒濕中求之,言治法求之寒濕,明見黃証不純為寒濕也。 凡一証二因者,治從其甚,可於二語見之。 上王氏之論甚精細,而愚於此節之文則又別有會悟,試引從前治癒之兩案以明之。 曾治一人受感冒,惡寒無汗,周身發黃,以麻黃湯發之,汗出而黃不退。 細診其脈,左部弦而無力,右部濡而無力,知其肝膽之陽不振,而脾胃又虛寒也。 蓋脾胃屬土,土色本黃,脾胃有病,現其本色,是以其病濕熱也,可現明亮之黃色,其病濕寒也,亦可現黯淡之黃色。 觀此所現之黃色,雖似黯淡而不甚黯淡者,因有膽汁妄行在其中也。 此蓋因肝膽陽分不振,其中氣化不能宣通膽汁達於小腸化食,以致膽管閉塞,膽汁遂蓄極妄行,溢於血分而透黃色,其為黃色之根源各異,竟相並以呈其象,是以其發黃似黯淡而非黯淡也。 審病既確,遂為擬分治左右之方以治之。 生箭六錢,桂枝尖二錢,乾薑三錢,濃朴錢半,陳皮錢半,茵陳二錢。 上藥六味,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方中之義︰用黃以助肝膽之陽氣,佐以桂枝之辛溫,更有開通之力也。 用乾薑以除脾胃之濕寒,輔以濃朴能使其熱力下達。 更輔以陳皮,能使其熱力旁行,其熱力能布充周,脾胃之寒濕自除也。 用茵陳者,為其具有升發之性,實能開啟膽管之閉塞,且其性能利濕,更與薑、桂同用,雖云苦寒而亦不覺其苦寒也。 況肝膽中寄有相火,肝膽雖涼,相火之寄者仍在,相火原為龍雷之火,不可純投以辛熱之劑以觸發之,少加茵陳,實兼有熱因寒用之義也。 又治一人,時當仲秋,寒熱往來,周身發黃,心中煩熱,腹中又似覺寒涼,飲食不甚消化,其脈左部弦硬,右部沉濡,心甚疑之,問其得病之由,答云,不知。 因細問其平素之飲食起居,乃知因屋宇窄隘,六七月間皆在外露宿,且其地多潮濕,夜間霧露尤多。 乃恍悟此因臟腑久受潮濕,脾胃屬土,土為太陰,濕鬱久則生寒,是以飲食不能消化。 肝膽屬木,木為少陽,濕鬱久則生熱,又兼有所寄之相火為之熏蒸,以致膽管腫脹閉塞,是以膽汁妄行,溢於血中而身黃也。 舌上微有白苔,知其薄受外感,侵入三焦,三焦原為手少陽與足少陽並為游部,一氣貫通,是以亦可作寒熱,原當以柴胡和解之,其寒熱自已,茵陳性近柴胡,同為少陽之藥,因其身發黃,遂用茵陳三錢以代柴胡,又加連翹、薄荷葉、生薑各三錢,甘草二錢,煎湯服後,周身得汗(足少陽不宜發汗手少陽宜發汗),寒熱往來愈,而發黃如故。 於斯就其左右之脈寒熱迥殊者,再擬一方治之。 茵陳三錢,梔子三錢,乾薑三錢,白朮三錢炒,濃朴二錢,焰硝五分研細。 上六味,將前五味煎湯一大盅,乘熱納硝末融化服之。 方中之義︰用梔子、茵陳以清肝膽之熱,用乾薑、白朮、濃朴以除脾胃之寒,藥性之涼熱迥然不同,而匯為一方自能分途施治也。 用焰硝者,因膽管之閉塞,恆有膽石阻隔,不能輸其膽汁於小腸,焰硝之性善消,即使膽管果有膽石,服之亦不難消融也,24.陽明病豬苓湯証
24.陽明病豬苓湯証
發黃之証,多成於濕熱,諸治發黃之方,皆治濕熱之方也。 乃有本陽明病,其人蘊有濕熱而不發黃者,自當另議治法,而陽明篇中亦曾載其治方矣。 《傷寒論》原文︰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 此節所謂脈浮者,乃病入陽明,而猶連太陽之府也。 蓋太陽之病,在經脈浮,在府亦脈浮,此因太陽 之府蘊有實熱,以致小便不利,而熱之入於陽明者,不能由太陽之府分消其熱下行,轉上逆而累及於肺,是 以渴欲飲水也。 治以豬苓湯,是仍欲由太陽之府分消其熱也。 【豬苓湯方】 豬苓去皮、茯苓、阿膠、滑石、澤瀉各一兩。 上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納下阿膠,烊消,溫服七合,日三服。 豬苓、茯苓,皆為滲淡之品,而豬苓生於楓下,得楓根陰柔之氣,以其性善化陽,以治因熱小便不利 者尤宜,故用之為主藥。 用澤瀉者,因其能化水氣上升以止渴,而後下降以利小便也。 用滑石者,其性可 代石膏,以清陽明之實熱,又能引其熱自小便出也。 用阿膠者,因太陽之府原與少陰相連,恐諸利水之 藥或有損於少陰,故加阿膠大滋真陰之品,以助少陰之氣化也。25.陽明病四逆湯証
25.陽明病四逆湯証
總計陽明篇中之病証,大抵燥而且熱也,其有不燥而轉濕者,此陽明之變証也。 於治髮黃諸方,曾發明之矣。 更有不熱而反寒者,此亦陽明之變証也。 夫病既寒矣,必須治以熱劑,方為 對証之藥,是則溫熱之劑,又宜講求矣。 《傷寒論》原文︰脈浮而遲,表熱裡寒,下利清穀者,四逆湯主之。 外感之著人,恆視人體之稟賦為轉移,有如時氣之流行,受病者或同室、同時,而其病之偏涼、偏熱,或迥有不同。 蓋人之臟腑素有積熱者,外感觸動之則其熱益甚; 其素有積寒者,外感觸動之則其寒亦益甚也。 明乎此則可與論四逆湯矣。 【四逆湯方】 甘草二兩炙,乾薑兩半,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強人可大附子一枚、乾薑三兩。 乾薑為溫暖脾胃之主藥,伍以甘草,能化其猛烈之性使之和平,更能留其溫暖之力使之常久也。 然脾胃之溫暖,恆賴相火之壯旺,附子色黑入腎,其非常之熱力,實能補助腎中之相火,以濃脾胃溫暖之本源也。 方名四逆者,誠以脾主四肢,脾胃虛寒者,其四肢常覺逆冷,服此藥後,而四肢之厥逆可回也。 方中附子,注明生用,非剖取即用也。 因附子之毒甚大,種附子者,將附子剖出,先以鹽水浸透,至藥局中又幾經泡製,然後能用,是知方中所謂附子生用者,特未用火炮熟耳。26.少陽病提綱及汗吐下三禁
26.少陽病提綱及汗吐下三禁
陽明之熱,已入府者,不他傳矣。 若猶在經,而未入於府 者,仍可傳於少陽。 而少陽確實之部位,又須詳為辨析也。 夫太陽主外,陽明主裡,而介于太陽、陽明之間者,少陽也。 少陽外與太陽相並則寒,內與陽明相並則熱,是以少陽有病而寒熱往來也。 由此而論,則傳經之次第,當由太陽而少陽,由少陽而陽明,而《內經》竟謂一日巨陽(即太陽)受之,二日陽明受之; 三日少陽受之者何也?蓋他手、足同名之經各有界限,獨少陽主膜,人身之膜無不相通。 膜有連于太陽者,皮膚下腠理之白膜也。 膜有連於陽明者,肥肉、瘦肉間之膜也。 此為手少陽經以三焦為府者也(三焦亦是膜,發源于命門,下焦為包腎絡腸之膜,中焦為包脾連胃之膜,上焦為心下膈膜及心肺一系相連之膜)。 又兩脅之下皆板油,包其外者亦膜也,此為足少陽之膜以膽為府者也。 由此知介于太陽、陽明之間者,手少陽也; 傳經在陽明之後者,足少陽也。 太陽傳陽明原自手少陽經過,而《傷寒論》未言及者,以其重足經,不重手經也。 總之,手、足少陽之膜原相聯絡,即手、足少陽之氣化原相貫通,是以《內經》謂少陽為游部(游部者,謂其中氣化自手經至足經,自足經至手經游行無定也),更由此知所謂與太陽相並者,為手少陽腠理之膜也,與陽明相並者,為足少陽板油之膜也,以其相近故能相並也。 能明乎此,即可與論少陽篇之病矣。 《傷寒論》原文︰少陽之為病,口苦,咽乾,目眩也。 《傷寒論》原文︰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 《傷寒論》原文︰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 少陽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此屬胃。 胃和則愈,胃不和,煩而悸。 此節所言之証,乃少陽病之偏于熱者也。 弦細,固為少陽之脈,觀提綱中諄諄以胃和、胃不和為重要之點,想自陽明傳少陽時,其外感之熱仍有一半入府,而非盡傳於少陽。 脈雖弦細,重按必然甚實,此原當為少陽、陽明合病也。 愚遇此等証脈時,恆將柴胡湯方中藥味減半(惟人參與甘草不減),外加生石膏一兩,知母五錢(此為白虎加人參湯與小柴胡湯各用一半),則少陽之病可解,其胃中之熱亦可盡清,而不至有胃不和之虞矣。 此節合上節,為少陽病汗、吐、下三禁,凡治少陽病者當切記之。27.少陽病小柴胡湯証
27.少陽病小柴胡湯証
《傷寒論》原文︰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 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與小柴胡湯主之。 (此節載太陽篇) 【小柴胡湯方】 柴胡半斤,黃芩三兩,人參三兩,甘草三兩炙,半夏半升洗,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用小柴胡湯加減法︰若胸中煩而不嘔,去半夏、人參,加栝蔞實一枚; 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參,合前 成四兩半,栝蔞根四兩,若腹中痛者,去黃芩,加芍藥三兩,若脅下痞硬,去大棗,加牡蠣四兩; 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黃芩,加茯苓四兩; 若不渴外有微熱者,去人參,加桂枝三兩,溫複取微汗愈; 若咳者,去人參、大棗、生薑,加五味子半升、乾薑二兩。 【附錄】後世用小柴胡湯分量 柴胡(八錢) 黃芩(三錢) 人參(三錢) 甘草(三錢) 清半夏(四錢) 生薑(三錢切) 大棗(四枚擘) 小柴胡証喜嘔者,不必作嘔吐也,但常常有欲嘔之意,即為喜嘔。 是以愚治傷寒,遇有覺惡心而微寒熱 往來者,即投以小柴胡湯,一劑而癒。 此《傷寒論》所謂︰“傷寒中風,有柴胡証,但見一証便是,不必悉具”也。 方中重用柴胡,正所以助少陽之樞轉以引邪外出也。 猶恐其樞轉之力或弱,故又助以人參,以濃其上升之力,則少陽之邪直能隨少陽之氣透膈上出矣。 用半夏者,因其生當夏半,能通陰陽、和表裡,且以病本喜嘔,而又升以柴胡、助以人參,少陽雖能上升,恐胃氣亦因之上逆,則欲嘔之証仍難愈,用半夏協同甘草、薑、棗降胃兼以和胃也。 用黃芩者,以其形原中空,故善清軀殼之熱,且亦以解人參之偏熱也。 小柴胡湯証,原忌發汗,其去滓重煎者,原所以減柴胡發表之力,欲其但上升而不外達也。 乃太陽篇 一百零三節,服小柴胡湯後,竟有發熱汗出之文,讀《傷寒論》者,恆至此而生疑,注疏家亦未見有詳申其義者,今試錄其原文細研究之。 《傷寒論》原文︰凡柴胡湯証而下之,若柴胡証不罷者,複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 服小柴胡湯,以引少陽之邪透膈上出而無事出汗,原為小柴胡湯証治法之正規。 然藥力之上升透膈頗難,必賴其人之正氣無傷,藥借正氣以營運之而後可以奏效。 至誤下者,足少陽之邪多散漫於手少陽三焦脂膜之中,仍投以小柴胡湯,其散漫於手少陽者,遂可借其和解宣通之力,達于太陽而汗解矣。 其留於脅下板油中者,因誤降傷氣,無力上達,亦遂借徑於手少陽而隨之汗解,故于汗出上特加一卻字,言非發其汗而卻由汗解,此乃因誤下之後而使然,以明小柴胡湯原非發汗之藥也。 其汗時必發熱蒸蒸而振者,有戰而後汗意也。 蓋少陽之病由汗解,原非正路,而其留於脅下之邪作汗解尤難,乃至服小柴胡湯後,本欲上透膈膜,因下後氣虛,不能由上透出,而其散漫於手少陽者,且又以同類相招,遂于蓄極之時而開旁通之路,此際幾有正氣不能勝邪氣之勢,故汗之先必發熱而振動,此小柴胡湯方中所以有人參之助也。 是以愚用此方時,于氣分壯實者,恆不用人參,而于誤服降藥後及氣虛者,則必用人參也。 人身之膜原,無處不相聯絡,女子之胞室亦膜也。 其質原兩膜相合,中為夾室,男女皆有,男以化精,女以通經,故女子之胞室亦曰血室。 當其經水初過之時,適有外感之傳經者乘虛襲 入,致現少陽証病狀,亦宜治以小柴胡湯,《傷寒論》中亦曾詳論之矣。 《傷寒論》原文︰婦人中風,七、八日續得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者,此為熱入血室。 其血必 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 傷寒之病既自陽明傳少陽矣,間有遵少陽之法治之,其証複轉陽明者,此雖僅見之証,亦宜詳考治法。 《傷寒論》原文︰服柴胡湯已,渴者屬陽明,以法治之。 喻嘉言曰︰風寒之邪,從陽明而傳少陽,起先不渴,裡証未具,及服小柴胡湯已,重加口渴,則邪還陽明,而當調胃以存津液矣。 然不曰攻下,而曰以法治之,意味無窮。 蓋少陽之寒熱往來,間有渴証,倘 少陽未罷而恣言攻下,不自犯少陽之禁乎?故見少陽重轉陽明之証,但云以法治之,其法維何?即發汗利小便已,胃中躁煩,實大便難之說也。 若未利其小便,則有豬苓、五苓之法,若津液熱熾,又有人參白虎之法, 仲景圓機活潑,人存政舉,未易言矣。 少陽証,不必皆傳自陽明也。 其人若膽中素有積熱,偶受外感,即可口苦、心煩、寒熱往來,于柴胡湯中加生石膏、滑石、生杭芍各六錢,從小便中分消其熱,服後即癒。 若其左關甚有力者,生石膏可用至一 兩(小柴胡湯証宜加石膏者甚多,不但此証也),自無轉陽明之虞也。 小柴胡湯本為平和之劑,而當時醫界恆畏用之,忌柴胡之升提也。 即名醫若葉天士,亦恆于當用柴胡之處避而不用,或以青蒿代之。 誠以古今之人,稟賦實有不同,古人稟質醇濃,不忌藥之升提,今人體質多上盛下虛,上焦因多有浮熱,見有服柴胡而頭疼目眩者,見有服柴胡而齒齦出血者,其人若素患吐血及腦充血証者,尤所忌服。 至愚用小柴胡湯時,恆將原方為之變通,今試舉治驗之數案以明之。 同莊張××,少愚八歲,一方之良醫也。 其初習醫時,曾病少陽傷寒,寒熱往來,頭疼發熱,心中煩而 喜嘔,脈象弦細,重按有力。 愚為疏方調治,用柴胡四錢,黃芩、人參、甘草、半夏各三錢,大棗四枚,生薑三大片,生石膏一兩,俾煎湯一大盅服之。 張××疑而問曰︰此方乃小柴胡湯外加生石膏也,按原方中分量,柴胡半斤以一兩折為今之三錢計之,當為二兩四錢,複三分之,當為今之八錢,今方中他藥皆用其原分量,獨柴胡減半,且又煎成一盅服之,不複去滓重煎,其故何也?弟初習醫,未明醫理,願兄明以教我也﹗答曰︰用古人之方,原宜因証、因時,為之變通,非可膠柱鼓瑟也。 此因古今氣化,略有不同,即人之稟賦遂略有差池,是以愚用小柴胡湯時,其分量與藥味,恆有所加減。 夫柴胡之性,不但升提,實原兼有發表之力,古法去滓重煎者,所以減其發表之力也。 今于方中加生石膏一兩以化其發表之力,即不去滓重煎,自無發表之虞,且因未經重煎,其升提之力亦分毫無損,是以止用一半,其力即能透膈上出也。 放心服之,自無差謬。 張××果信用愚言,煎服一劑,諸病皆癒。 鄰村劉姓婦人,得傷寒少陽証,寒熱往來無定時,心中發熱,嘔吐痰涎,連連不竭,脈象沉弦。 為開小 柴胡湯原方,亦柴胡減半用四錢,加生石膏一兩,雲苓片四錢。 有知醫者在座,疑而問曰︰少陽經之証,未見有連連吐粘涎不竭者,今先生用小柴胡湯,又加石膏、茯苓,將勿不但為少陽經病,或又兼他經之病乎?答曰︰君之問誠然也,此乃少陽病而連太陰也。 少陽之去路原為太陰之經,太陰在腹為濕土之氣,若與少陽相並,則濕熱化合,即可多生粘涎,故于小柴胡湯中加石膏、茯苓,以清少陽之熱,即以利太陰之濕也。 知醫者聞之,甚為嘆服。 遂將此方煎服,兩劑痊癒。 在遼寧曾治一婦人,寒熱往來,熱重寒輕,夜間恆作 語,其脈沉弦有力。 因憶《傷寒論》謂婦人熱入 血室証,“晝日明了,暮則 語”,遂細詢之,因知其初受外感三四日,月信忽來,至月信斷後遂變斯証。 據所云云,知確為熱入血室,是以其脈沉弦有力也。 遂為開小柴胡原方,將柴胡減半,外加生黃耆二錢、 川芎錢半,以升舉其邪之下陷,更為加生石膏兩半,以清其下陷之熱,將小柴胡如此變通用之,外感之 邪雖深陷,實不難逐之使去矣。 將藥煎服一劑,病愈強半,又服一劑痊癒。 [按]︰熱入血室之証,其熱之甚者,又宜重用石膏二三兩以清其熱,血室之中,不使此外感之熱稍有存留始無他虞。 愚曾治有血室潰爛膿血者數人,而究其由來,大抵皆得諸外感之餘,其為熱入血室之遺恙可知矣。 蓋當其得病之初,醫者縱知治以小柴胡湯,其遇熱之劇者,不知重用石膏以清血室之熱,遂致釀成危險之証,此誠醫者之咎也。 醫者有治熱入血室之証者,尚其深思愚言哉。28.少陽病大柴胡湯証
28.少陽病大柴胡湯証
柴胡湯証,有但服小柴胡不能治癒,必治以大柴胡湯始能治癒者,此病欲借少陽之樞轉,外出而阻於陽明之闔,故宜於小柴胡湯中兼用開降陽明之品也。 《傷寒論》原文︰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証仍在者,先與小柴胡。 嘔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 【大柴胡湯方】 柴胡半斤,黃芩三兩,芍藥三兩,半夏半升洗,生薑五兩切,枳實四兩炙,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溫服一升,日三服。 一方用大黃二兩。 《傷寒論》大柴胡湯,少陽兼陽明之方也。 陽明胃府有熱,少陽之邪又複挾之上升,是以嘔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煩。 欲用小柴胡湯提出少陽之邪,使之透膈上出,恐其補胃助熱而減去人參,更加大黃以降其熱,步伍分明,出奇致勝,此所以為百戰百勝之師也。 乃後世畏大黃之猛,遂易以枳實。 迨用其方不效,不得不仍加大黃,而竟忘去枳實,此大柴胡一方,或有大黃或無大黃之所由來也。 此何以知之?因此方所主之病宜用大黃,不宜用枳實而知之。 蓋方中以柴胡為主藥,原欲升提少陽之邪透膈上出,又恐力弱不能直達,故小柴胡湯中以人參助之。 今因証兼陽明,故不敢複用人參以助熱,而更加大黃以引陽明之熱下行,此陽明與少陽並治也。 然方名大柴胡,原以治少陽為主,而方中既無人參之助,若複大黃、枳實並用,既破其血,又破其氣,縱方中有柴胡,猶能治其未罷之柴胡証乎?蓋大黃雖為攻下之品,然偏於血分,仍於氣分無甚傷損,即與柴胡無甚齟齬,至枳實能損人胸中最高之氣,其不宜與柴胡並用明矣。 愚想此方當日原但加大黃,後世用其方者,畏大黃之猛烈,遂易以枳實,迨用其方不效,不得不仍加大黃,而竟忘去枳實,此為大柴胡或有大黃或無大黃,以致用其方者恆莫知所從也。 以後凡我同人,有用此方者,當以加大黃去枳實為定方矣。 究之,古今之氣化不同,人身之強弱因之各異,大柴胡湯用於今日,不惟枳實不可用,即大黃亦不可輕用,試舉兩案以明之。 邑諸生劉××,其女適邑中某氏,家庭之間,多不適意,於季秋感冒風寒,延其近處醫者治不癒。 劉××邀愚往診,病近一旬,寒熱往來,其胸中滿悶煩躁皆甚劇,時作嘔吐,脈象弦長有力,愚語劉××曰︰此大柴胡湯証也,從前醫者不知此証治法,是以不癒。 劉××亦以愚言為然,遂為疏方,用柴胡四錢,黃芩、芍藥、半夏各三錢,生石膏兩半碎,竹茹四錢,生薑四片,大棗四枚,俾煎服。 劉××疑而問曰︰大柴胡湯原有大黃、枳實,今 減去之,加石膏、竹茹,將勿藥力薄弱難奏效乎?答曰︰藥之所以能愈病者,在對証與否,不在其力之強弱也,宜放膽服之,若有不效,余職其咎。 病患素信愚,聞知方中有石膏,亦願急服,遂如方煎服一劑,須臾覺藥有推蕩之力,胸次頓形開朗,煩躁嘔吐皆癒。 劉××疑而問曰︰余疑藥力薄弱不能奏效,而不意其奏效更捷,此其理將安在耶?答曰︰凡人得少陽之病,其未病之先,肝膽恆有不舒,木病侮土,脾胃亦恆先受其擾。 迨其陽明在經之邪,半入於府半傳於少陽,於斯,陽明與少陽合病,其熱之入於府中者,原有膨脹之力,複有肝膽以擾之,其膨脹之熱,益逆行上干而凌心,此所以煩躁與脹滿並劇也。 小柴胡湯去人參原可舒其肝膽,肝膽既舒,自不複擾及脾胃,又重用石膏,以清入府之熱,俾其不複膨脹上干,則煩躁與滿悶自除也。 況又加竹茹之開胃止嘔者以輔翼之,此所以奏效甚捷也。 又治一人,年逾弱冠,稟賦素羸弱。 偶於初夏,因受感冒病於旅邸,求他醫治療,將近一旬,病猶未愈。 後愚診視,其父正為病患煎藥,視其方乃系發表之劑,及為診視,則白虎湯証也。 囑其所煎之藥,千萬莫服。 其父求為疏方,因思病者稟賦素弱,且又在勞心之餘,若用白虎湯原宜加人參,然其父雖信愚,而其人實小心過度,若加人參,石膏必須多用,或因此不敢徑服,況病者未嘗汗下,且又不渴,想但用白虎湯不加人參亦可奏效。 遂為開白虎湯原方,酌用生石膏二兩,其父猶嫌其多。 愚曰︰此因君平素小心特少用耳,非多也。 又因脈有數象,外加生地黃一兩以滋其陰分,囑其煎湯兩盅,分兩次溫飲下,且囑其若服後熱未盡退,其大便不滑瀉者,可即原方仍服一劑。 迨愚旋裡後,其藥止服一劑,熱退十之八九,雖有餘熱未清,不敢再服。 遲旬日大便燥結不下,兩腿微腫,擬再迎愚診視,適有其友人某,稍知醫學,謂其腿腫系為前次重用生石膏二兩所傷。 其父信友人之言,遂改延他醫,見其大便燥結,投以降下之劑,方中重用大黃八錢,將藥服下,其人即不能語矣。 其父見病勢垂危,急遣人迎愚,未及診視而亡矣。 夫此証之所以便結腿腫者,因其餘熱未清,藥即停止也。 乃調養既失之於前,又誤藥之於後,竟至一誤再誤,而不及挽救,使其當時不聽其友之盲論,仍迎愚為延醫,或再投以白虎湯,或投以白虎加人參湯,將石膏加重用之,其大便即可因服涼潤之藥而通下,大便既通,小便自利,腿之腫者不治自愈矣。 就此案觀之,則知大柴胡湯中用大黃,誠不如用石膏也(重用白虎湯即可代承氣,曾於前節論承氣湯時詳言之)。 蓋愚當成童時,醫者多篤信吳又可,用大劑承氣湯以治陽明府實之証,莫不隨手奏效。 及愚業醫時,從前之篤信吳又可者,竟恆多僨事,此相隔不過十餘年耳,況漢季至今千餘年哉。 蓋愚在醫界頗以善治寒溫知名,然對於白虎湯或白虎加人參湯,旬日之間必用數次,而對於承氣湯恆終歲未嘗一用也。29.少陽篇三陽合病之治法
29.少陽篇三陽合病之治法
少陽篇,有三陽並病之証,提綱中詳其病狀而未列治法,此或有所遺失歟?抑待後人遇此証自為擬方歟? 愚不揣固陋,本欲擬一方以補之,猶恐所擬者未必有效,今試即其所載病狀以研究其病情,再印征以生平所 治之驗案,或于三陽合病之治法,可得其仿佛歟。 《傷寒論》原文︰三陽合病,脈浮大,上關上,但欲眠睡,目合則汗。 陶華氏謂,此節所言之病,當治以小柴胡加葛根、芍藥。 而愚對於此証有治驗之案二則,又不拘拘于 小柴胡湯中加葛根、芍藥也。 試詳錄二案於下,以質諸醫界。 一人年過三旬,于初春患傷寒証,經醫調治不癒。 七八日間延為診視。 頭疼,周身發熱,惡心欲吐,心 中時或煩躁,頭即有汗而身上無汗,左右脈象皆弦,右脈尤弦而有力,重按甚實,關前且甚浮。 即此脈論,其 左右皆弦者,少陽也,右脈重按甚實者,陽明也,關前之脈浮甚者,太陽也,此為三陽合病無疑。 其既有 少陽病而無寒熱往來者,緣與太陽、陽明相並,無所為往無所為來也。 遂為疏方︰生石膏、玄參各一兩,連 翹三錢,茵陳、甘草各二錢,俾共煎湯一大盅頓服之,將藥服後,俄頃汗出遍體,近一點鐘,其汗始竭,從 此諸病皆癒。 其兄頗通醫學,疑而問曰︰此次所服藥中分毫無發表之品,而服後竟由汗解而癒者何也?答 曰︰出汗之道,在調劑其陰陽,聽其自汗,非可強發其汗也,若強發其汗,則汗後恆不能愈,且轉至增劇者 多矣。 如此証之三陽相並,其病機本欲借徑於手太陰之絡而外達于皮毛,是以右脈之關前獨浮也,乃因其重 按有力,知其陽明之積熱,猶團結不散,故用石膏、玄參之涼潤者,調劑其燥熱,涼熱化合,自能作汗,又少加連翹、茵陳(可代柴胡)以宣通之,遂得盡隨病機之外越者,達于皮毛而為汗解矣,此其病之所以愈也。 又治一人,年近三旬,因長途勞役,感冒甚重,匆匆歸家,臥床不起。 經醫延醫,半月病益加劇。 及愚 視之,見其精神昏憒。 語不休,肢體有時惕動不安,其兩目直視,似無所見,其周身微熱,而間有發潮熱 之時,心中如何,詢之不能自言,其大便每日下行皆系溏糞,其脈左右皆弦細而浮,數逾六至,重按即 無。 根據此証之肢體惕動、兩目直視,且間發潮熱者,少陽也; 精神昏憒、 語不休者,陽明也; 其脈弦而甚浮者,乃自少陽還 太陽也,是以謂之三陽合病也。 《傷寒論》少陽篇所謂三陽合病,然《傷寒論》中所言者,是三陽合病之實証,而此症乃三陽合病之虛証,且為極虛之証。 凡三陽合病以病已還表,原當由汗而解,此病雖虛,亦當由 汗而解也。 特以脈數無根,真陰大虧,陽升而陰不能應,是以不能化合而為汗耳。 治此証者,當先置外感於不 問,而以滋培其真陰為主,連服數劑,俾陰分充足,自能與陽氣化合而為汗,汗出而病即癒矣。 若但知病須 汗解,當其脈數無根之時,即用藥強發其汗,無論其汗不易出也,即服後將汗發出,其人幾何不虛脫也。 愚遂為開生地黃、熟地黃、生山藥、大枸杞各一兩,玄參、沙參、淨萸肉各五錢,煎湯一大碗,分 兩次溫飲下。 此藥一日夜間連進兩劑。 翌晨再診其脈,不足六至,精神亦見明了,自服藥後大便未行,遂 于原方中去萸肉,加青連翹二錢,服後周身得汗,病若失。30.太陰病提綱及意義
30.太陰病提綱及意義
病由少陽而癒者,借少陽之樞轉而外出也。 乃有治不如法,其病不能借少陽之樞轉外出,而轉由腔上之膜息息透入腹中,是由少陽而傳太陰也。 夫病既傳於太陰,其病情必然變易,自當另議治法,是則太陰經發現之病狀與其治法,又當進而研究矣。 《傷寒論》原文︰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中結硬。 脾為太陰之府,其處重重油脂包裹,即太陰之經也。 蓋論其部位,似在中焦之內,惟其處油脂獨濃於他處,是太陰之經雖與三焦相連,而實不與三焦相混也。 且《難經》謂脾有散膏半斤,即西人所謂甜肉汁,原系胰子團結而成,方書謂系脾之副臟,其分泌善助小腸化食,實亦太陰經之區域也。 為其經居於腹之中間,是以腹滿為太陰經之的病。 其吐食、自利者,此經病而累及於府,脾病不能運化飲食,是以吐利交作也。 其腹痛者,因病在太陰,中焦郁滿而氣化不通也。 下之必胸中結硬者,因下後脾氣下陷,不能散精以達於肺(《內經》謂脾氣散精,以達於肺),遂致鬱於胸中而為結硬也。 此節提綱甚詳,而未言治法,及下節匯通觀之,可自得其治法矣。 《傷寒論》原文︰太陰中風,四肢煩疼,陽微陰澀而長者,為欲愈。 唐容川曰︰此節言太陰中風,脈若陽大而陰滑,則邪盛內陷矣。 今陽不大而微,陰澀而又見長者,乃知微澀是邪不盛,不是正氣虛。 長是正氣足,不嫌其微澀,故為欲愈也。 一人,年甫弱冠,當仲春之時,因伏氣化熱竄入太陰,腹中脹滿,心中煩躁,兩手腫疼,其脈大而濡,兩尺重按頗實。 因思腹中者太陰之部位也,腹中脹滿乃太陰受病也,太陰之府為脾,脾主四肢,因伏氣化熱竄入太陰,是以兩手腫疼也,其兩足無恙者,因竄入太陰者,原系熱邪,熱之性喜上行,是以手病而足不病也。 為其所受者熱邪,是以覺煩躁也。 因憶《傷寒論》太陰篇有謂“太陰中風,四肢煩疼,陽微陰澀而長者,為欲愈”今此証所現之脈,正與欲愈之脈相反,是不得不細商治法也。 為疏方,用生萊菔子、生雞內金各三錢以開其脹滿,滑石、生杭芍各六錢以清其煩躁,青連翹、生蒲黃各四錢以愈其兩手腫疼,按方煎服兩劑,諸病皆癒。 誠以太陰之病原屬濕熱,其濕熱之郁蒸於上者,服此湯後得微汗而解,其濕熱之陷溺於下者,服此湯後亦可由小便分利而解矣。 若執此案之方以治前節所言之病,於方中加法半夏三錢,則在上之吐可止,再加生山藥八錢,下焦之利亦可癒,至方中之連翹、蒲黃,不但能治手腫疼,即腹中作痛服之亦能奏效,將方中藥味,略為增加以治前節之病,亦可隨手治癒也。31-33.太陰病諸証
31.太陰病桂枝湯証
太陰之病,有時可由汗解者,然必須病機有外越之勢,原非強發其汗也。 《傷寒論》原文︰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宜桂枝湯。 脈浮者,乃太陰之病機外越,原可因其勢而導之,故可服桂枝湯以發其汗也。 若其脈之浮而有力者,宜將桂枝減半(用錢半),加連翹三錢,蓋凡脈有浮熱之象者,過用桂枝,恆有失血之虞,而連翹之性涼而宣散,凡遇脈象之浮而有力者,恆得之即可出汗,故減桂枝之半而加之以發汗也。 恐其汗不出者,服藥後亦可啜粥,若間有太陰腹滿之本病者,可加生萊菔子三錢,蓋萊菔子生用,其辛辣之味不但可以消脹滿,又可助連翹發汗也。
32.太陰病宜四逆輩諸寒証
太陰自少陽傳來原無寒証,乃有其臟本素有寒積,經外感傳入而觸發之,致太陰外感之証不顯,而惟顯其內蓄之寒涼以為病者,是則不當治外感,惟宜治內傷矣。 《傷寒淪》原文︰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 當溫之,宜四逆輩。 陳修園曰︰自利者,不因下而利也。 凡利則津液下注,多見 口渴,惟太陰濕土之為病不渴,至於下利者當溫之,而渾言四逆輩,所包括之方原甚廣。 王和安謂︰溫其中兼溫其下宜四逆,但溫其中宜理中、吳茱萸,寒結宜大建中湯。 濕宜真武湯,渴者 宜五苓散,不渴而滑宜赤石脂禹余糧湯。 而愚則謂甘草乾薑湯、乾薑附子湯、茯苓四逆湯諸方,皆可因証選用也。
33.太陰病壞証桂枝加芍藥湯及桂枝加大黃湯証
太陰之証,不必皆由少陽傳來也,又間有自太陽傳來者。 然自少陽傳來,為傳經次第之正傳,自太陽傳 來則為誤治之壞証矣。 《傷寒論》原文︰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而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 大實痛者,桂 枝加大黃湯主之。 太陽病誤下之後,外感之邪固可乘虛而入太陰,究之,脾土驟為降下所傷,肝木即乘虛而侮脾土,腹中 之滿而且痛,實由肝脾之相齟齬也。 桂枝原為平肝、和脾(氣香能醒脾,辛溫之性,又善開脾瘀)之聖藥,而輔以芍藥、甘草、薑、棗,又皆為柔肝扶脾之品,是桂枝湯一方,若免去啜粥,即可為治太陰病之正藥也。 至於本太陽証,因誤下病陷太陰,腹滿時痛,而獨將方中芍藥加倍者,因芍藥善治腹痛也。 試觀仲景用小柴胡湯,腹痛者去黃芩加芍藥,通脈四逆湯腹痛者,去蔥加芍藥此明征也。 若與甘草等分同用,為甘草芍藥湯,原為仲景複陰之方,愚嘗用之以治外感雜証、驟然腹痛(須審其腹痛非涼者),莫不隨手奏效。 惟其所用之分 量,芍藥倍于甘草是為適宜,蓋二藥同用原有化合之妙,此中精微固不易窺測也。 且二藥如此並用,大有開通之力,則不惟能治腹痛,且能除腹滿也。 惟此方中芍藥加倍為六兩,甘草仍為二兩,似嫌甘草之力薄弱,服後或難速效,擬將甘草亦加重為三兩,應無藥性偏重之弊歟。 【桂枝加芍藥湯方】桂枝三兩,芍藥六兩,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 【桂枝加大黃湯方】即前方加大黃二兩。34.少陰病提綱及意義
34.少陰病提綱及意義
中焦脂膜團聚之處,脾居其中,斯為太陰,前已言之。 而下焦 脂膜團聚之處,腎居其中,故名少陰。 少陰之府在腎,少陰之經 即團聚之脂膜也。 為其與中焦團聚之處相連,是以外感之傳遞,可由太陰而傳入少陰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 少陰之病,有涼有熱。 說者謂,若自太陰傳來,是陽明、少陽之邪順序傳入少陰則為熱証,若外感之邪直中真陰則為寒証者。 而愚臨証實驗以來,知少陰病之涼者原非直中,乃自太陽傳來為表裡之相傳,亦為腑臟之相傳(膀胱),因太陽之府相連之脂膜,原與包腎之脂膜相通也。 其間有直中者,或因少陰驟虛之時,飲食寒涼而得,此不過百中之一二,其治法原當另商也。 至少陰病之熱者,非必自傳經而來,多由伏氣化熱入少陰也。 所謂伏氣者,因其素受外寒甚輕,不能即病,其所受之寒氣伏于三焦脂膜之中,阻塞氣化之升降而化熱(氣化因阻塞而生熱伏氣即可與之相合而化熱),恆因少陰之虛損,伏氣即乘虛而竄入少陰,此乃少陰之熱病初得即宜用涼藥者也。 至無論其病之或涼或熱而脈皆微細者,誠以脈之跳動發於心,而脈之所以跳動有力者,又關于腎。 心腎者,水火之根源也,心腎之氣相濟,則身中之氣化自然壯旺,心腎之氣若相離,身中之氣化遽形衰憊。 少陰有病者,其腎氣為外邪遏抑不能上升以濟心,是以無論病之為涼為熱,其脈象皆微細無力也。 其但欲寐者,因心腎之氣不交,身中之氣化衰憊,精神必然倦懶,是以常常閉目以靜自休息。 又因腎氣不能上達以吸引心陽下潛,是以雖閉目休息不能成寐,而為但欲寐之狀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 虛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製水,故令色白也。 張拱端曰︰少陽為陽樞,少陰為陰樞。 少陰欲吐不吐者,以 少陰有水複有火,水火之氣循環上下不利,故欲吐不吐也。 少陽喜嘔者,以內外之氣由焦膜中行,焦膜不利則氣難于出入,是以逆於胃而為嘔,嘔則氣少暢,故喜嘔,此少陰欲吐、少陽喜嘔之所以然也。 又太陰、少陰俱有自利証,少陰自利而渴,從少陰本熱之化也。 太陰自利不渴,從太陰本濕之化也。 若治少陰上焦口渴之實熱,罔顧及下焦下利之虛寒,則下利不止矣。 故凡對于水火分病,則當用寒熱之藥分治之。 對于水火合 病,無妨用寒熱之藥合治之。 本論用方有純于寒有純于熱,複有寒熱並用者,即此理也。 ──本節未列治法,張氏謂上有實熱下有虛寒,宜用寒熱之藥函問︰師答曰︰宜用生地一兩,生杭 芍五錢,附子二錢,乾薑二錢,細辛一錢,計五味,不宜用石膏。 高××注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脈緊,至七、八日自下利,脈暴微,手足反溫,脈緊反去者,為欲解也。 雖煩下利必自愈。 少陰之中有水有火,腎左右兩枚水也,腎系命門所生之相火,少陰中之火也。 外寒自太陽透入少陰,與少陰中之水氣相並,以阻遏其元陽,是以脈現緊象,緊者寒也,乃陰盛陽衰逼陽不得宣布之象也。 迨陽氣蓄之既久,至七、八日又重值太陽、陽明主氣之候,命門之火因蓄極而暴發,遂迫陰寒自下利外出,脈之緊者亦暴微。 蓋脈緊原陽為陰迫,致現弦而有力之象,至暴微是由緊而變為和緩,未必甚微,與緊相較則見其微矣。 且其手足反溫,此為元陽已回之兆無疑,治少陰中之寒病者,原以保護其元陽為主,此時或有心煩之病,實因相火暴發,偶有浮越於上者,此益足征元陽之來複也,是以知其必癒也。 陳修園曰︰此言少陰得陽熱之氣而解也。 余自行醫以來,每遇將死之証,必以大藥救之,忽而發煩下利,病家怨而更醫,醫家亦詆前醫之誤,以搔不著疼癢之藥居功,余反因熱腸受謗,甚矣名醫之不可為也。 愚年少時,初閱《傷寒論淺注》至此,疑修園之言,似近自為掩飾。 迨醫學研究既久,又加以臨証實驗,乃知修園之言誠不誣也。 後又見常德張拱端所著《傷寒論會參》,亦謂修園之言誠然,且謂余治一人,服藥後下利苦煩,又喜哈哈,似癲非癲,數時病愈,亦與此節煩利自愈一例也。 而愚則謂,若遇少陰陰寒險証,欲用藥以回其陽時,不妨預告病家,陽回之後恆現下利心煩之象,自能免病家之生疑也。 子××按︰數年前余在裡處,曾治一少陰寒証,服藥後下利發煩而癒。 一九三三年臘月,在津又治閻××,少陰寒証,服茴香、乾薑等藥久不癒,乃詢方于余,俾單服生硫黃如棗大,食前服,每日三次,至五六日忽下利日二三次,駭而問余。 余曰︰此寒結得硫黃之熱而開,《傷寒論》所謂雖煩下利必自癒者是也。 後數日利果止,其病亦癒。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若利自止,惡寒而蜷臥,手足溫者,可治。 張拱端曰︰以上三節,俱少陰陰寒之病,前兩節手足溫,第三節自煩欲去衣被,均為陽回之候,均為自愈、可治之証。 可見治少陰傷寒以陽為主,不特陰証見陽脈者生,即陰病見陽証亦為易愈。 論中惡寒而蜷之蜷字,足供陰寒在內之考察,何也?大凡陰寒之病,俱有屈曲身體之形,其屈曲之理,實關系于督、任二脈,蓋以督統諸陽行于背脊,任統諸陰行于胸腹,陰寒在內屈曲身體者,伸背之陽以抑陰也,陽熱在內直腰張胸者,伸腹之陰以濟陽也。 如天氣熱人必張胸,天氣寒人必拘急,觀其伸陽以自救,則蜷之屬於陰寒其理可得矣。 故陽盛則作痙,陰盛則蜷臥,理所必然也。 至於自煩欲去衣被,是陰得陽化故為可治。 張氏論督任相助之理,以釋本節中之蜷臥頗為精細,而愚于張氏所論之外,則更別有會心也。 推坎離相濟,陰陽互根之理,人之心腎相交,即能生熱(心腎相交能補助元陽故能生熱),而心腎之相交每在呼氣外出之時也。 蓋當呼氣外出之時,其心必然下降,其腎必然上升(此可默自體驗),此際之一升一降而心腎交矣。 是乃呼吸間自然之利益,以為人身熱力之補助也(試觀睡時恆畏冷,以人睡著則呼吸慢,熱力即頓形不足,是明征也)。 人之畏冷身蜷臥者,是其心腎欲相交以生熱也(此中有無思無慮自然而然之天機)。 至於病熱,其身恆後挺,是心腎欲相遠,防其相交以助熱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脈不至者,灸少陰七壯。 陳修園謂︰宜灸太 二穴。 張拱端謂,亦可灸複溜二穴。 而愚則謂,若先灸太 二穴,脈仍不應,可再灸複溜二穴,灸時宜兩腿一時同灸。 太 二穴,在足內踝後五分,跟骨上動脈中,複溜二穴,在內踝上二寸,大骨後側陷中,此與太 同為少陰生脈之源。35-36.少陰諸病証
35.少陰病麻黃附子細辛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 此外感之寒涼,由太陽直透少陰,乃太陽與少陰合病也。 為少陰與太陽合病,是以少陰已為寒涼所傷,而 外表縱有發熱之時,然此非外表之壯熱,乃惡寒中之發熱耳。 是以其脈不浮而沉,蓋少陰之脈微細,微細原 近於沉也。 故用附子以解裡寒,用麻黃以解外寒,而複佐以辛溫香竄之細辛,既能助附子以解裡 寒,更能助麻黃以解外寒,俾其自太陽透入之寒,仍由太陽作汗而解,此麻黃附子細辛湯之妙用也。 【麻黃附子細辛湯方】 麻黃二兩去節,細辛二兩,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方中細辛二兩,折為今之六錢,複三分之一劑中仍有二錢,而後世對於細辛有服不過錢之說,張隱庵曾明辯其非。 二錢非不可用,而欲免病家之疑,用一錢亦可奏效。 蓋凡宜發汗之病,其脈皆浮,此獨脈沉,而欲發其汗,故宜用細辛輔之,至謂用一錢亦可奏效者,因細辛之性原甚猛烈,一錢亦不為少矣。 此方若少陰病初得之,但惡寒不發熱者,亦可用。 曾治一少年,時當夏季,午間恣食西瓜,因夜間失眠,遂於食余當窗酣睡,值東風驟至,天氣忽變寒涼,因而凍醒,其未醒之先,又複夢中遺精,醒後遂覺周身寒涼抖戰,腹中隱隱作疼,須臾覺疼浸加劇。 急迎為延醫,其脈微細若無,為疏方,用麻黃二錢,烏附子三錢,細辛一錢,熟地黃一兩,生山藥、淨萸肉各五錢,乾薑三錢,公丁香十粒,共煎湯服之,服後溫複,周身得微汗,抖戰與腹疼皆癒。 此於麻黃附子細辛湯外而複加藥數味者,為其少陰暴虛腹中疼痛也。 李××,夏日得少陰傷寒,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加生山藥、大熟地二味治癒。
36.少陰病黃連阿膠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臥,黃連阿膠湯主之。 二、三日以上,即一日也,合一二三日而渾言之即初得也。 細繹其文,是初得即為少陰病,非自他經傳來也。 其病既非自他經來,而初得即有熱象者,此前所謂伏氣化熱而竄入少陰者也。 蓋凡伏氣化熱之後,恆因薄受外感而猝然發動,至其竄入之處,又恆因其臟腑素有虛損,伏氣即乘虛而入。 由斯而論,則此節之所謂少陰病,乃少陰病中之腎虛兼熱者也。 夫大易之象,坎上離下為既濟,坎為腎而在上者,此言腎當上濟以鎮心也,離為心而在下者,此言心當下濟以暖腎也。 至腎素虛者,其真陰之氣不能上濟以鎮心,心火原有搖搖欲動之機,是以少陰之病初得,腎氣為伏氣所阻,欲上升以濟心尤難,故他病之現 象猶未呈露,而心中已不勝熱象之煩擾而不能安臥矣,是以當治以黃連阿膠湯也。 【黃連阿膠湯】 黃連四兩,黃芩一兩,芍藥二兩,雞子黃二枚,阿膠三兩。 上五味,以水五升,先煮三味取二升,去滓,納膠烊盡,小冷,納雞子黃,攪令相得,溫取七合,甘三服。 黃連味苦入心,性涼解熱,故重用之以解心中發煩,輔以黃芩,恐心中之熱擾及於肺也,又肺為腎之上源,清肺亦所以清腎也。 芍藥味兼苦酸,其苦也善降,其酸也善收,能收降浮越之陽,使之下歸其宅,而性涼又能滋陰,兼能利便,故善滋補腎陰,更能引腎中外感之熱自小便出也。 阿膠其性善滋陰,又善潛伏,能直入腎中以生腎水。 雞子黃中含有副腎髓質之分泌素,推以同氣相求之理,更能直入腎中以益腎水,腎水充足,自能勝熱逐邪以上鎮心火之妄動,而心中發煩自愈矣。 或問︰提綱明言心中煩而不能臥,夫心與腎共為少陰,使其心之本體熱而生煩,其人亦恆不能安臥,此雖為手少陰,亦可名為少陰病也,何先生獨推本於腎,由腎病而累及於心乎?答曰︰凡曰少陰病者,必脈象微細,開端提綱中已明言之矣。 若謂其病發於心,因心本體過熱而發煩,則其脈必現浮洪之象,今其心雖有熱,而脈象仍然微細(若脈非微細而有變更者,本節提綱中必言明此定例也),則知其病之源不在於心而在於腎可知,其心中發煩不得臥,實因腎病而累及於心,更可知也。 此節所言之病,原系少陰病初得無大熱者,故治以黃連阿膠湯已足清其熱也。 若其為日既久,而熱 浸加增,或其腎經素有蘊熱,因有伏氣之熱激發之,則其熱益甚,以致心腎皆熱,其壯熱充 實於上下,又非此湯所能勝任矣。 愚遇此等証,則恆用白虎加人參湯,以玄參代知母、山藥代粳米,又加鮮茅根,生雞子黃,莫不隨手奏效,用之救人多矣,因名之為 坎離互根湯,詳錄其方之分量及煎法於下。 生石膏(三兩細末) 玄參(一兩) 生懷山藥(八錢) 甘草(三錢) 野台參(四錢) 鮮白茅根(六兩洗淨切碎) 生雞子黃(三枚) 上共六味,先將茅根煎三四沸,去滓,納餘藥五味,煎湯三盅,分三次溫服,每服一次,調入雞子黃一枚。 方中之意︰石膏、人參並用,不但能解少陰之實熱,並能於邪熱熾盛之時立複真陰,輔以茅根更能助腎氣上升與心火相濟也。 至於玄參,性涼多液,其質輕鬆,原善清浮游之熱,而心之煩躁可除,其色黑入腎,又能協同雞子黃以滋腎補陰,俾少陰之氣化壯旺,自能逐邪外出也。 或問︰外感之伏氣,恆受於冬日,至春日陽升隨春日之陽而化熱,是以溫病多有成於伏氣化熱者,至傷寒約皆在於冬日,何亦有伏氣化熱者乎?答曰︰伏氣化熱,原有兩種化法。 伏氣冬日受之,伏於三焦脂膜之中,遲至春日隨春日之陽生而化熱,此伏氣化熱之常也。 乃有伏氣受於冬日,其所伏之處,阻塞腹內升降之氣化,其氣化因阻塞而生熱,伏氣亦可隨之化熱,此伏氣化熱之變也。 迨其化熱之後,或又微受外感而觸發之,其觸發之後,又恆因某經素有虛損,乘虛而竄入其經,此所以傷寒病中亦有伏氣化熱者也。37-38.少陰諸病証
37.少陰病當灸及附子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主之。 陳修園曰︰此宜灸鬲關二穴以救太陽之寒,再灸關元一穴以助元陽之氣。 元陽存於何處?蓋人身有兩氣海,《內經》謂膈上為氣海,此後天之氣海,所藏者宗氣也(即胸中大氣)。 哲學家以臍下為氣海,此先天之氣海,所藏者祖氣,即元氣也。 人身之元陽,以元氣為體質,元氣即以元陽為主宰,誠以其能斡旋全身則為元氣,能溫暖全身則為元陽,此元陽本於先天,原為先天之君火,以命門之相火為之輔佐者也(此與以心火為君火,以肝中所寄之少陽相火為相火者,有先天後天之分)。 至下焦氣海之形質,原為脂膜及胰子團結而中空,《醫林改錯》所謂,形如倒提雞冠花者是也。 人生結胎之始先生此物,由此而下生督脈,上生任脈,以生全身,故其處最為重要之處,實人生性命之根也。 有謂人之元氣、元陽藏貯於胞室者,不知胞室若在女子,其中生瘡潰爛,原可割而去之,若果為藏元氣、元陽之處,豈敢為之割去乎?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者,附子湯主之。 【附子湯方】 附子二枚炮去皮破八片,茯苓二兩,人參二兩,白朮四兩,芍藥三兩。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38.少陰病桃花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膿血者,桃花湯主之。 少陰之病寒者居多,故少陰篇之方亦多用熱藥。 此二節之文,未嘗言寒,亦未嘗言熱。 然桃花湯之藥, 則純系熱藥無疑也。 乃釋此二節者,疑下利膿血與小便不利必皆屬熱,遂強解桃花湯中藥性,謂石脂性涼,而重用一斤,乾薑雖熱,而只用一兩,合用之仍當以涼論者。 然試取石脂一兩六錢、乾薑一錢煎服,或涼或熱必能自覺,藥性豈可重誤乎?有謂此証乃大腸因熱腐爛致成潰瘍,故下膿血。 《神農本草經》謂石脂能消腫去瘀,故重用一斤以治潰瘍,複少用乾薑之辛烈,以消潰瘍中之毒菌。 然愚聞之,毒菌生於熱者,惟涼藥可以消之,黃連、苦參之類是也; 生於涼者,惟熱藥可以消之,乾薑、川椒之類是也。 桃花湯所主之下膿血果系熱毒,何以不用黃連、苦參佐石脂,而以乾薑佐石脂乎?雖乾薑只用一兩,亦可折為今之三錢,雖分三次服下,而病未癒者約必當日服盡。 夫一日之間服乾薑三錢,其熱力不為小矣,而以施之熱痢下膿血者,有不加劇者乎?蓋下利膿血原有寒証,即小便不利亦有寒者。 注疏諸家疑便膿血及小便不利皆為熱証之發現,遂不得不於方中藥品強為之解,斯非其智有不逮,實因臨証未多耳。 遼寧何××,年三十許,因初夏在外地多受潮濕,下痢膿血相雜,屢治不癒。 後所下者漸變紫色,有似爛炙,雜以脂膜,腹中切痛,醫者謂此因腸中腐敗,故所下如此,若不能急為治癒,則腸將斷矣。 何××聞之懼甚,遂乘火車急還遼寧,長途辛苦,至家,病益劇,下痢無度,而一日止食稀粥少許,求為延醫。 其脈微弱而沉,左三部幾不見,問其心中自覺飲食不能消化,且覺上有浮熱,諸般飲食皆懶下咽,下痢一晝夜二十餘次,每欲痢時,先覺腹中墜而且疼,細審病因,確系寒痢無疑,其所下者如爛炙,雜以脂膜者,是其腸中之膜,誠然腐敗隨痢而下也。 西人謂此証為腸潰瘍,乃赤痢之壞証,最為危險,所用之藥有水銀基製品,而用於此証實有不宜。 即愚平素所遇腸潰瘍証,亦恆治以金銀花、旱三七、鴨膽子諸藥,對於此証亦不宜。 蓋腸潰瘍証多屬於熱,而此証獨屬於寒,此誠腸潰瘍証之僅見者也。 遂俾用生硫黃細末,摻熟面少許為小丸,又重用生山藥、熟地黃、龍眼肉,煎濃湯送服,連服十餘劑,共服生硫黃二兩半(日服藥一劑,頭煎次煎約各送服生硫黃八分許),其痢始愈。 此証脈微弱而沉,少陰之脈也,下者如爛炙兼脂膜,較下膿血為尤甚矣。 使其初得下膿血時,投以桃花湯不即隨手可癒乎?乃至病危已至極點,非桃花湯所能勝任,故仍本桃花湯之義,以硫黃代乾薑(上焦有浮熱者忌乾薑不忌硫黃),用生山藥、熟地黃、龍眼肉以代石脂(病入陰虛,石脂能固下不能滋陰,山藥諸藥能固下兼能滋陰),如此變通,仍不失桃花湯之本義,是以多服十餘劑亦能奏效也。 至此節之下節,下利不止,下膿血,又添腹痛,小便不利証,亦桃花湯主之。 蓋小便不利因寒者亦恆有之,故投以桃花湯亦能愈也。 奉天石××,忽然小便不通。 入西醫院治療,西醫治以引溺管,小便通出。 有頃,小便複存蓄若干。 西醫又納以橡皮管,使久在其中,有溺即通出。 乃初雖稍利,繼則小便仍不能出,遂來院求為延醫。 其脈弦遲細弱; 自言下焦疼甚且涼甚。 知其小便因涼而凝滯也。 為擬方用人參、椒目、懷牛膝各五錢,附子、肉桂、當歸各三錢,乾薑、小茴香、威靈仙、甘草、沒藥各二錢。 連服三劑,腹疼及便閉皆癒。 遂停湯藥,俾日用生硫黃細末錢許分兩次服下,以善其後。 方中之義︰人參、靈仙並用,可治氣虛小便不利; 椒目、桂、附、乾薑並用,可治因寒小便不利; 又佐以當歸、牛膝、茴香、沒藥、甘草諸藥,或潤而滑之,或引而下之,或馨香以通竅,或溫通以開瘀,或和中以止疼,眾藥相濟為功,所以奏效甚速也。 觀此小便不利及《傷寒論》少陰症桃花湯後所附下利膿血治驗之案皆為寒証,非熱証也明矣。 【桃花湯方】赤石脂一斤(一半全用,一半篩末),乾薑一兩,粳米一升。 上三味,以水七升,煮米令熟,去滓,溫服七合,納赤石脂末方寸匕,日三服,若一服愈,餘勿服。 石脂原為土質,其性微溫,故善溫養脾胃。 為其具有土質,頗有粘澀之力,故又善治腸 下膿血。 又因其生於兩石相並之夾縫,原為山脈行氣之處,其質雖粘澀,實兼能流通氣血之瘀滯,故方中重用之以為主藥。 至於一半煎湯一半末服者,因凡治下利之藥,丸散優於湯劑,且其性和平,雖重用一斤猶恐不能勝病,故又用一半篩其細末,納湯藥中服之也。 且服其末,又善護腸中之膜,不至為膿血凝滯所傷損也。 用乾薑者,因此証其氣血因寒而瘀,是以化為膿血,乾薑之熱既善祛寒,乾薑之辛又善開瘀也。 用粳米者,以其能和脾胃,兼能利小便,亦可為治下利不止者之輔佐品也。39-41.少陰諸病証
39.少陰病吳茱萸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 柯韻伯曰︰少陰病,吐利、煩躁、四逆者死。 四逆者四肢厥冷兼臂、脛而言也,此云手足是指掌而言,四肢之陽猶在也。 【吳茱萸湯】 吳茱萸一升湯洗七遍,人參三兩切,生薑六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 吳茱萸湯之實用,乃肝胃同治之劑也。 至於此証煩躁欲死,非必因肝邪盛極,實因寒邪阻塞而心腎不 交也。 蓋人心腎之氣,果分毫不交,其人即危不旋踵,至於煩躁欲死,其心腎幾分毫不交矣。 夫心腎之所 以相交者,實賴脾胃之氣上下通行,是以少陰他方中皆用乾薑,而吳茱萸湯中則重用生薑至六兩,取其 溫通之性,能升能降(生薑善發汗,是其能升,善止嘔吐,是其能降),以開脾胃凝滯之寒邪,使脾 胃之氣上下通行,則心腎自能隨脾胃氣化之升降而息息相通矣。
40.少陰病苦酒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咽中傷,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者,苦酒湯主之。 【苦酒湯】 半夏洗破如棗核十四枚,雞子一枚去黃,內上苦酒,著雞子殼中。 上兩味,納半夏,著苦酒中,以雞子殼著刀環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滓,少少含咽之,不瘥,更作三劑。 按︰苦酒即醋也,又方中棗核當作棗仁,不然,破半夏如棗 核大十四枚,即雞子空殼亦不能容,況雞子殼中猶有雞子清與苦酒乎? 古用半夏皆用生者,湯洗七次即用,此方中半夏宜用生半夏先破之,後用湯洗,始能洗出毒涎。 唐容川曰︰此節所言生瘡,即今之喉癰、喉蛾,腫塞不得出聲,今有用刀針破之者,有用巴豆燒焦烙 之者,皆是攻破之使不壅塞也。 仲景用生半夏正是破之也,余親見治重舌敷生半夏立即消破,即知咽喉腫閉 亦能消而破之矣。 且半夏為降痰要藥,凡喉腫則痰塞,此仲景用半夏之妙。 正是破之又能去痰,與後世刀針、 巴豆等方較見精密,況兼蛋清之潤,苦酒之瀉,真妙法也。
41.少陰病白通湯証及白通加豬膽汁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 【白通湯方】蔥白四莖,乾薑一兩,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溫再服。 下利固系少陰有寒,然實與脾胃及心臟有關,故方中用附子以暖腎,用乾薑以暖脾胃,用蔥白以通心腎之氣,即引心君之火下濟(天道下濟而光明),以消腎中之寒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 利不 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 服湯脈暴出者 死,微續者生。 【白通加豬膽汁湯方】蔥白四莖,乾薑一兩,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人尿五合,豬膽汁一合。 以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納膽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溫再服。 若無膽,亦可用。 此節較前節所言之病為又重矣。 而于白通湯中加人尿、豬膽汁,即可挽回者,此中原有精微之理在也。 人尿原含有臟腑自然之生氣,愚友毛××之侄病霍亂,六脈皆閉,兩目已瞑,氣息已無,舁諸床上,毛××以手掩其口鼻覺仿佛仍有呼吸,灌水少許,似猶知下咽。 乃急用現接之童便,和朱砂細末數分灌之,須臾頓醒,則人尿之功效可知矣。 至於豬膽汁,以人之生理推之,原少陽相火之所寄生,故其味甚苦,此與命門相火原 有先後天之分,當此元陽衰微、命門相火將絕之時,而以後天助其先天,西人所謂臟器療法也。 且人尿與豬膽汁之性皆涼,加于熱藥之中以為引導,則寒涼凝聚之處自無格拒,此又從治之法也。 其脈暴出者,提綱中以為不治,以其將脫之脈象已現也。 而愚臨証數十年,于屢次實驗中,得一救脫之聖藥,其功效遠過於參,而自古至今未有發明,其善治脫者其藥非他,即山萸肉一味大劑煎服也。 蓋無論上脫、下脫、陰脫、陽脫、奄奄一息,危在目前者,急用生淨萸肉(藥局中恆有將酒浸萸肉蒸熟者,用之無效)三兩,急火煎濃汁一大碗,連連溫飲之,其脫即止,脫回之後,再用萸肉二兩,生懷山藥一兩,真野台參五錢煎湯一大碗,複徐徐溫飲之,暴脫之証約皆可救愈。 想此節所謂脈暴出者用之亦可癒也。42-44.少陰諸病証
42.少陰病真武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 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 【真武湯方】 茯苓三兩,芍藥三兩,生薑三兩切,白朮二兩,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 若咳者,加五味子半升,細辛、乾薑各一兩; 若小便利者,去茯苓,若下利者,去芍藥,加乾薑二兩; 若嘔者,去附子,加生薑,足前成半斤。 羅東逸曰︰夫人一身製水者脾,主水者腎也。 腎為胃關,聚水而從其類,倘腎中無陽,則脾之樞機雖運,而腎之關門不開,水即欲行以無主製,故泛溢妄行而有是証也。 用附子之辛溫壯腎之元陽,則水有所主矣。 白朮之溫燥,建立中土,則水有所製矣。 生薑之辛散,佐附子以補陽,於補水中寓散水之意。 茯苓之滲淡,佐白朮以建土,於製水中寓利水之道焉。 而尤重在芍藥之苦降,其旨甚微。 蓋人身陽根於陰,若徒以辛熱補陽,不少佐以苦降之品,恐真陽飛越矣。 芍藥為春花之殿,交夏而枯,用之以極亟收散漫之陽氣而歸根。 下利減芍藥者,以其苦降涌瀉也。 加乾薑者,以其溫中勝寒也。 水寒傷肺則咳,加細辛、乾薑者,勝水寒也。 加五味子者,收肺氣也。 小便利者,去茯苓,恐其過利傷腎也。 嘔者,去附子倍生薑,以其病非下焦,水停於胃,所以不須溫腎以行水,只當溫胃以散水,且生薑功能止嘔也。
43.少陰病通脈四逆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赤色,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通脈四逆湯】 甘草二兩炙,附子大者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乾薑三兩。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其脈即漸而出者愈(非若暴出者之自無而忽有、既有而仍無,如燈火之回焰也)。 面赤色者,加蔥九莖,腹中痛者,去蔥,加芍藥二兩; 嘔者,加生薑二兩; 咽痛者,去芍藥,加桔梗一兩; 利止脈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參二兩。 太陽篇四逆湯中乾薑兩半,以治汗多亡陽之証。 至通脈四逆湯藥味同前,惟將乾薑加倍,蓋因寒盛脈閉,欲借辛熱之力開凝寒以通脈也。 面赤者加蔥九莖(權用粗蔥白切上九寸即可),蓋面赤乃陰寒在下,逼陽上浮,即所謂戴陽証也。 加蔥以通其上下之氣,且多用同於老陽之數,則陽可下歸其宅矣。 而愚遇此等証,又恆加芍藥數錢,蓋芍藥與附子並用,最善收斂浮越之元陽下降也。
44.少陰病大承氣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乾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此証乃伏氣之熱竄入肝腎二經也。 蓋以腎主閉藏,肝主疏泄,腎為二便之關,肝又為腎行氣,茲因 伏氣之熱,竄入腎兼竄入肝,則肝為熱助疏泄之力太過,即為腎行氣之力太過,致腎關失其閉藏之用,而下利清水。 且因肝熱而波及於膽,致膽汁因熱妄行,隨肝氣之疏泄而下純青色之水。 於斯,腎水因疏泄太過而將竭,不能上濟以鎮心火,且肝木不得水氣之涵濡,則在下既過於疏泄,在上益肆其橫恣,是以心下作痛口中乾燥也。 此宜急下之,瀉以止瀉,則腎中之真陰可回,自能上濟以愈口中乾燥、心下作痛也。 此節之前有“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乾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及後節“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想此二節,仲師亦皆言急下,若不急下,當亦若純下青水者,其危險即在目前。 若仲師者,宜其為醫中之聖也。 [按]︰方書有奇恆痢,張隱庵謂,系三陽並至,三陰莫當,九竅皆塞,陽氣旁溢,咽乾喉塞痛,並於陰則上下無常,薄為腸僻,其脈緩小遲澀,血溫身熱者死,熱見七日者死。 蓋因陽氣偏盛,陰氣受傷,是以脈 小遲澀,此証宜急用大承氣湯瀉陽養陰,緩則無效。 夫奇恆痢病,未知所下者奚似,而第即其脈象緩小遲澀,固與少陰病之脈微細者同也。 其咽乾喉塞,痛並於陰,又與此節之心下痛、口中乾燥者同也。 隱庵謂宜急服大承氣湯,又與此節之急下之宜大承氣者同也。 是奇恆痢者,不外少陰下利之范圍,名之為奇恆痢可也,名之為少陰下利亦無不可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 注家謂︰宜灸百會穴。45.厥陰病提綱及意義
45.厥陰病提綱及意義
傳經之次第,由少陰而厥陰。 厥陰者,肝也,肝為厥陰之府,而肝膈之下垂,與包腎之脂膜相連者,即厥陰之經也。 為其經與少陰經之脂膜相連,是以由少陰可傳於厥陰。 厥者逆也,又盡也,少陰自少陽、太陰傳來,而複逆行上傳於肝,且經中氣化之相傳至此,又複陰盡而陽生也,是以名為厥陰也。 《傷寒論》原文︰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 《內經》謂︰“厥陰之上,風氣主之,中見少陽。”少陽者,肝中所寄之少陽相火也。 為肝中寄有相火,因外感之激發而暴動,是以消渴。 相火挾肝氣上衝,是以覺氣上撞心,心中疼且熱也。 凡人之肝熱者,胃中亦恆有熱,胃中有熱能化食,肝中有熱又恆欲嘔,是以飢而不欲食。 至於腸中感風木兼少陽之氣化,原能生蛔,因病後懶食,腸中空虛,蛔無所養,偶食少許,蛔聞食味則上來,是以吐蛔也。 至誤下之利不止者,因肝受外感正在不能疏泄之時(經謂肝主疏泄),適有降下之藥為向導,遂至為腎過於行氣 (肝行腎之氣)而疏泄不已。46-49.厥陰諸証
46.厥陰病烏梅丸証
《傷寒論》原文︰傷寒脈微而厥,至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者,此為臟厥,非蛔厥也。 蛔厥者,其人當吐蛔,今病者靜,而複時煩者,此為臟寒,蛔上入膈,故煩,須臾複止,得食而嘔,又煩者,蛔聞食臭出,其人當自吐蛔,蛔厥者,烏梅丸主之,又主久利。 【烏梅丸方】烏梅三百枚,細辛六兩,乾薑十兩,黃連一斤,當歸四兩,附子六兩去皮炮,蜀椒四兩炒出汗,人參六兩,黃柏六兩,桂枝六兩去皮。 上十味,異搗篩,合治之,以苦酒漬烏梅一宿,去核,蒸之五升米下,飯熟,搗成泥,和藥令相得,內臼中,與蜜杵二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飲,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至二十丸。 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厥陰一篇,病理深邃,最難疏解。 注家以經文中有陰陽之氣,不相順接之語,遂以經解經,於四肢之厥逆,即以陰陽之氣不相順接解之,而未有深究其不相順接之故,何獨在厥陰一經者。 蓋肝主疏泄,原為風木之臟,於時應春,實為發生之始。 肝膈之下垂者,又與氣海相連,故能宣通先天之元氣,以敷布於周身,而周身之氣化,遂無處不流通也。 至肝為外感所侵,其疏泄之力頓失,致臟腑中之氣化不能傳達於外,是以內雖蘊有實熱,而四肢反逆冷,此所謂陰陽之氣不相順接也。 至於病多嘔吐者,亦因其疏泄之力外無所瀉,遂至蓄極而上衝胃口,此多嘔吐之所以然也。 又胃為肝衝激不已,土為木傷,中氣易漓,是以間有除中之病。 除中者,脾胃之氣已傷盡,而危在目前也。 至於下利亦未必皆因藏寒,其因伏氣化熱竄入肝經,遏抑肝氣太過,能激動其疏泄之力上衝,亦可激動其疏泄之力下注以成下利,然所利者必覺熱而不覺涼也。 試舉一治驗之案以明之。 遼寧劉××,寓居天津,年近四旬,於孟秋得吐瀉証,六日之間勺飲不存,一晝夜間下利二十餘次,病勢危急莫支。 延為延醫,其脈象微細,重按又似弦長,四肢甚涼,周身肌膚亦近於涼,而心中則甚覺發熱,所下利者亦覺發熱,斷為系厥陰溫病,在《傷寒論》中即為厥陰傷寒(《傷寒論》開端處,曾提出溫病,後則渾名之為傷寒)。 惟其嘔吐殊甚,無論何藥,入口即吐出,分毫不能下咽,實足令醫者束手耳。 因問之曰,心中既如此發熱,亦想冰吃否?答曰,想甚,但家中人駁阻不令食耳。 愚曰,此病已近垂危,再如此吐瀉一晝夜,即仙丹不能挽回,惟用冰膏攙生石膏細末服之,可以止吐,吐止後瀉亦不難治矣。 遂立主買冰淇淋若干,攙生石膏細末兩許服之,服後病見愈,可服稀粥少許,下利亦見少。 翌日複為診視,四肢已不發涼,身亦微溫,其脈大於從前,心中猶覺發熱,有時仍複嘔吐。 俾再用生石膏細末一兩,攙西瓜中服之,嘔吐從此遂愈。 翌日再診其脈,熱猶未清,心中雖不若從前之大熱,猶思食涼物,懶於飲食,其下利較前已癒強半。 遂為開白虎加人參湯,方中生石膏用二兩,野台參三錢,用生杭芍六錢以代知母,生山藥六錢以代粳米,甘草則多用至四錢,又加滑石六錢,方中如此加減替代者,實欲以之清熱,又欲以之止利也。 俾煎湯兩盅,分兩次溫飲下,病遂痊癒。 此於厥陰溫病如此治法,若在冬令,遇厥陰傷寒之有實熱者,亦可如此治法。 蓋厥陰一經,於五行屬木,其性原溫,而有少陽相火寄生其間,則溫而熱矣。 若再有伏氣化熱竄入,以激動其相火,原可成極熱之病也。 夫石膏與冰膏、西瓜並用,似近猛浪,然以愚之目見耳聞,因嘔吐不止而廢命者多矣,況此証又兼下利乎?此為救人之熱腸所迫,於萬難挽救之中,而擬此挽救之奇方,實不暇計其方之猛浪也。 若無冰膏、西瓜時,或用鮮梨切片,蘸生石膏細末服之,當亦不難下咽而止嘔吐也。
47.厥陰病白虎湯証
《傷寒論》原文︰傷寒脈滑而厥者,裡有熱,白虎湯主之。 太陽篇白虎湯証,脈浮滑是表裡皆有熱也。 此節之白虎湯証,脈滑而厥,是裡有熱表有寒也,此所謂熱深厥深也。 愚遇此等証,恆先用鮮白茅根半斤切碎,煮四五沸,取湯一大碗,溫飲下,厥回身熱,然後投以白虎湯,可免病家之疑,病患亦敢放膽服藥。 若無鮮茅根時,可以藥局中乾茅根四兩代之。 若不用茅根時,愚恆治以白虎加人參湯,蓋取人參能助人生發之氣,以宣通內熱外出也。
48.厥陰病當歸四逆湯及加吳茱萸生薑湯証
《傷寒論》原文︰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 若其人內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 沈堯封曰︰叔和釋脈法,細極謂之微,即此之脈細欲絕,即與脈微相渾。 不知微者,薄也,屬陽氣虛,細者小也,屬陰血虛,薄者未必小,小者未必薄也。 蓋榮行脈中,陰血虛則實其中者少,脈故小; 衛行脈外,陽氣虛則約乎外者怯,脈故薄。 況前人用微字,多取薄字意,試問︰“微雲淡河漢”,薄乎?細乎? 故少陰論中脈微欲絕,用通脈四逆主治回陽之劑也。 此之脈細欲絕,用當歸四逆主治補血之劑也。 兩脈陰陽各異,豈堪混釋﹗ 【當歸四逆湯方】 當歸三兩,桂枝三兩去皮,芍藥三兩,細辛三兩,大棗二十五枚擘,甘草二兩炙,通草二兩。 上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方】 即前方加吳茱萸二升,生薑半斤切,以水六升、清酒六升,和煮取五升,去滓,分溫五服。 王和安曰︰厥陰經氣來自足少陰經,宣於手太陰經,成循環不息之常度。 若以血寒自鬱於臟,脈象應有弦凝之征。 今脈細欲絕,可知少陰經氣來源先虛,及複本經受臟寒之感,則虛寒轉甚,細而欲絕也。 治以當歸四逆湯,意在溫肝通郁,而必以桂枝、白芍疏浚經氣之源,細辛、通草暢達經氣之流,內有凝寒,重加吳萸、生薑,溫經通氣,仍加入原方以全其用,解此,則治經氣之定義可三反矣。
49.厥陰病白頭翁湯証
《傷寒論》原文︰熱利下重者,白頭翁湯主之。 【白頭翁湯方】白頭翁二兩,黃連、黃柏、秦皮各三兩。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不癒更服一升。 《醫宗金鑒》注曰︰三陰俱有下利証,自利不渴屬太陰,自利渴屬少陰。 惟厥陰下利,屬寒者厥而不渴,下利清穀; 屬熱者消渴,下利後重,便利膿血。 此熱利下重,乃鬱熱奔逼廣腸、魄門重滯難出。 初痢用此法以寒治熱,久痢則宜用烏梅丸,隨所利而從治之,調其氣使之平也。 白頭翁湯所主之熱利下重,當自少陰傳來,不然則為伏氣化熱竄入厥陰,其証雖熱,而仍非外感大實之熱,故白頭翁湯可以勝任。 乃有病在陽明之時,其病一半入府,一半由經而傳於少陽,即由少陽入厥陰而為腑臟之相傳。 則在厥陰者既可成厥陰熱利之下重,而陽明府中稽留之熱,更與之相助而為虐,此非但用白頭翁湯所能勝任矣。 愚遇此等証,恆將白頭翁、秦皮加於白虎加人 參湯中,則莫不隨手奏效也。 曾治一中年婦人,於孟春感冒風寒,四、五日間延為延醫。 其左脈弦而有力,右脈洪而有力,舌苔白而微黃,心中熱而且渴,下利膿血相雜,裡急後重,一晝夜二十餘次,即其左右之脈象論之,斷為陽明、厥陰合並病。 有一醫者在座,疑而問曰︰凡病涉厥陰,手足多厥逆,此証則手足甚溫何也?答曰︰此其所以與陽明並病也,陽明主肌肉,陽明府中有熱,是以周身皆熱,而四肢之厥逆,自不能於周身皆熱時外現也。 況厥陰之病,即非雜以陽明,亦未必四肢皆厥逆乎?醫者深韙愚言,與病家皆求速為疏方,遂為立方如下︰ 生石膏(三兩搗細) 生杭芍(八錢) 生懷山藥(八錢) 野台參(四兩) 白頭翁(八錢) 秦皮(六錢) 天花粉(八錢) 甘草(三錢) 上藥八味,共煎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方中之義,是合白虎加人參湯與白頭翁湯為一方,而又因証加他藥也。 白虎湯中無知母者,方中芍藥可代知母也。 蓋芍藥既能若知母之退熱滋陰,而又善治下利者之後重也。 無粳米者,方中生山藥可代粳米也,蓋山藥汁漿濃郁,既可代粳米和胃,而其溫補之性,又能助人參固下也,至於白頭翁湯中無黃連、黃柏者,因與白虎湯並用,有石膏之寒涼,可省去連、柏也。 又外加天花粉者,因其病兼渴,天花粉偕同人參最善 生津止渴。 將此藥三次服完,諸病皆減三分之二。 再診其脈仍有實熱未清,遂於原方中加滑石五錢,利其小便,正所以止其大便,俾仍如從前煎服,於服湯藥之外,又用鮮白茅根半斤煎湯當茶,病遂痊癒。50.不分經之病理中丸証、竹葉石膏湯証
50. 不分經之病理中丸証、竹葉石膏湯証
傷寒病六經分治之外,又有不分經之病,附載於傷寒分經之後者,又宜擇其緊要者,詳為詮解,而後學治傷寒者,自能應變無窮也。 《傷寒論》原文︰大病瘥後,喜唾,久不了了者,胸上有寒,當以丸藥溫之,宜理中丸。 【理中丸方】 人參、甘草、白朮、乾薑各三兩。 上四味,搗篩為末,蜜丸如雞子黃大,以沸湯數合,和一丸,研碎,溫服之,日三服,夜二服,腹中未熱,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湯。 湯法以四物依兩數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附加減法︰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四兩,吐多者,去朮,加生薑三兩; 下多者,還用朮; 悸者,加茯苓二兩; 渴欲飲水者,加朮,足前成四兩半; 腹中疼者,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 寒者,加乾薑,足前成四兩半; 腹滿者,去朮,加附子一枚。 服湯後如食頃,飲熱粥一升許,微自溫,勿發揭衣被。 此病時服涼藥太過,傷其胃中之陽,致胃陽虛損不能運化脾臟之濕,是以痰飲上溢而喜唾,久不了了也。 故方中用人參以回胃中之陽,其補益之力,且能助胃之 動加數,自能運化脾中之濕使之下行。 而又輔以白朮,能健脾又能滲濕。 乾薑以能暖胃又能助相火以生土。 且又加甘草以調和諸藥,使藥力之猛者,得甘草之緩而猛力悉化,使藥性之熱者,得甘草之甘而熱力愈長也。 至於方後諸多加減,又皆各具精義,隨諸証之變化,而遵其加減諸法,用之自能奏效無誤也。 《傷寒論》原文︰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竹葉石膏湯主之。 【竹葉石膏湯方】 竹葉二把,石膏一斤,半夏半升洗,麥門冬一升,人參三兩,甘草二兩炙,粳米半升。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納粳米,煮米熟湯成去米,溫服一升,日三服。 前節是病時過用涼藥,傷其陽分; 此節是病時不能急用涼藥以清外感之熱,致耗陰分。 且其大熱雖退,仍有餘熱未清,是以虛羸少氣,氣逆欲吐,此乃陰虛不能戀陽之象,又兼有外感之餘熱為之助虐也。 故方中用竹葉、石膏以清外感之熱,又加人參、麥冬協同石膏以滋陰分之虧,蓋石膏與人參並用,原有化合之妙,能於餘熱未清之際立複真陰也。 用半夏者,降逆氣以止吐也。 用甘草、粳米者,調和胃氣以緩石藥下侵也。 自常情觀之,傷寒解後之餘熱,何必重用石膏,以生地、玄參、天冬、麥冬諸藥,亦可勝任,然而甘寒留邪,可默釀癆瘵之基礎,此又不可不知也。51.溫病遺方
51. 溫病遺方
《傷寒論》中原有溫病,渾同于六經分篇之中,均名之為傷寒,未嘗明指為溫病也。 況溫病之原因各殊,或為風溫,或為濕溫,或為伏氣成溫,或為溫熱,受病之因既不同,治法即宜隨証各異。 有謂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者,有謂當分上中下三焦施治者,皆非確當之論,斟酌再四,惟仍按《傷寒論》六經分治乃為近是。 太陽經有未覺感冒,身體忽然酸軟,懶于動作,頭不疼,肌膚不熱,似稍畏風,舌似無苔而色白,脈象微浮,至數如常者,此乃受風甚輕,是以受時不覺也,宜用輕清辛涼之劑發之。 【處方】 薄荷葉三錢,連翹三錢,大蔥白三寸。 上藥三味,共煎湯七、八沸,取清湯一大盅溫服下,周身得汗即癒。 薄荷之成分,含有薄荷腦,辛涼芬芳,最善透竅,內而臟腑,外而皮毛,凡有風邪匿藏,皆能逐之外出,惟其性涼,故于感受溫風者最宜。 惟煮湯服之,宜取其輕清之氣,不宜過煎(過煎即不能發汗),是以以之煎湯,只宜七八沸。 若與難煎之藥同煎,後入可也。 連翹為輕清宣散之品,其發汗之力不及薄荷,然與薄荷同用,能使薄荷發汗之力悠長(曾治一少年受感冒,俾單用連翹一兩,煮兩湯服之,終宵微汗不竭,病遂愈,其發汗之力和緩兼悠長可知)。 蔥之形中空,其味微辣微甘,原微具發表之性,以旋 轉于營衛之間,故最能助發表之藥以調和營衛也。 有受風較重,不但酸軟懶動,且覺頭疼,周身骨節皆疼,肌膚熱,不畏風,心中亦微覺發熱,脈象浮數似有力,舌苔白濃,宜於前方中去蔥白,加天花粉八錢以清熱,加菊花二錢以治頭疼,惟煎湯時薄荷宜後入。 有其人預有伏氣化熱,潛伏未動,後因薄受外感之觸動,其伏氣陡然勃發,一時表裡俱熱,其舌苔白濃,中心似干,脈象浮而有洪象,此其病雖連陽明而仍可由太陽汗解也。 【處方】 生石膏一兩搗細,天花粉一兩,薄荷葉錢半,連翹錢半。 上藥四味,煎湯一大盅,溫服得汗即癒,薄荷葉煎時宜後入。 或問︰此方重用石膏、花粉,少用薄荷、連翹,以為發表之劑,特恐石膏、花粉監製薄荷、連翹太過,服後不能作汗耳。 答曰︰此方雖為發表之劑,實乃調劑陰陽,聽其自汗,而非強發其汗也。 蓋此証原為伏氣化熱,偶為外感觸動,遂欲達于表而外出,而重用涼藥與之化合,猶如水沃冶紅之鐵,其蓬勃四達之熱氣原難遏抑。 而複少用薄荷、連翹,為之解其外表之阻隔,則腹中所化之熱氣,自奪門而出作汗而解矣。 且此等汗,原不可設法為之息止,雖如水流漓而斷無亡陰、亡陽之虞,亦斷無汗後不解之虞。 此方原與拙擬寒解湯相似。 二方任用其一,果能証脈無誤,服後複杯之頃,即可全身得汗。 間有畏石膏之涼,將其藥先服一半者,服後亦可得汗,服其,則分毫無汗矣。 因其熱已化汗而出,所餘之熱無多也。 即此之前後分服,或出汗或不出汗,可不深悟此藥發汗之理乎?況石膏原具有發表之力也。 有其人身體酸懶,且甚覺沉重,頭重懶抬,足重懶舉,或周身肌膚重按移時,微似有痕,或小便不利,其舌苔白而發膩,微帶灰色,其脈浮而濡,至數如常者,此濕溫也。 其人或久居潮濕之地,臟腑為濕氣所侵,或值陰雨連旬,空氣之中含水分過度,或因飲食不慎,傷其脾胃,濕鬱中焦,又複感受風邪,遂成斯証, 宜用藥外解其表,內利其濕則病愈矣。 【處方】 薄荷葉三錢,連翹三錢,小蒼朮三錢,黃芩三錢,木通二錢。 上藥五味,先將後四味水煎十餘沸,再入薄荷煎七、八沸,取清湯一大盅,溫服之。 若小便不利者,于用藥之外,用鮮白茅根六兩,去皮切碎,水煎四、五沸,取其清湯以之當茶,渴則飲之。 若其人肌膚發熱,心中亦微覺熱者,宜去蒼朮加滑石八錢。 有溫病初得作喘者,其肌膚不惡寒而發熱,心中亦微覺發熱,脈象浮而長者,此乃肺中先有痰火,又為風邪所襲也。 宜用《傷寒論》麻杏甘石湯,而更定其分量之輕重。 【更定麻杏甘石湯方】 生石膏一兩搗細,麻黃一錢,杏仁二錢去皮,甘草錢半。 上四味,共煎湯一大盅(不先煎麻黃吹去浮沫者,因所用只一錢,而又重用生石膏以監製之也)溫服。 若服後過點半鐘,汗不出者,宜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 若不出汗,仍宜再服,以服至出汗為度。 蓋風邪由皮毛而入,仍使之由皮毛而出也。 有溫病旬日不解,其舌苔仍白,脈仍浮者,此邪入太陽之府也,其小便必發黃。 宜於發表清熱藥中,加清膀胱之藥,此分解法也。 今擬二方於下,以便用者相熱之輕重而自斟酌用之。 【處方】 滑石一兩,連翹三錢,蟬蛻去土足三錢,地膚子三 錢,甘草二錢。 上藥五味,共煎一大盅,溫服。 【又方】 生石膏搗細一兩,滑石八錢,連翹三錢,蟬蛻去土足三錢,地膚子三錢,甘草二錢。 上藥六味,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有溫病至七、八日,六經已周,其脈忽然浮起,至數不數,且有大意者,宜用辛涼之劑助之達表而汗解。 【處方】 玄參一兩,寸麥冬帶心五錢,連翹二錢,菊花二錢,蟬蛻去土足二錢。 上藥五味,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用玄參者,恐溫病日久傷陰分也。 有溫病多日,六經已周,脈象浮數而細,關前之浮尤甚,其頭目昏沉,恆作語,四肢且有擾動不安 之意,此乃外感重還太陽欲作汗也。 其所欲汗而不汗者,因陰分太虧,不能上濟以應陽也。 此証若因脈浮而強發其汗,必凶危立見,宜用大滋真陰之品,連服數劑,俾脈之數者漸緩,脈之細者漸大,迨陰氣充長,能上升以應其陽,則汗自出矣。 【處方】 生地黃一兩,生懷山藥一兩,玄參一兩,大甘枸杞一兩,生淨萸肉六錢,柏子仁六錢,生 棗仁六錢搗碎,甘草三錢。 上藥八味,水煎一大碗,候五分鐘,調入生雞子黃二枚,徐徐溫飲之,飲完一劑再煎一劑,使晝夜藥力相繼不斷,三劑之後,當能自汗。 若至其時,汗仍不出者,其脈不似從前之數細,可仍煎此藥送服西藥阿 斯匹林一瓦,其汗即出矣。 或問︰山萸肉原具酸斂之性,先生所定來復湯嘗重用之以治汗出不止,此方原欲病者服之易于出汗,何方中亦用之乎?答曰︰此中理甚精微,當詳細言之。 萸肉為養肝熄風之要藥,此証四肢之騷擾不安,其肝風固已動也,此方中用萸肉之本意也。 若慮用之有妨于出汗,是猶未知萸肉之性。 蓋萸肉之味至酸,原得木氣最全,是以酸斂之中,大具條暢之性,《神農本草經》謂其逐寒濕痺是明征也。 為其味酸斂也,故遇元氣不能固攝者,用之原可止汗; 為其性條暢也,遇肝虛不能疏泄者,用之又善出汗。 如此以用萸肉,是皆得之臨証實驗之餘,非但憑諸理想而雲然也。 若果服藥數劑後,其脈漸有起色,四肢不複擾動,即去萸肉亦無妨,其開始服藥時,萸肉則斷不能去也。 有未病之先,心中常常發熱,後為外感觸發,則其熱益甚,五心煩躁,頭目昏沉,其舌苔白濃,且生芒刺,其口中似有辣味,其脈浮數有力者,此伏氣化熱已入心包,而又為外感束其外表,則內蘊之熱益甚,是以舌有芒刺且覺發辣也。 宜用涼潤清散之劑,內清外解,遍體得透汗則愈矣。 【處方】 鮮地黃一兩,玄參一兩,天花粉一兩,知母五錢,寸麥冬帶心五錢,西藥阿斯匹林兩瓦。 上藥先煎前五味,取清湯兩大盅,先溫服一大盅,送服阿斯匹林一瓦。 若服一次後汗未出,熱亦未消者, 可再溫服一盅,送服阿斯匹林一瓦。 若汗已出熱未盡消者,藥湯可如前服法,阿斯匹林宜斟酌少服。52. 傷寒風溫始終皆宜汗解說
52.傷寒風溫始終皆宜汗解說
傷寒初得宜用熱藥發其汗,麻黃、桂枝諸湯是也。 風溫初得宜用涼藥發其汗,薄荷、連翹、蟬蛻諸藥是也。 至傳經已深,陽明熱實,無論傷寒、風溫,皆宜治以白虎湯。 而愚用白虎湯時,恆加薄荷少許,或連翹、蟬蛻少許,往往服後即可得汗。 即但用白虎湯,亦恆有服後即汗者。 因方中石膏原有解肌發表之力,故其方不但治陽明府病,兼能治陽明經病,況又少加辛涼之品引之,以由經達表,其得汗自易易也。 拙擬寒解湯後載有醫案可參閱。 該方原治寒溫証周身壯熱,心中熱而且渴,舌苔白而欲黃,其脈洪滑或兼浮,或頭猶覺疼,或周身猶有拘束之意者。 果如方下所注証脈,服之複杯可汗,勿庸慮其不效也。 蓋脈象洪滑,陽明府熱已實,原是白虎湯証。 至洪滑兼浮,舌苔猶白,是仍有些些表証未罷。 故方中重用石膏、知母以清胃府之熱,複少用連翹、蟬蛻之善達表者,引胃中化而欲散之熱仍還于表,作汗而解。 斯乃調劑陰陽,聽其自汗,非強發其汗也。 至其人氣體弱者,可用補氣之藥助之出汗。 寒解東加潞黨參即可(寒解湯下載有治一叟年七旬,素有勞疾,薄受外感即發喘逆一案可參閱)。 若陰分虛損者,可用滋陰之藥助之出汗。 若熟地、玄參、生山藥、枸杞之類大潤之劑峻補真陰,濟陰以應其陽,設病有還表之機,必汗出而癒。 至其人陽分陰分俱虛,又宜並補其陰陽以助之出汗。 張景岳曾治一叟得傷寒証,戰而不汗。 于其翌日發戰之時,投以大劑八味地黃湯,須臾戰而得汗。 繼因汗多亡陽,身冷汗猶不止,仍投以原湯,汗止病亦遂愈。 用其藥發汗,即用其藥止汗,是能運用古方入於化境者也。 至少陽証為寒熱往來,其証介于表裡之間,宜和解不宜發汗矣。 然愚對於此証,其熱盛于寒者,多因証兼陽明,恆于小柴胡湯中加玄參八錢,以潤陽明之燥熱。 其陽明之燥熱化而欲散,自能還于太陽而作汗,少陽之邪亦可隨汗而解。 其寒盛于熱者,或因誤服降下藥虛其氣分,或因其氣分本素虛,雖服小柴胡湯不能提其邪透膈上出,又恆于小柴胡湯中加薄荷葉二錢,由足少陽引入手少陽,借徑于游部(手足少陽合為游部)作汗而解。 此即《傷寒論》所謂“柴胡証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証仍在者,複與小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也。”然助以薄荷則出汗較易,即由汗解不必蒸蒸而振,致有戰汗之狀也。 至於當用承氣之証,卻非可發汗之証矣。 然愚臨証經驗以來,恆有投以三承氣湯,大便猶未降下而即得汗者。 蓋因胃府之實熱既為承氣衝開,其病機自外越也。 若降之前未嘗得汗,既降之後亦必于飲食之時屢次些些得汗,始能脈淨身涼。 若降後分毫無汗,其熱必不能盡消,又宜投以竹葉石膏湯,或白虎加人參湯,將其餘熱消解將盡,其人亦必些些汗出也。 此所謂傷寒、風溫始終皆宜汗解也。53.論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及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治法
53.論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及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治法
嘗讀《內經》有“冬傷於寒,春必病溫”之語,此中原有深義,非淺學人所易窺測也。 乃篤信西說者,據病菌潛伏各有定期之說,謂病菌傳於人身,未有至一月而始發動者,況數月乎?因此一倡百和,遂謂《內 經》皆荒渺之談,分毫不足憑信。 不知毒氣之傳染有菌,而冬令嚴寒之氣,為寒水司天之正氣,特其氣嚴寒過甚,或人之居處衣服欠暖,或冒霜雪而出外營生,即不能御此氣耳。 是以寒氣之中人也,其重者即時成病,即冬令之傷寒也。 其輕者,微受寒侵,不能即病,由皮膚內侵,潛伏于三焦脂膜之中,阻塞氣化之升降流通,即能暗生內熱。 迨至內熱積而益深,又兼春回陽生觸發其熱,或更薄受外感以激發其熱,是以其熱自內暴發而成溫病,即後世方書所謂伏氣成溫也。 至於治之之法,有清一代名醫多有謂此証不宜發汗者。 然仍宜即脈証之現象而詳為區別。 若其脈象雖有實熱,而仍在浮分,且頭疼、舌苔猶白者,仍當投以汗解之劑。 然宜以辛涼發汗,若薄荷葉、連翹、蟬蛻諸藥,且更以清熱之藥佐之。 若拙擬之清解湯。 涼解湯、寒解湯三方,斟酌病之輕重,皆可選用也。 此乃先有伏氣又薄受外感之溫病也。 若其病初得即表裡壯熱,脈象洪實,其舌苔或白而欲黃者,宜投以白虎湯,再加宣散之品若連翹、茅根諸藥。 如此治法,非取汗解,然恆服藥後竟自汗而解。 即或服藥後不見汗,其病亦解。 因大隊寒涼之品與清輕宣散之品相並,自能排逐內蘊之熱,息息自腠理達于皮毛以透出也(此乃伏氣暴發自內達外之溫病春夏之交多有之)。 蓋此等証皆以先有伏氣,至春深萌動欲發,而又或因暴怒,或因勞心勞力過度,或因作苦于烈日之中,或因酣眠于暖室內,是以一發表裡即壯熱。 治之者,只可宣散清解,而不宜發汗也。 此冬傷於寒春必病溫之大略治法也。 《內經》又謂︰“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此二語不但為西醫所指摘,即中醫對此節經文亦恆有疑意。 謂冬不藏精之人,若因腎虛而寒入腎中,當即成少陰傷寒,為直中真陰之劇証,何能遲至春令而始成溫病?不知此二句經文原有兩解,其所成之溫病亦有兩種,至其治法又皆與尋常治法不同。 今試析言之,並詳其治法。 冬不藏精之人,其所患之溫病,有因猝然感冒而成者。 大凡病溫之人,多系內有蘊熱,至春陽萌動之時,又薄受外感拘束,其熱即陡發而成溫。 冬不藏精之人,必有陰虛,所生之熱積于臟腑,而其為外感所拘束而發動,與內蘊實熱者同也。 其發動之後,脈象多數,息多微喘,舌上微有白苔,津液短少,後或乾黃,或舌苔漸黑,狀如斑點(為舌苔甚薄若有若無故見舌皮變黑),或頻飲水不能解渴,或時入陰分益加潮熱。 此証初得其舌苔白時,亦可汗解,然須以大滋真陰之藥輔之。 愚治此証,恆用連翹、薄荷葉各三錢,玄參、生地黃各一兩,煎湯服之,得汗即癒。 若服藥後汗欲出仍不能出,可用白糖水送服西藥阿斯匹林二分許,其汗即出。 或單將玄參、生地黃煎湯,送服阿斯匹林一瓦,亦能得汗。 若至熱已傳裡,舌苔欲黃,或至黃而兼黑,脈象數而有力,然按之弦硬,非若陽明有實熱者之洪滑,此陰虛熱實之象,宜治以白虎加人參湯,更以生地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煎一大劑,取湯一大碗,分多次溫飲下(拙著傷寒溫病同用方後載有此方, 附載治癒之案若干。 可參觀也 )。 又有因伏氣所化之熱先伏藏于三焦脂膜之中,迨至感春陽萌動而觸發,其發動之後,恆因冬不藏精者其腎臟虛損,伏氣乘虛而竄入少陰。 其為病狀︰精神短少,喜偃臥,昏昏似睡,舌皮干,毫無苔,小便短赤,其熱鬱於中而肌膚卻無甚熱。 其在冬令,為少陰傷寒,即少陰証,初得宜治以黃連阿膠湯者也。 在春令,即為少陰溫病。 而愚治此証,恆用白虎加人參湯,以生地黃代知母,生懷山藥代粳米,更先用鮮白茅根三兩煎湯以之代水煎藥,將藥煎一大劑,取湯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每飲一次調人生雞子黃一枚。 初飲一次後,其脈當見大,或變為洪大,飲至三次後,其脈又複和平,而病即癒矣。 此即冬不藏精春必病溫者之大略治法也。 上所論各種溫病治法,原非憑空擬議也,實臨証屢用有效,而後敢公諸醫界同人也。 有溫病初得即表裡大熱,宜治以白虎湯或白虎加人參湯者。 其証發現恆在長夏,或在秋夏之交。 而愚 生平所遇此等証,大抵在烈日之中,或田間作苦,或長途勞役,此《傷寒論》所謂病也,亦可謂之暑溫也。 其脈洪滑有力者,宜用白虎湯。 若脈雖洪大而按之不實者,宜用白虎加人參湯。 又皆宜煎一大劑,分數次溫飲下,皆可隨手奏效。 伏氣化熱成溫病者,大抵因複略有感冒,而後其所化之熱可陡然成溫,表裡俱覺壯熱。 不然者,雖伏 氣所化之熱深入陽明之府,而無外感束其表,究不能激發其肌肉之熱。 是以治之者恆不 知其為伏氣化熱,放膽投以治溫病之重劑,是以其熱遂永留胃府致生他病。 今試舉一案以明之︰ 天津劉××,于壬申正月上旬,覺心中時時發熱,而周身又甚畏冷。 時愚回籍,因延他醫延醫,服藥 二十餘劑,病轉增劇,二便皆閉。 再服他藥,亦皆吐出。 少進飲食,亦恆吐出。 此際愚 適來津,診其脈,弦長有力,然在沉分。 知其有伏氣化熱,其熱不能外達于表,是以心中熱而外畏冷,此亦熱深厥深之象也。 俾先用鮮茅根半斤切碎,水煮三四沸,視茅根 皆沉水底,其湯即成。 取清湯三杯,分三次服,每服一次,將土狗三個搗為末,生赭石三錢亦為細末,以茅根湯送下。 若服過兩次未吐,至三次赭石可以不用。 及將藥服後,嘔吐即止,小便繼亦通下。 再診其 脈,變為洪長有力,其心中仍覺發熱,外表則不畏冷矣。 其大便到此已半月未通下。 遂俾用大潞參五錢煎湯,送服生石膏細末一兩。 翌晨大便下燥糞數枚,黑而且硬。 再診其脈,力稍緩,知心中猶覺發熱。 又俾用潞黨 參四錢煎湯,送服生石膏細末八錢。 翌晨又下燥糞二十餘枚,仍未見溏糞。 其心中不甚覺熱,脈象仍似 有力,又俾用潞黨參三錢煎湯,送服生石膏細末六錢。 又下燥糞十餘枚,後則繼為溏糞,病亦從此痊癒矣。 蓋凡伏氣化熱竄入胃府,非重用石膏不解,《傷寒論》白虎湯原為治此証之的方也。 然用白虎湯之例,汗吐下後皆加人參,以其虛也。 而此証病已數旬,且頻嘔吐,其元氣之虛可知,故以人參煎湯送石膏,此亦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也。 至石膏必為末送服者,以其涼而重墜之性善通大便,且較水煮但飲其清湯者,其退熱之力又增數倍也。 是以凡伏氣化熱,其積久所生之病,有成肺病者,有成喉病者,有生眼疾者,有患齒疼者,有病下痢者,有病腹疼者(即盲腸炎),其種種病因若皆由於伏氣化熱,恆有用一切涼藥其病皆不能愈,而投以白虎湯或投以白虎加人參湯,再因証加減,輔以各病當用之藥,未有不隨手奏效者。 此治伏氣化熱之大略也。 至於拙著全書中,所載伏氣化熱之病甚多,其治法亦各稍有不同,皆可參觀。54.溫病之治法詳于傷寒論解
54.溫病之治法詳于傷寒論解
傷寒、溫病之治法始異而終同。 至其病之所受,則皆在於足經而兼及於手經。 乃今之論寒溫者,恆謂傷寒入足經不入手經,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 夫人之手足十二經原相貫通,謂傷寒入足經不入手經者,固為差謬,至謂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者,尤屬荒唐。 何以言之?《傷寒論》之開始也,其第一節渾言太陽之為病,此太陽實總括中風、傷寒、溫病在內,故其下將太陽病平分為三項,其第二節論太陽中風,第三節論太陽傷寒(四節五節亦論傷寒當歸納于第三節中),第六節論太陽溫病,故每節之首皆冠以太陽病三字。 此太陽為手太陽乎?抑為足太陽乎?此固無容置辯者也。 由斯知,中風、傷寒、溫病皆可以傷寒統之(《難經》謂傷寒有五中風溫病皆在其中),而其病之初得皆在足太陽經,又可渾以太陽病統之也。 蓋所謂太陽之為病者,若在中風、傷寒,其頭痛、項強、惡寒三証可以並見。 若在溫病,但微惡寒即可為太陽病(此所謂証不必具但見一証即可定為某經病也),然惡寒須臾即變為熱耳。 曾治一人,于季春夜眠之時因衾薄凍醒,遂覺周身惡寒,至前午十句鐘表裡皆覺大熱,脈象浮洪,投 以拙擬涼解湯一汗而癒。 又嘗治一人,于初夏晨出被雨,遂覺頭疼周身惡寒,至下午一句鐘即變為大熱,渴 嗜飲水,脈象洪滑,投以拙擬寒解湯亦一汗而癒。 至如此涼藥而所以能發汗者,為其內蘊之燥熱與涼潤之藥化 合,自然能發汗,又少用達表之品以為之引導,故其得汗甚速,汗後熱亦盡消也。 此二則,皆溫病也,以其 初得猶須臾惡寒,故仍可以太陽病統之。 即其化熱之後病兼陽明,然亦必先入足陽明,迨至由胃及 腸,大便燥結,而後傳入手陽明,安得謂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乎。 由斯知,《傷寒論》一書,原以中風、傷寒、溫病平分三項,特于太陽首篇詳悉言之,以示人以入手 之正路。 至後論治法之處,則三項中一切諸証皆可渾統于六經,但言某經所現之某種病宜治以某方,不複別 其為中風、傷寒、溫病,此乃納繁于簡之法,亦即提綱摯領之法也。 所尤當知者,諸節中偶明言中風者, 是確指中風而言。 若明言為傷寒者,又恆統中風、溫病而言。 以傷寒二字為三項之總稱,其或為中風,或為傷寒,或為溫病,恆 于論脈之處有所區別也。 至於六經分編之中,其方之宜於溫病者不勝舉,今將其顯然可見者約略陳之於下。 一為麻杏甘石湯。 其方原治汗出而喘無大熱者。 以治溫病,不必有汗與喘之兼証也,但其外表未解,內 有蘊熱者即可用。 然用時須斟酌其熱之輕重,熱之輕者,麻黃宜用錢半,生石膏宜用六錢。 若 熱之重者,麻黃宜用一錢,生石膏宜用一兩。 至愚用此方時,又恆以薄荷葉代麻黃(薄荷葉代麻黃時其分量 宜加倍),服後得微汗,其病即癒。 蓋薄荷葉原為溫病解表最良之藥,而當仲師時猶未列于藥品,故當日不用也。 一為大青龍湯。 《傷寒論》中用大青龍湯者有二節。 一為第三十七節。 其節明言太陽中風脈浮緊。 夫《傷寒論》首節論太陽之脈曰浮,原統中風、傷寒而言。 至第二節則言脈緩者為中風,是其脈為浮中之緩也,第三節則言脈陰陽俱緊者為傷寒,是其脈為浮中之緊也。 今既明言中風,其脈不為浮緩而為浮緊,是中風病中現有傷寒之脈,其所中者當為凜冽之寒風,而于溫病無涉也。 一為第三十八節。 細審本節之文,知其確系溫病。 何以言之?以脈浮緩、身不疼、但重、無少陰証也。 蓋此節開端雖明言傷寒,仍是以傷寒二字為中風、傷寒、溫病之總稱。 是以傷寒初得脈浮緊,溫病初得脈浮緩。 傷寒初得身多疼,溫病初得身恆不疼而但重(《傷寒論》第六節溫病提綱中原明言身重)。 傷寒初得恆有少陰証,溫病則始終無少陰証(少陰証有寒有熱,此指少陰之寒証言,為無少陰寒証,所以敢用大青龍湯,若少陰熱証溫病中恆有之,正不妨用大青龍湯矣)。 此數者皆為溫病之明征也。 況其病乍有輕時,若在傷寒必不複重用生石膏,惟系溫病則仍可重用生石膏如雞子大,約有今之四兩,因溫病當以清燥熱救真陰為急務也。 至愚用此方時,又恆以連翹代桂枝。 雖桂枝、連翹均能逐肌肉之外感,而一則性熱,一則性涼,溫病宜涼不宜熱,故用桂枝不如用連翹。 而當日仲師不用者,亦因其未列入藥品也(《傷寒論》方中所用之連軺是連翹根能利水不能發汗)。 況大青龍湯中桂枝之分量,僅為麻黃三分之一,仲師原因其性熱不欲多用也。 一為小青龍湯。 其方外能解表,內能滌飲,以治外感痰喘誠有奇效,中風、傷寒、溫病皆可用。 然宜酌加生石膏,以調麻、桂、薑、辛之熱方效。 是以《傷寒論》小青龍湯無加石膏之例,而《金匱》有小青龍加石膏湯,所以補《傷寒論》之未備也。 至愚用此湯時,遇挾有實熱者,又恆加生石膏至一兩強也。 一為小柴胡湯。 其方中風、傷寒病皆可用。 而溫病中小柴胡湯証,多兼嘔吐粘涎,此少陽之火與太陰之濕化合而成也(少陽傳經之去路為太陰)。 宜於方中酌加生石膏數錢或兩許,以清少陽之火,其粘涎自能化水從小便中出。 夫柴胡既能引邪上出,石膏更能逐熱下降,如此上下分消,故服藥後無事汗解,即霍然痊癒也。 以上所述諸方,大抵宜於溫病初得者也。 至溫病傳經已深,若清燥熱之白虎湯、白虎加人參湯,通腸結之大小承氣湯,開胸結之大、小陷胸湯,治下利之白頭翁湯、黃芩湯,治發黃之茵陳梔子柏皮等湯,及一切涼潤清火育陰安神之劑,皆可用于溫病者,又無庸愚之贅語也。 至於伏氣之成溫者,若《內經》所謂“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冬不藏精,春必病溫”之類,《傷寒論》中非無其証,特其証現于某經,即與某經之本病無所區別。 仲師未嘗顯為指示,在後世原難明辨。 且其治法與各經之本病無異,亦無須乎明辨也。 惟其病在少陰則辨之甚易。 何者?因少陰之病,寒熱迥分兩途,其寒者為少陰傷寒之本病,其熱者大抵為伏氣化熱之溫病也。 若謂系傷寒入少陰久而化熱,何以少陰病兩三日,即有宜用黃連阿膠湯、大承氣湯者?蓋伏氣皆伏于三焦脂膜之中,與手足諸經皆有貫通之路,其當春陽化熱而萌動,恆視臟腑虛弱之處以為趨向,所謂“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也。 其人或因冬不藏精,少陰之臟必虛,而伏氣之化熱者即乘虛而入,遏抑其腎氣不能上升與心氣相接續,致心臟跳動無力,遂現少陰微細之脈。 故其脈愈微細,而所蘊之燥熱愈甚。 用黃連以清少陰之熱,阿膠、雞子黃以增少陰之液,即以助少陰腎氣之上達,俾其陰陽之氣相接續,脈象必驟有起色,而內陷之邪熱亦隨之外透矣。 至愚遇此等証時,又恆師仲師之意而為之變通,單用鮮白茅根四兩,銼碎,慢火煎兩三沸,視茅根皆沉水底,其湯即成,去渣取清湯一大碗,頓服下,其脈之微細者必遽變為洪大有力之象。 再用大劑白虎加人參湯,煎湯三茶杯,分三次溫飲下,每服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其病必脫然痊癒。 用古不必泥古,仲師有知,亦當不吾嗔也。55. 論傷寒溫病神昏譫語之原因及治法
55. 論傷寒溫病神昏譫語之原因及治法
傷寒溫病皆有譫語神昏之証,論者責之陽明胃實。 然又當詳辨其脈象之虛實,熱度之高下,時日之淺深,非可概以陽明胃實論也。 其脈象果洪而有力,按之甚實者,可按陽明胃實治之。 蓋胃腑之熱上蒸,則腦中之元神,心中之識神皆受其累,是以神昏譫語,不省人事,或更大便燥結,不但胃實,且又腸實,阻塞腎氣不能上交於心,則亢陽無製,心神恍惚,亦多譫妄,或精神不支,昏憒似睡。 若斯者,可投以大劑白虎湯,遵《傷寒論》一煎三服之法,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其大便燥結之甚者,可酌用大、小承氣湯(若大便燥結不甚者但投以大劑白虎湯大便即可通下),其神昏譫語自愈也。 有脈象確有實熱,其人神昏譫語,似可用白虎湯矣,而其脈或兼弦、兼數,或重按仍不甚實者,宜治以白虎加人參湯。 曾治一農家童子,勞力過度,因得溫病。 脈象弦而有力,數近六至。 譫語不休,所言皆勞力之事。 本擬治以白虎加人參湯,因時當仲夏,且又童年少陽之體,遂先與以白虎湯。 服後脈搏力減,而譫語益甚。 幸其大便猶未通下,急改用白虎加人參湯,將方中人參加倍,煎湯三茶杯,分三次溫飲下,盡劑而癒。 蓋脈象弦數,真陰必然虧損,白虎加人參湯能於邪熱熾盛之中滋其真陰,即以退其邪熱。 蓋當邪熱正熾時,但用玄參、沙參、生地諸藥不能滋陰,因其不能勝邪熱,陰分即無由滋長也。 惟治以白虎加人參湯,則滋陰退熱一舉兩得,且能起下焦真陰與上焦亢甚之陽相濟,是以投之有捷效也。 其証若在汗吐下後,脈雖洪實,用白虎湯時亦宜加人參。 曾治一人,溫病之熱傳入陽明,脈象洪實有力,譫語昏瞀。 投以大劑白虎湯,熱退強半,脈力亦減,而其至數轉數,一息六至,譫語更甚。 細詢其病之經過,言數日前因有梅毒服降藥兩次。 遂急改用白虎加人參湯,亦倍用人參(此兩案中用白虎加人參湯皆將人參倍加者,因從前誤用白虎湯也,若開首即用白虎加人參湯,則人參無事加倍矣),煎湯三杯,分三次溫飲下,亦盡劑而癒。 有伏氣為病,因腎虛竄入少陰,遏抑腎氣不能上升與心相濟,致心脈跳動無力,燥熱郁中不能外透,閉目昏昏似睡,間作譫語。 此在冬為少陰傷寒之熱証,在春為少陰溫病。 宜治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用鮮白茅根煮水以之煎藥,取湯三盅,分數次飲下自愈。 有患寒溫者,周身壯熱,脈象洪實,神昏不語。 迨用涼藥清之,熱退脈近和平,而仍然神昏或譫語者,必兼有腦髓神經病,當繼用治腦髓神經之藥。 曾治一學校學生,溫病熱入陽明,脈象甚實,神昏不語,臥床並不知轉側。 用白虎湯清之,服兩劑後熱退十之七八,脈象之洪實亦減去強半,自知轉側,而精神仍不明了。 當系溫病之熱上蒸,致其腦膜生炎而累及神經也。 遂改用小劑白虎加人參湯,又加羚羊角二錢(另煎兌服),一劑而癒。 又治一幼童,得溫病三日,熱不甚劇,脈似有力,亦非洪實,而精神竟昏昏似睡,不能言語。 此亦溫病兼腦膜炎也。 因其溫病甚輕,俾但用羚羊角錢半煎湯服之,其病霍然頓癒。 有寒溫之病,傳經已遍,將欲作汗,其下焦陰分虛損,不能與上焦之陽分相濟以化汗,而神昏譫語者。 曾治一壯年,仲夏長途勞役,因受溫病已過旬日,精神昏憒,譫語不省人事,且兩手亂動不休,其脈弦而浮,一息近六至,不任循按,兩尺尤甚。 投以大滋真陰之品,若玄參、生地黃、生山藥、甘枸杞、天門冬之類,共為一大劑煎服,一日連進二劑,當日得汗而癒。 有寒溫之病服開破降下之藥太過,傷其胸中大氣,迨其大熱已退,而仍然神昏或譫語者。 曾治一壯年得溫病,延醫服藥二十餘日,外感之熱盡退,精神轉益昏沉。 及愚視之,周身皆涼,奄奄一息,呼之不應,舌乾如磋,毫無舌苔,其脈象微弱而遲,不足四至,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一次。 此必因服開降之藥太過,傷其胸中大氣也。 蓋胸中大氣因受傷下陷,不能達於腦中,則神昏; 不能上潮於舌本,則舌乾; 其周身皆涼者,大氣因受傷不能宣布於營衛也; 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一次者,因大氣傷後不能暢舒,故太息以舒其氣也。 遂用野台參一兩,柴胡一錢,煎湯灌之。 連服兩劑痊癒。 又治一少年,於初春得傷寒,先經他醫治癒,後因飲食過度,病又反複,投以白虎湯治癒。 隔三日,陡然反複甚劇,精神恍惚,肢體顫動,口中喃喃皆不成語。 診其脈,右部寸關皆無力而關脈尤不任循按。 愚曰此非病又反複,必因前次之過食病複,而此次又戒飲食過度也。 飽食即可癒矣。 其家人果謂有鑒前失,數日所與飲食甚少,然其精神昏憒若斯,恐其不能飲食。 愚曰果系因餓而成之病,與之食必然能食。 然仍須撙節與之,多食幾次可也。 其家人果依愚言,十小時中連與飲食三次,病若失。 蓋人胸中大氣原借水穀之氣以為培養,病後氣虛,又乏水穀之氣以培養之,是以胸中大氣虛損而現種種病狀也。 然前案因服開降之藥傷其大氣,故以補氣兼升氣之藥治之。 後案因水穀之氣缺乏虛其大氣,故以飲食治之。 斯在臨証者精心體驗,息息與病機相符耳。 有溫而兼疹,其毒熱內攻瞀亂其神明者。 曾治一少年,溫病熱入陽明,連次用涼藥清之,大熱已退強半,而心神騷擾不安,合目恆作譫語。 其脈有餘熱,似兼緊象。 因其脈象熱而兼緊,疑其伏有疹毒未出。 遂投以小劑白虎湯,送服羚羊角細末一錢,西藥阿斯匹林二分。 表出痧粒滿身而癒。 又治一幼女患溫疹,其疹出次日即靨,精神昏昏似睡,時有驚悸,脈象數而有力。 投以白虎東加羚羊角錢半(另煎兌服),用鮮蘆根三兩煮水以之煎藥,取湯兩茶盅,分三次溫飲下,其疹得出,病亦遂愈。 有其人素多痰飲,其寒溫之熱熾盛與痰飲互相膠漆以亂其神明者。 栝蔞解下附有治驗之案可參觀。 有溫疫傳染之邪由口鼻傳入,自肺傳心,其人恆無故自笑,精神恍惚,言語錯亂,妄言妄見者。 曾治一媼患此証,脈象有力,關前搖搖而動。 投以拙擬護心至寶丹,一劑而癒。 以上所謂寒溫諸証,其精神昏憒譫語之原因及治法大略已備。 至於變通化裁,相機製宜,又在臨証者之精心研究也。56.論吳又可達原飲不可以治溫病
56.論吳又可達原飲不可以治溫病
北方醫者治溫病,恆用吳又可達原飲,此大謬也。 吳氏謂崇禎辛巳,疫氣流行,山東、浙江南北兩道感 者尤多,遂著《瘟疫論》一書。 首載達原飲,為治瘟疫初得之方,原非治溫病之方也。 疫者,天地戾氣,其 中含有毒菌,遍境傳染若役使然,故名為疫。 因疫多病熱,故名為瘟疫(病寒者名為寒疫),瘟即溫也。 是 以方中以逐不正之氣為主。 至於溫病,乃感時序之溫氣,或素感外寒伏于膜原,久而化熱,乘時發動,其中原 無毒菌,不相傳染。 治之者惟務清解其熱,病即可癒。 若於此鑒別未精,本系溫病而誤投以達原飲,其方中 檳榔開破之力既能引溫氣內陷,而濃朴、草果之辛溫開散大能耗陰助熱,尤非病溫者所宜(病溫者多陰虛 尤忌耗陰之藥),雖有知母、芍藥、黃芩各一錢,其涼力甚輕,是以用此方治溫病 者,未有見其能癒者也。 且不惟不能愈,更有于初病時服之即陡然變成危險之証者,此非愚之憑空擬議,誠 有所見而雲然也。 愚初習醫時,曾見一媼,年過六旬,因傷心過度,積有勞疾,于仲春得溫病。 醫者投以達原飲,將方中 草果改用一錢,謂得汗則愈。 乃服後汗未出而病似加重,醫者遂將草果加倍,謂服後必然得汗。 果服後頭面 汗出如洗,喘息大作,須臾即脫。 或疑此証之僨事,當在服達原飲將草果加重,若按其原方分量,草果 只用五分,即連服數劑亦應不至汗脫也。 答曰︰草果性甚猛烈,即五分亦不為少。 愚嘗治脾虛泄瀉服藥不效,因思四神丸治五更瀉甚效,中有肉果,本草謂其能健脾澀腸,遂用健補脾胃之藥煎湯送服肉果末五分。 須 臾覺心中不穩,六脈皆無,遲半點鐘其脈始見。 恍悟病患身體虛弱,不勝肉果辛散之力也。 草果與肉果性 原相近,而其辛散之力更烈于肉果,雖方中止用五分,而與檳榔、濃朴並用,其猛烈之力固非小矣。 由 斯觀之,達原飲可輕用哉﹗57. 論革脈之形狀及治法
57. 論革脈之形狀及治法
革脈最為病脈中之險脈,而人多忽之,以其不知革脈之真象,即知之亦多不知治法也。 其形狀如按鼓革,外雖硬而中空,即弦脈之大而有力者。 因其脈與弦脈相近,是以其脈雖大而不洪(無起伏故不洪),雖有力而不滑(中空故不滑)。 即此以揣摩此脈,其真象可得矣。 其主病為陰陽離絕,上下不相維系,脈至如此,病將變革(此又革脈之所以命名),有危在頃刻之勢。 丁卯在津,治癒革脈之証數次。 惟有一媼八旬有六,治之未愈,此乃年歲所關也。 今特將其脈之最險者詳錄一則於下,以為治斯証者之嚆矢。 外孫王××,年五十,身體素羸弱,於仲夏得溫病。 心中熱而煩躁,忽起忽臥,無一息之停。 其脈大而且硬,微兼洪象。 其舌苔薄而微黑,其黑處若斑點。 知其內傷與外感並重也。 其大便四日未行,腹中脹滿,按之且有硬處。 其家人言,腹中滿硬系宿病,已逾半載,為有此病,所以身形益羸弱。 因思宿病宜從緩治,當以清其溫熱為急務。 為疏方用白虎加人參湯,方中石膏用生者兩半,人參用野台參五錢,又以生山藥八錢代方中粳米,煎湯兩盅,分三次溫飲下。 一劑,外感之熱已退強半,煩躁略減,仍然起臥不安,而可睡片時。 脈之洪象已無,而大硬如故。 其大便尤未通下,腹中脹益甚。 遂用生赭石細末、生懷山藥各一兩,野台參六錢,知母、玄參各五錢,生雞內金錢半。 煎湯服後,大便通下。 遲兩點鐘,腹中作響,覺瘀積已開,連下三次,皆系陳積,其証陡變,脈之大與硬,較前幾加兩倍,周身脈管皆大動,幾有破裂之勢,其心中之煩躁,精神之騷擾,起臥之頻頻不安,實有不可言語形容者。 其家人環視懼甚,愚毅然許為治癒。 遂急開淨萸肉、生龍骨各兩半,熟地黃、生山藥各一兩,野台參、白朮各六錢,炙甘草三錢。 煎湯一大碗,分兩次溫飲下,其狀況稍安,脈亦見斂。 當日按方又進一劑,可以安臥。 須臾,其脈漸若瘀積未下時,其腹亦見軟,惟心中時或發熱。 繼將原方去白朮,加生地黃八錢。 日服一劑。 三劑後,脈象已近平和,而大便數日未行,且自覺陳積未淨,遂將萸肉、龍骨各減五錢,加生赭石六錢,當歸三錢。 又下瘀積若干。 其脈又見大,遂去赭石、當歸,連服十餘劑痊癒。58.論腦充血之原因及治法
58.論腦充血之原因及治法
腦充血病之說倡自西人,而淺見者流恆譏中醫不知此病,其人蓋生平未見《內經》者也。 嘗讀《內經》至調經論,有謂“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反則生,不反則死”云云,非即西人所謂腦充血之証乎?所有異者,西人但言充血,《內經》則謂血之與氣並走於上。 蓋血必隨氣上升,此為一定之理。 而西人論病皆得之剖解之餘,是以但見血充腦中,而不知輔以理想以深究病源,故但名為腦充血也。 至《內經》所謂“氣反則生,不反則死”者,蓋謂此証幸有轉機,其氣上行之極,複反而下行,腦中所充之血應亦隨之下行,故其人可生; 若其氣上行不反,升而癒升,血亦隨之充而癒充,腦中血管可至破裂,所以其人死也。 又《內經》厥論篇謂“巨陽之厥則腫首,頭重不能行,發為 (眩也)仆”、“陽明之厥,面赤而熱,妄言妄見”、“少陽之厥,則暴聾頰腫而熱”,諸現象皆腦充血証也。 推之秦越人治虢太子尸厥,謂“上有絕陽之絡,下有破陰之紐”者,亦腦充血証也。 特是古人立言簡括,恆但詳究病源,而不細論治法。 然既洞悉致病之由,即自擬治法不難也。 愚生平所治此証甚多,其治癒者,大抵皆腦充血之輕者,不至血管破裂也。 今略舉數案於下,以備治斯証者之參考。 在奉天曾治一人,年近五旬,因處境不順,兼勞碌,漸覺頭疼,日浸加劇,服藥無效,遂入西人醫院。 治旬日,頭疼不減,轉添目疼。 又越數日,兩目生翳,視物不明。 來院求為延醫。 其脈左部洪長有力,自言腦疼徹目,目疼徹腦,且時覺眩暈,難堪之情莫可名狀。 脈証合參,知系肝膽之火挾氣血上衝腦部,腦中血管因受衝激而膨脹,故作疼; 目系連腦,腦中血管膨脹不已,故目疼,生翳且眩暈也。 因曉之曰︰“此腦充血証也。 深考此証之原因,腦疼為目疼之根; 而肝膽之火挾氣血上衝,又為腦疼之根。 欲治此証,當清火、平肝、引血下行,頭疼愈而目疼、生翳及眩暈自不難調治矣。”遂為疏方,用懷牛膝一兩,生杭芍、生尤骨、生牡蠣、生赭石各六錢,玄參、川楝子各四錢,龍膽草三錢,甘草二錢,磨取鐵鏽濃水煎藥。 服一劑,覺頭目之疼頓減,眩暈已無。 即方略為加減,又服兩劑,頭疼目疼痊癒,視物亦較真。 其目翳原系外障,須兼外治之法,為製磨翳藥水一瓶,日點眼上五六次,徐徐將翳盡消。 在滄州治一人,六十四歲,因事心甚懊,于旬日前即覺頭疼,不以為意。 一日晨起,忽仆于地,狀 若昏厥,移時蘇醒,左手足遂不能動,且覺頭疼甚劇。 醫者投以清火通絡之劑,兼法王勛臣補陽還五湯之義,加生黃耆數錢,服後更覺腦中疼如錐刺,難忍須臾。 求為診視,其脈左部弦長,右部洪長,皆重按甚實。 詢其心中,恆覺發熱。 其家人謂其素性嗜酒,近因心中懊,益以燒酒澆愁,飢時恆以酒代飯。 愚曰,此証乃腦充血之劇者,其左脈之弦長,懊 所生之熱也。 右脈之洪長,積酒所生之熱也。 二熱相並,挾臟腑氣血上衝腦部。 腦部中之血管若因其衝激過甚而破裂,其人即昏厥不複醒,今幸昏厥片時蘇醒,其腦中血管當不至破裂。 或其管中之血隔血管滲出,或其血管少有罅隙,出血少許而複自止。 其所出之血著于司知覺之神腹A 則神昏; 著于司運動之神經,則痿廢。 此証左半身偏枯,當系腦中血管所出之血傷其司右邊運動之神經也。 醫者不知致病之由,竟投以治氣虛偏枯之藥,而此証此脈豈能受黃耆之升補乎?此所以服藥後而頭疼益劇也。 遂為疏方,亦約略如前。 為其右脈亦洪實,因於方中加生石膏一兩,亦用鐵鏽水煎藥。 服兩劑,頭疼痊癒,脈已和平,左手足已能自動。 遂改用當歸、赭石、生杭芍、玄參、天冬各五錢,生黃耆、乳香、沒藥各三錢,紅花一錢,連服數劑,即扶杖能行矣。 方中用紅花者,欲以化腦中之瘀血也。 為此時脈已和平,頭已不疼,可受黃耆之溫補,故方中少用三錢,以補助其正氣,即借以助歸、芍、乳、沒以流通血脈,更可調玄參、天冬之寒涼,俾藥性涼熱適均,而可多服也。 上所錄二案,用藥大略相同,而皆以牛膝為主藥者,誠以牛 膝善引上部之血下行,為治腦充血証無上之妙品,此愚屢經試驗 而知,故敢貢諸醫界。 而用治此証,尤以懷牛膝為最佳。59.論腦充血証可預防及其証誤名中風之由
59.論腦充血証可預防及其証誤名中風之由
腦充血証即《內經》之所謂厥証,亦即後世之誤稱中風証,前論已詳辯之矣。 而論此証者謂其猝發於 一旦,似難為之預防。 不知凡病之來皆預有朕兆,至腦充血証,其朕兆之發現實較他証為尤顯著。 且有在數 月之前,或數年之前,而其朕兆即發露者。 今試將其發現之朕兆詳列於下︰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張媼,年九十二歲,得上焦煩熱病。 平素身體康強,所稟元陽獨旺,是以能享高年。 至八旬後陰分浸衰,陽分偏盛,胸間恆覺煩熱,延醫服藥多用滋陰之品始愈。 迨至年過九旬,陰愈衰而陽愈亢,仲春陽氣發生煩熱,舊病反複甚劇。 |
証候 | 胸中煩熱異常,劇時若屋中莫能容,恆至堂中,當戶久坐以翕收庭中空氣。 有時,覺心為熱迫怔忡不寧。 大便乾燥四五日一行,甚或服藥始通。 其脈左右皆弦硬,間現結脈,至數如常。 |
診斷 | 証脈細參,純系陽分偏盛陰分不足之象。 然所以享此大年,實賴元陽充足。 此時陽雖偏盛,當大滋真陰以潛其陽,實不可以苦寒瀉之。 至脈有結象,高年者雖在所不忌,而究系氣分有不足之處,宜 以大滋真陰之藥為主,而少加補氣之品以調其脈。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玄參(一兩) 熟懷地黃(一兩) 生懷地黃(八錢) 天冬(八錢) 甘草(二錢) 大甘枸杞(八錢) 生杭芍(五錢) 野台參(三錢) 赭石(六錢軋細)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共煎三大盅,為一日之量,徐徐分多次溫飲下。 |
方解 | 方中之義,重用涼潤之品以滋真陰,少用野台參三錢以調其脈。 猶恐參性溫升不宜於上焦之煩熱,又倍用生赭石以引之下行,且此証原艱於大便,赭石又能降胃氣以通大便也。 用雞內金者,欲其助胃氣以運化藥力也; 用甘草者,以其能緩脈象之弦硬,且以調和諸涼藥之性也。 |
效果 | 每日服藥一劑至三劑,煩熱大減,脈已不結,且較前柔和。 遂將方中玄參、生地黃皆改用六錢,又加龍眼肉五錢,連服五劑,諸病皆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寧氏婦,年近四旬,素病虛勞,偶因勞碌過甚益增劇。 |
病因 | 處境不順,家務勞心,飲食減少,浸成虛勞,已病倒臥懶起床矣。 又因訟事,強令公堂對質,勞苦半日,歸家病大加劇。 |
証候 | 臥床閉目,昏昏似睡,呼之眼微開不發言語,有若能言而甚懶於言者。 其面色似有浮熱,體溫38.8℃,問其心中發熱乎?覺怔忡乎?皆頷之。 其左脈浮而弦硬,右脈浮而芤,皆不任重按,一息六至。 兩日之間,惟少飲米湯,大便數日未行,小便亦甚短少。 |
診斷 | 即其脈之左弦右芤,且又浮數無根,知系氣血虧極有陰陽不相維系之象。 是以陽氣上浮而面熱,陽氣外越而身熱,此乃虛勞中極危險之証也。 所幸氣息似稍促而不至於喘,雖有咳嗽亦不甚劇,知尤可治。 斯當培養其氣血,更以收斂氣血之藥佐之,俾其陰陽互相維系,即可安然無虞矣。 |
處方 | 野台參(四錢) 生淮山藥(八錢) 淨萸肉(八錢) 生龍骨(八錢搗碎) 大甘枸杞( 六錢) 甘草(二錢) 生懷地黃(六錢) 玄參(五錢) 沙參(五錢) 生赭石(五錢軋細) 生杭芍(四錢) 共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飲下。 |
複診 | 將藥連服三劑,已能言語,可進飲食,浮越之熱已斂,體溫度下降至37.6℃,心中已不發熱,有時微覺怔忡,大便通下一次,小便亦利,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野台參(四錢) 生淮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八錢) 淨萸肉(六錢) 生懷地黃(五錢) 甘草(二錢) 玄參(五錢) 沙參(五錢) 生赭石(四錢軋細) 生杭 芍(三錢)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方中加雞內金者,因虛勞之証,脈絡多瘀,《金匱》所謂血痺虛勞也。 用雞內金以化其血痺,虛勞可以除根,且與台參並用,又能運化參之補力不使作脹滿也。 |
效果 | 將藥連服四劑,新得之病痊癒,其素日虛勞未能盡愈。 俾停服湯藥,日用生淮山藥細末煮粥,少加白糖當點心服之。 每服時送服生雞內金細末少許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沈陽高××,三十二歲。 因伏氣化熱傷肺,致成肺勞咳嗽証。 |
病因 | 臘底感受寒涼,未即成病,而從此身不見汗。 繼則心中漸覺發熱,至仲春其熱加甚,飲食懶進,發生咳嗽,浸成肺勞病。 |
証候 | 其咳嗽晝輕夜重,時或咳而兼喘,身體羸弱,筋骨酸疼,精神時昏憒,腹中覺飢而飲食恆不欲下咽。 從前惟心中發熱,今則日時身恆覺熱。 大便燥,小便短赤,脈左右皆弦長,右部重按有力,一息五至。 |
診斷 | 此病之原因,實由伏氣化熱久留不去。 不但傷肺而兼傷及諸臟腑也。 按此証自述,因臘底受寒,若當時即病,則為傷寒矣。 乃因所受之寒甚輕,不能即病,惟伏於半表半裡三焦脂膜之中,阻塞氣化之升降流通,是以從此身不見汗,而心漸發熱。 迨時至仲春,陽氣萌動,原當隨春陽而化熱以成溫病(《內經》謂“冬傷於寒,春必病溫”),乃其所化之熱又非如溫病之大熱暴發能自裡達表,而惟緣三焦脂膜散漫於諸臟腑,是以胃受其熱而懶於飲食,心受其熱而精神昏憒,腎受其熱而陰虛潮熱,肝受其熱而筋骨酸疼,至肺受其熱而咳嗽吐痰,則又其顯然者也。 治此証者,當以清其伏氣之熱為主,而以滋養津液藥輔之。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搗碎) 黨參(三錢) 天花粉(八錢) 玄參(八錢) 生杭芍(五錢) 甘草 (錢半) 連翹(三錢) 滑石(三錢) 鮮茅根(三錢) 射干(三錢) 生遠志(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半,分兩次溫服。 若無鮮茅根,可以鮮蘆根代之。 |
方解 | 方中之義,用石膏以清伏氣之熱,而助之以連翹、茅根,其熱可由毛孔透出; 更輔之以滑石、杭芍,其熱可由水道瀉出; 加花粉、玄參者,因石膏但能清實熱,而花粉、玄參兼能清虛熱也; 用射干、遠志者,因石膏能清肺寧嗽,而佐以射干、遠志,更能利痰定喘也; 用甘草者,所以緩諸涼藥之下趨,不欲其寒涼侵下焦也; 至加黨參者,實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因身體虛弱者,必石膏與人參並用,始能逐久匿之熱邪外出也。 |
複診 | 將藥連服四劑,熱退三分之二,咳嗽吐痰亦癒強半,飲食加多,脈象亦見緩和。 知其 伏氣之熱已消,所餘者惟陰虛之熱也,當再投以育陰之方,俾多服數劑自能痊癒。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八錢) 玄參(五錢) 生懷地黃(五錢) 沙參( 五錢) 生杭芍(三錢) 生遠志(二錢) 川貝母(二錢)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甘草(錢半)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方中加雞內金者,不但欲其助胃消食,兼欲借之以化諸藥之滯泥也。 |
效果 | 將藥連服五劑,病遂痊癒。 而夜間猶偶有咳嗽之時,俾停服湯藥,日用生淮山藥細末煮 作粥,調以白糖當點心服之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撫順一童,九歲,因有外感實熱久留不去,變為虛勞咳嗽証。 |
病因 | 從前曾受外感,熱入陽明。 醫者純用甘寒之藥清之,致病愈之後,猶有些些餘熱稽留臟腑,久之陰分虧耗,浸成虛勞咳嗽証。 |
証候 | 心中常常發熱,有時身亦覺熱,懶於飲食,咳嗽頻吐痰涎,身體瘦弱。 屢服清熱寧嗽之藥,即稍效病仍反複,其脈象弦數,右部尤弦而兼硬。 |
診斷 | 其脈象弦數者,熱久涸陰血液虧損也。 其右部弦而兼硬者,從前外感之餘熱,猶留滯於陽明之腑也。 至其咳嗽吐痰,亦熱久傷肺之現象也。 欲治此証,當以清其陽明餘熱為初步,熱清之後,再用藥滋養其真陰,病根自不難除矣。 |
處方 | 生石膏(兩半搗細) 大潞參(三錢) 玄參(五錢) 生淮山藥(五錢) 鮮茅根(三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盅半,分兩次溫飲下。 若無鮮茅根時,可用鮮蘆根代之。 |
方解 | 此方即白虎加人參湯以玄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而又加鮮茅根也。 蓋陽明久郁之邪熱,非白虎加人參湯不能清之,為其病久陰虧,故又將原方少為變通,使之兼能滋陰也。 加鮮茅根者,取其具有升發透達之性,與石膏並用,能清熱兼能散熱也。 |
複診 | 將藥煎服兩劑,身心之熱大減,咳嗽吐痰已癒強半,脈象亦較前和平。 知外邪之熱已清,宜再用藥專滋其陰分,俾陰分充足自能盡消其餘熱也。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八錢) 生懷地黃(五錢) 玄參(四錢) 沙參(四錢) 生杭芍(三錢) 生遠志(二錢) 白朮(二錢)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甘草(錢半) 共煎湯一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三劑,飲食加多,諸病皆癒。 |
方解 | 陸九芝謂︰“凡外感實熱之証,最忌但用甘寒滯泥之藥治之。 其病縱治癒,亦恆稽留 餘熱; 永錮閉於臟腑之中,不能消散,致熱久耗陰,浸成虛勞,不能救藥者多矣。”此誠見道之 言也。 而愚遇此等証,其虛勞不至過甚,且脈象仍有力者,恆治以白虎加人參湯,複略為變通,使 之退實熱兼能退虛熱,約皆可隨手奏效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鄰村許姓學生,年十八歲,於季春得勞熱咳嗽証。 |
病因 | 秉性剛強,勞心過度; 又當新婚之餘,或年少失保養,迨至春陽發動,漸成勞熱咳嗽証。 |
証候 | 日晡潮熱,通夜作灼,至黎明得微汗其灼乃退。 白晝咳嗽不甚劇,夜則咳嗽不能安枕。 飲食減少,身體羸瘦,略有動作即氣息迫促。 左右脈皆細弱,重按無根,數逾七至。 夫脈一息七至,即難挽回,況複逾七至乎?猶幸食量猶佳,大便乾燥(此等証忌滑瀉),知猶可治。 擬治以峻補真陰之劑,而佐以收斂氣化之品。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大甘枸杞(八錢) 玄參(六錢) 生懷地黃(六錢) 沙參(六錢) 甘草(三錢)生龍骨(六錢搗碎) 淨萸肉(六錢) 生杭芍(三錢) 五味子(三錢搗碎) 牛蒡子(三錢搗碎)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五味入湯劑,藥局照例不搗。 然其皮味酸,核味辛,若囫圇入煎則其味過酸,服之恆有滿悶之弊。 故徐靈胎謂宜與乾薑之味辛者同服。 若搗碎入煎,正可惜其核味之辛以濟皮味之酸,無事伍以乾薑而亦不發滿悶。 是以欲重用五味以治嗽者,當注意令其搗碎,或說給病家自檢點。 至於甘草多用至三錢者,誠以此方中不但五味酸,萸肉亦味酸,若用甘草之至甘者與之化合,可增加其補益之力(如酸能齒,得甘則不齒是明征),是以多用至三錢。 |
複診 | 將藥連服三劑,灼熱似見退,不複出汗,咳嗽亦稍減,而脈仍七至強。 因恍悟此脈之數,不但因陰虛,實亦兼因氣虛,猶若力小而強任重者其體發顫也。 擬仍峻補其真陰,再輔以補氣之品。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野台參(三錢)大甘枸杞(六錢)玄參(六錢) 生懷地黃(六錢) 甘草(三錢) 淨萸肉(五錢) 天花粉(五錢) 五味子(三錢搗碎) 生杭芍(三錢) 射干(二錢)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共煎一大盅溫服。 為方中加台參恐服之作悶,是以又加雞內金以運化之。 且凡虛勞之甚者,其脈絡間恆多瘀滯,雞內金又善化經絡之瘀滯也。 |
三診 | 將藥連服四劑,灼熱咳嗽已癒十之七八,脈已緩至六至,此足征補氣有效也。 爰即原方略為加減,多服數劑,病自除根。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野台參(三錢) 大甘枸杞(六錢) 玄參(五錢) 生懷地黃(五錢) 甘草(二錢) 天冬(五錢) 淨萸肉(五錢) 生杭芍(三錢) 川貝母(三錢) 生遠志(二錢)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共煎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五劑,灼熱咳嗽痊癒,脈已複常,遂停服湯劑。 俾日用生淮山藥細末煮作茶湯,兌以鮮梨自然汁,當點心服之,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陳××,年十八歲。 自幼得肺勞喘嗽証。 |
病因 | 因其母素有肺勞病,再上推之,其外祖母亦有斯病。 是以自幼時,因有遺傳性亦患此病。 |
証候 | 其証,初時猶輕,至熱時即可如常人,惟略有感冒即作喘嗽。 治之即癒,不治則兩三日亦可自愈。 至過十歲則漸加重,熱時亦作喘嗽,冷時則甚於熱時,服藥亦可見輕,旋即反複。 至十六七歲時,病又加劇,屢次服藥亦無效,然猶可支持也。 迨愚為診視,在1930年仲冬,其時病劇已難支持,晝夜伏幾,喘而且嗽,咳吐痰涎,連連不竭,無論服何中藥,皆分毫無效。 惟日延西醫注射藥針一次,雖不能止咳喘而可保當日無虞。 診其脈左右皆弦細,關前微浮,兩尺重按無根。 |
診斷 | 此等証原因,肺臟氣化不能通暢,其中諸細管即易為痰涎滯塞,熱時肺胞松緩,故病猶輕,至冷時肺胞緊縮,是以其病加劇。 治之者當培養其肺中氣化,使之 辟有力,更疏瀹其肺 中諸細管,使之宣通無滯,原為治此病之正規也。 而此証兩尺之脈無根,不但其肺中有病,其肝腎實亦有病,且病因又為遺傳性,原非一蹴所能治癒,當分作數步治之。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一兩) 天花粉(三錢) 天冬(三錢) 生杭芍(三錢) 細辛(一錢) 射干(三錢) 杏仁(二錢去皮) 五味子(二錢搗碎) 葶藶子(二錢微炒) 廣三七(二錢搗細) 藥共十一味,前十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末一錢,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余一錢。 |
方解 | 方中用三七者,恐肺中之氣窒塞,肺中之血亦隨之凝滯,三七為止血妄行之聖藥,更為流通瘀血之聖藥,故於初步藥中加之。 |
複診 | 將藥連服四劑,咳喘皆癒三分之二,能臥睡兩三點鐘。 其脈關前不浮,至數少減,而兩尺似無根,擬再治以納氣歸腎之方。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一兩) 野黨參(三錢)生赭石(六錢軋細) 生懷地黃(六錢)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淨萸肉(四錢) 天花粉(四錢) 天冬(三錢) 牛蒡子(三錢搗碎) 射干(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參之性補而微升,惟與赭石並用,其補益之力直達涌泉。 況咳喘之劇者,其衝胃之氣恆因之上逆,赭石實又為降胃鎮沖之要藥也。 至方中用雞內金者,因其含有稀鹽酸,原善化肺管中之瘀滯以開其閉塞,又兼能運化人參之補力不使作滿悶也。 |
三診 | 將藥連服五劑,咳喘皆癒,惟其脈仍逾五至,行動時猶覺氣息微喘,此乃下焦陰分猶未充足,不能與陽分相維系也。 此當峻補其真陰,俾陰分充足自能維系其陽分,氣息自不上奔矣。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一兩) 熟懷地黃(一兩) 淨萸肉(四錢) 玄參(四錢) 生遠志(錢半) 北沙參(四錢) 懷牛膝(三錢) 大雲苓片(二錢) 蘇子(二錢炒搗) 牛蒡子(二錢搗碎) 生雞內金(錢半)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八劑,行走動作皆不作喘,其脈至數已複常。 從此停服湯藥,俾日用生淮山藥細末,水調煮作茶湯,少調以生梨自然汁,當點心用之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徐××,年三十四歲,得肺勞痰喘証。 |
病因 | 因弱冠時游戲競走,努力過度傷肺,致有喘病,入冬以來又兼咳嗽。 |
証候 | 平素雖有喘証,然安養時則不犯,入冬以來,寒風陡至,出外為風所襲,忽發咳嗽。 咳嗽不已,喘病亦發,咳喘相助為虐,屢次延醫,服藥不癒,夜不能臥。 其脈左部弦細而硬,右部濡而兼沉,至數如常。 |
診斷 | 此乃氣血兩虧,並有停飲之証,是以其左脈弦細者,氣虛也。 弦細兼硬者,肝血虛津液 短也。 其右脈濡者,濕痰留飲也。 濡而兼沉者,中焦氣化亦有所不足也。 其所以喘而且嗽者,亦痰飲上溢之所迫致也。 擬用小青龍湯,再加滋補之藥治之。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當歸身(四錢) 天冬(四錢) 寸麥冬(四錢) 生杭芍(三錢) 清半夏(三錢) 桂枝尖(二錢五分) 五味子(二錢搗碎) 杏仁(二錢去皮) 乾薑(錢半) 細辛(一錢) 甘草(錢半) 生薑(三片) 共煎一大盅溫飲下。 |
方解 | 凡用小青龍湯,喘者去麻黃加杏仁,此定例也。 若有外感之熱者,更宜加生石膏,此証無外感之熱,故但加二冬以解薑桂諸藥之熱。 |
複診 | 將藥煎服一劑,其喘即癒,又繼服兩劑,咳嗽亦癒強半,右脈已不沉,似稍有力,左脈仍近弦硬,擬再以健胃養肺滋生血脈之品。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生百合(五錢) 大枸杞子(五錢) 天冬(五錢) 當歸身(三錢) 蘇子(錢半炒搗) 川貝母(三錢) 白朮(三錢炒) 生薏米(三錢搗碎) 生遠志(二錢)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甘草(錢半)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四劑,咳嗽痊癒,脈亦調和如常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羅××,年三十四歲,得肺勞喘嗽病。 |
病因 | 數年之前,曾受肺風發咳嗽,治失其宜,病雖暫愈,風邪錮閉肺中未去,致成肺勞喘嗽証。 |
証候 | 其病在暖燠之時甚輕,偶發喘嗽一半日即癒,至冬令則喘嗽連連,必至天氣暖和時始漸癒。 其脈左部弦硬,右部濡滑,兩尺皆重按無根。 |
診斷 | 此風邪錮閉肺中,久而傷肺,致肺中氣管滯塞,暖時肌肉鬆緩,氣管亦隨之鬆緩,其呼吸猶可自如; 冷時肌肉緊縮,氣管亦隨之緊縮,遂至吸難呼易而喘作,更因痰涎壅滯而嗽作矣。 其脈左部弦硬者,肝腎之陰液不足也。 右部濡滑者,肺胃中痰涎充溢也。 兩尺不任重按者,下焦氣化虛損,不能固攝,則上焦之喘嗽益甚也。 欲治此証,當先宣通其肺,俾氣管之郁者皆開後,再投以滋陰培氣,肺腎雙補之劑以祓除其病根。 |
處方 | 麻黃(錢半) 天冬(三錢) 天花粉(三錢) 牛蒡子(三錢搗碎) 杏仁(二錢去皮搗碎) 甘草(錢半) 蘇子(二錢炒搗) 生遠志(二錢去心)生麥芽(二錢) 生杭芍(二錢) 細辛(一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煎服兩劑,喘嗽皆癒,而勞動時仍微喘。 其脈左部仍似弦硬,右部仍濡,不若從前之滑,兩尺猶虛,此病已去而正未複也。 宜再為謀根本之治法,而投以培養之劑。 |
處方 | 野台參(三錢) 生赭石(八錢軋細) 生淮山藥(一兩) 熟懷地黃(一兩)生懷地黃(一兩) 大雲苓片(二錢) 大甘枸杞(六錢) 天冬(六錢) 淨萸肉(五錢)蘇子(三錢炒搗) 牛蒡子(三錢搗碎)共煎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人參為補氣主藥,實兼具上升之力。 喻嘉言謂。 “氣虛欲上脫者專用之轉氣高不返。”是以凡喘逆之証,皆不可輕用人參,惟重用赭石以引之下行,轉能納氣歸腎,而下焦之氣化,遂因之壯旺而固攝。 此方中人參、赭石並用,不但欲導引肺氣歸腎,實又因其兩尺脈虛,即借以培補下焦之氣化也。 |
效果 | 將藥連服十餘劑,雖勞動亦不作喘。 再診其脈,左右皆調和無病,兩尺重按不虛,遂將赭石減去二錢,俾多服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于姓媼,年近五旬,咳嗽有痰微喘,且苦不寐。 |
病因 | 夜間因不能寐,心中常覺發熱,久之,則肺臟受傷,咳嗽多痰,且微作喘。 |
証候 | 素本夜間不寐,至黎明時始能少睡。 後因咳嗽不止,痰涎壅盛,且複作喘,不能安臥,恆至黎明亦不能睡。 因之心中發熱益甚,懶於飲食,大便乾燥,四五日一行,兩旬之間大形困頓,屢次服藥無效。 其脈左部弦而無力,右部滑而無力,數逾五至。 |
診斷 | 此真陰虧損,心腎不能相濟,是以不眠。 久則心血耗散,心火更易妄動以上鑠肺金,是以咳嗽有痰作喘。 治此証者,當以大滋真陰為主,真陰足則心腎自然相交,以水濟火而火不妄動; 真陰足則自能納氣歸根,氣息下達,而呼吸自順。 且肺腎為子母之臟,原相連屬,子虛有損於母,子實即有益於母,果能使真陰充足,則肺金既不受心火之鑠耗,更可得腎陰之津潤,自能複其清肅下行之常,其痰涎咳嗽不治自愈也。 若更輔以清火潤肺化痰寧嗽之品,則奏效當更捷矣。 |
處方 | 沙參(一兩) 大枸杞(一兩) 玄參(六錢) 天冬(六錢)生赭石(五錢軋細) 甘草(二錢) 生杭芍(三錢) 川貝母(三錢) 牛蒡子(一錢搗碎)生麥芽(三錢) 棗仁(三錢炒搗) 射干(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連服六劑,咳喘痰涎愈十分之八,心中已不發熱,食欲已振,夜能睡數時,大便亦不甚燥。 診其脈至數複常,惟六部重按仍皆欠實,左脈仍有弦意。 擬再峻補其真陰以除病根,所謂上病取諸下也。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大枸杞(一兩) 遼沙參(八錢) 生懷地黃(六錢)熟懷地黃(六錢) 甘草(二錢) 生赭石(六錢軋細) 淨萸肉(四錢)生杭芍(三錢) 生麥芽(三錢) 生雞內金(針半黃色的搗)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二劑,諸病皆癒,俾用珠玉二寶粥常常當點心服之,以善其後。 |
或問 | 兩方中所用之藥,若滋陰、潤肺、清火、理痰、止嗽諸品,原為人所共知,而兩方之中皆用赭石、麥芽,且又皆生用者其義何居?答曰︰胃居中焦,原以傳送飲食為專職,是以胃中之氣,以息息下行為順,果其氣能息息下行,則衝氣可阻其上衝,膽火可因之下降,大便亦可按時下通,至於痰涎之壅滯,咳嗽喘逆諸証,亦可因之遞減,而降胃之藥,固莫赭石若也。 至於麥芽,炒用之善於消食,生用之則善於升達肝氣。 人身之氣化原左升右降,若但知用赭石降胃,其重墜下行之力或有礙於肝氣之上升,是以方中用赭石降胃,即用麥芽升肝,此所以順氣化之自然,而還其左升右降之常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張××,年二十六歲,得肺病咳嗽吐血。 |
病因 | 經商勞心,又兼新婚,失於調攝,遂患勞嗽。 繼延推拿者為推拿兩日,咳嗽分毫未減,轉添吐血之証。 |
証候 | 連聲咳嗽不已,即繼以吐血。 或痰中帶血,或純血無痰,或有咳嗽兼喘。 夜不能臥,心中發熱,懶食,大便乾燥,小便赤澀。 脈搏五至強,其左部弦而無力,右部浮取似有力,而尺部重按豁然。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大潞參(三錢) 生赭石(六錢軋細) 生懷地黃(六錢)玄參(六錢) 天冬(五錢) 淨萸肉(五錢) 生杭芍(四錢) 射干(二錢) 甘草(二錢)廣三七(二錢軋細) 藥共十一味,將前十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末一半,至煎渣重服時,再送服其餘一半。 |
複診 | 此藥服兩劑後,血已不吐,又服兩劑,咳嗽亦大見愈,大小便已順利,脈已有根,不若從前之浮弦。 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淮山藥(一兩) 大潞參(三錢) 生赭石(六錢軋細) 生懷地黃(六錢)大甘枸杞(六錢) 甘草(二錢) 淨萸肉(五錢) 沙參(五錢)生杭芍(二錢) 射干(二錢) 廣三七(錢半軋細) 藥共十一味,將前十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末一半,至煎渣重服時,再送其餘一半。 |
效果 | 將藥連服五劑,諸病皆癒,脈已複常,而尺部重按仍欠實。 遂於方中加熟懷地黃五錢,俾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葉××,年三十二歲,得肺病咳吐膿血。 |
病因 | 其未病之前數月,心中時常發熱,由此浸成肺病。 |
証候 | 初覺發熱時,屢服涼藥,熱不減退,大便乾燥,小便短赤,後則漸生咳嗽,繼則痰中帶血,繼則痰血相雜,又繼則膿血相雜。 診其脈左部弦長,右部洪長,皆重按頗實。 |
疹斷 | 此乃伏氣化熱,竄入陽明之腑。 醫者不知病因,見其心中發熱,而多用甘寒滯膩之品,稽留其熱,俾無出路。 久之,上熏肺部,至肺中結核因生咳嗽,潰爛遂吐膿血,斯必先清其胃腑之熱,使不複上升熏肺而後肺病可癒。 特是,此熱為伏氣之熱所化,原非輕劑所能消除,當先投以治外感實熱之劑。 |
處方 | 生石膏(兩半搗細) 大潞參(三錢) 生淮山藥(六錢) 天花粉(六錢) 金銀花(四錢) 鮮蘆根(四錢) 川貝母(三錢) 連翹(二錢) 甘草(二錢) 廣三七(二錢軋細) 藥共十味,將前九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末一錢,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余一錢。 |
方解 | 此方實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而為之變通也。 方中以天花粉代知母,以生山藥代粳米,仍與白虎加人參湯無異,故用之以清胃腑積久之實熱。 而又加金銀花、三七以解毒,蘆根、連翹以引之上行,此肺胃雙理之劑也。 |
複診 | 將藥連服三劑,膿血已不複吐,咳嗽少愈,大便之乾燥,小便之短赤亦見愈。 惟心中仍覺發熱,脈象仍然有力,擬再投以清肺瀉熱之劑。 |
處方 | 天花粉(八錢) 北沙參(五錢) 玄參(五錢) 鮮蘆根(四錢) 川貝母(三錢) 牛蒡子(三錢搗碎) 五味子(二錢搗細) 射干(三錢) 甘草(二錢軋細) 藥共九味,將前八味煎湯一大盅,送服甘草末一錢,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余一錢。 方中五味子,必須搗碎入煎,不然則服之恆多發悶; 方中甘草,無論紅者黃者,皆可用至軋之不細時,切忌鍋炮,若炮則其性即變,非此方中用甘草之意矣。 用此藥者,宜自監視軋之,或但羅取其頭次所軋之末亦可。 |
效果 | 將藥連服五劑,諸病皆癒,惟心中猶間有發熱之時,脈象較常脈似仍有力。 為善後計,俾用生淮山藥軋細,每用七八錢或兩許,煮作茶湯,送服離中丹錢許或至錢半(多少宜自酌),當點心用之。 後此方服閱兩月,脈始複常,心中亦不複發熱矣。 離中丹為愚自製之方,即益元散方以生石膏代滑石也。 蓋滑石宜於濕熱,石膏宜於燥熱,北方多熱而兼燥者,故將其方變通之,凡上焦有實熱者,用之皆有捷效。 |
或問 | 伏氣化熱,原可成溫,即無新受之外感,而忽然鹹溫病者是也。 此証伏氣所化之熱,何以不成溫病而成肺病?答曰︰伏氣之侵人,伏於三焦脂膜之中,有多有少,多者化熱重,少者化熱輕,化熱重者當時即成溫病,化熱輕者恆循三焦脂膜而竄入各臟腑。 愚臨証五十年,細心體驗,知有竄入肝膽病目者,竄入腸中病下痢者,有竄入腎中病虛勞者,竄入肺中病咳嗽久而成肺病者,有竄入胃中病吐衄而其熱上熏亦可成肺病者,如此証是也。 是以此証心中初發熱時,醫者不知其有伏氣化熱入胃,而泛以涼藥治之,是以不效,而投以白虎加人參湯即隨手奏效。 至於不但用白虎湯而必用白虎加人參湯者,誠以此証已閱數月,病久氣化虛損,非人參與石膏並用,不能托深陷之熱外出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喬××,年三十餘,得咳吐痰血病。 |
病因 | 前因偶受肺風,服藥失宜,遂息咳嗽,咳嗽日久,繼患咳血。 |
証候 | 咳嗽已近一年,服藥轉浸加劇,繼則痰中帶血,又繼則間有嘔血之時,然猶不至於傾吐。 其心中時常發熱,大便時常燥結,幸食欲猶佳,身形不至羸弱,其脈左部近和平,右部寸關俱有滑實之象。 |
診斷 | 証脈合參,知系從前外感之熱久留肺胃,金畏火刑,因熱久而肺金受傷,是以咳嗽; 至於胃腑久為熱鑠,致胃壁之膜腐爛連及血管,是以嘔血; 至其大便恆燥結者,因其熱下輸腸中,且因胃氣因熱上逆失其傳送之職也。 治此証者,當以清肺胃之熱為主,而以養肺降胃之藥輔之。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細末) 粉甘草(六錢細末) 鏡面朱砂(二錢細末) 共和勻每服一錢五分。 |
又方 | 生淮山藥(一兩) 生赭石(八錢軋細) 天冬(六錢) 玄參(五錢) 沙參(五錢) 天花粉(五錢) 生杭芍(四錢) 川貝母(三錢) 射干(二錢) 兒茶(二錢) 甘草(錢半) 廣三七(二錢軋細) 共藥十二味,將前十一味煎湯送服三七一錢,至煎渣再服時再送服一錢。 每日午前十點鐘服散藥一次,臨睡時再服一次,湯藥則晚服頭煎,翌晨服次煎。 |
效果 | 服藥三日,咳血吐血皆癒。 仍然咳嗽,遂即原方去沙參加生百合五錢、米殼錢半,又服四劑,咳嗽亦癒,已不發熱,大便已不燥結。 俾將散藥惟頭午服一次,又將湯藥中赭石減半,再服數劑以善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陳××,三十五歲,於孟冬得大氣下陷兼小便不禁証。 |
病因 | 稟賦素弱,恆覺呼吸之氣不能上達,屢次來社求診,投以拙擬升陷湯,即癒。 後以出外勞碌過度,又兼受涼,陡然反複甚劇,不但大氣下陷,且又小便不禁。 |
証候 | 自覺胸中之氣息息下墜,努力呼之猶難上達,其下墜之氣行至少腹,小便即不能禁,且覺下焦涼甚,肢體無力,其脈左右皆沉濡,而右部寸關之沉濡尤甚。 |
診斷 | 此胸中大氣下陷之劇者也。 此証因大氣虛陷,心血之循環無力,是以脈象沉濡而遲,肺氣之呼吸將停,是以努力呼氣外出而猶難上達。 不但此也,大氣雖在膈上,實能斡旋全身統攝三焦,今因下陷而失位無權,是以全身失其斡旋,肢體遂酸軟無力,三焦失其統攝,小便遂泄瀉不禁。 其下焦涼甚者,外受之寒涼隨大氣下陷至下焦也。 此証之危已至極點,當用重劑升舉其下陷之大氣,使複本位,更兼用溫暖下焦之藥,祛其寒涼庶能治癒。 |
處方 | 野台參(五錢) 烏附子(四錢) 生懷山藥(一兩) 煎湯一盅溫服,此為第一方。 又方 生箭 (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白朮(四錢炒) 淨萸肉(四錢) 萆(二錢) 升麻(錢半) 柴胡(錢半) 共煎藥一大盅,溫服。 此為第二方。 先服第一方,後遲一點半鐘即服第二方。 |
效果 | 將藥如法各服兩劑,下焦之涼與小便之不禁皆癒,惟呼吸猶覺氣分不足,肢體雖不酸軟,仍覺無力。 遂但用第二方,將方中柴胡減去,加桂枝尖錢半,連服數劑,氣息已順。 又將方中升麻、桂枝,皆改用一錢,服至五劑,身體健康如常,遂停藥勿服。 |
說明 | 或問此二方前後相繼服之,中間原為時無多,何妨將二方並為一方?答曰︰凡欲溫暖下焦之藥,宜速其下行,不可用升藥提之。 若將二方並為一方,附子與升、柴並用,其上焦必生煩躁,而下焦之寒涼轉不能去。 惟先服第一方,附子得人參之助,其熱力之敷布最速,是以為時雖無多,下焦之寒涼已化其強半; 且參附與山藥並用,大能保合下焦之氣化,小便之不禁者亦可因之收攝,此時下焦受參附山藥之培養,已有一陽來複,徐徐上升之機。 已陷之大氣雖不能因之上升,實已有上升之根基。 遂繼服第二方,黃耆與升柴並用,升提之力甚大,借之以升提下陷之大氣,如人欲登高山則或推之,或挽之,縱肢體軟弱,亦不難登峰造極也。 且此一點餘鐘,附子之熱力已融化於下焦,雖遇升柴之升提,必不至上升作煩躁,審斯則二方不可相並之理由,及二方前後繼服之利益不昭然乎。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年三十二歲,拉洋車為業,得大氣下陷証。 |
病因 | 腹中覺飢,未吃飯,枵腹奔走七八裡,遂得此病。 |
証候 | 呼吸短氣,心中發熱,懶食,肢體酸懶無力,略有動作,即覺氣短不足以息。 其脈左部 弦而兼硬,右部則寸關皆沉而無力。 |
診斷 | 此胸中大氣下陷,其肝膽又蘊有鬱熱也。 蓋胸中大氣,原為後天宗氣,能代先天元氣主持全身,然必賴水穀之氣以養之。 此証因忍飢勞力過度,是以大氣下陷,右寸關之沉而無力其明征也。 其舉家數口生活皆賴一人勞力,因氣陷不能勞力繼將斷炊,肝膽之中遂多起急火,其左脈之弦而兼硬是明征也。 治之者當用拙擬之升陷湯,升補其胸中大氣,而輔以涼潤之品以清肝膽之熱。 |
處方 | 生箭 (八錢) 知母(五錢) 桔梗(二錢) 柴胡(二錢) 升麻(錢半) 生杭芍(五錢) 龍膽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兩劑,諸病脫然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宋氏婦,年四旬,於仲夏得大氣下陷,周身發冷証。 |
病因 | 稟賦素弱,居恆自覺氣分不足,偶因努力搬運重物,遂覺呼吸短氣,周身發冷。 |
証候 | 呼吸之間,恆覺氣息不能上達,時當暑熱,著夾衣猶覺寒涼,頭午病稍輕,午後則漸劇,必努力始能呼吸,外被大氅猶或寒戰,飲食少許,猶不消化。 其脈關前沉細欲無,關後 差勝亦在沉分,一息不足四至。 |
診斷 | 此上焦心肺之陽虛損,又兼胸中大氣下陷也。 為其心肺陽虛,是以周身惡寒而飲食不化,為其胸中大氣下陷,是以呼吸短氣,頭午氣化上升之時是以病輕,過午氣化下降之時所以增劇也。 擬治以回陽升陷東加黨參之大力者以補助之。 |
處方 | 生箭 (八錢) 野台黨參(四錢) 乾薑(四錢) 當歸身(四錢) 桂枝尖(三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三劑,氣息已順,而兼有短氣之時,周身已不發冷,惟晚間睡時仍須濃複,飲食 能消化,脈象亦大有起色。 遂即原方去黨參,將乾薑、桂枝皆改用二錢,又加生懷山藥 八錢,俾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
說明 | 心為君火,全身熱力之司命,肺與心同居膈上,一系相連,血脈之循環又息息相通,是以與心相助為理,同主上焦之陽氣。 然此氣雖在上焦,實如日麗中天,照臨下土,是以其熱力透至中焦,胃中之飲食因之熟腐,更透至下焦,命門之相火因之生旺,內溫臟腑,外暖周身,實賴此陽氣為布護宣通也。 特是,心與肺皆在胸中大氣包舉之中,其布護宣通之原動力,實又賴於大氣。 此証心肺之陽本虛,向賴大氣為之保護,故猶可支持,迨大氣陷而失其保護,遂致虛寒之象頓呈。 此方以升補胸中大氣為主,以培養心肺之陽為輔,病藥針芥相投,是以服之輒能奏效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李××,年二十六歲,得大氣下陷兼消食証。 |
病因 | 其未病之前二年,常覺呼吸短氣,初未注意。 繼因校中功課勞心短氣益劇,且覺食量倍增,因成消食之証。 |
証候 | 呼吸之間,覺吸氣稍易而呼氣費力,夜睡一點鐘許,即覺氣不上達,須得披衣起坐,遲移時,氣息稍順,始能再睡。 一日之間,進食四次猶飢,飢時若不急食,即覺怔忡。 且心中常覺發熱,大便乾燥,小便短赤,其脈浮分無力,沉分稍實,至數略遲。 |
診斷 | 此乃胸中大氣下陷,兼有伏氣化熱因之成消食也。 為其大氣下陷,是以脈象浮分無力,為其有伏氣化熱,是以其沉分猶實,既有伏氣化熱矣,而脈象轉稍遲者,因大氣下陷之脈原多遲也。 蓋胃中有熱者,恆多化食,而大氣下陷其胃氣因之下降甚速者,亦恆能多食。 今既病大氣下陷,又兼伏氣化熱,侵入胃中,是以日食四次猶飢也。 此宜升補其胸中大氣, 再兼用寒涼之品以清其伏氣所化之熱,則短氣與消食原不難並愈也。 |
處方 | 生箭 (六錢) 生石膏(一兩搗細) 天花粉(五錢) 知母(五錢) 玄參(四錢 )升麻(錢半) 柴胡(錢半) 甘草(錢半)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連服四劑,短氣已癒強半,發熱與消食亦大見愈,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箭 (六錢) 天花粉(六錢) 知母(六錢) 玄參(六錢) 淨萸肉(三錢) 升麻(錢半) 柴胡(錢半) 甘草(錢半)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方中去石膏者,以伏氣所化之熱所餘無多也。 既去石膏而又將花粉、知母諸涼藥加重者,因花粉諸藥原用以調劑黃耆之溫補生熱,而今則兼用之以清伏氣所化之餘熱,是以又加重也。 至於前 方之外,又加萸肉者,欲以收斂大氣之渙散,俾大氣之已升者不至複陷,且又以萸肉得木氣最濃,酸斂之中大具條暢之性,雖伏氣之熱猶未盡消,而亦不妨用之也。 |
效果 | 將藥又連服四劑,病遂痊癒。 俾停服湯藥,再用生箭、天花粉等分軋為細末,每服三錢,日服兩次以善其後。 或問脈之遲數,恆關於人身之熱力,熱力過盛則脈數,熱力微弱則脈遲,此定理也。 今此証雖有伏氣化熱,因大氣下陷而脈仍遲,何以脈之遲數與大氣若斯有關系乎?答曰︰胸中大氣亦名宗氣,為其實用能斡旋全身,故曰大氣,為其為後天生命之宗主,故又曰宗氣。 《內經》謂宗氣積於胸中以貫心脈而行呼吸,深思《內經》之言,知肺葉之辟,固為大氣所司,而心機之跳動,亦為大氣所司也。 今因大氣下陷而失其所司,是以不惟肺受其病,心機之跳動亦受其病而脈遂遲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張××,年三十五歲,得吐血証,年餘不癒。 |
病因 | 稟性褊急,勞心之餘又兼有拂意之事,遂得斯証。 |
証候 | 初次所吐甚多,屢經醫治,所吐較少,然終不能除根。 每日或一次或兩次,覺心中有熱上衝,即吐血一兩口。 因病久身羸弱,臥床不起,亦偶有扶起少坐之時,偶或微喘,幸食欲猶佳,大便微溏,日行兩三次,其脈左部弦長,重按無力,右部大而芤,一息五至。 |
診斷 | 凡吐血久不癒者,多系胃氣不降,致胃壁破裂,出血之處不能長肉生肌也。 再即此脈論之,其左脈之弦,右脈之大,原現有肝火浮動挾胃氣上衝之象,是以其吐血時,覺有熱上逆,至其脈之弦而無力者,病久而氣化虛也。 大而兼芤者,失血過多也。 至其呼吸有時或喘,大便日行數次,亦皆氣化虛而不攝之故。 治此証者,當投以清肝、降胃、培養氣血、固攝氣化之劑。 |
處方 | 赤石脂(兩半) 生懷山藥(一兩) 淨萸肉(八錢) 生龍骨(六錢搗碎)生牡蠣(六錢搗碎) 生杭芍(六錢) 大生地黃(四錢) 甘草(二錢) 廣三七(二錢) 藥共九味,將前八味煎湯送服三七末。 |
方解 | 降胃之藥莫如赭石,此愚治吐衄恆用之藥也。 此方中獨重用赤石脂者,因赭石為鐵養化合其重墜之力甚大,用之雖善降胃,而其力達於下焦,又善通大便,此証大便不實,赭石似不宜用; 赤石脂之性,重用之亦能使胃氣下降,至行至下焦,其粘滯之力又能固澀大便,且其性能生肌,更可使腸壁破裂出血之處早愈,誠為此証最宜之藥也。 |
效果 | 將藥煎服兩劑,血即不吐,喘息已平,大便亦不若從前之勤,脈象亦較前和平,惟心中仍有覺熱之時。 遂即原方將生地黃改用一兩,又加熟地黃一兩,連服三劑,諸病皆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堂侄女××,適鄰村王氏,年三十歲。 於乙酉仲春,得吐血証。 |
病因 | 因家務自理,勞心過度,且稟賦素弱,當此春陽發動之時,遂病吐血。 |
証候 | 先則咳嗽痰中帶血,繼則大口吐血,其吐時覺心中有熱上衝,一日夜吐兩三次,劇時可吐半碗。 兩日之後,覺精神氣力皆不能支持,遂急迎愚延醫。 自言心中搖搖似將上脫,兩顴發紅,面上發熱,其脈左部浮而動,右部浮而濡,兩尺無根,數逾五至。 |
診斷 | 此肝腎虛極,陰分陽分不相維系,而有危在頃刻之勢。 遂急為出方取藥以防虛脫。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熟懷地黃(一兩) 淨萸肉(一兩) 生赭石(一兩軋細) 急火煎藥取湯兩盅,分兩次溫服下。 |
效果 | 將藥甫煎成未服,又吐血一次,吐後忽停息閉目 然罔覺。 診其脈跳動仍舊,知能蘇醒,約四分鐘呼吸始續,兩次將藥服下,其血從此不吐。 俾即原方再服一劑,至第三劑即原方加潞黨參三錢、天冬四錢,連服數劑,身形亦漸複原。 繼用生懷山藥為細面,每用八錢煮作茶湯,少調以白糖,送服生赭石細末五分,作點心用之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王××,年二十四歲,得咳嗽吐血証。 |
病因 | 稟賦素弱,略有外感,即發咳嗽,偶因咳嗽未愈,繼又勞心過度,心中發熱,遂至吐血。 |
証候 | 先時咳嗽猶輕,失血之後則嗽益加劇。 初則痰中帶血,繼則大口吐血,心中發熱,氣息微喘,脅下作疼,大便乾燥。 其脈關前浮弦,兩尺重按不實,左右皆然,數逾五至。 |
診斷 | 此証乃肺金傷損,肝木橫恣,又兼胃氣不降,腎氣不攝也。 為其肺金受傷,是以咳嗽痰中帶血; 為胃氣不降,是以血隨氣升,致胃中血管破裂而大口吐血; 至脅下作疼,乃肝木橫恣之明証; 其脈上盛下虛,氣息微喘,又腎氣不攝之明征也。 治之者,宜平肝、降胃、潤肺、補腎,以培養調劑其臟腑,則病自愈矣。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赭石(六錢軋細) 生懷地黃(一兩) 生杭芍(五錢) 天冬(五錢) 大甘枸杞(五錢) 川貝母(四錢) 生麥芽(三錢) 牛蒡子(三錢搗碎)射干(二錢) 廣三七(三錢細末) 粉甘草(二錢細末) 藥共十二味,將前十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甘草末各一半,至煎渣再服,仍送服其餘一半。 |
效果 | 服藥一劑,吐血即癒,諸病亦輕減。 後即原方隨時為之加減,連服三十餘劑,其嗽始除根,身體亦漸壯健。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孫××,年二十八歲,得吐血兼咳嗽証。 |
病因 | 因事心中著急起火,遂致吐血咳嗽。 |
証候 | 其吐血之始,至今已二年矣。 經醫治癒,屢次反複,少有操勞,心中發熱即複吐血。 又頻作咳嗽,嗽時吐痰亦恆帶血。 肋下恆作刺疼,嗽時其疼益甚,口中發乾,身中亦間有灼熱,大便乾燥。 其脈左部弦硬,右部弦長,皆重按不實,一息搏近五至。 |
診斷 | 此証左脈弦硬者,陰分虧損而肝膽有熱也,右部弦長者,因衝氣上衝並致胃氣上逆也。 為其沖衝胃逆,是以胃壁血管破裂以至於吐血咳血也。 其脈重按不實者,血虧而氣亦虧也。 至於口無津液,身或灼熱,大便乾燥,無非血少陰虧之現象。 擬治以清肝、降胃、滋陰、化瘀之劑。 |
處方 | 生赭石(八錢軋細) 生懷地黃(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生杭芍(六錢)玄參(五錢) 川楝子(四錢搗碎) 生麥芽(三錢) 川貝母(三錢) 甘草(錢半) 廣三七(二錢細末) 藥共十味,將前九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末一半,至煎渣重服時,再送服其餘一半。 |
方解 | 愚治吐血,凡重用生地黃,必用三七輔之,因生地黃最善涼血,以治血熱妄行,猶恐妄行之血因涼而凝,瘀塞於經絡中也。 三七善化瘀血,與生地黃並用,血止後自無他虞; 且此証肋下作疼,原有瘀血,則三七尤在所必需也。 |
複診 | 將藥連服三劑,吐血痊癒,咳嗽吐痰亦不見血,肋疼亦癒強半,灼熱已無,惟口中仍發乾,脈仍有弦象。 知其真陰猶虧也,擬再治以滋補真陰之劑。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懷地黃(六錢) 大甘枸杞(六錢) 生杭芍(四錢)玄參(四錢) 生赭石(四錢軋細) 生麥芽(二錢) 甘草(二錢) 廣三七(二錢細末) 服法如前。 |
效果 | 將藥連服五劑,病痊癒,脈亦複常,遂去三七,以熟地黃易生地黃,俾多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馮××,年三十二歲,得吐血証久不癒。 |
病因 | 因勞心勞力過度,遂得此証。 |
証候 | 吐血已逾二年,治癒,屢次反複。 病將發時,覺胃中氣化不通,滿悶發熱,大便滯塞,旋即吐血,兼咳嗽多吐痰涎。 其脈左部弦長,右部長而兼硬,一息五至。 |
診斷 | 此証當系肝火挾衝胃之氣上衝,血亦隨之上逆,又兼失血久而陰分虧也。 為其肝火熾盛,是以左脈弦長; 為其肝火挾衝胃之氣上衝,是以右脈長而兼硬; 為其失血久而真陰虧損,是以其脈既弦硬(弦硬即有陰虧之象)而又兼數也。 此宜治以瀉肝降胃之劑,而以大滋真陰之藥佐之。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玄參(八錢) 大生地(八錢) 生懷山藥(六錢) 栝蔞仁(六錢炒搗) 生杭芍(四錢) 龍膽草(三錢) 川貝母(三錢) 甘草(錢半) 廣三七(二錢細末) 藥共十味,先將前九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細末一半,至煎渣重服時,再送服其餘一半。 |
效果 | 每日煎服一劑,初服後血即不吐,服至三劑咳嗽亦癒,大便順利。 再診其脈,左右皆有和柔之象,問其心中悶熱全無。 遂去蔞仁、龍膽草,生山藥改用一兩,俾多服數劑,吐血之病可從此永遠除根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張姓,年過三旬,偶患吐血証。 |
病因 | 其人性嗜酒,每日必飲,且不知節。 初則飲酒過量即覺胸間煩熱,後則不飲酒時亦覺煩熱,遂至吐血。 |
証候 | 其初吐血之時,原不甚劇,始則痰血相雜,因咳吐出。 即或純吐鮮血,亦不過一日數口,繼複因延醫服藥,方中有柴胡三錢,服藥半點鐘後,遂大吐不止,倉猝迎愚往視。 及至,則所吐之血已盈痰盂,又複連連嘔吐,若不立為止住,實有危在目前之懼。 幸所攜藥囊中有生赭石細末一包,俾先用溫水送下五錢,其吐少緩須臾,又再送下五錢遂止住不吐。 診其脈弦而芤,數逾五至,其左寸搖搖有動意,問其心中覺怔忡乎?答曰︰怔忡殊甚,幾若不能支持。 |
診斷 | 此証初傷於酒,繼傷於藥,臟腑之血幾於傾囊而出。 猶幸速為立止,宜急服湯藥以養其血,降其胃氣保其心氣,育其真陰,連服數劑,庶其血不至再吐。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赭石(六錢軋細) 玄參(六錢) 生地黃(六錢)生龍骨(六錢搗碎) 生牡蠣(六錢搗碎) 生杭芍(五錢) 酸棗仁(四錢炒搗)柏子仁(四錢) 甘草(錢半) 廣三七(三錢細末) 此方將前十味煎湯,三七分兩次用,頭煎及二煎之湯送服。 |
效果 | 每日服藥一劑,連服三日血已不吐,心中不複怔忡。 再診其脈芤動皆無,至數仍略數,遂將生地黃易作熟地黃,俾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袁××,年三十二歲,得大便下血証。 |
病因 | 先因勞心過度,心中時覺發熱,繼又因朋友宴會,飲酒過度遂得斯証。 |
証候 | 自孟夏下血,歷六月不止,每日六七次,腹中覺疼即須入廁,心中時或發熱,懶於飲食。 其脈浮而不實有似芤脈,而不若芤脈之硬,兩尺沉分尤虛,至數微數。 |
診斷 | 此証臨便時腹疼者,腸中有潰爛處也。 心中時或發熱者,陰虛之熱上浮也。 其脈近芤者,失血過多也。 其兩尺尤虛者,下血久而陰虧,更兼下焦氣化不固攝也。 此宜用化腐生肌之藥治其腸中潰爛,滋陰固氣之藥固其下焦氣化,則大便下血可癒矣。 |
處方 | 生懷山藥(兩半) 熟地黃(一兩) 龍眼肉(一兩) 淨萸肉(六錢)樗白皮(五錢) 金銀花(四錢) 赤石脂(四錢研細) 甘草(二錢)鴉膽子仁(八十粒成實者) 生硫黃(八分細末) 藥共十味,將前八味煎湯,送服鴉膽子、硫黃各一半,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其餘一半,至於硫黃生用之理,詳於敦複湯下。 |
方解 | 方中鴉膽子、硫黃並用者,因鴉膽子善治下血,而此証之脈兩尺過弱,又恐單用之失於寒涼,故少加硫黃輔之,況其腸中脂膜,因下血日久易至腐敗釀毒,二藥之性皆善消除毒菌也。 又其腹疼下血,已歷半載不癒,有似東人×××所謂阿米巴赤痢,硫黃實又為治阿米巴赤痢之要藥也。 |
複診 | 前藥連服三劑,下血已癒,心中亦不發熱,脈不若從前之浮,至數如常。 而其大便猶一日溏瀉四五次,此宜投以健胃固腸之劑。 |
處方 | 炙箭 (三錢) 炒白朮(三錢) 生懷山藥(一兩) 龍眼肉(一兩)生麥芽(三錢) 建神曲(三錢) 大雲苓片(二錢)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五劑,大便已不溏瀉,日下一次,遂停服湯藥。 俾用生懷山藥細末煮作粥,調以白糖,當點心服之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高××,年三十六歲,得大便下血証。 |
病因 | 冷時出外辦事,寢於寒涼屋中,床衾又甚寒涼遂得斯証。 |
証候 | 每日下血數次,或全是血,或兼有大便,或多或少,其下時多在夜間,每覺腹中作疼,即須入廁,夜間恆苦不寐,其脈遲而芤,兩尺尤不堪重按,病已二年餘,服溫補下元藥則稍輕,然終不能除根,久之,則身體漸覺羸弱。 |
診斷 | 此下焦虛寒太甚,其氣化不能固攝而血下陷也。 視其從前所服諸方,皆系草木之品,其 質輕浮,溫暖之力究難下達,當以礦質之品溫暖兼收澀者投之。 |
處方 | 生硫黃(半斤色純黃者) 赤石脂(半斤純系粉末者) 將二味共軋細過羅,先空心服七八分,日服兩次,品驗漸漸加多,以服後移時微覺腹中溫暖為度。 |
效果 | 後服至每次二錢,腹中始覺溫暖,血下亦漸少。 服至旬餘,身體漸壯,夜睡安然,可無入廁。 服至月餘,則病根祓除矣。 |
方解 | 按硫黃之性,溫暖下達,誠為溫補下焦第一良藥,而生用之尤佳,惟其性能潤大便(本草謂其能使大便潤、小便長,西醫以為輕瀉藥藥),於大便滑瀉者不宜,故輔以赤石脂之粘膩收澀,自有益而無弊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崔童,年十三歲,得大便下血証。 |
病因 | 仲夏天熱,賽球競走,勞力過度,又兼受熱,遂患大便下血。 |
証候 | 每日大便,必然下血,便時腹中作疼,或輕或劇,若疼劇時,則血之下者必多,已年餘矣。 飲食減少,身體羸弱,面目黃白無血色,脈搏六至,左部弦而微硬,右部濡而無力。 |
診斷 | 此証當因脾虛不能統血,是以其血下陷至其腹,所以作疼,其腸中必有損傷潰爛處也。 當用藥健補其脾胃,兼調養其腸中潰爛。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龍眼肉(一兩) 金銀花(四錢) 甘草(三錢) 廣三 七(二錢半軋細末) 鴉膽子(八十粒去皮揀其仁之成實者) 共藥六味,將前四味煎湯,送服三七、鴉膽子各一半,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其餘一半。 |
效果 | 將藥如法服兩次,下血病即除根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阜城杜××,年四十五歲,得大便下血証。 |
病因 | 因勞心過度,每大便時下血,服藥治癒。 因有事還籍,值夏季暑熱過甚,又複勞心過度,舊証複發,屢治不癒。 遂來津入西醫院治療,西醫為其血在便後,謂系內痔,服藥血仍不止,因轉而求治於愚。 |
証候 | 血隨便下,且所下甚多,然不覺疼墜,心中發熱懶食,其脈左部弦長,右部洪滑。 |
診斷 | 此因勞心生內熱而牽動肝經所寄相火,致肝不藏血而兼與溽暑之熱相並,所以血妄行也。 宜治以清心涼肝兼消暑熱之劑,而少以培補脾胃之藥佐之。 |
處方 | 生懷地黃(一兩) 白頭翁(五錢) 龍眼肉(五錢) 生懷山藥(五錢) 知母(四錢) 秦皮(三錢) 黃柏(二錢) 龍膽草(二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上方煎服一劑,血已不見,服至兩劑,少腹覺微涼。 再診其脈,弦長與洪滑之象皆減退, 遂為開半清半補之方以善其後。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熟懷地黃(八錢) 淨萸肉(五錢) 龍眼肉(五錢) 白頭翁(五錢) 秦皮(三錢) 生杭芍(三錢) 地骨皮(三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煎服一劑後,食欲頓開,腹已不疼,俾即原方多服數劑,下血病當可除根。 |
病人基本資料 | 鹽山劉××,年二十五歲,得瘀血短氣証。 |
病因 | 因出外修工,努力抬重物,當時覺脅下作疼,數日疼愈,仍覺脅下有物妨礙呼吸。 |
証候 | 身形素強壯,自受病之後,遲延半載,漸漸羸弱,常覺右脅之下有物阻礙呼吸之氣,與 人言時恆半句而止,候至氣上達再言,若偶忿怒則益甚,脈象近和平,惟稍弱不能條暢。 |
診斷 | 此因努力太過,致肝經有不歸經之血瘀經絡之間,阻塞氣息升降之道路也。 喜其脈雖稍弱,猶能支持,可但用化瘀血之藥,徐徐化其瘀結,氣息自能調順。 |
處方 | 廣三七(四兩) 軋為細末,每服錢半,用生麥芽三錢煎湯送下,日再服。 |
方解 | 三七為止血妄行之聖藥,又為化瘀血之聖藥,且又化瘀血不傷新血,單服久服無礙,此乃藥中特異之品,其妙處直不可令人思議。 愚恆用以消積久之瘀血,皆能奏效。 至麥芽原為消食之品,生煮服之則善舒肝氣,且亦能化瘀者也。 是以用之煎湯,以送服三七也。 |
效果 | 服藥四日後,自鼻孔中出紫血一條,呼吸較順,繼又服至藥盡,遂脫然痊癒。 |
說明 | 人之呼吸在於肺,今謂肝經積有瘀血,即可妨礙呼吸,其義何居?答曰︰按生理之學,人之呼吸可達於衝任,方書又謂呼出心肺,吸入肝腎,若謂呼吸皆在於肺,是以上兩說皆可廢也。 蓋心、肺、肝,原一系相連,下又連於衝任,而心肺相連之系,其中原有兩管,一為血脈管,一為回血管,血脈管下行,回血管上行。 肺為發動呼吸之機關,非呼吸即限於肺也,是以吸入之氣可由血脈管下達,呼出之氣可由回血管上達,無論氣之上達下達,皆從肝經過,是以血瘀肝經,即有妨於升降之氣息也。 據斯以論呼吸之關於肺者固多,而心肺相連之系亦司呼吸之分支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京都談××,年五十二歲,得腦充血頭疼証。 |
病因 | 因勞心過度,遂得腦充血頭疼証。 |
証候 | 臟腑之間恆覺有氣上衝,頭即作疼,甚或至於眩暈,其夜間頭疼益甚,恆至疼不能寐。 醫治二年無效,浸至言語謇澀,肢體漸覺不利,飲食停滯胃口不下行,心中時常發熱,大便乾燥。 其脈左右皆弦硬,關前有力,兩尺重按不實。 |
診斷 | 弦為肝脈,至弦硬有力無論見於何部,皆系有肝火過升之弊。 因肝火過升,恆引動衝氣胃氣相並上升,是以其臟腑之間恆覺有氣上衝也。 人之血隨氣行,氣上升不已,血即隨之上升不已,以致腦中血管充血過甚,是以作疼。 其夜間疼益劇者,因其脈上盛下虛,陰分原不充足,是以夜則加劇,其偶作眩暈亦職此也。 至其心常發熱,肝火熾其心火亦熾也。 其飲食不下行,大便多乾燥者,又皆因其衝氣挾胃氣上升, 胃即不能傳送飲食以速達於大腸也。 其言語肢體蹇澀不利者,因腦中血管充血過甚,有妨礙於司運動之神經也。 此宜治以鎮肝、降胃、安衝之劑,而以引血下行兼清熱滋陰之藥輔之。 又須知肝為將軍之官,中藏相火,強鎮之恆起其反動力,又宜兼用舒肝之藥,將順其性之作引也。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生懷地黃(一兩) 懷牛膝(六錢) 大甘枸杞(六錢)生龍骨(六錢搗碎) 生牡蠣(六錢搗碎) 淨萸肉(五錢) 生杭芍(五錢)茵陳(二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連服四劑,頭疼已癒強半,夜間可睡四五點鐘,諸病亦皆見愈,脈象之弦硬已減,兩尺重診有根,擬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生懷地黃(一兩) 生懷山藥(八錢) 懷牛膝(六錢)生龍骨(六錢搗碎) 生牡蠣(六錢搗碎) 淨萸肉(五錢) 生杭芍(五錢)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茵陳(錢半)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三診 | 將藥連服五劑,頭已不疼,能徹夜安睡,諸病皆癒。 惟辦事,略覺操勞過度,頭仍作疼,脈象猶微有弦硬之意,其心中仍間有覺熱之時,擬再治以滋陰清熱之劑。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懷地黃(八錢) 玄參(四錢) 北沙參(四錢) 生杭芍(四錢) 淨萸肉(四錢) 生珍珠母(四錢搗碎) 生石決明(四錢搗碎) 生赭石(四錢軋細) 懷牛膝(三錢)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飲下。 |
效果 | 將藥連服六劑,至經理事務時,頭亦不疼,脈象已和平如常。 遂停服湯藥,俾日用生山藥細末,煮作茶湯調以白糖令適口,送服生赭石細末錢許,當點心服之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氏婦,年過三旬,得腦充血頭疼証。 |
病因 | 稟性褊急,家務勞心,常起暗火,因得斯証。 |
証候 | 其頭疼或左或右,或左右皆疼,劇時至作呻吟。 心中常常發熱,時或煩躁,間有眩暈之時,其大便燥結非服通下藥不行。 其脈左右皆弦硬而長,重診甚實,經中西醫延醫二年,毫無功效。 |
診斷 | 其左脈弦硬而長者,肝膽之火上升也; 其右脈弦硬而長者,胃氣不降而逆行,又兼衝氣上衝也。 究之,左右脈皆弦硬,實亦陰分有虧損也。 因其臟腑之氣化有升無降,則血隨氣升者過多,遂至充塞於腦部,排擠其腦中之血管而作疼,此《內經》所謂血之與氣,並走於上之厥証也。 亦即西人所謂腦充血之証也。 其大便燥結不行者,因胃氣不降,失其傳送之職也。 其心中發煩躁者,因肝胃之火上升也。 其頭部間或眩暈者,因腦部充血過甚,有礙於神經也。 此宜清其臟腑之熱,滋其臟腑之陰,更降其臟腑之氣,以引腦部所充之血下行,方能治癒。 |
處方 | 生赭石(兩半軋細) 懷牛膝(一兩) 生懷山藥(六錢) 生懷地黃(六錢) 天冬(六錢) 玄參(五錢) 生杭芍(五錢) 生龍齒(五錢搗碎) 生石決明(五錢搗碎) 茵陳(錢半) 甘草(錢半)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赭石能降胃平肝鎮安衝氣。 其下行之力,又善通大便燥 結而毫無開破之弊。 方中重用兩半者,因此証大便燥結過甚,非服藥不能通下也。 蓋大便不通,是以胃氣不下降,而肝火之上升衝氣之上衝,又多因胃氣不降而增劇。 是治此証者,當以通其大便為要務,迨服藥至大便自然通順時,則病愈過半矣。 牛膝為治腿疾要藥,以其能引氣血下行也。 而《名醫別錄》及《千金翼方》,皆謂其除腦中痛,蓋以其能引氣血下行,即可輕減腦中之充血也。 愚生平治此等証必此二藥並用,而又皆重用之。 用玄參、天冬、芍藥者,取其既善退熱兼能滋陰也。 用龍齒、石決明者,以其皆為肝家之藥,其性皆能斂戢肝火,鎮熄肝風,以緩其上升之勢也。 用山藥、甘草者,以二藥皆善和胃,能調和金石之藥與胃相宜,猶白虎湯用甘草粳米之義,而山藥且善滋陰,甘草亦善緩肝也。 用茵陳者,因肝為將軍之官,其性剛果,且中寄相火,若但用藥平之鎮之,恆至起反動之力,茵陳最能將順肝木之性,且又善瀉肝熱,李氏《本草綱目》謂善治頭痛,是不但將順肝木之性使不至反動,且又為清涼腦部之要藥也。 諸藥匯集為方,久服之自有殊效。 |
複診 | 將藥連服二十餘劑(其中隨時略有加減),頭已不疼,惟夜失眠時則仍疼,心中發熱、煩躁皆無,亦不複作眩暈,大便屆時自行,無須再服通藥,脈象較前和平而仍有弦硬之意,此宜注意滋其真陰以除病根。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懷牛膝(八錢) 生懷山藥(八錢) 生懷地黃(八錢) 玄參(六錢) 大甘枸杞(六錢) 淨萸肉(五錢) 生杭芍(四錢) 柏子仁(四錢) 生麥芽(三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方中用麥芽者,借以宣通諸藥之滯膩也。 且麥芽生用原善調和肝氣,亦猶前方用茵陳之義也。 |
效果 | 將藥又連服二十餘劑(亦隨時略有加減),病遂痊癒,脈象亦和平如常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于氏婦,年二十二歲,得腦充血頭疼証。 |
病因 | 其月信素日短少,不調,大便燥結,非服降藥不下行,浸至臟腑氣化有升無降,因成斯証。 |
証候 | 頭疼甚劇,恆至夜不能眠,心中常覺發熱,偶動肝火即發眩暈,胃中飲食恆停滯不消,大便六七日不行,必須服通下藥始行。 其脈弦細有力而長,左右皆然,每分鐘八十至,延醫延醫歷久無效。 |
診斷 | 此因陰分虧損,下焦氣化不能固攝,衝氣遂挾胃氣上逆,而肝臟亦因陰分虧損水不滋木,致所寄之相火妄動,恆助肝氣上衝。 由斯臟腑之氣化有升無降,而自心注腦之血為上升之氣化所迫,遂至充塞于腦中血管而作疼作暈也。 其飲食不消大便不行者,因衝胃之氣皆逆也; 其月信不調且短少者,因衝為血海,肝為衝任行氣,脾胃又為生血之源,諸經皆失其常司,是以月信不調且少也; 《內經》謂︰“血菀(同郁)於上,使人薄厥”,言為上升之氣血逼薄而厥也。 此証不急治則薄厥將成,宜急治以降胃、鎮沖、平肝之劑,再以滋補真陰之藥輔之,庶可轉上升之氣血下行不成薄厥也。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懷牛膝(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大甘枸杞(八錢)生懷山藥(六錢) 生杭芍(五錢) 生龍齒(五錢搗碎) 生石決明(五錢搗碎)天冬(五錢)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蘇子(二錢炒搗) 茵陳(錢半) 甘草(錢半)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連服四劑,諸病皆見輕,脈象亦稍見柔和。 惟大便六日仍未通行,因思此証必先使其大便如常,則病始可癒,擬將赭石加重,再將餘藥略為加減以通其大便。 |
處方 | 生赭石(兩半軋細) 懷牛膝(一兩) 天冬(一兩) 黑芝麻(八錢炒搗) 大甘枸杞(八錢) 生杭芍(五錢) 生龍齒(五錢搗碎) 生石決明(五錢搗碎) 蘇子(三錢炒搗)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甘草(錢半) 淨柿霜(五錢) 藥共十二味,將前十一味煎湯一大盅,入柿霜融化溫服。 |
三診 | 將藥連服五劑,大便間日一行,諸証皆癒十之八九,月信適來,仍不甚多,脈象仍有弦硬之意,知其真陰猶未充足也。 當即原方略為加減,再加滋陰生血之品。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懷牛膝(八錢) 大甘枸杞(八錢) 龍眼肉(六錢)生懷地黃(六錢) 當歸(五錢) 玄參(四錢) 沙參(四錢)生懷山藥(四錢) 生杭芍(四錢) 生雞內金(一錢黃色的搗) 甘草(二錢) 生薑(三錢) 大棗(三枚掰開)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四劑後,心中已分毫不覺熱,脈象亦大見和平,大便日行一次,遂去方中玄參、沙參,生赭石改用八錢,生懷山藥改用六錢,俾多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崔××,年三十八歲,得腦充血兼兩腿痿弱証。 |
病因 | 出門採買木料,數日始歸,勞心勞力過度,遂得斯証。 |
証候 | 其初常覺頭疼,時或眩暈,心中發熱,飲食停滯,大便燥結,延醫治療無效。 一日早起下床,覺痿弱無力,痿坐於地,人扶起坐床沿休息移時,自扶杖起立,猶可徐步,然時恐顛仆。 其脈左部弦而甚硬,右部弦硬且長。 |
診斷 | 其左脈弦硬者,肝氣挾火上升也。 右脈弦硬且長者,胃氣上逆更兼衝氣上衝也。 因其臟腑間之氣化有升無降,是以血隨氣升充塞於腦部作疼作眩暈。 其腦部充血過甚,或自微細血管溢血於外,或隔血管之壁,些些滲血於外,其所出之血,若著於司運動之神經,其重者可使肢體痿廢,其輕者亦可使肢體軟弱無力。 若此証之忽然痿坐於地者是也。 至其心中之發熱,飲食之停滯,大便之燥結,亦皆其氣化有升無降之故,此宜平肝、清熱、降胃、安衝,不使臟腑之氣化過升,且導引其腦中過充之血使之下行,則諸証自愈矣。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懷牛膝(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生珍珠母(六錢搗碎)生石決明(六錢搗碎) 生杭芍(五錢) 當歸(四錢) 龍膽草(二錢)茵陳(錢半) 甘草(錢半)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連服七劑,諸病皆大見愈,脈象亦大見緩和,惟其步履之間仍須用杖,未能複常,心中仍間有發熱之時。 擬即原方略為加減,再佐以通活血脈之品。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懷牛膝(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生杭芍(五錢) 生珍珠母(四錢搗碎) 生石決明(四錢搗碎) 丹參(四錢) 生麥芽(三錢) 土鱉蟲(五個) 甘草(一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八劑,步履複常,病遂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駱××,年四十九歲,得腦充血兼痰厥証。 |
病因 | 平素常患頭暈,間有疼時,久則精神漸似短少,言語漸形謇澀,一日外出會友,飲食過度,歸家因事有拂意,怒動肝火,陡然昏厥。 |
証候 | 閉目昏昏,呼之不應,喉間痰涎杜塞,氣息微通。 診其脈左右皆弦硬而長,重按有力,知其証不但痰厥實素有腦充血病也。 |
診斷 | 其平素頭暈作疼,即腦充血之現証也。 其司知覺之神經為腦充血所傷,是以精神短少。 其司運動之神經為腦充血所傷,是以言語謇澀。 又凡腦充血之人,其臟腑之氣多上逆,胃氣逆則飲食停積不能下行,肝氣逆則痰火相並易於上干,此所以因飽食動怒而陡成痰厥也。 此其危險即在目前,取藥無及當先以手術治之。 |
手術 | 治痰厥之手術,當以手指點其天突穴處(詳見“治痰點天突穴法”),近八分鐘許,即咳嗽嘔吐。 約吐出痰涎飲食三碗許,豁然頓醒,自言心中發熱,頭目脹疼,此當繼治其腦部充血以求痊癒。 擬用建瓴湯方治之,因病脈之所宜而略為加減。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懷牛膝(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天花粉(六錢)生杭芍(六錢) 生龍骨(五錢搗碎) 生牡蠣(五錢搗碎) 生麥芽(三錢)茵陳(錢半) 甘草(錢半) 磨取生鐵鏽濃水,以之煎藥,煎湯一盅,溫服下。 |
複診 | 將藥服三劑,心中已不發熱,頭疼目脹皆癒,惟步履之時覺頭重足輕,腳底如踏棉絮。 其脈象較前和緩似有上盛下虛之象,爰即原方略為加減,再添滋補之品。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懷牛膝(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大甘枸杞(八錢)生杭芍(六錢) 淨萸肉(六錢) 生龍骨(五錢搗碎) 生牡蠣(五錢搗碎)柏子仁(五錢炒搗) 茵陳(錢半) 甘草(錢半) 磨取生鐵鏽濃水以之煎藥,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五劑,病遂脫然痊癒。 將赭石、牛膝、地黃皆改用八錢,俾多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孫××,年四十六歲,得腦充血証遂至偏枯。 |
病因 | 稟性褊急,又兼處境不順,恆觸動肝火致得斯証。 |
証候 | 未病之先恆覺頭疼,時常眩暈。 一日又遇事有拂意,遂忽然昏倒,移時醒後,左手足皆不能動,並其半身皆麻木,言語謇澀。 延醫服藥十個月,手略能動,其五指則握而不伸,足可任地而不能行步,言語仍然謇澀,又服藥數月病仍如故。 診其脈左右皆弦硬,右部似尤甚,知雖服藥年餘,腦充血之病猶未除也。 問其心中發熱乎?腦中有時覺疼乎?答曰︰心中有時覺有熱上衝胃口,其熱再上升則腦中可作疼,然不若病初得時腦疼之劇也。 問其大便兩三日一行,証脈相參,其腦中猶病充血無疑。 |
診斷 | 按此証初得,不但腦充血實兼腦溢血也。 其溢出之血,著於左邊司運動之神經,則右半身痿廢,著於右邊司運動之神經,則左半身痿廢,此乃交叉神經以互司其身之左右也。 想其得病之初,脈象之弦硬,此時尤劇,是以頭疼眩暈由充血之極而至於溢血,因溢血而至於殘廢也。 即現時之証脈詳參,其腦中溢血之病想早就愈,而腦充血之病根確未除也。 宜注意治其腦充血,而以通活經絡之藥輔之。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生赭石(八錢研細) 懷牛膝(八錢)生杭芍(六錢) 柏子仁(四錢炒搗) 白朮(三錢炒) 滴乳香(三錢)明沒藥(三錢) 土鱉蟲(四大個搗)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茵陳(一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連服七劑,腦中已不作疼,心中間有微熱之時,其左半身自覺肌肉松活,不若從前之麻木,言語之謇澀稍癒,大便較前通順,脈之弦硬已癒十之七八,擬再注意治其左手足之痿廢。 |
處方 | 生箭 (五錢) 天花粉(八錢) 生赭石(六錢軋細) 懷牛膝(五錢)滴乳香(四錢) 明沒藥(四錢) 當歸(三錢) 絲瓜絡(三錢)土鱉蟲(四大個搗) 地龍(二錢去土)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三診 | 將藥連服三十餘劑(隨時略有加喊),其左手之不伸者已能伸,左足之不能邁步者今已舉足能行矣。 病患問從此再多多服藥可能複原否?答曰︰此病若初得即治,服藥四十餘劑即能脫然,今已遲延年餘,雖服數百劑亦不能保痊癒,因關節經絡之間瘀滯已久也。 然再多服數十劑,仍可見愈,遂即原方略為加減,再設法以 動其神經補助其神經當更有效。 |
處方 | 生箭 (六錢) 天花粉(八錢) 生赭石(六錢軋細) 懷牛膝(五錢)滴乳香(四錢) 明沒藥(四錢) 當歸(三錢) 土鱉蟲(四大個搗)地龍(二錢去土) 真鹿角膠(二錢軋細) 廣三七(二錢軋細) 製馬錢子末(三分) 藥共十二味,先將前九味共煎湯一大盅,送服後三味各一半,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其餘一半。 |
方解 | 方中用鹿角膠者,因其可為左半身引經,且其角為督脈所生,是以其性善補益腦髓以滋養腦髓神經也,用三七者,關節經絡間積久之瘀滯,三七能融化之也。 用製馬錢子者,以其能 動神經使靈活也。 |
效果 | 將藥又連服三十餘劑,手足之舉動皆較前便利,言語之謇澀亦大見愈,可勉強出門作事矣。 遂俾停服湯藥,日用生懷山藥細末煮作茶湯,調以白糖令適口,送服黃色生雞內金細末三分許。 當點心用之以善其後。 此欲用山藥以補益氣血,少加雞內金以化瘀滯也。 |
說明 | 按腦充血証,最忌用黃耆,因黃耆之性補而兼升,氣升則血必隨之上升,致腦中之血充而益充,排擠腦中血管可至溢血,甚或至破裂而出血,不可救藥者多矣。 至將其腦充血之病治癒,而肢體之痿廢仍不癒者,皆因其經絡瘀塞血脈不能流通也。 此時欲化其瘀塞,通其血脈,正不妨以黃耆輔之,特是其腦中素有充血之病,終嫌黃耆升補之性能助血上升,故方中仍加生赭石、牛膝,以防血之上升,即所以監製黃耆也。 又慮黃耆性溫,溫而且補即能生熱,故又重用花粉以調劑之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盛××,年五旬,得噎膈証。 |
病因 | 處境恆多不順,且又秉性褊急,易動肝火,遂得斯証。 |
証候 | 得病之初期,覺飲食有不順時,後則常常如此,始延醫為調治,服藥半年,更醫十餘人皆無效驗。 轉覺病勢增劇,自以為病在不治,已停藥不服矣。 適其友人何××勸其求愚為之延醫,其六脈細微無力,強食餅干少許,必嚼成稀糜方能下咽,咽時偶覺齟齬即作嘔吐,帶出痰涎若干。 惟飲粳米所煮稠湯尚無阻礙,其大便燥結如羊矢,不易下行。 |
診斷 | 楊素園謂︰“此病與失血異証同源,血之來也暴,將胃壁之膜沖開則為吐血; 其來也緩,不能沖開胃膜,遂瘀於上脘之處,致食管窄隘即成噎膈。”至西人則名為胃癌,所謂癌者,如山石之有岩,其形凸出也。 此與楊氏之說正相符合,其為瘀血致病無疑也。 其脈象甚弱者,為其進食甚少氣血兩虧也。 至其便結如羊矢,亦因其飲食甚少,兼胃氣虛弱不輸送下行之故也。 此宜化其瘀血兼引其血下行,而更輔以培養氣血之品。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野台參(五錢) 生懷山藥(六錢) 天花粉(六錢)天冬(四錢) 桃仁(三錢去皮搗) 紅花(二錢) 土鱉蟲(五枚搗碎) 廣三七(二錢搗細) 藥共九味,將前八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末一半,至煎渣再服時,再送服其餘一半。 |
方解 | 方中之義,桃仁、紅花、土鱉蟲、三七諸藥,所以消其瘀血也。 重用生赭石至一兩,所以引其血下行也。 用台參、山藥者,所以培養胃中之氣化,不使因服開破之藥而有傷損也。 用天冬、天花粉者,恐其胃液枯槁,所瘀之血將益乾結,故借其涼潤之力以滋胃液,且即以防台參之因補生熱也。 |
效果 | 將藥服至兩劑後,即可進食,服至五劑,大便如常。 因將赭石改用八錢,又服數劑,飲食加多,仍覺胃口似有阻礙不能脫然。 俾將三七加倍為四錢,仍分兩次服下,連進四劑,自大便瀉下膿血若干,病遂痊癒。 |
說明 | 按噎膈之証,有因痰飲而成者,其胃口之間生有痰囊(即喻氏《寓意草》中所謂窠囊),本方去土鱉蟲、三七,加清半夏四錢,數劑可癒。 有因胃上脘枯槁痿縮致成噎膈者,本方去土鱉蟲、三七,將赭石改為八錢,再加當歸、龍眼肉、枸杞子各五錢,多服可癒。 有因胃上脘生瘤贅以致成噎膈者(“論胃病噎膈治法及反胃治法”中曾詳論),然此証甚少,較他種噎膈亦甚難治,蓋瘤贅之生,恆有在胃之下脘成反胃者,至生於胃之上脘成噎膈者,則百中無一二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陳××,年五十六歲,得反胃吐食証,半年不癒。 |
病因 | 初因夏日多食瓜果致傷脾胃,廉於飲食,後又因處境不順心多抑鬱,致成反胃之証。 |
証候 | 食後消化力甚弱,停滯胃中不下行,漸覺惡心,久之,則覺有氣自下上衝,即將飲食 吐出。 屢經醫診視,服暖胃降氣之藥稍癒,仍然反複,遷延已年餘矣。 身體羸弱,脈弦長, 按之不實,左右皆然。 |
診斷 | 此証之飲食不能消化,固由於脾胃虛寒,然脾胃虛寒者,食後恆易作泄瀉,此則食不 下行而作嘔吐者,因其有衝氣上衝,並迫其胃氣上逆也。 當以溫補脾胃之藥為主,而以降胃 鎮沖之藥輔之。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白朮(三錢炒) 乾薑(三錢) 生雞內金(三錢黃色的搗) 生赭石(六錢軋細) 炙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煎服後,覺飲食下行不複嘔吐,翌日頭午,大便下兩次,再診其脈不若從前之 弦長,知其下元氣化不固,不任赭石之鎮降也。 遂去赭石加赤石脂五錢(用頭煎和次煎之湯,分兩次送服 )、蘇子二錢,日煎服一劑,連服十劑霍然痊癒。 蓋赤石脂為末送服, 可代赭石以降胃鎮沖,而又有固澀下焦之力,故服後不複滑瀉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徐氏婦,年近三旬,得胃脘疼悶証。 |
病因 | 本南方人,久居北方,遠懷鄉裡,歸寧不得,常起憂思,因得斯証。 |
証候 | 中焦氣化凝郁,飲食停滯艱於下行,時欲呃逆,又苦不能上達,甚則蓄極綿綿作疼。 其初病時,惟覺氣分不舒,服藥治療三年,病益加劇,且身形亦漸羸弱,呼吸短氣,口無津液,時常作渴,大便時常乾燥,其脈左右皆弦細,右脈又兼有牢意。 |
診斷 | 《內經》謂脾主思,此証乃過思傷脾以致脾不升胃不降也。 為其脾氣不上升,是以口無津液,呃逆不能上達; 為其胃氣不降,是以飲食停滯,大便乾燥。 治之者當調養其脾胃,俾還其脾升胃降之常,則中焦氣化舒暢,疼脹自愈,飲食加多而諸病自除矣。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八錢) 生箭 (三錢)生雞內金(三錢黃色的搗) 生麥芽(三錢) 玄參(三錢) 天花粉(三錢)天冬(三錢) 生杭芍(二錢) 桂枝尖(錢半) 生薑(三錢)大棗(三枚掰開)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此方以山藥、枸杞、黃耆、薑、棗培養中焦氣化,以麥芽升脾(麥芽生用善升),以雞內金降胃(雞內金生用善降),以桂枝升脾兼以降胃(氣之當升者遇之則升,氣之當降者遇之則降),又用玄參,花粉諸藥,以調劑薑、桂、黃 之溫熱,則藥性歸於和平,可以久服無弊。 |
複診 | 將藥連服五劑,諸病皆大輕減,而胃疼仍未脫然,右脈仍有牢意。 度其疼處當有 瘀血凝滯,擬再於升降氣化藥中加消瘀血之品。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八錢) 生箭 (三錢) 玄參(三錢) 天花粉(三錢) 生麥芽(三錢)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生杭芍(二錢) 桃仁(二錢去皮炒搗) 廣三七(二錢軋細) 藥共十味,將前九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末一半,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其餘一半。 |
效果 | 將藥連服四劑,胃中安然不疼,諸病皆癒,身形漸強壯。 脈象已如常人,將原方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大城王××,年五十歲,少腹冷疼,久服藥不癒。 |
病因 | 自幼在家慣睡火炕,後在津棲處寒涼,飲食又多不慎,遂得此証。 |
証候 | 其少腹時覺下墜,眠時須以暖水袋熨臍下,不然則疼不能寐。 若屢服熱藥,上焦即覺煩躁,已歷二年不癒。 脈象沉弦,左右皆然,至數稍遲。 |
診斷 | 即其兩尺沉弦涼而且墜論之,知其腸中當有冷積,此宜用溫通之藥下之。 |
處方 | 與以自製通徹丸(系用牽牛頭末和水為丸如秫米粒大)三錢,俾於清晨空心服下。 |
效果 | 閱三點鐘,腹中疼似加劇,須臾下如綠豆糊所熬涼粉者若干。 疼墜脫然痊癒,亦不覺涼。 繼為開溫通化滯之方,俾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年二十五歲,於仲春得腹結作疼証。 |
病因 | 偶因惱怒觸動肝氣,遂即飲食停腸中,結而不下作疼。 |
証候 | 食結腸中,時時切疼,二十餘日大便不通。 始猶少進飲食,繼則食不能進,飲水一口亦吐出。 延醫服藥,無論何藥下咽亦皆吐出,其脈左右皆微弱,猶幸至數照常,按之猶有根柢,知猶可救。 |
療法 | 治此等証,必止嘔之藥與開結之藥並用,方能直達病所,又必須內外兼治,則久停之結庶可下行。 |
處方 | 用硝菔通結湯,送服生赭石細末,湯分三次服下(每五十分鐘服一次),共送服赭石末兩半,外又用蔥白四斤切絲,醋炒至極熱,將熱布包熨患處,涼則易之。 又俾用淨萸肉二兩,煮湯一盅,結開下後飲之,以防虛脫。 |
效果 | 自晚八點鐘服,至夜半時將藥服完,炒蔥外熨,至翌日早八點鐘下燥糞二十枚,後繼以溏便。 知其下淨,遂將萸肉湯飲下,安然痊癒。 若虛甚者,結開欲大便時,宜先將萸肉湯服下。 |
病人基本資料 | 沈陽張姓媼,年過六旬,腸結腹疼,兼心中發熱。 |
病因 | 素有肝氣病,因怒肝氣發動,恆至大便不通,必服瀉藥始通下。 此次舊病複發而嘔吐不能受藥,是以病久不癒。 |
証候 | 胃下臍上似有實積,常常作疼,按之則疼益甚,表裡俱覺發熱,惡心嘔吐。 連次延醫服藥,下咽須臾即吐出,大便不行已過旬日,水漿不入者七八日矣。 脈搏五至,左右脈象皆弱,獨右關重按似有力,舌有黃苔,中心近黑,因問其得病之初曾發冷否?答云︰旬日前曾發冷兩日,至三日即變為熱矣。 |
診斷 | 即此証脈論之,其陽明胃腑當蘊有外感實熱,是以表裡俱熱,因其腸結不通,胃氣不能下行,遂轉而上行與熱相並作嘔吐。 治此証之法,當用鎮降之藥止其嘔,咸潤之藥開其結,又當輔以補益之品,俾其嘔止、結開,而正氣無傷始克有濟。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軋細) 生赭石(一兩軋細) 玄參(一兩) 潞參(四錢)芒硝(四錢) 生麥芽(二錢) 茵陳(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煎服一劑,嘔止結開,大便通下燥糞若干,表裡熱皆輕減,可進飲食。 診其脈仍有餘熱未淨,再為開滋陰清熱之方,俾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姓,得頭疼証,日久不癒。 |
病因 | 其人素羸弱,因商務操勞遇事又多不順,心肝之火常常妄動,遂致頭疼。 |
証候 | 頭疼不起床者已逾兩月,每日頭午猶輕,過午則浸加重,夜間疼不能寐,雞鳴後疼又漸輕可以少睡,心中時或覺熱,飲食懶進。 脈搏五至,左部弦長,關脈猶弦而兼硬,右脈則稍和平。 |
診斷 | 即此脈象論之,顯系肝膽之熱上衝腦部作疼也。 宜用藥清肝火、養肝陰、鎮肝逆,且兼用升清降濁之藥理其腦部。 |
處方 | 生杭芍(八錢) 柏子仁(六錢)玄參(六錢)生龜板(六錢軋細)龍膽草(三錢)川芎(錢半)甘菊花(一錢)甘草(三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服藥一劑,病愈十之七八,脈象亦較前和平,遂將龍膽草減去一錢,又服兩劑痊癒。 |
或問 | 川芎為升提氣分之品,今其頭疼既因肝膽之熱上衝,複用川芎以升提之,其熱不益上衝乎?何以服之有效也?答曰︰川芎升清氣者也,清氣即輕氣也。 按化學之理,無論何種氣,若在輕氣之中必然下降,人之臟腑原有輕氣,川芎能升輕氣上至腦中,則腦中熱濁之氣自然下降,是以其疼可癒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崔××,年三十四歲,患眼乾,間有時作疼。 |
病因 | 向因外感之熱傳入陽明之府,服藥多甘寒之品,致外感之邪未淨,痼閉胃中永不消散,其熱上衝遂發為眼疾。 |
証候 | 兩目乾澀,有時目睛脹疼,漸至視物昏花,心中時常發熱,二便皆不通順,其脈左右皆有力,而右關重按有洪實之象,屢次服藥已近二年,仍不少愈。 |
診斷 | 凡外感之熱傳裡,最忌但用甘寒滯泥之藥,痼閉其外感之邪不能盡去,是以陸九芝謂如此治法,其病當時雖愈,後恆變成癆瘵。 此証因其稟賦強壯,是以未變癆瘵而發為眼疾,醫者不知清其外感之餘熱,而泛以治眼疾之藥治之,是以歷久不癒也。 愚有自製離中丹,再佐以清熱托表之品,以引久蘊之邪熱外出,眼疾當愈。 |
處方 | 離中丹(一兩) 鮮蘆根(五錢) 鮮茅根(五錢) 藥共三味,將後二味煎湯三杯,分三次溫服,每次服離中丹三錢強,為一日之量,若二種鮮根但有一種者,可倍作一兩用之。 |
效果 | 將藥如法服之,至第三日因心中不發熱,將離中丹減半,又服數日眼之乾澀疼脹皆癒,二便亦順利。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王姓,年三十餘,得牙疼病。 |
病因 | 商務勞心,又兼連日與友宴飲,遂得斯証。 |
証候 | 其牙疼甚劇,有礙飲食,夜不能寐,服一切治牙疼之藥不效,已遷延二十餘日矣。 其脈左部如常,而右部弦長,按之有力。 |
診斷 | 此陽明胃氣不降也。 上牙齦屬足陽明胃,下牙齦屬手陽明大腸。 究之,胃氣不降腸中之氣亦必不降,火隨氣升,血亦因之隨氣上升並於牙齦而作疼,是以牙疼者牙齦之肉多腫熱也。 宜降其胃氣兼引其上逆之血下行,更以清熱之藥輔之。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懷牛膝(一兩) 滑石(六錢) 甘草(一錢) 煎湯服。 |
效果 | 將藥煎服一劑,牙疼立癒,俾按原方再服一劑以善其後。 |
說明 | 方書治牙疼未見有用赭石牛膝者,因愚曾病牙疼以二藥治癒,後凡遇胃氣不降致牙疼者,方中必用此二藥。 其陽明胃腑有實熱者,又恆加生石膏數錢。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陳××,年六旬,得脅下作疼証。 |
病因 | 因操勞過度,遂得脅下作疼病。 |
証候 | 其疼或在左脅或在右脅或有時兩脅皆疼,醫者治以平肝、舒肝、柔肝之法皆不效。 遷延年餘,病勢浸增,疼劇之時。 覺精神昏憒。 其脈左部微細,按之即無,右脈似近和平,其搏動之力略失於弱。 |
診斷 | 人之肝居脅下,其性屬木,原喜條達,此因肝氣虛弱不能條達,故鬱於脅下作疼也。 其疼或在左或在右者,《難經》云,肝之為臟其治在左,其藏在右脅右腎之前並胃,著於胃之第九椎(《醫宗金鑒》刺灸篇曾引此數語,今本《難經》不知被何人刪去)。 所謂臟者,肝臟所居之地也,謂治者肝氣所行之地也。 是知肝雖居右而其氣化實先行於左。 其疼在左者,肝氣鬱於所行之地也; 其疼在右者,肝氣鬱於所居之地也; 其疼劇時精神昏憒者,因肝經之病原與神經有涉也(肝主筋,腦髓神經為灰白色之筋,是以肝經之病與神經有涉)。 治此証者,當以補助肝氣為主。 而以升肝化郁之藥輔之。 |
處方 | 生箭 (五錢) 生杭芍(四錢) 玄參(四錢) 滴乳香(三錢炒)明沒藥(三錢不炒) 生麥芽(三錢) 當歸(三錢)川芎(二錢) 甘草(錢半)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方書有謂肝虛無補法者,此非見道之言也。 黃耆為補肝之主藥,何則?黃耆之性溫而能升,而臟腑之中秉溫升之性者肝木也,是以各臟腑氣虛,黃耆皆能補之。 而以補肝經之氣虛,實更有同氣相求之妙,是以方中用之為主藥。 然因其性頗溫,重用之雖善補肝氣,恐並能助肝火,故以芍藥、玄參之滋陰涼潤者濟之。 用乳香、沒藥者以之融化肝氣之郁也。 用麥芽、芎者以之升達肝氣之郁也。 究之,無論融化升達,皆通行其經絡使之通則不痛也。 用當歸者以肝為藏血之臟,既補其氣,又欲補其血也。 且當歸味甘多液,固善生血,而性溫味又兼辛,實又能調和氣分也。 用甘草者以其能緩肝之急,而甘草與芍藥並用,原又善治腹疼,當亦可善治脅疼也。 |
複診 | 將藥連服四劑,脅疼已癒強半,偶有疼時亦不甚劇。 脈象左部重按有根,右部亦較前有力,惟從前因脅疼食量減少,至此仍未增加,擬即原方再加健胃消食之品。 |
處方 | 生箭 (四錢) 生杭芍(四錢) 玄參(四錢) 於白朮(三錢)滴乳香(三錢炒) 明沒藥(三錢不炒) 生麥芽(三錢) 當歸(三錢)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川芎(二錢) 甘草(錢半)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三診 | 將藥連服四劑,脅下已不作疼,飲食亦較前增加,脈象左右皆調和無病,惟自覺兩腿筋骨軟弱,此因病久使然也。 擬再治以舒肝、健胃、強壯筋骨之劑。 |
處方 | 生箭 (四錢) 生懷山藥(四錢) 天花粉(四錢) 胡桃仁(四錢)于白朮(三錢) 生明沒藥(三錢) 當歸(三錢) 生麥芽(三錢)寸麥冬(三錢)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真鹿角膠(三錢) 藥共十一味,將前十味煎湯一大盅,再將鹿角膠另用水燉化和勻,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十劑,身體浸覺健壯,遂停服湯藥,俾用生懷山藥細末七八錢,或至一兩,涼水調和煮作茶湯,調以蔗糖令其適口,當點心服之。 服後再嚼服熟胡桃仁二三錢,如此調養,宿病可以永愈。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齊××,年五旬,得脅下作疼,兼胃口疼病。 |
病因 | 素有肝氣不順病,繼因設買賣賠累,激動肝氣,遂致脅下作疼,久之胃口亦疼。 |
証候 | 其初次覺疼恆在申酉時,且不至每日疼,後浸至每日覺疼,又浸至無時不疼。 屢次延醫服藥,過用開破之品傷及脾胃,飲食不能消化,至疼劇時恆連胃中亦疼。 其脈左部沉弦微硬,右部則弦而無力,一息近五至。 |
診斷 | 其左脈弦硬而沉者,肝經血虛火盛而肝氣又鬱結也。 其右脈弦而無力者,土為木傷, 脾胃失其蠕動健運也。 其脅疼之起點在申酉時者,因肝屬木申酉屬金,木遇金時其氣化益遏抑不舒也。 《內經》謂,“厥陰不治,求之陽明。”夫厥陰為肝,陽明為胃,遵《內經》之微旨以治此証,果能健補脾胃,俾中焦之氣化營運無滯,再少佐以理肝之品,則胃疼可癒,而脅下之疼亦即隨之而癒矣。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六錢) 玄參(五錢) 寸麥冬(四錢帶心)于白朮(三錢) 生杭芍(三錢) 生麥芽(三錢) 桂枝尖(二錢)龍膽草(二錢)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濃朴(錢半) 甘草(錢半)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
複診 | 將藥連服四劑,胃中已不作疼,脅下之疼亦大輕減,且不至每日作疼,即有疼時亦須臾自愈。 脈象亦見和緩,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六錢) 玄參(四錢) 寸麥冬(四錢帶心)于白朮(三錢) 生杭芍(三錢) 當歸(三錢) 桂枝尖(二錢) 龍膽草(二錢)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醋香附(錢半) 甘草(錢半) 生薑(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五劑,脅下之疼霍然痊癒,肝脈亦和平如常矣。 遂停服湯藥,俾日用生懷山藥細末兩許,水調煮作茶湯,調以蔗糖令適口,以之送服生雞內金細末二分許,以善其後。 |
或問 | 理肝之藥莫如柴胡,其善舒肝氣之鬱結也。 今治脅疼兩方中皆用桂枝而不用柴胡,將毋另有取義?答曰︰桂枝與柴胡雖皆善理肝,而其性實有不同之處。 如此証之疼肇於脅下,是肝氣鬱結而不舒暢也,繼之因脅疼累及胃中亦疼,是又肝木之橫恣而其所能勝也。 柴胡能舒肝氣之郁,而不能平肝木之橫恣,桂枝其氣溫升(溫升為木氣),能舒肝氣之鬱結則脅疼可癒,其味辛辣(辛辣為金味),更能平肝木橫恣則胃疼亦可癒也。 惟其性偏於溫,與肝血虛損有熱者不宜,故特加龍膽草以調劑之,俾其性歸和平而後用之,有益無損也。 不但此也,拙擬兩方之要旨,不外升肝降胃,而桂枝之妙用,不但為升肝要藥,實又為降胃要藥。 《金匱》桂枝加桂湯,治腎邪奔豚上干直透中焦,而方中以桂枝為主藥,是其能降胃之明征也。 再上溯《神農本草經》,謂桂枝主上氣咳逆及吐吸(吸不歸根即吐出,即後世所謂喘也),是桂枝原善降肺氣,然必胃氣息息下行,肺氣始能下達無礙。 細繹經旨,則桂枝降胃之功用,更可借善治上氣咳逆吐吸而益顯也。 蓋肝升胃降,原人身氣化升降之常,順人身自然之氣化而調養之,則有病者自然無病,此兩方之中所以不用柴胡皆用桂枝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鄰村李姓婦,年近四旬,得脅下疼証。 |
病因 | 平素肝氣不舒,繼因暴怒,脅下陡然作疼。 |
証候 | 兩脅下掀疼甚劇,呻吟不止,其左脅之疼尤甚,倩人以手按之則其疼稍癒,心中時覺發熱,惡心欲作嘔吐,脈左右兩部皆弦硬。 |
診斷 | 此肝氣膽火相助橫恣,欲上升而不能透膈,鬱於脅下而作疼也。 當平其肝氣瀉其膽火,其疼自愈。 |
處方 | 川楝子(八錢搗碎) 生杭芍(四錢) 生明沒藥(四錢) 生麥芽(三錢) 三棱(三錢) 莪朮(三錢) 茵陳(二錢) 龍膽草(二錢) 連翹(三錢) 磨取生鐵鏽濃水,煎藥取湯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方中川楝、芍藥、龍膽,引氣火下降者也。 茵陳、生麥芽,引氣火上散者也。 三棱、莪朮,開氣火之凝結,連翹、沒藥,消氣火之彌漫,用鐵鏽水煎藥者,借金之餘氣,以鎮肝膽之木也。 |
效果 | 煎服一劑後其疼頓止,而仍覺氣分不舒,遂將川楝、三棱、莪朮各減半,再加柴胡二錢,一劑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年三十四歲,得腰疼証。 |
病因 | 勞心過度,數日懶食,又勉強遠出操辦要務,因得斯証。 |
証候 | 其疼劇時不能動轉,輕時則似疼非疼綿綿不已,亦恆數日不疼,或動氣或勞力時則疼劇。 心中非常發悶,其脈左部沉弦,右部沉牢,一息四至強。 觀其從前所服之方,雖不一致,大抵不外補肝腎強筋骨諸藥,間有雜似祛風藥者,自謂得病之初,至今已三年,服藥數百劑,其疼卒未輕減。 |
診斷 | 《內經》謂通則不痛,此証乃痛則不通也。 肝腎果系虛弱,其脈必細數,今左部沉弦,右部沉牢,其為腰際關節經絡有瘀而不通之氣無疑,擬治以利關節通經絡之劑。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八錢) 當歸(四錢) 丹參(四錢) 生明沒 藥(四錢) 生五靈脂(四錢) 穿山甲(二錢炒搗) 桃仁(二錢去皮搗碎) 紅花(錢半) 土鱉蟲(五枚搗碎) 廣三七(二錢軋細) 藥共十一味,先將前十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細末一半,至煎渣重服時,再送其餘一半。 |
效果 | 將藥連服三劑腰已不疼,心中亦不發悶,脈象雖有起色,仍未複常,遂即原方去山甲加川續斷、生杭芍各三錢,連服數劑,脈已複常,自此病遂除根。 |
說明 | 醫者治病不可預有成見,臨証時不複細審病因。 方書謂腰者腎之府,腰疼則腎臟衰憊,又謂肝主筋腎主骨,腰疼為筋骨之病,是以肝腎主之。 治腰疼者因先有此等說存於胸中,恆多用補肝腎之品。 究之,此在由於肝腎虛者甚少,由於氣血瘀者頗多,若因努力任重而腰疼者尤多瘀証。 曾治一人因擔重物後腰疼,為用三七、土鱉蟲等分共為細末,每服二錢,日兩次,服三日痊癒。 又一人因抬物用力過度,腰疼半年不癒,忽於疼處發出一瘡,在脊梁之旁,微似紅腫,狀若複盂,大徑七寸。 瘍醫以為腰疼半年始發現此瘡,其根蒂必深,不敢保好,轉求愚為治療,調治兩旬始愈(詳案載內托生肌散後)。 然使當腰初覺疼之時,亦服三七、土鱉以開其瘀,又何至有後時之危險乎。 又嘗治一婦,每當行經之時腰疼殊甚,診其脈氣分甚虛,於四物湯中加黃耆八錢,服數劑而疼愈,又一婦腰疼綿綿不止,亦不甚劇,診其脈知其下焦虛寒,治以溫補下焦之藥,又於服湯藥之外,俾服生硫黃細末一錢,日兩次,硫黃服盡四兩,其疼除根。 是知同是腰疼而其致病之因各異,治之者安可膠柱鼓瑟哉。 |
病人基本資料 | 鄰村竇××,年過三旬,於孟冬得腿疼証。 |
病因 | 稟賦素弱,下焦常畏寒涼,一日因出門寢於寒涼屋中,且鋪蓋甚薄,晨起遂病腿疼。 |
証候 | 初疼時猶不甚劇,數延醫服藥無效,後因食豬頭肉其疼陡然加劇,兩腿不能任地,夜則疼不能寐,其脈左右皆弦細無力,兩尺尤甚,至數稍遲。 |
診斷 | 此証因下焦相火虛衰,是以易為寒侵,而細審其脈,實更兼氣虛不能充體,即不能達於四肢以運化藥力,是以所服之藥縱對証亦不易見效也。 此當助其相火祛其外寒,而更加補益氣分之藥,使氣分壯旺自能營運藥力以勝病也。 |
處方 | 野黨參(六錢) 當歸(五錢) 懷牛膝(五錢) 胡桃仁(五錢) 烏附子(四錢) 補骨脂(三錢炒搗) 滴乳香(三錢炒) 明沒藥(三錢不炒) 威靈仙(錢半)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連服五劑,腿之疼稍覺輕而仍不能任地,脈象較前似稍有力。 問其心中服此熱藥多劑後仍不覺熱,因思其疼在於兩腿,當用性熱質重之品,方能引諸藥之力下行以達病所。 |
處方 | 野黨參(五錢) 懷牛膝(五錢) 胡桃仁(五錢) 烏附子(四錢)白朮(三錢炒) 補骨脂(三錢炒搗) 滴乳香(三錢炒) 明沒藥(三錢不炒) 生硫黃(一錢研細) 藥共九味,將前八味煎湯一大盅,送服硫黃末五分,至煎渣再服時,又送服所餘五分。 |
效果 | 將藥連服八劑,腿疼大見輕減,可扶杖行步,脈象已調和無病,心中微覺發熱,俾停服湯藥,每日用生懷山藥細末七八錢許,煮作茶湯,送服青娥丸三錢,或一次或兩次皆可,後服至月餘,兩腿分毫不疼,步履如常人矣。 |
說明 | 豬肉原為尋常服食之物,何以因食豬頭肉而腿疼加劇乎?答曰︰豬肉原有苦寒有毒之說,曾見於各家本草。 究之,其肉非苦寒,亦非有毒,而豬頭之肉實具有鹹寒開破之性,是以善通大便燥結,其鹹寒與開破皆與腿之虛寒作疼者不宜也,此所以食豬頭肉後而腿之疼加劇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邑北境劉氏婦,年過三旬,因受風得水腫証。 |
病因 | 時當孟夏,農家忙甚,將飯炊熟,複自 田間,因作飯時受熱出汗,出門時途間受風,此後即得水腫証。 |
証候 | 腹中脹甚,頭面周身皆腫,兩目之腫不能開視,心中發熱,周身汗閉不出,大便乾燥,小便短赤。 其兩腕腫甚不能診脈,按之移時,水氣四開,始能見脈。 其左部弦而兼硬,右部滑而頗實,一息近五至。 |
診斷 | 《金匱》辨水証之脈,謂風水脈浮,此証脈之部位腫甚,原無從辨其脈之浮沉,然即其自述,謂于有汗受風之後,其為風水無疑也。 其左脈弦硬者,肝膽有鬱熱也,其右脈滑而實者,外為風束胃中亦浸生熱也。 至於大便乾燥,小便短赤,皆肝胃有熱之所致也。 當用《金匱》越婢湯加減治之。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搗細) 滑石(四錢) 生杭芍(四錢) 麻黃(三錢)甘草(二錢) 大棗(四枚掰開) 生薑(二錢) 西藥阿斯匹林(一瓦) 中藥七味,共煎湯一大盅,當煎湯將成之時,先用白糖水將西藥阿斯匹林送下,候周身出汗(若不出汗仍可再服一瓦),將所煎之湯藥溫服下,其汗出必益多,其小便當利,腫即可消矣。 |
複診 | 如法將藥服完,果周身皆得透汗,心中已不發熱,小便遂利,腹脹身腫皆癒強半,脈象已近和平,擬再治以滋陰利水之劑以消其餘腫。 |
處方 | 生杭芍(六錢) 生薏米(六錢搗碎) 鮮白茅根(一兩)藥共三味,先將前二味水煎十餘沸,加入白茅根,再煎四五沸,取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十劑,其腫全消,俾每日但用鮮白茅根一兩,煎數沸當茶飲之以善其後。 |
或問 | 前方中用麻黃三錢原可發汗,何必先用西藥阿斯匹林先發其汗乎?答曰︰麻黃用至三錢雖能發汗,然有石膏、滑石、芍藥以監製之,則其發汗之力頓減,況肌膚腫甚者,汗尤不易透出也。 若因其汗不易出,擬複多加麻黃,而其性熱而且燥,又非所宜。 惟西藥阿斯匹林,其性涼而能散,既善發汗又善清熱,以之為麻黃之前驅,則麻黃自易奏功也。 |
或問 | 風襲人之皮膚,何以能令人小便不利積成水腫?答曰︰小便出於膀胱,膀胱者太陽之腑也。 襲入之風由經傳腑,致膀胱失其所司,是以小便不利。 麻黃能祛太陽在腑之風,佐以石膏、滑石,更能清太陽在腑之熱,是以服藥汗出而小便自利也。 況此証肝中亦有蘊熱,《內經》謂“肝熱病者小便先黃”,是肝與小便亦大有關系也。 方中兼用芍藥以清肝熱,則小便之利者當益利。 至於薏米、茅根,亦皆為利小便之輔佐品,匯集諸藥為方,是以用之必效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鄰村霍氏婦,年二十餘,因陰虛得水腫証。 |
病因 | 因陰分虛損,常作灼熱,浸至小便不利,積成水腫。 |
証候 | 頭面周身皆腫,以手按其腫處成凹,移時始能複原。 日晡潮熱,心中亦恆覺發熱。 小便赤澀,一日夜間不過通下一次。 其脈左部弦細,右部弦而微硬,其數六至。 |
診斷 | 此証因陰分虛損,腎臟為虛熱所傷而生炎,是以不能漉水以利小便。 且其左脈弦細,則肝之疏泄力減。 可致小便不利,右脈弦硬,胃之蘊熱下溜,亦可使小便不利,是以積成水腫也。 宜治以大滋真陰之品,俾其陰足自能退熱,則腎炎可癒,胃熱可清。 肝木得腎水之涵濡,而其疏泄之力亦自充足,再輔以利小便之品作向導,其小便必然通利,所積之水腫亦不難徐消矣。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懷地黃(六錢) 生杭芍(六錢) 玄參(五錢)大甘枸杞(五錢) 沙參(四錢) 滑石(三錢)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連服四劑,小便已利,頭面周身之腫已消弱半,日晡之熱已無,心中仍有發熱之時,惟其脈仍數逾五至,知其陰分猶未充足也。 仍宜注重補其真陰而少輔以利水之品。 |
處方 | 熟懷地黃(一兩) 生杭芍(六錢) 生懷山藥(五錢) 大甘枸杞(五錢)柏子仁(四錢) 玄參(四錢) 沙參(三錢) 生車前子(三錢裝袋)大雲苓片(二錢) 鮮白茅根(五錢) 藥共十味,先將前九味水煎十餘沸,再入鮮白茅根,煎四五沸取湯一大盅,溫服。 若無鮮白茅根,可代以鮮蘆根。 至兩方皆重用芍藥者,因芍藥性善滋陰,而又善利小便,原為陰虛小便不利者之主藥也。 |
效果 | 將藥連服六劑,腫遂盡消,脈已複常,遂停服湯藥,俾日用生懷山藥細末兩許,熬作粥,少兌以鮮梨自然汁,當點心服之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遼寧馬××,年五旬,得受風水腫兼有痰証。 |
病因 | 因秋末遠出,勞碌受風遂得斯証。 |
証候 | 腹脹,周身漫腫,喘息迫促,咽喉膺胸之間時有痰涎杜塞,舌苔淡白,小便赤澀短少,大便間日一行,脈象無火而微浮,擬是風水,當遵《金匱》治風水之方治之。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搗細) 麻黃(三錢) 甘草(二錢) 生薑(二錢)大棗(四枚掰開) 西藥阿斯匹林(三分)藥共六味,將前五味煎湯一大盅,沖化阿斯匹林,溫服被複取汗。 |
方解 | 此方即越婢湯原方加西藥阿斯匹林也。 當時冬初,北方天氣寒涼汗不易出,恐但服越婢湯不能得汗,故以西藥之最善發汗兼能解熱者之阿斯匹林佐之。 |
複診 | 將藥服後,汗出遍體,喘息頓癒,他証如故,又添心中熱渴不思飲食。 診其脈仍無火象,蓋因痰飲多而濕勝故也。 斯當舍脈從証,而治以清熱之重劑。 |
處方 | 生石膏(四兩搗細) 天花粉(八錢) 薄荷葉(錢半) 共煎湯一大碗,俾分多次徐徐溫飲下。 |
三診 | 將藥服後,熱渴痰涎皆癒強半,小便亦見多,可進飲食,而漫腫腹脹不甚見輕。 斯宜注重利其小便以消漫腫,再少加理氣之品以消其腹脹。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搗細) 滑石(一兩) 地膚子(三錢) 丈菊子(三錢搗碎)海金沙(三錢) 檳榔(三錢) 鮮茅根(三錢)共煎湯一大盅半,分兩次溫服下。 丈菊,俗名向日葵。 究之,向日葵之名當屬之衛足花,不可以名丈菊也。 丈菊子,《本草綱目》未收,因其善治淋疼利小便,故方中用之。 |
效果 | 將藥煎服兩劑,小便大利,腫脹皆見消,因將方中石膏、滑石、檳榔皆減半,連服三劑病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蘇媼,年六十六歲,於仲春得黃膽証。 |
病因 | 事有拂意,怒動肝火,繼又薄受外感,遂遍身發黃成疸証。 |
証候 | 周身黃色如橘,目睛黃尤甚,小便黃可染衣,大便色白而乾,心中發熱作渴,不思飲食。 其脈左部弦長有力且甚硬,右部脈亦有力而微浮,舌苔薄而白無津液。 |
診斷 | 此乃肝中先有蘊熱,又為外感所束,其熱益甚,致膽管腫脹,不能輸其膽汁於小腸,而溢於血中隨血運遍周身,是以周身無處不黃。 迨至隨血營運之餘,又隨水飲滲出歸於膀胱,是以小便亦黃。 至於大便色白者,因膽汁不入小腸以化食,大便中既無膽汁之色也。 《金匱》有硝石礬石散,原為治女勞疸之專方,愚恆借之以概治疸証皆效,而煎湯送服之藥須隨証變更。 其原方原用大麥粥送服,而此証肝膽之脈太盛,當用瀉肝膽之藥煎湯送之。 |
處方 | 淨火硝(一兩研細) 皂礬(一兩研細) 大麥面(二兩焙熱,如無可代以小麥面) 水和為丸,桐子大,每服二錢,日兩次。 此即硝石礬石散而變散為丸也。 |
湯藥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杭芍(八錢) 連翹(三錢) 滑石(三錢)梔子(二錢) 茵陳(二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送服丸藥一次,至第二次服丸藥時,仍煎此湯藥之渣送之。 再者此証舌苔猶白,右脈猶浮,當於初次服藥後遲一點鐘,再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俾周身得微汗以解其未罷之表証。 |
複診 | 將藥連服四劑,阿斯匹林服一次已周身得汗,其心中已不若從前之渴熱,能進飲食,大便已變黑色,小便黃色稍淡,周身之黃亦見退,脈象亦較前和緩。 俾每日仍服丸藥兩次,每次服一錢五分,所送服之湯藥方則稍為加減。 |
湯藥 | 生懷山藥(一兩)生杭芍(六錢)生麥芽(三錢)茵陳(二錢)鮮茅根(三錢,茅根無鮮者可代以鮮蘆根)龍膽草(二錢)甘草(錢半) 共煎湯,送服丸藥如前。 |
效果 | 將藥連服五劑,周身之黃已減三分之二,小便之黃亦日見清減,脈象已和平如常。 遂俾停藥勿服,日用生懷山藥、生薏米等分軋細,煮作茶湯,調入鮮梨、鮮荸薺自然汁,當點心服之,閱兩旬病遂痊癒。 |
或問 | 黃膽之証,中法謂病發於脾,西法謂病發於膽。 今此案全從病發於膽論治,將勿中法謂病發於脾者不可信歟?答曰︰黃膽之証有發於脾者有發於膽者,為黃膽之原因不同,是以仲聖治黃膽之方各異,即如硝石礬石散,原治病發於膽者也。 其礬石若用皂礬,固為平肝膽要藥,至硝石確系火硝,其味甚辛,辛者金味,與礬石並用更可相助為理也。 且西人謂有因膽石成黃膽者,而硝石礬石散,又善消膽石。 有因鉤蟲成黃膽者,而硝石礬石散,並善除鉤蟲,製方之妙誠不可令人思議也。 不但此也,仲聖對於各種疸証多用茵陳,因最善入少陽之府以清熱、舒郁、消腫、透竅,原為少陽之主藥。 仲聖若不知黃膽之証兼發於膽,何以若斯喜用少陽之藥乎?是以至明季南昌喻氏出,深窺仲聖用藥之奧旨,於治錢小魯酒疸一案,直謂膽之熱汁溢於外,以漸滲於經絡則周身俱黃云云,不已顯然揭明黃膽有發於膽經者乎? |
病人基本資料 | 王××,年三十二歲,於季秋得黃膽証。 |
病因 | 出外行軍,夜宿帳中,勤苦兼受寒涼,如此月餘,遂得黃膽証。 |
証候 | 周身黃色甚暗似兼灰色,飲食減少,肢體酸懶無力,大便一日恆兩次似完穀不化,脈象沉細,左部更沉細欲無。 |
診斷 | 此脾胃肝膽兩傷之病也,為勤苦寒涼過度,以致傷其脾胃,是以飲食減少完穀不化; 傷其肝膽,是以膽汁凝結於膽管之中,不能輸腸以化食,轉由膽囊滲出,隨血流行於周身而發黃。 此宜用《金匱》硝石礬石散以化其膽管之凝結,而以健脾胃補肝膽之藥煎湯送服。 |
處方 | 用硝石礬石散所製丸藥,每服二錢,一日服兩次,用後湯藥送服。 |
湯藥 | 生箭 (六錢)白朮(四錢炒)桂枝尖(三錢)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送服丸藥一次,至第二次服丸藥時,仍煎此湯藥之渣送之。 |
複診 | 將藥連服五劑,飲食增加,消化亦頗佳良,體力稍振,周身黃退弱半,脈象亦大有起色。 俾仍服丸藥一次服一錢五分,日兩次,所送服之湯藥宜略有加減。 |
湯藥 | 生箭(六錢)白朮(三錢炒)當歸(三錢) 生麥芽(三錢)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送服丸藥一次。 至第二次服丸藥時,仍煎此湯藥之渣送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六劑,周身之黃已退十分之七,身形亦漸強壯,脈象已複其常。 俾將丸藥減去一次,將湯藥中去白朮加生懷山藥五錢,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范××,年三十二歲,得黃膽証。 |
病因 | 連日朋友飲宴,飲酒過量,遂得斯証。 |
証候 | 周身面目俱黃,飲食懶進,時作嘔吐,心中恆覺發熱,小便黃甚,大便白而乾澀,脈象左部弦而有力,右部滑而有力。 |
診斷 | 此因脾中蘊有濕熱,不能助胃消食,轉輸其濕熱於胃,以致胃氣上逆(是以嘔吐),膽火亦因之上逆(黃坤載謂,非胃氣下降,則膽火不降),致膽管腫脹不能輸其汁於小腸以化食,遂溢於血中而成黃膽矣。 治此証者,宜降胃氣,除脾濕,兼清肝膽之熱則黃膽自愈。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生薏米(八錢搗細) 茵陳(三錢) 梔子(三錢)生麥芽(三錢) 竹茹(三錢) 木通(二錢) 檳榔(二錢) 甘草(二錢)煎湯服。 |
效果 | 服藥一劑,嘔吐即止,可以進食,又服兩劑,飲食如常,遂停藥,靜養旬日間黃膽皆退淨。 |
病人基本資料 | 滄縣楊××,年三十五歲,于季秋因下痢成腸潰瘍証。 |
病因 | 因業商賠累歇業,心中懊,暗生內熱,其肝膽之熱,下迫致成痢疾。 痢久不癒,又轉為腸潰瘍。 |
証候 | 其初下痢時,後重腹疼,一晝夜十七八次,所下者赤痢多帶鮮血,間有白痢。 延醫治療閱兩月,病益加劇。 所下者漸變為血水,雜以脂膜,其色腐敗,其氣腥臭,每腹中一覺疼即須入廁,一晝夜二十餘次,身體羸弱,口中發乾,心中怔忡,其脈左右皆弦細,其左部則 弦而兼硬,一分鐘九十二至。 |
診斷 | 此乃因痢久不癒,腸中脂膜腐敗,由腐敗而至於潰爛,是 以純下血水雜以脂膜,即西人所謂腸潰瘍也。 其脈象弦細者,氣血兩虧也。 其左脈細而硬者,肝腎之陰虧甚也。 其口乾心中怔忡者,皆下血過多之所致也。 此宜培養其氣血而以解毒化瘀生新之藥佐之。 |
處方 | 龍眼肉(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熟地黃(一兩) 金銀花(四錢) 甘草(三錢) 廣三七(三錢軋細) 藥共六味,將前五味煎湯,送服三七末一半,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其餘一半。 |
方解 | 龍眼肉為補益脾胃之藥,而又善生心血以愈怔忡,更善治腸風下血,治此証當為主藥。 山藥亦善補脾胃,而又能上益肺氣下固腎氣,其所含多量之蛋白質,尤善滋陰養血,凡氣血兩虛者,洵為當用之藥。 熟地黃不但補腎陰也,馮楚瞻謂能大補腎中元氣,要亦氣血雙補之品也。 此三味並用,久虧之氣血自能漸複,氣血壯旺自能長肌肉排腐爛。 又佐以金銀花甘草以解毒,三七以化瘀生新,庶能挽回此垂危之証也。 |
複診 | 將藥煎服三劑,病大見愈,一晝夜大便三四次,間見好糞,心中已不怔忡,脈象猶弦而左部不若從前之硬。 因所服之藥有效,遂即原方略為加減,又服數劑,其大便仍一日數次,血糞相雜,因思此証下痢甚久,或有阿米巴毒菌伏藏於內,擬方中加消除此毒菌之藥治之。 |
處方 | 龍眼肉(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熟地黃(一兩) 甘草(三錢) 生硫黃(八分研細) 鴉膽子(成實者六十粒去皮) 藥共六味,將前四味煎湯一大盅,送服鴉膽子硫黃末各一半,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其餘一半。 |
方解 | 方中用鴉膽子、硫黃者,因鴉膽子為治血痢要藥,並善治二便下血; 硫黃為除阿米巴痢之 毒菌要藥,二藥並用,則涼熱相濟,性歸和平奏效當速也。 |
三診 | 將藥煎服兩劑,其大便仍血糞相雜一日數行。 因思鴉膽子 與硫黃並用雖能消除痢中毒菌,然鴉膽子化瘀之力甚大,硫黃又為潤大便之藥(本草謂其能使大便潤、 小便長,西人以硫黃為輕下藥),二藥雖能消除痢中毒菌,究難使此病完全除根,擬去此二藥, 于方中加保護脂膜固澀大便之品。 |
處方 | 龍眼肉(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大熟地黃(一兩) 赤石脂(一兩搗細) 甘草(三錢) 廣三七(三錢軋細) 藥共六味,將前五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細末一半,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其餘一半。 |
效果 | 將藥連服五劑,下血之証痊癒,口中已不發乾,猶日下溏糞兩三次,然便時腹中分毫不疼矣。 俾用生懷山藥軋細末,每用兩許煮作茶湯,調以白糖令適口,當點心服之,其大便久自能固。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張姓幼女,年五歲,於孟秋得痢証。 |
病因 | 暑日恣食瓜果,脾胃有傷,入秋以來則先瀉後痢。 |
証候 | 前因泄瀉旬日,身體已羸弱,繼又變瀉為痢,日下十餘次,赤白參半,下墜腹疼。 屢次服藥不癒,身益羸弱,其脈象亦弱,而左脈之力似略勝於右。 |
診斷 | 按其左右脈皆弱者,氣血兩虛也。 而左脈之力似略勝於右脈者,知其肝膽虛而挾熱,是以痢久不癒。 然此熱非純系實熱,不可用過涼之藥,因其虛而挾熱,其虛又不受補,是必所用之補品兼能瀉熱,俾肝膽之虛熱皆癒而痢自愈矣。 |
處方 | 鴨肝一具,調以食料,烹熟服之,日服二次。 |
效果 | 如法將鴨肝烹食兩日痊癒,此方愚在遼寧得之友人齊××。 嘗閱李氏《本草綱目》,鴨肉性涼善治痢,鴨蛋之腌咸者亦善治痢,而未嘗言及鴨肝。 然痢之為病,多系肝火下迫腸中,鴨肉涼想鴨肝亦涼,此証先瀉後痢,身體羸弱,其肝經熱而且虛可知,以鴨肝瀉肝之熱,即以鴨肝補肝之虛,此所謂臟器療法,是以奏效甚速也。 且又香美適口,以治孺子之苦于服藥者為尤宜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鄭××,年五旬,於孟秋得下痢証。 |
病因 | 連日勞心過度,心中有熱,多食瓜果,遂至病痢。 |
証候 | 腹疼後重,下痢赤白參半,一日夜七八次,其脈左部弦而有力,右部浮而濡重按不實,病已八日,飲食減少,肢體酸軟。 |
診斷 | 証脈合參,當系肝膽因勞心生熱,脾胃因生冷有傷,冷熱相搏,遂致成痢。 當清其肝膽之熱,兼顧其脾胃之虛。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杭芍(一兩) 當歸(六錢) 炒薏米(六錢)金銀花(四錢) 竹茹(三錢碎者) 甘草(三錢) 生薑(三錢)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服藥兩劑,腹疼後重皆除,下痢次數亦減,且純變為白痢。 再診脈左部已和平如常,而右部之脈仍如從前,斯再投以溫補脾胃之劑當愈。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炒薏米(五錢) 龍眼肉(五錢) 山楂片(三錢)乾薑(二錢) 生杭芍(二錢)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煎湯服兩劑痢遂痊癒。 |
說明 | 按欲溫補其脾胃而複用芍藥者,防其肝膽因溫補複生熱也。 用山楂片者,以其能化白痢之滯,且與甘草同用則酸甘化合,實有健運脾胃之功效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施××,五十六歲,得噤口痢証。 |
病因 | 舉家數口,寄食友家不能還鄉,後友家助以資斧令還鄉,道路又複不通,日夜焦思,頻動肝火,時當孟秋,心熱貪涼,多食瓜果,致患下痢。 |
証候 | 一日夜下痢十五六次,多帶鮮血,後重甚劇,腹偶覺疼即須入廁,便後移時疼始稍癒,病已五日,分毫不能進食,惟一日之間強飲米湯數口。 其脈左部弦而硬,右部弦而浮,其搏五至,心中發熱常覺惡心。 |
診斷 | 此肝火熾盛,肝血虛損,又兼胃氣挾熱上逆,是以下痢甚 劇,而又噤口不食也。 當治以滋陰、清熱、平肝、降胃之品。 |
處方 | 生杭芍(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滑石(七錢) 白頭翁(五錢) 秦皮(三錢) 碎竹茹(三錢) 甘草(三錢) 鴉膽子(成實者五十粒去皮) 先用白糖水囫圇送服鴨膽子仁,再將餘藥煎湯一大盅,溫服下。 |
複診 | 將藥如法服兩劑,痢中已不見鮮血,次數減去三分之二。 其脈左部較前和平,右部則仍有浮弦之象,仍然不能飲食,心中仍然發熱,然不若從前之惡心,此宜用藥再清其胃腑必然能食矣。 |
處方 | 生懷山藥(兩半) 生石膏(兩半搗細) 生杭芍(六錢) 白頭翁(四錢) 秦皮(二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服。 |
效果 | 將藥煎服一劑,即能進食,痢已不見,變作泄瀉,日四五次,俾用生懷山藥細末煮作粥,少調以白糖服之,三日痊癒。 |
或問 | 石膏為治外感實熱之藥,今此証未夾雜外感,何以方中亦用之?答曰︰石膏為治陽明胃腑有實熱者之聖藥,初不論其為外感非外感也。 蓋陽明胃氣以息息下行為順,若有熱則其氣多不下行而上逆,因其胃氣挾熱上逆,所以多惡心嘔吐不思飲食,若但知清其熱而不知降其氣,治之恆不易見效。 惟石膏性涼質重(雖煎為湯,仍有沉重之力),其涼也能清實熱,其重也能鎮氣逆,是以凡胃氣挾實熱上逆令人不思飲食者,服之可須臾奏效。 若必謂石膏專治外感實熱,不可用治內傷實熱,則近代名醫徐氏、吳氏醫案中皆有重用石膏治癒內傷實熱之案,何妨取以參觀乎?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胡××,年四十二歲,於孟秋得泄瀉兼灼熱病。 |
病因 | 其兄因痢病故,鋪中之事及為其兄殯葬之事,皆其一人經理,哀痛之餘,又兼心力俱瘁,遂致大便泄瀉周身發熱。 |
証候 | 一日夜瀉十四五次,將瀉時先腹疼,瀉後疼益甚,移時始愈,每過午一點鐘,即覺周身發熱,然不甚劇,夜間三點鐘後,又漸癒,其脈六部皆弱,兩尺尤甚。 |
診斷 | 按此証系下焦虛寒及胸中大氣虛損也。 蓋下焦寒甚者,能迫下焦之元陽上浮,胸中大氣虛甚者,恆不能收攝,致衛氣外浮,則元陽之上浮與衛氣之外浮相並,即可使周身發熱。 其發在過午者,因過午則下焦之陰寒益盛,而胸中大氣益虛也(胸中大氣乃上焦之陽氣,過午陰盛,是以大氣益虛)。 此本虛寒泄瀉之証,原不難治,而醫者因其過午身熱,皆不敢投以溫補,是以屢治不癒。 擬治以大劑溫補之藥,並收斂其元陽歸其本源,則泄瀉止而灼熱亦癒矣。 |
處方 | 白朮(五錢炒) 熟懷地黃(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淨萸肉(五錢)乾薑(三錢) 烏附子(三錢) 生杭芍(三錢) 雲苓片(二錢) 炙甘草(三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服藥一劑,身熱即癒,服至三劑,泄瀉已癒強半,脈象亦較前有力,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白朮(六錢炒) 熟懷地黃(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淨萸肉(五錢)龍眼肉(五錢) 乾薑(四錢) 烏附子(四錢) 雲苓片(二錢) 炙甘草(三錢) |
效果 | 將藥連服十餘劑,病遂痊癒。 |
說明 | 大隊溫補藥中複用芍藥者,取其與附子並用,能收斂元陽歸根於陰,且能分利小便則泄瀉易愈也。 至後方去芍藥者,因身已不熱元陽已歸其宅,且泄瀉已就愈,仍有茯苓以利其小便,無須再用芍藥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年二十六歲,得小便白濁証。 |
病因 | 於季秋乘大車還家,中途遇雨,衣服盡濕,夜宿店中,又披衣至庭中小便,為寒風所襲,遂得白濁之証。 |
証候 | 尿道中恆發刺癢,每小便完時有類精髓流出數滴。 今已三閱月,屢次服藥無效,頗覺身體衰弱,精神短少,其脈左部弦硬,右部微浮重按無力。 |
診斷 | 《內經》謂腎主蟄藏,肝主疏泄,又謂風氣通於肝,又謂肝行腎之氣。 此証因風寒內襲入肝,肝得風助,其疏泄之力愈大,故當小便時,肝為腎行氣過於疏泄,遂致腎臟失其蟄藏之用,尿出而精亦隨之出矣。 其左脈弦硬者,肝脈挾風之象,其右脈浮而無力者,因病久而氣血虛弱也。 其尿道恆發刺癢者,尤顯為風襲之明征也。 此宜散其肝風,固其腎氣,而更輔以培補氣血之品。 |
處方 | 生箭 (五錢) 淨萸肉(五錢) 生懷山藥(五錢) 生龍骨(五錢搗碎)生牡蠣(五錢搗碎) 生杭芍(四錢) 桂枝尖(三錢) 生懷地黃(三錢) 甘草(錢半)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方中以黃耆為主者,因《神農本草經》原謂黃耆主大風,是以風之入臟者,黃耆能逐之外出,且其性善補氣,氣盛自無滑脫之病也。 桂枝亦逐風要藥,因其性善平肝,故尤善逐肝家之風,與黃耆相助為理則逐風之力愈大也。 用萸肉、龍骨、牡蠣者,以其皆為收斂之品,又皆善收斂正氣而不斂邪氣,能助腎臟之蟄藏而無礙肝風之消散,藥物解中論之詳矣。 用山藥者,以其能固攝下焦氣化,與萸肉同為腎氣丸中要品,自能保合腎氣不使虛瀉也。 用芍藥、地黃者,欲以調劑黃耆、桂枝之熱,而芍藥又善平肝,地黃又善補腎,古方腎氣丸以乾地黃為主藥,即今之生地黃也。 用甘草者,取其能緩肝之急,即能緩其過於疏泄之力也。 |
效果 | 將藥連服三劑,病即痊癒,因即原方去桂枝以熟地易生地,俾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遼寧石××,年三十二歲,於仲冬得小便不通証。 |
病因 | 晚飯之後,食梨一顆,至夜站崗又受寒過甚,遂致小便不通。 |
証候 | 病初得時,先入西醫院治療。 西醫治以引溺管小便通出,有頃小便複存蓄若干,西醫又納以橡皮引溺管,使久在其中有尿即通出。 乃初雖稍利,繼則小便仍不出,遂求為延醫。 其脈弦細沉微,不足四至,自言下焦疼甚且涼甚,知其小便因受寒而凝滯也,斯當以溫熱之藥通之。 |
處方 | 野黨參(五錢) 椒目(五錢炒搗) 懷牛膝(五錢) 烏附子(三錢)廣肉桂(三錢) 當歸(三錢) 乾薑(二錢) 小茴香(二錢)生明沒藥(二錢)威靈仙(二錢) 甘草(二錢)共煎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方中之義,人參、靈仙並用,可治氣虛小便不通。 椒目與桂、附、乾薑並用,可治因寒小便不通。 又佐以當歸、牛膝、茴香、沒藥、甘草諸藥,或潤而滑之,或引而下之,或辛香以透竅,或溫通以開瘀,或和中以止疼,眾藥相濟為功,自當隨手奏效也。 |
效果 | 將藥煎服一劑,小便通下,服至三劑,腹疼覺涼痊癒,脈已複常。 俾停服湯藥,日用生硫黃錢許研細,分作兩次服,以善其後。 |
說明 | 諸家本草,皆謂硫黃之性能使大便潤小便長,用於此証,其暖而能通之性適與此証相宜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徐××,年六十六歲,於季春得不寐証。 |
病因 | 因性嗜吟詠,暗耗心血,遂致不寐。 |
証候 | 自冬令間有不寐之時,未嘗介意,至春日陽生病浸加劇,迨至季春恆數夜不寐,服一切安眠藥皆不效。 精神大為衰憊,心中時常發熱,懶於飲食,勉強加餐,恆覺食停胃脘不下行。 大便乾燥,恆服藥始下。 其脈左部浮弦,右脈尤弦而兼硬,一息五至。 |
診斷 | 其左脈浮弦者,肝血虛損,兼肝火上升也,陰虛不能潛陽,是以不寐。 其右脈弦而兼硬者,胃中酸汁短少更兼胃氣上逆也。 酸汁少則不能化食,氣上逆則不能息息下行傳送飲食, 是以食後恆停胃脘不下。 而其大便之燥結,亦即由胃腑氣化不能下達所致。 治此証者,宜清肝火、生 肝血、降胃氣、滋胃汁,如此以調養肝胃,則夜間自能安睡,食後自不停滯矣。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八錢) 生赭石(六錢軋細) 玄參(五錢) 北沙參(五錢) 生杭芍(五錢) 酸棗仁(四錢炒搗) 生麥芽(三錢)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茵陳(錢半) 甘草(二錢) 共煎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煎服兩劑,夜間可睡兩三點鐘,心中已不發熱,食量亦少加增,大便仍滯,脈象不若從前之弦硬,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八錢) 生赭石(六錢軋細)玄參(五錢) 北沙參(五錢) 酸棗仁(四錢炒搗) 龍眼肉(三錢) 生杭芍(三錢)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生遠志(錢半) 茵陳(一錢) 甘草(錢半)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三劑,夜間安睡如常,食欲已振,大便亦自然通下。 惟脈象仍有弦硬之意,遂將方中龍眼肉改用八錢,俾多服數劑以善其後。 |
說明 | 人稟天地之氣化以生,是以上焦之氣化為陽,下焦之氣化為陰。 當白晝時,終日言語動作,陰陽之氣化皆有消耗,實賴向晦燕息以補助之。 誠以人當睡時,上焦之陽氣下降潛藏與下焦之陰氣會合,則陰陽自能互根,心腎自然相交。 是以當熟睡之時,其相火恆熾盛暗動(得心陽之助),此心有益於腎也。 至睡足之時,精神自清爽異常(得腎陰之助),此腎有益於心也。 由斯知人能寐者,由於陽氣之潛藏,其不能寐者,即由於陽氣之浮越,究其所以浮越者,實因臟腑之氣化有升無降也。 是以方中重用赭石以降胃鎮肝,即以治大便燥結,且其色赤質重,能入心中引心陽下降以成寐,若更佐以龍骨、牡蠣諸收斂之品以鎮安精神,則更可穩睡。 而方中未加入者,因其收澀之性與大便燥結者不宜也。 又《內經》治目不得瞑,有半夏秫米湯原甚效驗,誠以胃居中焦,胃中之氣化若能息息下行,上焦之氣化皆可因之下行。 半夏善於降胃,秫米善於和胃,半夏與秫米並用,俾胃氣調和順適不失下行之常,是以能令人瞑目安睡。 方中赭石與山藥並用,其和胃降胃之力實優於半夏秫米,此乃取古方之義而通變化裁,雖未顯用古方而不啻用古方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表兄趙××之妻,年近三旬,得不寐証,兼心中恆驚悸。 |
病因 | 因家中諸事皆其自理,勞心過度,因得不寐兼驚悸病。 |
証候 | 初苦不寐時,不過數日偶然,其過半夜猶能睡,繼則常常如此,又繼則徹夜不寐。 一連七八日困頓已極,仿佛若睡,陡覺心中怦怦而動,即暮然驚醒,醒後心猶怔忡,移時始定。 心常發熱,呼吸似覺短氣,懶於飲食,大便燥結,四五日始一行。 其脈左部弦硬,右部近滑,重診不實,一息數近六至。 |
診斷 | 此因用心過度,心熱耗血,更因熱生痰之証也。 為其血液因熱暗耗,陰虛不能潛陽,是以不寐,痰停心下,火畏水刑(心屬火痰屬水),是以驚悸。 其呼吸覺短氣者,上焦凝滯之痰礙氣之升降也。 其大便燥結者,火盛血虛,腸中津液短也。 此宜治以利痰、滋陰、降胃、柔肝之劑,再以養心安神之品輔之。 |
處方 | 生赭石(八錢軋細) 大甘枸杞(八錢) 生懷地黃(八錢) 生懷山藥(六錢) 栝蔞仁(六錢炒搗) 天冬(六錢) 生杭芍(五錢) 清半夏(四錢) 棗仁(四錢炒搗) 生遠志(二錢) 茵陳(錢半) 甘草(錢半) 朱砂(二分研細) 藥共十三味,將前十二味煎湯一大盅,送服朱砂末。 |
複診 | 將藥連服四劑,心中已不覺熱,夜間可睡兩點鐘,驚悸已癒十之七八,氣息亦較前調順,大便之燥結亦見愈,脈象左部稍見柔和,右部仍有滑象,至數稍緩,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赭石(八錢軋細) 大甘枸杞(八錢) 生懷地黃(八錢) 生懷山藥(六錢) 龍眼肉(五錢) 栝蔞仁(五錢炒搗) 玄參(五錢) 生杭芍(五錢) 棗仁(四錢炒搗) 生遠志(二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六劑,徹夜安睡,諸病皆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陳××,年三十八歲,得癇風兼腦充血証。 |
病因 | 因肝火素盛,又在校中任講英文,每日登堂演說,時間過長。 勞心勞力皆過度,遂得斯証。 |
証候 | 其來社求診時,但言患癇風,或數日一發,或旬餘一發,其發必以夜,亦不自覺,惟睡醒後其舌邊覺疼,有咬破之處,即知其睡時已發癇風,其日必精神昏憒,身體酸懶。 診其脈左右皆弦硬異常,因問其腦中發熱或作疼,或兼有眩暈之時乎?答曰︰此三種病腦中皆有,余以為系癇風之連帶病,故未言及耳。 愚曰︰非也,是子患癇風兼患腦充血也。 |
診斷 | 按癇風之証,皆因腦髓神經失其所司,而有非常之變動,其腦部若充血過甚者,恆至排擠腦髓神經,使失其常司也。 此証既患癇風,又兼腦部充血,則治之者自當以先治其腦部充血為急務。 |
處方 | 治以拙擬鎮肝熄風湯,為其兼患癇風加全蜈蚣大者三條,蓋鎮肝熄風湯原為拙擬治腦充血之主方,而蜈蚣又善治癇風之要藥也。 |
複診 | 前方連服十劑,腦部熱疼眩暈皆除。 惟脈仍有力,即原方 略為加減,又服十劑則脈象和平如常矣。 繼再治其癇風。 |
處方 | 治以拙擬愈癇丹,日服兩次,每次用生懷山藥五錢煎湯送下。 |
效果 | 服藥逾兩月舊病未發,遂停藥勿服,癇風從此愈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董姓幼女,年三歲,患瘈瘲病。 |
病因 | 暮春氣暖著衣過濃,在院中戲,出汗受風,至夜間遂發瘈瘲 。 |
証候 | 劇時閉目昏昏,身軀後挺,兩手緊握,輕時亦能明了,而 舌腫不能吮乳,惟飲茶湯及代乳粉。 大便每日溏瀉兩三次, 如此三晝夜不癒,精神漸似不支,皮膚發熱,診其脈亦有熱象。 |
診斷 | 此因春暖衣濃,肝有鬱熱,因外感激發其熱上衝腦部,排擠腦髓神經失其運動之常度,是以發搐。 法當清其肝熱,散其外感,兼治以鎮安神經之藥其病自愈。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滑石(八錢) 生杭芍(六錢) 連翹(三錢) 甘草(三錢) 全蜈蚣(兩條大者) 朱砂(二分細末) 藥共七味,將前六味煎湯一盅,分數次將朱砂徐徐溫送下。 |
效果 | 將藥煎服一劑,瘈瘲已癒,其頭仍向後仰,左手仍拳曲不舒,舌腫已消強半,可以吮乳,大便之溏已癒。 遂即原方減滑石之半,加玄參六錢,煎服後左手已不拳曲,其頭有後仰之意,遂減去方中滑石,加全蠍三個,服一劑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遼寧侯姓幼子,年七歲,於季秋得慢脾風証。 |
病因 | 秋初病瘧月餘方愈,愈後覺左脅下痞硬,又屢服消瘀之品,致脾胃虛寒不能化食,浸至吐瀉交作,兼發抽掣。 |
証候 | 日潮熱,兩顴發紅,昏睡露晴,手足時作抽掣,劇時督脈緊而頭向後仰(俗名角弓反張),無論飲食藥物服後半點鐘即吐出,且帶出痰涎若干,時作泄瀉,其脈象細數無力。 |
診斷 | 瘧為肝膽所受之邪,木病侮土,是以久病瘧者多傷脾胃。 此証從前之左脅下痞硬,脾因受傷作脹也。 而又多次服消導開破之品,則中焦氣化愈傷,以致寒痰留飲積滿上溢,迫激其心肺之陽上浮,則面紅外越而身熱,而其病本實則涼也。 其不受飲食者,為寒痰所阻也; 其兼泄瀉者,下焦之氣化不固也; 其手足抽掣者,血虛不能榮筋養肝,則肝風內動而筋緊縮也; 抽掣劇時頭向後仰者,不但督脈因寒緊縮,且以督脈與神經相連,督脈病而腦髓神經亦病,是以改其常度而妄行也。 擬先用《福幼編》逐寒蕩驚湯開其寒痰,俾其能進飲食斯為要務。 |
處方 | 胡椒(一錢) 乾薑(一錢) 肉桂(一錢)丁香(十粒,四味共搗成粗渣)高麗參(一錢) 甘草(一錢)先用灶心土三兩煮湯澄清,以之代水,先煎人參、甘草七八沸,再入前四味同煎三四沸,取清湯八分杯,徐徐灌之。 此方即逐寒蕩驚湯原方加人參、甘草也。 原方乾薑原系炮用,然炮之則其氣輕浮,辣變為苦,其開通下達之力頓減,是以不如生者。 特是生用之則苛辣過甚,故加甘草和之,且能逗留乾薑之力使綿長也。 又加人參者,欲以補助胸中大氣以運化諸藥之力,仲師所謂大氣一轉,其結(即痰飲)乃散也。 又此方原以胡椒為主,若遇寒痰過甚者,可用至錢半。 又此物在藥局中原系背藥,陳久則力減,宜向食料鋪中買之。 |
複診 | 將藥服後嘔吐即止,抽掣亦癒,而潮熱泄瀉亦似輕減,擬繼用《福幼編》中加味理中地黃湯,略為加減俾服之。 |
處方 | 熟懷地黃(五錢) 生懷山藥(五錢) 焦白朮(三錢) 大甘枸杞(三錢)野黨參(二錢) 炙箭 (二錢) 乾薑(二錢)生杭芍(二錢)淨萸肉(二錢) 肉桂(一錢後入) 紅棗(三枚掰開) 炙甘草(一錢) 胡桃(一個用仁搗碎) 共煎湯一大盅,分多次徐徐溫服下。 |
方解 | 此方之藥為溫熱並用之劑,熱以補陽,溫以滋陰,病本寒涼是以藥宜溫熱,而獨雜以性涼之芍藥者,因此証涼在脾胃,不在肝膽,若但知暖其脾胃,不知涼其肝膽,則肝膽因服熱藥而生火,或更激動其所寄之相火,以致小便因之不利,其大便必益泄瀉,芍藥能涼肝膽,尤善利小便,且尤善斂陽氣之浮越以退潮熱,是以方中特加之也。 《福幼編》此方乾薑亦系炮用,前方中之乾薑變炮為生,以生者善止嘔吐也。 今嘔吐已止,而乾薑複生用者,誠以方中藥多滯膩,猶恐因之生痰,以乾薑生用之苛辣者開通之,則滯膩可化,而乾薑苛辣過甚之性,即可因與滯膩之藥並用而變為緩和,此藥性之相合而化亦即相得益彰也。 此方原亦用灶心土煎湯以之代水煎藥,而此時嘔吐已止,故可不用。 然須知灶心土含鹼質甚多,凡柴中有鹼質者燒余其鹼多歸灶心土,是以其所煮之湯苦鹹,甚難下咽,愚即用時恆以灶壙紅土代之。 且灶心土一名伏龍肝,而雷謂用此土勿誤用灶下土,宜用灶額中赤土,此與灶壙中紅土無異,愚從前原未見其說,後得見之,自喜拙見與古暗合也。 |
效果 | 將藥連服兩劑,潮熱與泄瀉皆癒,脈象亦較前有力。 遂去白朮,將乾薑改用一錢,又服兩劑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遼寧張××幼孫,年四歲,得慢脾風証。 |
病因 | 秋初恣食瓜果,久則損傷脾胃,消化力減猶不知戒,中秋節後遂成慢脾風証。 |
証候 | 食欲大減,強食少許猶不能消化,醫者猶投以消食開瘀之劑,脾胃益弱,浸至吐瀉交作,間發抽掣,始求愚為診視,周身肌膚灼熱,其脈則微細欲無,昏睡露睛,神氣虛弱。 |
診斷 | 此証因脾胃虛寒,不能熟腐水穀消化飲食,所以作吐瀉。 且所食之物不能融化精微以生氣血,惟多成寒飲,積於胃中溢於膈上,排擠心肺之陽外出,是以周身灼熱而脈轉微細,此裡有真寒外作假熱也。 其昏睡露睛者,因眼胞屬脾胃,其脾胃如此虛寒,眼胞必然緊縮,是以雖睡時而眼猶微睜也。 其肢體抽掣者,因氣血虧損,不能上達於腦以濡潤斡旋其腦髓神經(《內經》謂上氣不足則腦為之不滿。 蓋血隨氣升,氣之上升者少,血之上升亦少。 可知觀囟門未合之小兒,患此証者,其囟門必然下陷,此實腦為不滿之明証,亦即氣血不能上達之明征也),是以神經失其常司而肢體有時抽掣也。 此當投以溫暖之劑,健補脾胃以消其寒飲,諸病當自愈。 |
處方 | 赤石脂(一兩研細) 生懷山藥(六錢) 熟懷地黃(六錢) 焦白朮(三錢) 烏附子(二錢) 廣肉桂(二錢去粗皮後入) 乾薑(錢半) 大雲苓片(錢半) 炙甘草(二錢) 高麗參(錢半搗為粗末) 藥共十味,將前九味煎湯一大盅,分多次徐徐溫服,每次皆送服參末少許。 |
方解 | 方中重用赤石脂者,為其在上能鎮嘔吐,在下能止泄瀉也。 人參為末送服者,因以治吐瀉丸散優於湯劑,蓋因丸散之渣滓能留戀於腸胃也。 |
效果 | 將藥服完一劑,嘔吐已止,瀉愈強半,抽掣不複作,灼熱亦大輕減,遂將乾薑減去,白朮改用四錢,再服一劑,其瀉亦止。 又即原方將附子減半,再加大甘枸杞五錢,服兩劑病遂痊癒。 |
說明 | 按此証若嘔吐過甚者,當先用《福幼編》逐寒蕩驚湯開其寒飲,然後能受他藥,而此証嘔吐原不甚劇,是以未用。 |
病人基本資料 | 鄰村趙姓幼男,年八歲,脾胃受傷,將成慢脾風証。 |
病因 | 本系農家,田園種瓜看守其間,至秋日瓜熟,飢恆食瓜當飯,因之脾胃受傷,顯露慢脾風朕兆。 |
証候 | 食後,飲食不化恆有吐時,其大便一日三四次,多帶完穀,其腿有時不能行步,恆當行走之時委坐於地,其周身偶有灼熱之時,其脈左部弦細,右部虛濡,且至數兼遲。 |
診斷 | 此証之吐而且瀉及偶痿廢不能行步,皆慢脾風朕兆也。 況其周身偶或灼熱,而脈轉弦細虛濡,至數且遲,此顯系內有真寒外有假熱之象。 宜治以大劑溫補脾胃之藥,俾脾胃健旺自能消化飲食,不複作吐作瀉,久之則中焦氣化舒暢,周身血脈貫通,余病自愈。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白朮(四錢炒) 熟懷地黃(四錢) 龍眼肉(四錢)乾薑(三錢)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生杭芍(二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服下。 |
複診 | 將藥煎服兩劑,吐瀉灼熱皆癒,惟行走時猶偶覺腿有不利,因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多服數劑當痊癒。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熟懷地黃(四錢) 龍眼肉(四錢) 胡桃仁(四錢)白朮(三錢炒) 川續斷(三錢) 乾薑(二錢)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生杭芍(錢半) 甘草(錢半)共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服。 |
效果 | 將藥煎服兩劑,病遂痊癒,因切戒其勿再食生冷之物,以防病之反複。 |
病人基本資料 | 都××,年三旬,得癲狂失心証。 |
病因 | 心鬱生熱,因熱生痰,遂至癲狂失心。 |
証候 | 言語錯亂,精神昏瞀,時或忿怒,時或狂歌,其心中猶似煩躁,夜不能寐,恆以手自撓其胸,蓋自覺發悶也。 問之亦不能答,觀其身形似頗強壯,六脈滑實,兩寸尤甚,一息五至。 |
診斷 | 人之元神在腦,識神在心,心腦息息相通,其神明自湛然長醒。 生理學家謂心有四支血管通腦,此即神明往來於心腦之路也。 此証之脈其關前之滑實太過,系有熱痰上壅將其心腦相通之路杜塞,遂至神明有所隔礙,失其常性,此癲狂失心之所由來也。 治之者當投以開通重墜之劑,引其痰火下行,其四支血管為痰所瘀者,複其流通之舊,則神明之往來自無所隔礙,而複湛然長醒之舊矣。 |
處方 | 生赭石(兩半軋細) 川大黃(八錢) 清半夏(五錢) 芒硝(四錢)藥共四味,先將赭石半夏煎十餘沸,加入大黃煎兩三沸,取湯一大盅,入芒硝融化溫服。 |
方解 | 方中重用赭石者,其重墜之性能引血管中之瘀痰下行也。 |
複診 | 三日服藥一次(凡降下之藥不可連服,須俟其正氣稍緩再服),共服三次,每次服藥後通下大便兩三次,似有痰涎隨下,其精神較前稍明了,診其脈仍有滑實之象,身體未見衰弱,擬再投以較重之劑,蓋凡癲狂之甚者,非重劑治之不能愈也。 |
處方 | 生赭石(二兩軋細) 川大黃(一兩) 芒硝(四錢) 甘遂(錢半細末) 藥共四味,先煎赭石十餘沸,入大黃煎兩三沸,取湯一大盅,入芒硝融化,將服時再調入甘遂末。 |
三診 | 將藥如法煎服一劑,下大便五六次,帶有痰涎若干,中隔兩日又服藥一次(藥中有甘遂,必須三日服一次,不然必作嘔吐),又下大便五六次,中多兼痰塊挑之不開,此所謂頑痰也。 從此精神大見明了,脈象亦不複滑實矣,擬改用平和之劑調治之。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杭芍(六錢) 清半夏(四錢) 石菖蒲(三錢)生遠志(二錢) 清竹瀝(三錢) 鏡面砂(三分研細)藥共七味,將前五味煎湯一大盅,調入竹瀝送服朱砂細末。 |
效果 | 將藥如法煎服數劑,病遂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黃××,年二十歲,得神經錯亂病。 |
病因 | 因心中忿郁,久之遂致神經錯亂。 |
証候 | 心中滿悶發熱,不思飲食,有時下焦有氣上衝,並覺胃脘之氣亦隨之上衝,遂致精神昏瞀,言語支離,移時覺氣消稍順,或吐痰數口,精神遂複舊。 其左脈弦而硬,右脈弦而長,兩尺皆重按不實,一息五至。 |
診斷 | 此乃肝火屢動,牽引衝氣胃氣相並上衝,更挾痰涎上衝以滯塞於喉間並衝激其腦部,是以其神經錯亂而精神言語皆失其常也。 其左脈弦硬者,肝血虛而火熾盛也。 右脈弦長者,衝氣挾胃氣上衝之現象也。 方書論脈有直上直下衝脈昭昭之語,所謂直上直下者,即脈弦且長之形狀也。 其兩尺不實者,下焦之氣化不固也,因下焦有虛脫之象,是以衝氣易挾胃氣上衝也。 此當治以降胃、斂衝、鎮肝之劑,更兼用涼潤滋陰之品,以養肝血,清肝熱,庶能治癒。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靈磁石(五錢軋細) 生懷山藥(八錢) 生龍骨(八錢搗碎) 生杭芍(六錢) 玄參(五錢) 柏子仁(五錢) 雲苓片(三錢)清半夏(三錢) 石菖蒲(三錢) 生遠志(二錢) 鏡面砂(三分研細)藥共十二味,將前十一味煎湯一大盅,送服朱砂細末。 |
複診 | 將藥連服四劑,滿悶發熱皆大見愈,能進飲食,有時氣複上衝而不複上干神經至於 錯亂,左右之脈皆較前平和,而尺部仍然欠實,擬兼用培補下元之品以除病根。 |
處方 | 生赭石(一兩軋細) 熟懷地黃(八錢) 生懷山藥(八錢) 大甘枸杞(六錢) 淨萸肉(五錢) 生杭芍(四錢) 玄參(四錢) 雲苓片(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六劑,諸病皆癒,脈亦複常。 |
或問 | 地黃之性粘膩生痰,胃脘脹滿,有痰者多不敢用,今重用之何以能諸病皆癒?答曰︰用藥如用兵,此醫界之恆言也,如宋八字軍最弱,劉將之即為勁卒,遂能大敗金人奏順昌之捷,以斯知兵無強弱,在用之者何如耳。 至用藥亦何獨不然,憶曾治一李姓媼,胃口滿悶有痰,其脈上盛下虛,投以腎氣丸作湯服,為加生赭石八錢,服後覺藥有推蕩之力,須臾胸次豁然,腎氣丸非重用地黃者乎?然如此用藥非前無師承而能有然也。 《金匱》云: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苓桂朮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 夫飲即痰也,氣短亦近於滿悶,而仲師竟謂可治以腎氣丸,愚為於《金匱》曾熟讀深思,故臨証偶有會心耳。 |
病人基本資料 | 鹽山李××,年六旬,於季冬患傷寒兼腦膜生炎。 |
病因 | 素有頭昏証,每逢上焦有熱,精神即不清爽,臘底偶冒風寒病傳陽明,邪熱內熾,則腦膜生炎,累及神明失其知覺。 |
証候 | 從前醫者治不如法,初得時未能解表,遂致傷寒傳裡,陽明腑實,舌苔黃而帶黑,其干如錯,不能外伸,譫語不休,分毫不省人事,兩目直視不瞬。 診其脈兩手筋惕不安,脈象似有力而不實,一息五至,大便四日未行,小便則溺時不知。 |
診斷 | 此乃病實脈虛之証,其氣血虧損難抗外邪,是以有種種危險之象。 其舌苔黑而乾者,陽明熱實津液不上潮也; 其兩目直視不瞬者,肝火上衝而目發脹也; 其兩手筋惕不安者,肝熱血耗而內風將動也; 其譫語不省人事者,固有外感之邪熱過盛,昏其神明,實亦由外感之邪熱上蒸,致腦膜生炎,累及腦髓神經也。 擬用白虎加人參湯,更輔以滋補真陰之品,庶可治癒。 |
處方 | 生石膏(五兩搗細) 生懷地黃(二兩) 野台參(八錢) 天花粉(八錢)北沙參(八錢) 知母(六錢) 生杭芍(六錢) 生懷山藥(六錢)甘草(四錢) 荷葉邊(一錢)共煎湯三盅,分三次溫服下,每服一盅調入生雞子黃兩枚。 方中不用粳米者,以生山藥可代粳米和胃也; 用生雞子黃者,以其善熄肝風之內動也; 用荷葉者,以善引諸涼藥之力直達腦中以清腦膜之炎也。 |
複診 | 將藥如法煎服,翌晨下大便一次,舌苔乾較愈,而仍無津液,精神較前明了而仍有譫語之時,其目已不直視而能瞬,診其脈筋惕已癒強半,至數較前稍緩,其浮分不若從前有力,而重按卻比從前有根底,此皆佳兆也。 擬即前方略為加減,清其餘熱即以複其真陰,庶可痊癒。 |
處方 | 生石膏(四兩搗細) 生懷地黃(二錢) 野台參(八錢) 大甘枸杞(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天花粉(八錢) 北沙參(八錢) 知母(六錢) 生杭芍(六錢) 甘草(四錢) 共煎湯三盅。 為其大便已通,俾分多次徐徐溫飲下,一次只飲一大口。 |
效果 | 閱十點鐘將藥服完,精神清爽,諸病皆癒。 |
說明 | 按治腦膜炎証,羚羊角最佳,而以治筋惕不安亦羚羊角最效,以其上可清頭腦下可熄肝風之萌動也。 然此藥價太昂,僻處藥局又鮮真者,是以方中未用,且此証雖兼有腦膜炎病,實因臟腑之邪熱上蒸,清其邪熱則腦膜炎自愈,原不必注重於清腦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張××,年三十八歲,於季冬得傷寒証,且無脈。 |
病因 | 旬日前曾感冒風寒,經醫治癒,繼出門作事,又感風寒遂得斯病。 |
証候 | 內外俱覺寒涼,頭疼,氣息微喘,身體微形寒戰,六脈皆無。 |
診斷 | 蓋其身體素弱,又在重感之餘,風寒深入阻塞經絡,是以脈閉。 擬治以麻黃湯,再重加補氣之藥,補其正氣以逐邪外出,當可奏效。 |
處方 | 麻黃(三錢) 生箭 (一兩) 桂枝尖(二錢) 杏仁(二錢去皮) 甘草(二錢) 先煎麻黃數沸,吹去浮沫,再入餘藥同煎湯一大盅,溫服,被複取微汗。 |
效果 | 服藥後周身得汗,其脈即出,諸病皆癒。 |
說明 | 按此証或疑系少陰傷寒,因少陰傷寒脈原微細,微細之至可至於無也。 而愚從太陽治者,因其頭疼、微喘、寒戰,皆為太陽經之現象,而無少陰証蜷臥、但欲寐之現象也。 是以於麻黃湯中,重加生黃 一兩,以助麻、桂成功,此扶正即以逐邪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姓童子,年十四歲,得傷寒脈閉証。 |
病因 | 其左肋下素有郁氣,發動時輒作疼,一日發動疼劇,頭上汗出,其汗未解,出冒風寒,遂得斯証。 |
証候 | 頭疼、身冷、惡寒、無汗、心中發熱,六脈皆閉。 |
診斷 | 因其素有肋下作疼之病,身形羸弱; 又當汗出之時感冒風寒,則風寒之入者必深,是以脈閉身寒; 又肋下素有郁氣,其肝膽之火必然鬱滯,因外感所束激動其素郁之火,所以心中覺熱。 法當以發表之藥為主,而以清熱理郁兼補正之藥佐之。 |
處方 | 麻黃(二錢) 玄參(六錢) 生懷山藥(六錢) 野台參(二錢)生雞內金(二錢) 天花粉(五錢) 甘草(錢半)先煎麻黃數沸,吹去浮沫,再入諸藥同煎一大盅,溫服取汗,若不出汗時,宜再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以助其汗。 |
效果 | 服藥兩點鐘,周身微發熱,汗欲出不出,遂將阿斯匹林服下,須臾汗出遍體,翌日複診,其脈已出,五至無力,已不惡寒,心中仍覺發熱,遂去麻黃,將玄參、山藥皆改用一兩,服至三劑後; 心中已不發熱,遂將玄參、天花粉各減半,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年三十二歲,於夏季得傷寒証。 |
病因 | 午間恣食瓜果,因夜間失眠,遂食余酣睡,值東風驟至天氣忽變寒涼,因而凍醒,其未醒之時又複夢中遺精,醒後遂覺周身寒涼抖戰,腹中又複隱隱作疼,懼甚,遂急延為診視。 |
証候 | 迨愚至為診視時,其寒戰腹疼益甚,其脈六部皆微細欲無,知其已成直中少陰之傷寒也。 |
診斷 | 按直中少陰傷寒為麻黃附子細辛湯証,而因在夢遺之後,腹中作疼,則寒涼之內侵者益深入也,是宜於麻黃附子細辛湯中再加溫暖補益之品。 |
處方 | 麻黃(二錢) 烏附子(三錢) 細辛(一錢) 熟地黃(一兩)生懷山藥(五錢) 淨萸肉(五錢) 乾薑(三錢) 公丁香(十粒)煎湯一大盅,溫服,溫複取汗,勿令過度。 |
效果 | 將藥服後,過一點鐘,周身微汗,寒戰與腹疼皆癒。 |
或問 | 麻黃附子細辛湯証,傷寒始得發熱脈沉也,今斯証寒戰脈沉細,夫寒戰與發熱迥異矣,何以亦用麻黃附子細辛湯乎?答曰︰麻黃附子細辛湯証,是由太陽傳少陰也,為其病傳少陰是以脈沉,為其自太陽傳少陰是以太陽有回應之力而發熱。 此証晝眠凍醒,是自太陽傳少陰,又因恣食寒涼繼而晝寢夢遺,其寒涼又直中少陰,內外寒涼夾攻,是以外寒戰而內腹疼,太陽雖為表陽亦無回應之力也。 方中用麻黃以逐表寒,用附子以解裡寒,用細辛以通融表裡,使表裡之寒盡化; 又因其少陰新虛,加熟地黃、萸肉、山藥以補之,養正即以除邪也,又因其腹疼知寒侵太深,又加乾薑、丁香助附子、細辛以除之,寒邪自無遁藏也。 方中用意周匝,是以服之即效。 至於麻黃發汗止二錢者,因當夏令也,若當冬令則此証必須用四錢方能出汗,此用藥因時令而有異也。 至若在南方雖當冬令用麻黃二錢亦能發汗,且南方又有麻黃不過錢之說,此又用藥因地點而有異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遼寧馬××,年五十一歲,得傷寒兼有伏熱証。 |
病因 | 因買賣賠錢,家計頓窘,懊悔不已,致生內熱; 孟冬時因受風,咳嗽有痰微喘,小便不利,周身漫腫。 愚為治癒,旬日之外,又重受外感,因得斯証。 |
証候 | 表裡大熱,煩躁不安,腦中脹疼,大便數日一行甚乾燥,舌苔白濃,中心微黃,脈極洪實,左右皆然,此乃陽明腑實之証。 凡陽明腑實之脈,多偏見於右手,此脈左右皆洪實者,因其時常懊悔,心肝積有內熱也,其腦中脹疼者,因心與肝膽之熱挾陽明之熱上攻也。 當用大劑寒涼微帶表散,清其陽明胃腑之熱,兼以清其心肝之熱。 |
處方 | 生石膏(四兩搗細) 知母(一兩) 甘草(四錢) 粳米(六錢) 青連翹(三錢) 共作湯煎至米熟,取湯三盅,分三次溫服下,病愈勿盡劑。 |
方解 | 此方即白虎東加連翹也,白虎湯為傷寒病陽明腑熱之正藥,加連翹者取其色青入肝,氣輕入心,又能引白虎湯之力達於心肝以清熱也。 |
效果 | 將藥三次服完,其熱稍退,翌日病複還原,連服五劑,將生石膏加至八兩,病仍如故,大便亦不滑瀉,病家懼不可挽救,因曉之曰︰石膏原為平和之藥,惟服其細末則較有力,聽吾用藥勿阻,此次即癒矣。 為疏方,方中生石膏仍用八兩,將藥煎服之後,又用生石膏細末二兩,俾蘸梨片徐徐嚼服之,服至兩半,其熱全消,遂停服,從此病愈,不再反複。 |
附記 | 此案曾登於《全國名醫驗案類編》,何廉臣評此案云︰“日本××××謂︰‘石膏非大劑則無效,故白虎湯、竹葉石膏湯及其他石膏諸方,其量皆過於平劑。 世醫不知此意為小劑用之,譬如一杯水救一車薪之火,宜乎無效也。 ’吾國善用石膏者,除長沙漢方之外,明有繆氏仲淳,清有顧氏松園、余氏師愚、王氏孟英,皆以善治溫熱名,凡治陽明實熱之証,無不重用石膏以奏功。 今用石膏由四兩加至八兩,似已駭人聽聞,然連服五、六劑熱仍如故,大便亦不滑瀉,迨外加石膏細末梨片蘸服又至兩半,熱始全消而病愈,可見石膏為涼藥中純良之品,世之畏石膏如虎者,可以放膽而不必懷疑也。 ”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康××幼女,年九歲,於孟秋得溫病兼大氣下陷。 |
病因 | 因得罪其母懼譴謫,藏樓下屋中,屋窗四敞,臥床上睡著,被風吹襲遂成溫病。 |
証候 | 初得病時服藥失宜,熱邪內陷,神昏不語,後經中西醫多位延醫二十餘日,病益加劇,醫者見病危已至極點,皆辭不治。 繼延愚為診視,其兩目上竄,幾不見黑睛,精神昏憒,毫無知覺,身體顫動不安,時作噯聲,其肌膚甚熱,啟其齒見其舌縮而干,苔薄微黃,偶灌以水或米湯猶知下咽,其氣息不勻,間有喘時,其脈數逾六至,左部細而浮,不任重按,右部亦弦細,重診似有力,大便旬日未行。 |
診斷 | 此外感之熱久不退,灼耗真陰,以致肝臟虛損,木燥生風而欲上脫也。 當用藥清其實熱,滋其真陰,而更輔以酸收斂肝之品,庶可救此極危之証。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軋細) 野台參(三錢) 生懷地黃(一兩) 淨萸肉(一兩)生懷山藥(六錢) 甘草(二錢)共煎湯兩大盅,分三次溫飲下,每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 |
方解 | 此方即白虎加人參湯,以生地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而又加萸肉也。 此方若不加萸肉為愚常用之方,以治寒溫証當用白虎加人參湯而體弱陰虧者,今加萸肉借以收斂肝氣之將脫也。 至此方不用白虎東加減,而必用白虎加人參為之加減者,因病至此際,非加人參於白虎湯中,不能退其深陷之熱,複其昏憒之神明也。 此理參觀藥物人參解後所附醫案自明。 |
複診 | 將藥三次服完,目睛即不上竄,身體安穩不複顫動,噯聲已止,氣息已勻,精神較前明了而仍不能言,大便猶未通下,肌膚猶熱,脈數已減,不若從前之浮弦,而右部重診仍似有力,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石膏(兩半軋細) 野台參(三錢) 生懷地黃(一兩) 淨萸肉(六錢)天冬(六錢) 甘草(二錢)共煎湯兩盅,分兩次溫飲下,每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 |
三診 | 日服藥一劑,連服兩日,熱已全退,精神之明了似將複原而仍不能言,大便仍未通下,間有努力欲便之象,遂用灌腸法以通其便。 再診其脈六部皆微弱無力,知其所以不能言者,胸中大氣虛陷,不能上達於舌本也。 宜於大劑滋補藥中,再加升補氣分之品。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一兩) 沙參(一兩) 天冬(六錢)寸麥冬(六錢) 生箭 (三錢) 野台參(三錢) 升麻(一錢) 桔梗(一錢)共煎湯一盅半,分兩次溫服下。 |
效果 | 將藥煎服兩劑,遂能言語,因即原方去升麻減沙參之半,再加萸肉、生麥芽各三錢,再服數劑以善後。 |
說明 | 醫者救危險將脫之証喜用人參,而喻嘉言謂氣若上脫,但知重用人參轉令人氣高不返,必重用赭石輔之始能奏效,此誠千古不磨之論也。 此方中之用人參原非用其救脫,因此証真陰大虧,惟石膏與人參並用,獨能於邪火熾盛之時立複真陰,此白虎加人參湯之實用也。 至於萸肉,其補益氣分之力遠不如參,而其挽救氣分之上脫則遠勝於參。 誠以肝主疏泄,人之元氣甚虛者,恆因肝之疏泄過甚而上脫,重用萸肉以斂肝使之不複疏泄,則元氣之欲上脫者即可不脫,此愚屢次用之奏效而確知其然者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遲氏婦,年二十二歲,於季秋得溫病。 |
病因 | 其素日血分不調,恆作灼熱,心中亦恆發熱,因熱貪涼,薄受外感,即成溫病。 |
証候 | 初受外感時,醫者以溫藥發其汗,汗出之後,表裡陡然大熱,嘔吐難進飲食,飲水亦恆吐出,氣息不調,恆作呻吟,小便不利,大便泄瀉日三四次,其舌苔薄而黃,脈象似有力而不實,左部尤不任重按,一分鐘百零二至,搖搖有動象。 |
診斷 | 其胃中為熱藥發表所傷,是以嘔吐,其素日陰虧,肝腎有熱,又兼外感之熱內迫,致小便不利水歸大腸是以泄瀉,其舌苔薄而黃者,外感原不甚劇(舌苔薄,亦主胃氣虛),而治以滋陰、清熱、上止嘔吐、下調二便之劑。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滑石(八錢) 生杭芍(八錢) 生懷地黃(六錢)清半夏(五錢溫水洗三次) 碎竹茹(三錢) 生麥芽(三錢) 淨青黛(二錢)連翹(二錢) 甘草(三錢) 鮮茅根(四錢) 藥共十一味,先將前十味水煎十餘沸,再入茅根同煎七八沸,其湯即成,取清湯兩盅,分三次溫飲下。 服醫藥後防其嘔吐可口含生薑一片,或於煎藥時加生薑三片亦可。 至藥局中若無鮮茅根,可用乾茅根兩半煎湯,以之代水煎藥。 |
方解 | 方中之義,山藥與滑石並用,一滋陰以退熱而能固大便,一清火以退熱而善利小便; 芍藥與甘草並用,為甘草芍藥湯,仲師用之以複真陰,而芍藥亦善利小便,甘草亦善補大便,匯集四味成方,即拙擬之滋陰清燥湯也。 以治上有燥熱下焦滑瀉之証,莫不隨手奏效。 半夏善止嘔吐,然必須洗淨礬味(藥局清半夏亦有礬),屢洗之則藥力減,是以用至五錢。 竹茹亦善止嘔吐,其碎者為竹之皮,津沽藥局名為竹茹粉,其止嘔之力較整者為優。 至於青黛、生薑亦止嘔吐之副品也。 用生麥芽、鮮茅根者,以二藥皆善利小便,而又善達肝木之郁以調氣分也。 用生地黃者,以其為滋補真陰之主藥,即可為治脈數動搖者之要藥也。 |
複診 | 將藥煎服一劑,嘔吐與泄瀉皆癒,小便已利,脈象不複搖搖,仍似有力,至數未減,其表裡之熱稍退,氣息仍似不順,舌苔仍黃,欲投以重劑以清其熱,猶恐大便不實,擬再治以清解之劑。 |
處方 | 生懷地黃(一兩) 玄參(八錢) 生杭芍(六錢) 天花粉(六錢)生麥芽(三錢) 鮮茅根(三錢) 滑石(三錢) 甘草(三錢)共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服下。 |
三診 | 將藥煎服後,病又見輕,家人以為病愈無須服藥矣,至翌日晚十一點鐘後,見其面紅,精神昏憒,時作呻吟,始知其病猶未愈。 及愚診視時,夜已過半,其脈左右皆弦硬而長,數近七至,兩目直視,其呻吟之聲,似阻隔不順,舌苔變黑,問其心中何如?自言熱甚,且覺氣息不接續,此其氣分虛而且郁,又兼血虛陰虧,而陽明之熱又熾盛也。 其脈近七至者,固為陰虛有熱之象,而正氣虛損不能抗拒外邪者,其脈亦恆現數象,至其脈不為洪滑而為弦硬者,亦氣血兩虧邪熱熾盛之現象也。 擬用白虎加人參湯,再加滋陰理氣之品,蓋此時大便已實,故敢放膽治之。 |
處方 | 生石膏(五兩軋細) 野台參(六錢) 知母(六錢) 天花粉(六錢)玄參(六錢) 生杭芍(五錢) 生萊菔子(四錢搗碎) 生麥芽(三錢)鮮茅根(三錢) 粳米(三錢) 甘草(三錢)共煎湯一大碗,分四次溫飲下,病愈不必盡劑。 |
效果 | 將藥分四次服完,熱退強半,精神已清,氣息已順,脈象較前緩和,而大便猶未通下,因即原方將石膏改用四兩,萊菔子改用二錢,如前煎服,服至三次後,大便通下,其熱全退,遂停後服。 |
說明 | 愚用白虎加人參湯,或以玄參代知母(產後寒溫証用之)、或以芍藥代知母(寒溫兼下痢者用之)、或以生地黃代知母(寒溫兼陰虛者用之)、或以生山藥代粳米(寒溫熱實下焦氣化不固者用之、產後寒溫証用之),又恆於原方之外,加生地黃、玄參、沙參諸藥以生津液,加鮮茅根、蘆根、生麥芽諸藥以宣通氣化,初未有加萊菔子者,惟此証之氣分虛而且郁,白虎湯中加人參可補其氣分之虛,再加萊菔子更可理其氣分之郁也。 至於萊菔子必須生用者,取其有升發之力也。 又須知此証不治以白虎湯而必治以白虎加人參湯者,不但為其氣分虛也,凡人外感之熱熾盛,真陰又複虧損,此乃極危險之証,此時若但用生地黃、玄參諸滋陰之品不能奏效,即將此等藥加於白虎湯中亦不能奏效,惟生石膏與人參並用,獨能於邪熱熾盛之時立複真陰,此所以傷寒汗吐下後與渴者治以白虎湯時,仲聖不加他藥而獨加人參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族侄××,年五十三歲,於仲春下旬得溫病兼吐瀉,腿筋抽縮作疼。 |
病因 | 素為腿筋抽疼病,犯時即臥床不能起,一日在鋪中,舊病陡發,急乘車回寓,因腿疼出汗在路受風,遂成溫病,繼又吐瀉交作。 |
証候 | 表裡俱壯熱,嘔吐連連不止,飲水少許亦吐出,一日夜瀉十餘次。 得病已三日,小便滴瀝全無,腿疼劇時恆作號呼,其脈左部浮弦似有力,按之不實。 右部則弦長有力,重按甚硬,一息逾五至。 |
診斷 | 此証因陰分素虧血不榮筋,是以腿筋抽疼。 今又加以外感之壯熱,傳入陽明以灼耗其陰分,是以其脈象不為洪滑有力而為弦硬有力,此乃火盛陰虧之現象也。 其作嘔吐者,因其右脈弦硬且長,當有衝氣上衝,因致胃氣不下行而上逆也。 其小便不利大便滑瀉者,因陰虛腎虧不能漉水,水歸大腸是以下焦之氣化不能固攝也。 當用拙擬滋陰宣解湯以清熱、滋陰、調理二便,再加止嘔吐及舒筋定疼之品輔之。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滑石(一兩) 生杭芍(一兩) 清半夏(四錢溫水淘三次)碎竹茹(三錢) 淨青黛(二錢) 連翹(錢半) 蟬蛻(錢半)甘草(三錢) 全蜈蚣(大者一條為末)藥共十味,將前九味煎湯一大盅,送服蜈蚣細末,防其嘔吐俾分三次溫服,蜈蚣末亦分三次送服,服後口含生薑片以防惡心。 |
方解 | 方中用蟬蛻者,不但因其能托邪外出,因蟬之為物飲而不食,有小便無大便,是以其蛻亦有利小便固大便之力也。 用蜈蚣者,因其原善理腦髓神經,腿筋之抽疼,固由於肝血虛損不能榮筋,而與神經之分支在腿者,實有關系,有蜈蚣以理之,則神經不至於妄行也。 |
複診 | 將藥服後嘔吐未止,幸三次所服之藥皆未吐出,小便通下兩次,大便之瀉全止,腿疼已癒強半,表裡仍壯熱,脈象仍弦長有力。 為其滑瀉已癒,擬放膽用重劑以清陽明之熱,陽明胃之熱清,則嘔吐當自止矣。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搗細) 生懷山藥(兩半) 生懷地黃(一兩) 生杭芍(五錢)滑石(五錢) 碎竹茹(三錢) 甘草(三錢)共煎湯一大碗,分四次溫飲下。 |
方解 | 按用白虎湯之定例,凡在汗吐下後當加人參。 此方中以生地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與石膏、甘草同用,斯亦白虎湯也。 而不加人參者,以其吐猶未止,加之恐助胃氣上升,於斯變通其方,重用生山藥至兩半,其沖和稠粘之液,既可代粳米和胃,其培脾滋腎之功,又可代人參補益氣血也。 至於用白虎湯而複用滑石、芍藥者,因二藥皆善通利小便,防其水飲仍歸大腸也。 且芍藥與甘草同用名甘草芍藥湯,仲聖用以複真陰,前方之小便得通,實芍藥之功居多(陰虛小便不利者,必重用芍藥始能奏效)。 矧弦為肝脈,此証之脈象弦硬,肝經必有熾盛之熱,而芍藥能生肝血、退肝熱,為柔肝之要藥,即為治脈象弦硬之要藥也。 |
三診 | 將藥分四次服完,表裡之熱退強半,腿疼痊癒,脈象亦較前緩和,惟嘔吐未能痊癒,猶惡心懶進飲食,幸其大便猶固。 俾先用生赭石細末兩半,煎湯一盅半,分三次溫飲下,飲至第二次後,覺胃脘開通,惡心全無,遂將赭石停飲,進稀米粥一大甌,遂又為疏方以清餘熱。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搗細) 生懷山藥(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生杭芍(六錢) 甘草(二錢)共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下。 |
效果 | 將藥兩次服完,表裡之熱全消,大便通下一次,病遂脫然痊癒。 惟其脈一息猶五至,知其真陰未盡複也。 俾用生懷山藥軋細過羅,每用七八錢或兩許,煮粥調以蔗糖,當點心服之。 若服久或覺發悶,可以送服西藥百布聖五分,若無西藥處,可用生雞內金細末三分代之。 |
病人基本資料 | 劉××,二十五歲,於季春得溫病。 |
病因 | 自正二月間,心中恆覺發熱,懶於飲食,喜坐房陰乘涼,薄受外感,遂成溫病。 |
証候 | 初得病時,延近處醫者延醫,閱七八日病勢益劇,精神昏憒,閉目蜷臥,似睡非睡,懶於言語,咽喉微疼,口唇乾裂,舌乾而縮,薄有黃苔欲黑,頻頻飲水不少濡潤,飲食懶進,一日之間,惟強飲米湯甌許,自言心中熱而且干,周身酸軟無力,撫其肌膚不甚發熱,體溫37. 8℃其脈六部皆微弱而沉,左部又兼細,至數如常,大便四日未行,小便短少赤澀。 |
診斷 | 此伏氣觸發於外,感而成溫,因腎臟虛損而竄入少陰也。 《內經》謂︰“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此言冬時所受之寒甚輕,不能即時成為傷寒,恆伏於三焦脂膜之中,阻塞氣化之升降,暗生內熱,至春陽萌動之時,其所生之熱恆激發於春陽而成溫。 然此等溫病未必入少陰也。 《內經》又謂︰“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此言冬不藏精之人,因陰虛多生內熱,至春令陽回其內熱必益加增,略為外感激發,即可成溫病。 而此等溫病亦未必入少陰也。 惟其人冬傷於寒又兼冬不藏精,其所傷之寒伏於三焦,隨春陽而化熱,恆因其素不藏精乘虛而竄入少陰,此等証若未至春令即化熱竄入少陰,則為少陰傷寒,即傷寒少陰証二三日以上,宜用黃連阿膠湯者也。 若已至春令始化熱竄入少陰,當可名為少陰溫病,即溫病中內有實熱,脈轉微細者也。 誠以脈生於心,必腎陰上潮與心陽相濟,而後其跳動始有力。 蓋此証因溫邪竄入少陰,俾心腎不能相濟,是以內雖蘊有實熱,而脈轉微細,其咽喉疼者,因少陰之脈上通咽喉,其熱邪循經上逆也。 其唇裂舌乾而縮者,腎中真陰為邪熱遏抑不能上潮,而心中之亢陽益妄動上升以鑠耗其津液也。 至於心中發熱且發乾,以及大便燥結小便赤澀,亦無非陰虧陽亢之所致。 為其腎陰心陽不能相濟為功,是以精神昏憒,閉目蜷臥,煩人言語,此乃熱邪深陷氣化隔閡之候,在溫病中最為險証。 正不可因其脈象無火,身不甚熱,而視為易治之証也。 愚向擬有坎離互根湯可為治此病的方,今將其方略為加減俾與病候相宜。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軋細) 野台參(四錢) 生懷地黃(一兩) 生懷山藥(八錢) 玄參(五錢) 遼沙參(五錢) 甘草(三錢) 鮮茅根(五錢) 藥共八味,先將前七味煎十餘沸,再入鮮茅根煎七八沸其湯即成。 取清湯三盅,分三次溫服下,每 服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 此方若無鮮茅根,可用干茅根兩半,水煮數沸,取其湯代水煎藥。 |
方解 | 溫病之實熱,非生石膏莫解,輔以人參並能解邪實正虛之熱,再輔以地黃、山藥諸滋陰之品,更能解腎虧陰虛之熱。 且人參與滋陰之品同用,又能助腎陰上潮以解上焦之燥熱。 用雞子黃者,化學家謂雞子黃中含有副腎髓質之分泌素,為滋補腎臟最要之品也。 用茅根者,其涼而能散,用之作引,能使深入下陷之邪熱上出外散以消解無餘也。 |
複診 | 將藥三次服完,周身之熱度增高,脈象較前有力,似近洪滑,諸病皆見輕減,精神已振。 惟心中仍覺有餘熱,大便猶未通下,宜再以大劑涼潤之藥清之,而少佐以補氣之品。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軋細) 大潞參(三錢) 生懷地黃(一兩) 玄參(八錢) 遼沙參(八錢) 大甘枸杞(六錢) 甘草(二錢) 鮮茅根(四錢) 藥共八味,先將前七味煎十餘沸,再入茅根煎七八沸其湯即成。 取清湯兩大盅,分兩次溫服下,每服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 |
效果 | 將藥連服兩劑,大便通下,病遂痊癒。 |
說明 | 此証之脈象沉細,是腎氣不能上潮於心,而心腎不交也。 迨服藥之後,脈近洪滑,是腎氣已能上潮於心而心腎相交也。 為其心腎相交,是以諸病皆見輕減,非若尋常溫病其脈洪大為增劇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張姓叟,年近五旬,於季夏得溫熱結胸証。 |
病因 | 心有忿怒,繼複飽食,夜眠又當窗受風,晨起遂覺頭疼發熱,心下痞悶,服藥數次病益進。 |
証候 | 初但心下痞悶,繼則胸膈之間亦甚痞塞,且甚煩熱,其脈左部沉弦,右部沉牢。 |
診斷 | 寒溫下早成結胸,若表有外感,裡有瘀積,不知表散藥與消積藥並用,而專事開破以消其積,則外感乘虛而入亦可成結胸。 審証察脈,其病屬結胸無疑,然其結之非劇,本陷胸湯之義而通變治之可也。 |
處方 | 病者旬餘輟工,家幾斷炊,愚憐其貧,為擬簡便之方,與以自製通徹丸(即牽牛軋取頭次末,水泛為小丸)五錢及自製離中丹兩半,俾先服通徹丸三錢,遲一點半鐘,若不覺藥力猛烈,再服下所餘二錢,候須臾再服離中丹三錢,服後多飲開水,俾出汗。 若痞塞開後,仍有餘熱者,將所餘離中丹分數次徐徐服之,每服後皆宜多飲開水取微汗。 |
效果 | 如法將兩種藥服下,痞塞與煩熱皆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趙××,年四十二歲,得溫病結胸証。 |
病因 | 季春下旬,因飯後有汗出受風,翌日頭疼,身熱無汗,心中發悶,醫者外散其表熱,內攻其發悶,服藥後表未汗解而熱與發悶轉加劇。 醫者見服藥無效,再疏方時益將攻破之藥加重,下大便一次,遂至成結胸証。 |
証候 | 胸中滿悶異常,似覺有物填塞,壓其氣息不能上達,且發熱嗜飲水,小便不利,大便日溏瀉兩三次。 其脈左部弦長,右部中分似洪而重按不實,一息五至強。 |
診斷 | 此証因下早而成結胸,又因小便不利而致溏瀉,即其証脈合參,此乃上實下虛外感之熱兼挾有陰虛之熱也。 治之者宜上開其結,下止其瀉,兼清其內傷外感之熱庶可奏效。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五錢) 生萊菔子(一兩搗碎) 滑石(一兩) 生杭芍(六錢)甘草(三錢)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服藥後上焦之結已癒強半,氣息頗形順適,灼熱亦減,已不感渴,大便仍溏,服藥後下一次,脈象較前平和仍微數,遂再即原方略加減之。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五錢) 生萊菔子(八錢搗碎) 滑石(八錢) 生杭芍(五錢) 甘草(三錢)先用白茅根(鮮者更好)、青竹茹各二兩,同煎數沸,取湯以之代水煎藥。 |
效果 | 將藥煎服後,諸病皆癒,惟大便仍不實,俾每日用生懷山藥細末兩許,水調煮作茶湯,以之送服西藥百布聖五分,充作點心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俞××,年過四旬,於孟夏得溫病。 |
病因 | 與人動氣爭鬧,頭面出汗為風所襲,遂成溫病。 |
証候 | 表裡俱發熱,胸膈滿悶有似結胸,呼吸甚覺不利,夜不能寐,其脈左右皆浮弦有力,舌苔白濃,大便三日未行。 |
診斷 | 此病系在太陽而連及陽明少陽也。 為其病在太陽,所以脈浮; 為其連及陽明,所以按之有力; 為其更連及少陽,是以脈浮有力而又兼弦也。 其胸膈滿悶呼吸不利者,因其怒氣溢於胸中,挾風邪痰飲凝結於太陽部位也。 宜外解太陽之表,內清陽明之熱,兼和解其少陽,更開蕩其胸膈,方為完全之策。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搗細) 蔞仁(二兩炒搗) 生萊菔子(八錢搗碎) 天花粉(六錢)蘇子(三錢炒搗) 連翹(三錢) 薄荷葉(二錢) 茵陳(二錢) 龍膽草(二錢) 甘草(二錢)共煎湯一大盅,溫服後,複衾取微汗。 |
效果 | 服藥後閱一小時,遍身得汗,胸次豁然,溫熱全消,夜能安睡,脈已和平如常,惟大便猶未通下,俾但用西藥旃那葉一錢,開水浸服兩次,大便遂通下。 |
病人基本資料 | 邑北境趙××,年近三旬,於孟秋得風溫病。 |
病因 | 孟秋下旬,農人忙甚,因勞力出汗過多,複在樹陰乘涼過度,遂得風溫病。 |
証候 | 胃熱氣逆,服藥多嘔吐。 因此屢次延醫服藥,旬餘無效。 及愚診視,見其周身壯熱,心中亦甚覺熱,五六日間飲食分毫不進,大便數日未行。 問何不少進飲食?自言有時亦思飲食,然一切食物聞之皆臭惡異常,強食之即嘔吐,所以不能食也。 診其脈弦長有力,右部微有洪象,一息五至。 |
診斷 | 即此証脈相參,知其陽明腑熱已實,又挾衝氣上衝,所以不能進食,服藥亦多嘔也。 欲治此証當以清胃之藥為主,而以降沖之藥輔之。 則衝氣不上衝,胃氣亦必隨之下降,而嘔吐能止即可以受藥進食矣。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搗細) 生赭石(一兩軋細) 知母(八錢) 潞黨參(四錢)粳米(三錢) 甘草(二錢)共煎湯一大碗,分三次溫服下。 |
方解 | 此方乃白虎加人參湯又加赭石,為其胃腑熱實故用白虎湯,為其嘔吐已久故加人參,為其衝胃上逆故又加赭石也。 |
效果 | 將藥三次服完,嘔吐即止,次日減去赭石,又服一劑,大便通下,熱退強半。 至第三日減去石膏一兩,加玄參六錢,服一劑,脈靜身涼,而仍分毫不能飲食,憎其臭味如前。 愚曉其家人曰︰此病已癒,無須用藥,所以仍不飲食者,其胃氣不開也。 胃之食物莫如萊菔,可用鮮萊菔切絲香油炒半熟,而以蔥醬作湯勿過熟,少調以綠豆粉俾服之。 至湯作熟時,病患仍不肯服,迫令嘗少許,始知香美,須臾服盡兩碗,從此飲食複常。 病患謂其家人曰︰吾從前服藥十餘劑,病未見愈,今因服萊菔湯而霍然痊癒,若早知萊菔湯能如此治病,則吾之病不早愈乎?其家人不覺失笑。 |
附記 | 曾記弱冠時,比鄰有病外感痰喘者,延邑中老醫皮××,投以小青龍湯一劑喘即癒,然覺胸中似有霧氣彌漫不能進食。 皮××曰,此乃濕氣充盛,是以胃氣不開也,此當投以開胃之劑。 為疏方,用《金匱》苓桂朮甘湯,煎服後未半刻,陡覺胸中陰霾頓開,毫無障礙,遂能進食,見者皆驚其用藥之神奇。 夫皮君能如此用藥,誠無愧名醫之目。 而益嘆經方之神妙,誠有不可令人思議者矣。 此因一用萊菔,一用古方,均開胃於頃刻之間,故附志之。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陳××,年四十六歲,得風溫兼伏氣化熱病。 |
病因 | 因有事乘京奉車北上時,當仲夏歸途受風,致成溫熱病。 |
証候 | 其得病之翌日,即延為診視,起居如常,惟覺咽喉之間有熱上衝,咳嗽吐痰音微啞,周身似拘束酸軟。 脈象浮而微滑,右關重按甚實,知其証雖感風成溫,而其熱氣之上衝咽喉,實有伏氣化熱內動也。 若投以拙擬寒解湯原可一汗而癒。 然當此病之初起而遽投以石膏重劑,彼將疑而不肯服矣。 遂遷就為之擬方。 蓋醫以救人為目的,正不妨委曲以行其道也。 |
處方 | 薄荷葉(三錢) 青連翹(三錢) 蟬蛻(二錢) 知母(六錢) 玄參(六錢) 天花粉(六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翌日複延為診視,言服藥後周身得微汗,而表裡反大熱,咳嗽音啞益甚,何以服如此涼藥而熱更增加,將毋不易治乎?言之若甚恐懼者。 診其脈洪大而實,左右皆然,知非重用石膏不可。 因謂之曰︰此病乃伏氣化熱,又兼有新感之熱,雖在初得亦必須用石膏清之方能治癒。 若果能用生石膏四兩,今日必癒,吾能保險也。 問石膏四兩一次全服乎?答曰︰非也。 可分作數次服,病愈則停服耳。 為出方,蓋因其有恐懼之心,故可使相信耳。 |
處方 | 生石膏(四兩搗細)粳米(六錢)共煎湯至米熟,取湯四盅,分四次徐徐溫飲下。 病愈不必盡劑,飲至熱退而止。 大便若有滑瀉,尤宜將藥急停服。 |
三診 | 翌日又延為診視,相迎而笑曰︰我今熱果全消矣,惟喉間似微覺疼,先生可再為治之。 問藥四盅全服乎?答曰︰全服矣。 當服至三盅後,心猶覺稍熱,是以全服,且服後並無大便滑瀉之病,石膏真良藥也。 再診其脈已平和如常,原無須服藥,問其大便,三日猶未下行。 為開滋陰潤便之方,謂服至大便通後,喉疼亦必自愈,即可停藥勿服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舒××,年四十五歲,於仲夏得溫病兼痧疹。 |
病因 | 舒××原精醫術,當溫疹流行之時,屢次出門為人診病,受其傳染因得斯病。 |
証候 | 其前數日皆系自治,屢次服表疹清熱之藥,疹已遍身出齊而熱仍不退,因求愚為延醫。 其表裡俱覺發熱,且又煩躁異常,無片時寧靜,而其脈則微弱不起,舌苔薄而微黃,大便日行一次不乾不溏,小便赤澀短少。 |
診斷 | 此証當先有伏氣化熱,因受外感之傳染而激發,緣三焦脂膜竄入少陰遏抑腎氣,不能上與心火相濟,是以舌苔已黃,小便短赤,陽明腑熱已實,而其脈仍然無力也。 其煩躁異常者,亦因水火之氣不相交也。 此雖溫病,實與少陰傷寒之熱者無異,故其脈亦與少陰傷寒之脈同。 當治以白虎加人參湯,將原方少為變通,而再加托表疹毒之品輔之。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搗細) 大潞參(四錢) 天花粉(八錢) 生懷山藥(八錢) 鮮茅根(四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下。 |
方解 | 此方即白虎加人參湯以花粉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而又加鮮茅根也。 花粉與知母,皆能清熱,而花粉於清熱之外又善解毒,山藥與粳米皆能和胃,而山藥於和胃之外又能滋腎。 方中之義,用白虎湯以治外感實熱,如此變通則兼能清其虛熱解其疹毒,且又助以人參更可治証實脈虛之熱,引以鮮茅根並可治溫病下陷之熱也。 |
複診 | 將藥煎服一劑,熱退強半,煩躁亦大輕減,可安睡片時。 至翌日過午,發熱煩躁又如舊,脈象仍然無力,因將生石膏改用三兩,潞參改用五錢,俾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每飲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 服後其病亦見愈,旋又反複,且其大便一日兩次,知此寒涼之藥不可再服。 乃此時愚恍然會悟,得治此証之的方矣。 |
處方 | 鮮白茅根(六兩切碎) 添涼水五盅,在爐上煎一沸,即將藥罐離開爐眼,約隔三寸許,遲十分鐘再煎一沸,又離開爐眼,再遲十分鐘,視其茅根皆沉水底其湯即成。 若茅根不沉水底,可再煎一沸,約可取清湯三盅,乘熱頓飲之以得微汗方佳。 |
效果 | 此方如法服兩劑,其病脫然愈矣。 |
說明 | 按此証其伏氣之化熱,固在三焦,而毒菌之傳染,實先受於上焦,於斯毒熱相並隨上焦之如霧而彌漫於全身之臟腑經絡不分界限。 茅根涼而能散,又能通達經絡臟腑無微不至。 惟性甚平和,非多用不能奏效。 是以一劑重用至六兩,其涼散之力,能將臟腑經絡間之毒熱盡數排出(茅根能微汗利小便,皆其排出之道路),毒熱清肅,煩躁自除矣。 愚臨証五十年,用白虎加人參湯時不知凡幾,約皆隨手奏效。 今此証兩次用之無效,而竟以鮮白茅根收其功,此非愚所素知,乃因一時會悟後則屢次用之皆效,故特詳之以為治溫疹者開一法門也。 若其脈象洪滑甚實者,仍須重用石膏清之,或石膏、茅根並用亦可。 又按白茅根必須用鮮者,且必如此煎法方效。 但依之成功多用可至十兩,少用亦須至四兩,不然此証前兩方中皆有茅根四錢未見效驗,其宜多用可知矣。 又藥局中若無鮮者,可自向窪中剖之,隨處皆有。 若剖多不能一時皆用,以濕土埋之永久不壞。 |
病人基本資料 | 族弟××,年三十八歲,於孟夏來津於旅次得溫病。 |
病因 | 時天氣炎熱,途中自挽鹿車,辛苦過力,出汗受風,至津遂成溫病。 |
証候 | 表裡俱覺甚熱,合目恆譫語,所言多勞力之事。 舌苔白濃,大便三日未行,脈象左部弦硬,右部 洪實而浮,數逾五至。 |
診斷 | 此証因長途炎熱勞碌,臟腑間先有積熱,又為外感所襲,則其熱陡發。 其左脈弦硬者, 勞力過度肝腎之陰分有傷也。 右部洪實者,陽明之腑熱已實也。 其洪實兼浮者,証猶連表 也。 擬治以白虎加人參湯以玄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更輔以透表之藥以引熱外出。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搗細) 大潞參(四錢) 玄參(一兩) 生懷山藥(六錢) 甘草(三錢) 西藥阿斯匹林(一瓦) 將前五味共煎湯兩大盅,先溫服一盅,遲半點鐘將阿斯匹林用開水送下,俟汗出後再將所 余一盅分兩次溫服下。 |
效果 | 將藥服一盅後,即不作譫語,須臾將阿斯匹林服下,遍體 得汗,繼又將所餘之湯藥徐徐服下,其病霍然痊癒。 |
說明 | 白虎湯中以石膏為主藥,重用至三兩,所以治右脈之洪實也; 於白虎湯中加人參更以玄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退熱之中大具滋陰之力(石膏、人參並用,能於溫寒大熱之際,立複真陰),所以治左脈之弦硬也。 用藥如用兵,料敵詳審,步伍整齊,此所以戰則必勝也。 至於脈象兼浮,知其表証未罷,猶可由汗而解,遂佐以阿斯匹林之善透表者以引之出汗,此所謂因其病機而利導之也。 若無阿斯匹林之處,於方中加薄荷葉一錢,連翹二錢,亦能出汗。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范姓媼,年過五旬,得溫病兼下痢証。 |
病因 | 家務勞心,恆動肝火,時當夏初,肝陽正旺,其熱下迫,遂患痢証。 因夜間屢次入廁,又受感冒兼發生溫病。 |
証候 | 表裡皆覺發熱,時或作渴,心中煩躁,腹中疼甚劇,恆作呻吟。 晝夜下痢十餘次,旬日之後系純白痢,其舌苔濃欲黃,屢次延醫服藥,但知治痢且用開降之品,致身體虛弱臥不能起,其脈左右皆弦而有力,重按不實,搏近五至。 |
診斷 | 此病因肝火甚盛,兼有外感之熱已入陽明,所以脈象弦而有力。 其按之不實者,因從前服開降之藥過多也。 其腹疼甚劇者,因弦原主疼,茲則弦而且有力,致腹中氣化不和故疼甚劇也。 其煩躁者,因下久陰虛,腎氣不能上達與心相濟,遂不耐肝火溫熱之灼耗,故覺煩躁也。 宜治以清溫涼肝之品,而以滋陰補正之藥輔之。 |
處方 | 生杭芍(一兩) 滑石(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天花粉(五錢) 山楂片(四錢) 連翹(三錢) 甘草(三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煎服一劑,溫熱已癒強半,下痢腹疼皆癒,脈象亦見和緩,擬再用涼潤滋陰之劑,以清其餘熱。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杭芍(六錢) 天花粉(五錢) 生懷地黃(五錢) 玄參(五錢) 山楂片(三錢) 連翹(二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兩劑,病遂痊癒。 惟口中津液短少,恆作渴,運動乏力,俾用生懷山藥細末煮作茶湯,兌以鮮梨自然汁,當點心服之,日兩次,浹辰之間當即可複原矣。 蓋山藥原善滋陰,而其補益之力又能培養氣化之虛耗。 惟其性微溫,恐與病後有餘熱者稍有不宜,借鮮梨自然汁之涼潤以相濟為用,則為益多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侯姓幼男,年八歲,得熱病兼腦膜炎。 |
病因 | 蒙學暑假乍放,幼童貪玩,群在烈日中嬉戲,出汗受風,遂得斯証。 |
証候 | 閉目昏昏,呼之不應,周身灼熱無汗,其脈洪滑而長,兩寸尤盛。 其母言病已三日,昨日猶省人事,惟言心中發熱,至夜間即昏無知覺。 然以水灌之猶知下咽,問其大便三日未行。 |
診斷 | 此溫熱之病,陽明腑熱已實,其熱循經上升兼發生腦膜炎也。 腦藏神明主知覺,神經因熱受傷,是以知覺全無,宜投以大劑白虎湯以清胃腑之熱,而複佐以輕清之品,以引藥之涼力上行,則腦中之熱與胃腑之熱全清,神識自明了矣。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搗細) 知母(八錢) 連翹(三錢) 茵陳(錢半)甘草(三錢) 粳米(五錢) 煎至米熟其湯即成。 取清汁三茶杯,徐徐分三次溫服,病愈無須盡劑。 |
效果 | 服至兩次已明了能言,自言心中猶發熱,將藥服完,其熱遂盡消,霍然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錢姓幼男,年四歲,於孟秋得溫熱兼泄瀉,病久不癒。 |
病因 | 季夏感受暑溫,服藥失宜,熱留陽明之腑,久則灼耗胃陰,嗜涼且多嗜飲水,延至孟秋,上熱未清,而下焦又添泄瀉。 |
証候 | 形狀瘦弱已極,周身灼熱,飲食少許則惡心欲嘔吐。 小便不利,大便一晝夜十餘次,多系稀水,臥不能動,哭泣無聲,脈數十至且無力(四歲時,當以七至為正脈),指紋現淡紅色,已透氣關。 |
診斷 | 此因外感之熱久留耗陰,氣化傷損,是以上焦發熱懶食,下焦小便不利而大便泄瀉也。 宜治以滋陰、清熱、利小便兼固大便之劑。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五錢) 滑石(一兩) 生杭芍(六錢) 甘草(三錢) 煎湯一大盅,分數次徐徐溫服下。 |
方解 | 此方即拙擬滋陰清燥湯也。 原方生山藥是一兩,今用兩半者,因此幼童瘦弱已極,氣化太虛也。 方中之義,山藥與滑石同用,一利小便,一固大便,一滋陰以退虛熱,一瀉火以除實熱。 芍藥與甘草同用,甘苦化合,味近人參,能補益氣化之虛損。 而芍藥又善滋肝腎以利小便,甘草又善調脾胃以固大便,是以匯集而為一方也。 |
效果 | 將藥連服兩劑,熱退瀉止,小便亦利,可進飲食,惟身體羸瘦不能遽複。 俾用生懷山藥細末七八錢許,煮作粥,調以白糖,作點心服之。 且每次送西藥百布聖一瓦,如此將養月餘始胖壯。 |
病人基本資料 | 山西高××,年二十八歲,客居天津,於仲秋得溫病。 |
病因 | 朋友招飲,飲酒過度,又多喝熱茶,周身出汗,出外受風。 |
証候 | 周身骨節作疼,身熱39.4℃,心中熱而且渴,舌苔薄而微黃。 大便乾燥,小便短赤,時或乾嗽,身體酸軟殊甚,動則弦暈,脈數逾五至,浮弦無力。 自始病至此已四十日矣,屢次延醫服藥無效。 |
診斷 | 此証乃薄受外感,並非難治之証。 因治療失宜,已逾月而外表未解,內熱自不能清。 病則懶食,又兼熱久耗陰,遂由外感之實熱,釀成內傷之虛熱,二熱相並,則愈難治矣。 斯當以大滋真陰之藥為主,而以解表瀉熱之藥佐之。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玄參(一兩) 沙參(六錢) 生杭芍(六錢) 大甘枸杞(五錢) 天冬(五錢) 天花粉(五錢) 滑石(三錢) 甘草(三錢) 共煎湯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其初飲一次時,先用白糖水送服西藥阿斯匹林半瓦,然後服湯藥。 |
複診 | 初服藥一次後,周身得汗,骨節已不覺疼,二次三次繼續服完,熱退強半,小便通暢, 脈已不浮弦,跳動稍有力,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懷地黃(八錢) 玄參(六錢) 沙參(六錢) 大甘枸杞(六錢) 天門冬(六錢) 滑石(三錢) 甘草(二錢) 真阿膠(三錢搗碎) 藥共九味,先將前八味煎湯兩大盅,去渣入阿膠融化,分兩次溫服。 其服初次時,仍先用白糖水送服阿斯匹林三分之一瓦。 此方中加阿膠者,以其既善滋陰,又善潤大便之乾燥也。 |
效果 | 將藥先服一次,周身又得微汗,繼將二分服下,口已不渴,其日大便亦通下,便下之後,頓覺精神清爽,灼熱全無,病遂從此愈矣。 |
說明 | 方中重用大隊涼潤之品,滋真陰即以退虛熱,而複以阿斯匹林解肌、滑石利小便者,所以開實熱之出路也。 至於服阿斯匹林半瓦,即遍身得汗者,因體虛者其汗易出,而心有燥熱之人,得涼藥之濡潤亦恆自出汗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遼寧劉××幼子,年七歲,於暮春得溫病。 |
病因 | 因赴澡塘洗澡,汗出未竭,遽出冒風,遂成溫病。 病初得時,醫者不知,用辛涼之藥解飢,而竟用溫熱之藥為發其汗,迨汗出遍體,而灼熱轉劇。 又延他醫遽以承氣下之,病尤加劇,因其無可下之証而誤下也。 從此不敢輕於服藥,遲延數日見病勢浸增,遂延愚為診視,其精神昏憒間作譫語,氣息微喘,肌膚灼熱。 問其心中亦甚覺熱,唇乾裂有凝血,其舌苔薄而黃,中心乾黑,頻頻飲水不能濡潤。 其脈弦而有力,搏近六至,按之不實,而左部尤不任重按,其大便自服藥下後未行。 |
診斷 | 此因誤汗誤下,傷其氣化,兼溫熱既久陰分虧耗,乃邪實正虛之候也。 宜治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 以白虎湯清其熱,以人參補其虛,再加滋陰之品數味,以滋補陰分之虧耗。 |
處方 | 生石膏(四兩搗細) 知母(一兩) 野黨參(五錢) 大生地黃(一兩) 生懷山藥(七錢) 玄參(四錢) 甘草(三錢) 共煎湯三大盅,分三次溫飲下。 病癒者勿須盡劑,熱退即停服。 白虎加人參湯中無粳米者, 因方中有生山藥可代粳米和胃也。 |
效果 | 三次將藥服完,溫熱大減,神已清爽。 大使猶未通下,心中猶覺發熱,診其脈仍似有力,遂將原方去山藥仍煎三盅,俾徐徐溫飲下,服至兩盅大便通下,遂停藥勿服,病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張姓媼,年過五旬,先得溫病,腹疼即又下痢。 |
病因 | 因其夫與子相繼病,故屢次傷心,蘊有內熱,又當端陽節後,天氣干熱非常,遂得斯証。 |
証候 | 腹中攪疼,號呼輾轉不能安臥,周身溫熱,心中亦甚覺熱,為其臥不安枕,手足擾動,脈難細診,其大致總近熱象,其舌色紫而干,舌根微有黃苔,大便兩日未行。 |
診斷 | 此乃因日日傷心,身體虛損,始則因痛悼而臟腑生熱,繼則因熱久耗陰而更生虛熱,繼又因時令之燥熱內侵與內蘊之熱相並,激動肝火下迫腹中,是以作疼,火熱熾盛,是以表裡俱覺發熱。 此宜清其溫熱,平其肝火,理其腹疼,更宜防其腹疼成痢也。 |
處方 | 先用生杭芍一兩、甘草三錢,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服。 每次送服衛生防疫寶丹四十粒,約點半鐘服完兩次,腹已不疼。 又俾用連翹一兩、甘草三錢,煎湯一大盅,分作三次溫 服。 每次送服拙擬離中丹三錢,囑約兩點鐘溫服一次。 |
複診 | 翌日晚三點鐘,複為診視,閉目昏昏,呼之不應。 其家人言,前日將藥服完裡外之熱皆覺輕減,午前精神頗清爽,午後又漸發潮熱,病勢一時重於一時。 前半點鐘呼之猶知答應,茲則大聲呼之亦不應矣。 又自黎明時下膿血,至午後已十餘次,今則將近兩點鐘未見下矣。 診其脈左右皆似大而有力,重按不實,數近六至,知其身體本虛,又因屢次下痢,更兼外感實熱之灼耗,是以精神昏憒,分毫不能支持也。 擬放膽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複即原方略為加減,俾與病機適宜。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搗細) 野台參(五錢) 生杭芍(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甘草(三錢) 生懷山藥(八錢) 共煎湯三盅,分三次徐徐溫服下。 此方系以生地黃代原方中知母,生山藥代原方中粳米,而又加芍藥。 以芍藥與方中甘草並用,即《傷寒論》中甘草芍藥湯,為仲聖複真陰之妙方。 而用於此方之中,又善治後重腹疼,為治下痢之要藥也。 |
三診 | 將藥三次服完後,時過夜半,其人豁然省悟,其家人言自診脈疏方後,又下膿血數次,至將藥服完,即不複下膿血矣。 再診其脈,大見和平,問其心中,仍微覺熱,且覺心中怔忡不安。 擬再治以涼潤育陰之劑,以清餘熱,而更加保合氣化之品,以治其心中怔忡。 |
處方 | 玄參(一兩) 生杭芍(六錢) 淨萸肉(六錢) 生龍骨(六錢搗碎)生牡蠣(六錢搗碎) 沙參(四錢) 酸棗仁(四錢炒搗) 甘草(二錢) 共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 每服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 |
效果 | 將藥連服三劑,餘熱全消,心中亦不複怔忡矣。 遂停服湯藥,俾用生懷山藥細末一兩弱,煮作茶湯少兌以鮮梨自然汁,當點心服之以善其後。 |
說明 | 溫而兼痢之証,愚治之多矣,未有若此証之劇者。 蓋此証腹疼至輾轉號呼不能診脈,不但因肝火下迫欲作痢也,實兼有外感毒癘之氣以相助為虐。 故用芍藥以瀉肝之熱,甘草之緩肝之急,更用衛生防疫寶丹以驅逐外侵之邪氣。 迨腹疼已癒,又恐其溫熱增劇,故又俾用連翹、甘草煎湯,送服離中丹以清其溫熱,是以其証翌日頭午頗見輕。 若即其見輕時而早為之診脈服藥,原可免後此之昏沉,乃因翌日相延稍晚,竟使病勢危至極點,後幸用藥得宜,猶能挽回,然亦險矣。 諺有“走馬看傷寒”,言其病勢變更之速也。 至治溫病亦何獨不然哉。 又此証過午所以如此加劇者,亦以其素本陰虛,又自黎明下痢膿血多次,則虛而益虛,再加以陰虧之虛熱,與外感之實熱相並,是以其精神即不能支持。 所賴方中藥味無多,而舉凡虛熱實熱及下痢所生之熱,兼顧無遺,且又煎一大劑分三次溫飲下,使藥力前後相繼,此古人一煎三服之法。 愚遵此法以挽回險証救人多矣。 非然者則劑輕原不能挽回重病,若劑重作一次服病患又將不堪。 惟將藥多煎少服,病愈不必盡劑,此以小心行其放膽,洵為挽回險病之要著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袁姓婦,年三十六歲,得溫病兼下痢証。 |
病因 | 仲秋乘火車赴保定歸母家省視,往來辛苦,路間又兼受風,遂得溫病兼患下痢。 |
証候 | 周身壯熱,心中熱而且渴,下痢赤多白少,後重腹疼,一晝夜十餘次,舌苔白濃,中心微黃,其脈左部弦硬,右部洪實,一息五至。 |
診斷 | 此風溫之熱已入陽明之腑,是以右脈洪實,其熾盛之肝火下迫腸中作痢,是以左脈弦硬。 夫陽明脈實而渴者,宜用白虎加入參湯,因其肝熱甚盛,証兼下痢,又宜以生山藥代粳米以固下焦氣化,更輔以涼肝調氣之品,則溫與痢庶可並愈。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搗細) 野黨參(四錢) 生懷山藥(一兩) 生杭芍(一兩) 知母(六錢) 白頭翁(五錢) 生麥芽(四錢) 甘草(四錢) 將藥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
複診 | 將藥分三次服完,溫熱已退強半,痢疾已癒十之七八,腹已不疼,脈象亦較前和平,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搗細) 野台參(三錢) 生懷山藥(八錢) 生杭芍(六錢)知母(五錢) 白頭翁(五錢) 秦皮(三錢) 甘草(三錢)共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下。 |
效果 | 將藥煎服兩劑,諸病皆癒,惟脈象似仍有餘熱,胃中似不開通懶於飲食。 俾用鮮梨、鮮藕、萊菔三者等分,切片煮汁,送服益元散三錢許,日服兩次,至三次則喜進飲食,脈亦和平如常矣。 |
說明 | 凡溫而兼痢之証,最為難治。 蓋溫隨下痢深陷而永無出路,即痢為溫熱所灼而益加疼墜,惟石膏與人參並用,能升舉下陷之溫邪,使之徐徐上升外散。 而方中生山藥一味,在白虎湯中能代粳米以和胃,在治痢藥中又能固攝下焦氣化,協同芍藥、白頭翁諸藥以潤肝滋腎,從容以奏膚功也。 至於麥芽炒用之為消食之品,生用之不但消食實能舒發肝氣,宣散肝火,而痢病之後重可除也。 至後方加秦皮者,取其性本苦寒,力善收澀,借之以清熱補虛,原為痢病將愈最宜之品。 是以《傷寒論》白頭翁湯中亦借之以清厥陰熱痢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姚姓媼,年六旬有二,於孟秋得溫病兼下痢。 |
病因 | 孟秋天氣猶熱,且自覺心中有火,多食瓜果,又喜當風乘涼,遂致病溫兼下痢。 |
証候 | 周身灼熱,心中熱且渴,連連呻吟不止,一日夜下痢十二三次,赤白參半,後重腹疼,飲食懶進,惡心欲嘔,其脈左部弦而兼硬,右部似有力而重按不實,數近六至。 延醫治療近旬日,病益加劇。 |
診斷 | 其左脈弦而兼硬者,肝血虛而膽火盛也。 其右脈似有力而重按不實者,因其下痢久而氣化已傷,外感之熱又侵入陽明之腑也。 其數六至者,緣外感之熱灼耗已久,而其真陰大有虧損也。 証脈合參,此乃邪實正虛之候。 擬用拙定通變白虎加人參湯,及通變白頭翁湯二方相並治之。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搗細) 野台參(四錢) 生懷山藥(一兩) 生杭芍(一兩) 白頭翁(四錢) 金銀花(四錢) 秦皮(二錢) 生地榆(二錢) 甘草(二錢) 廣三七(二錢軋細) 鴉膽子(成實者五十粒去皮) 共藥十一味,先用白糖水送服三七、鴉膽子各一半,再將餘藥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下。 至煎渣再服時,亦先服所餘之三七、鴉膽子。 |
複診 | 將藥煎服日進一劑,服兩日表裡之熱皆退,痢變為瀉,仍稍帶痢,瀉時仍覺腹疼後重 而較前輕減,其脈象已近平和,此宜以大劑溫補止其泄瀉,再少輔以治痢之品。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炒懷山藥(一兩) 龍眼肉(一兩) 大雲苓片(三錢) 生杭芍(三錢) 金銀花(三錢) 甘草(二錢)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煎服兩劑,痢已淨盡而瀉未痊癒,遂即原方去金銀 花、芍藥,加白朮三錢,服兩劑其瀉亦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侯姓學徒,年十三歲,得暑溫兼泄瀉。 |
病因 | 季夏天氣暑熱,出門送藥受暑,表裡俱覺發熱,兼頭目眩暈。 服藥失宜,又兼患泄瀉。 |
証候 | 每日泄瀉十餘次,已逾兩旬,而心中仍覺發熱懶食,周身酸軟無力,時或怔忡,小便赤澀發熱,其脈左部微弱,右部重按頗實,搏近六至。 |
診斷 | 此暑熱鬱於陽明之腑,是以發熱懶食,而肝腎氣化不舒, 是以小便不利致大便泄瀉也。 當清瀉胃腑,調補肝腎,病當自愈。 |
處方 | 生懷山藥(兩半) 滑石(一兩) 生杭芍(六錢) 淨萸肉(四錢) 生麥芽(三錢)甘草(三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服藥一劑瀉即止,小便通暢,惟心中猶覺發熱,又間有怔忡之時,遂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淨萸肉(八錢) 生杭芍(六錢) 生麥芽(二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兩劑,其病霍然痊癒。 |
說明 | 初次所用之方,即拙擬之滋陰清燥東加山萸肉、生麥芽也。 從來寒溫之熱傳入陽明,其上焦燥熱下焦滑瀉者,最為難治,因欲治其上焦之燥熱,則有礙下焦之滑瀉; 欲補其下焦之滑瀉,則有礙上焦之燥熱,是以醫者對之恆至束手。 然此等証若不急為治癒,則下焦滑瀉愈久,上焦燥熱必癒甚,是以本屬可治之証,因稍為遲延竟至不可救者多矣。 惟拙擬之滋陰清燥湯,山藥與滑石並用,一補大便,一利小便。 而山藥多液,滑石性涼,又善清上焦之燥熱,更輔以甘草、芍藥以複其陰(仲景謂作甘草芍藥湯以複其陰),陰複自能勝燥熱,而芍藥又善利小便,甘草亦善調大便,匯集四味為方,凡遇証之上焦燥熱下焦滑瀉者,莫不隨手奏效也。 間有陽明熱實,服藥後滑瀉雖止而燥熱未盡清者,不妨繼服白虎湯。 其熱實體虛者,或服白虎加人參湯,若慮其複作滑瀉,可於方中仍加滑石三錢,或更以生山藥代粳米煎取清湯,一次只飲一大口,徐徐將藥服完,其熱全消,亦不至複作滑瀉。 愚用此法救人多矣,滋陰清燥湯後,附有治癒多案可參觀也。 至此案方中加萸肉、生麥芽者,因其肝脈弱而不舒,故以萸肉補之,以生麥芽調之,所以遂其條達之性也。 至於第二方中為瀉止小便已利,故去滑石。 為心中猶怔忡,故將萸肉加重。 為猶有餘熱未清,故又加生地黃。 因其餘熱無多,如此治法已可消除淨盡,無須服白虎湯及白虎加人參湯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武清縣孫××,年三十三歲,於孟秋時得溫病。 |
病因 | 未病之前,心中常覺發熱,繼因飯後有汗,未暇休息,陡有急事冒風出門,致得溫病。 |
証候 | 表裡俱覺壯熱,嗜飲涼水、食涼物,舌苔白濃,中心已黃,大便乾燥,小便短赤,脈象洪長有力,左右皆然,一分鐘七十八至。 |
診斷 | 此因未病之先已有伏氣化熱,或有暑氣之熱內伏,略為外感所激,即表裡陡發壯熱,一兩日間陽明府熱已實,其脈之洪長有力是明征也。 擬投以大劑白虎湯,再少佐以宣散之品。 |
處方 | 生石膏(四兩搗細) 知母(一兩) 鮮茅根(六錢) 青連翹(三錢) 甘草(三錢) 粳米(三錢) 共煎湯三盅,分三次溫服下。 |
複診 | 將藥分三次服完,表裡之熱分毫未減,脈象之洪長有力亦仍舊,大便亦未通下。 此非藥不對証,乃藥輕病重藥不勝病也。 夫石膏之性《神農本草經》原謂其微寒,若遇陽明大熱之証,當放膽用之。 擬即原方去連翹加天花粉,再將石膏加重。 |
處方 | 生石膏(六兩) 知母(一兩) 天花粉(一兩) 鮮茅根(六錢) 甘草(四錢) 粳米(四錢) 共煎湯三大盅,分三次溫服下。 |
三診 | 將藥分三次服完,下燥糞數枚,其表裡之熱仍然不退,脈象亦仍有力。 愚謂孫××曰︰余生平治寒溫實熱証,若屢次治以大劑白虎湯而其熱不退者,恆將方中石膏研極細,將餘藥煎湯送服即可奏效。 今此証正宜用此方,孫××亦以為然。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研極細) 生懷山藥(二兩) 甘草(六錢) 將山藥、甘草煎湯一大碗,分多次溫服。 每次送服石膏末二錢許,熱退勿須盡劑,即其熱未盡退, 若其大便再通下一次者,亦宜將藥停服。 |
效果 | 分六次將湯藥飲完,將石膏送服強半,熱猶未退,大便亦未通下,又煎渣取湯兩盅,分數次送服石膏末,甫完,陡覺表裡熱勢大增。 時當夜深,不便延醫。 孫××自持其脈弦硬異常,因常閱《衷中參西錄》,知脈雖有力而無洪滑之象者,用白虎湯時皆宜加人參,遂急買高麗參五錢,煮湯頓飲下, 其脈漸漸和緩,熱亦漸退,至黎明其病霍然痊癒矣。 |
說明 | 按傷寒定例,凡用白虎湯若在汗吐下後及渴者,皆宜加人參。 細詢此証之經過始知曾發大汗一次,此次所服之藥雖非白虎湯原方,實以山藥代粳米,又以石膏如此服法,其力之大,可以不用知母是其方亦白虎湯也。 若早加黨參數錢,與山藥、甘草同煎湯以送服石膏,當即安然病愈。 乃因一時疏忽,並未見及,猶幸病者自知醫理以挽回於末路。 此雖白虎湯與人參前後分用之,仍不啻同時並用之也。 此証加人參於白虎湯中其益有三︰發汗之後人之正氣多虛,人參大能補助正氣,俾正氣壯旺自能運化藥力以勝邪,其為益一也; 又發汗易傷津液,津液傷則人之陰分恆因之虧損。 人參與石膏並用,能於邪熱熾盛之時滋津液以複真陰,液滋陰複則邪熱易退,其為益二也; 又用藥之法,恆熱因涼用涼因熱用,《內經》所謂伏其所因也。 此証用山藥、甘草煎湯送服石膏之後,病則純熱,藥則純涼,勢若冰炭不相容,是以其熱益激發而暴動。 加人參之性溫者以為之作引,此即涼因熱用之義,為涼藥中有熱藥引之以消熱,而後熱不格拒轉與化合,熱與涼藥化合則熱即消矣,此其為益三也。 統此三益觀之,可曉然於此病之所以愈,益嘆仲聖製方之妙。 即約略用之,亦可挽回至險之証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李姓媼,年八旬有三,於孟夏得溫病,兼項後作疼。 |
病因 | 飯後頭面有汗,忽隔窗紗透入涼風,其汗遂閉,因得斯証。 |
証候 | 項疼不能轉側,並不能俯仰,周身發灼熱,心中亦熱,思涼物,脈象左部弦而長,右部則弦 硬有力,大便乾燥,小便短少。 |
診斷 | 此因汗出腠理不閉,風襲風池、風府,是以項疼,因而成風溫也。 高年之脈,大抵弦細, 因其氣虛所以無甚起伏,因其血液短少,是以細而不濡,至於弦硬而長有力,是顯有溫熱 之現象也。 此當清其實熱而輔以補正兼解表之品。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軋細) 野台參(三錢) 生懷地黃(一兩) 生懷山藥(五錢) 玄參(三錢) 沙參(三錢) 連翹(二錢) 西藥阿斯匹林一瓦,先將阿斯匹林用白糖水送下,繼將中藥煎湯一大盅,至甫出汗時,即將湯藥乘熱服下。 |
效果 | 如法將藥服下後,周身得汗,表裡之熱皆退,項之疼大減,而仍未脫然。 俾每日用阿斯匹林一瓦強(約三分),分三次用白糖水送下,隔四點鐘服一次。 若初次服後微見汗者,後 兩次宜少服,如此兩日,項疼痊癒。 蓋阿斯匹林不但能發汗去熱,且能為熱性關節疼痛之最妙藥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年三十八歲,於孟冬上旬得溫病。 |
病因 | 其妻於秋間病故,子女皆幼,處處須自經管,傷心又兼勞心,遂致暗生內熱,薄受外感,遽成溫病。 |
証候 | 初得時,即表裡俱熱,醫者治以薄荷、連翹、菊花諸藥,服後微見汗,病稍見輕。 至再診時,病患自覺呼吸短氣,此氣鬱不舒也,醫者誤以為氣虛,遂於清熱藥中加黨參以補其氣,服後右脅下陡然作疼,徹夜不能臥,亦不能眠,心中發熱,舌苔白濃,大便四日未行,其左右脈皆弦,右部尤弦而有力,一分鐘八十二至。 |
診斷 | 凡脈象弦者主疼,又主血液短少,此証之右脅非常疼痛,原為証脈相符,而其傷心勞心以致暗生內熱者,其血液必然傷損,此亦証脈相符也。 其右脈弦而有力者,外感之熱已入陽明之府也。 擬治以白虎湯而輔以開鬱滋陰之品。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軋細) 知母(八錢) 玄參(八錢) 天冬(八錢) 川楝子(五錢搗碎) 生萊菔子(五錢搗碎) 連翹(三錢) 甘草(二錢) 粳米(三錢) 共煎湯兩大盅,分兩次溫服下。 |
方解 | |
複診 | 將藥服完,熱退強半,脅疼已癒三分之二,脈象變為浮弦,惟胸膈似覺鬱悶,大便猶未通下。 再治以寬胸清熱潤燥之劑,為其脈浮有還表之象,宜再少加透表之藥以引之外出,其病當由汗而解。 |
處方 | 糖栝蔞(二兩切碎) 生石膏(一兩搗細) 知母(五錢) 玄參(五錢) 連翹(三錢) 川楝子(四錢搗碎) 甘草(二錢) 共煎湯兩盅,分二次溫服下。 其服完兩次之後,遲一點鐘再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 溫複以取微汗。 |
方解 | |
效果 | 如法將藥服完,果周身皆得微汗,病若失,其大便亦通下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遼寧赫姓幼子,年五歲,得風溫兼喘促証。 |
病因 | 季春下旬,在外邊○ 戲,出汗受風,遂成溫病。 醫治失宜,七八日間又添喘促。 |
証候 | 面紅身熱,喘息極迫促,痰聲漉漉,目似不瞬。 脈象浮滑,重按有力。 指有紫紋,上透氣關,啟口視其舌苔白而潤。 問其二便,言大便兩日未行,小便微黃,然甚通利。 |
診斷 | 觀此証狀況已危至極點,然脈象見滑,雖主有痰亦足征陰分充足。 且視其身體胖壯,知猶可治,宜用《金匱》小青龍加石膏湯,再加杏仁、川貝以利其肺氣。 |
處方 | 麻黃(一錢) 桂枝尖(一錢) 生杭芍(三錢) 清半夏(二錢) 杏仁(二錢去皮搗碎) 川貝母(二錢搗碎) 五味子(一錢搗碎) 乾薑(六分) 細辛(六分) 生石膏(一兩搗細) 共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服下。 |
方解 | 《金匱》小青龍加石膏湯,原治肺脹咳而上氣煩躁而喘,然其石膏之分量,僅為麻桂三分之二(《金匱》小青龍加石膏湯,其石膏之分量原有差誤,曾詳論之),而此方中之生石膏則十倍於麻桂,誠以其面紅身熱,脈象有力,若不如此重用石膏,則麻、桂、薑、辛之熱,即不能用矣。 又《傷寒論》小青龍湯加減之例,喘者去麻黃加杏仁,今加杏仁而不去麻黃者,因重用生石膏以監製麻黃則麻黃即可不去也。 |
複診 | 將藥服盡一劑,喘愈強半,痰猶壅盛,肌膚猶灼熱,大便猶未通下,脈象仍有力,擬再治以清熱利痰之品。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搗細) 栝蔞仁(二兩炒搗) 生赭石(一兩軋細) 共煎湯兩盅,分三次徐徐溫飲下。 |
效果 | 將藥分三次服完,火退痰消,大便通下,病遂痊癒。 |
說明 | 此案曾登於《全國名醫驗案類編》,何廉臣評此案云︰“風溫犯肺脹喘促,小兒尤多,病最危險,兒科專家,往往稱為馬脾風者此也。 此案斷定為外寒束內熱,仿《金匱》小青龍加石膏湯,再加貝母開豁清泄,接方用二石蔞仁等清鎮滑降而痊。 先開後降,步驟井然。 惟五歲小兒能受如此重量,可見北方風氣剛強,體質茁實,不比南方人之體質柔弱也。 正惟能受重劑,故能奏速功。”觀何廉臣評語,雖亦推獎此案,而究嫌藥量過重,致有南北分別之設想。 不知此案藥方之分量若作一次服,以治五歲孺子誠為過重。 若分作三次服,則無論南北,凡身體胖壯之孺子皆可服也。 試觀近今新出之醫書,治產後溫病,有一劑用生石膏半斤者矣,曾見於劉蔚楚君《遇安齋証治叢錄》,劉君原廣東香山人也。 治鼠疫病亦有一劑用生石膏半斤者矣,曾見於李健頤君《鼠疫新篇》,李君原福建平潭人也。 若在北方治此等証,豈藥之分量可再加增乎?由此知醫者之治病用藥,不可定存南北之見也。 且愚亦嘗南至漢皋矣,曾在彼處臨証處方,未覺有異於北方,惟用發表之劑則南方出汗較易,其分量自宜從輕。 然此乃地氣寒暖之關系,非其身體強弱之關系也。 既如此,一人之身則冬時發汗與夏時發汗,其所用藥劑之輕重自迥殊也。 嘗細驗天地之氣化,恆數十年而一變。 仲景當日原先著《傷寒論》,後著《金匱要略》,《傷寒論》小青龍湯,原有五種加法,而獨無加石膏之例。 因當時無當加石膏之病也。 至著《金匱》時,則有小青龍加石膏湯矣,想其時已現有當加石膏之病也。 憶愚弱冠時,見醫者治外感痰喘証,但投以小青龍湯原方即可治癒。 後數年愚臨証遇有外感痰喘証,但投以小青龍湯不效,必加生石膏數錢方效。 又遲數年必加生石膏兩許,或至二兩方效。 由斯知為醫者當隨氣化之轉移,而時時與之消息,不可拘定成方而不知變通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徐姓媼,年五十九歲,於中秋上旬得溫病,帶有伏氣化熱。 |
病因 | 從前原居他處,因遷居勞碌,天氣燥熱,有汗受風,遂得斯病。 |
証候 | 晨起,覺周身微發熱兼酸懶不舒,過午,陡覺表裡大熱,且其熱浸增。 及晚四點鐘往視時,見其臥床閉目,精神昏昏。 呻吟不止。 診其脈左部沉弦,右部洪實,數近六至。 問其未病之前,曾有拂意之事乎?其家人曰︰誠然,其稟性褊急,恆多憂思,且又易動肝火。 欲見其舌苔,大聲呼數次,始知啟口,視其舌上似無苔而有腫脹之意,問其大便,言素恆乾燥。 |
診斷 | 其左脈沉弦者,知其肝氣鬱滯不能條達,是以呻吟不止,此欲借呻吟以舒其氣也。 其右脈洪實者,知此証必有伏氣化熱,竄入陽明,不然則外感之溫病,半日之間何至若斯之劇也。 此當用白虎湯以清陽明之熱,而以調氣舒肝之藥佐之。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搗細) 知母(八錢) 生萊菔子(三錢搗碎) 青連翹(三錢) 甘草(二錢) 粳米(四錢) 共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 |
方解 | 萊菔子為善化郁氣之藥。 其性善升亦善降,炒用之則降多於升,生用之則升多於降。 凡肝氣之郁者宜升,是以方中用生者。 至於連翹,原具有透表之力,而用於此方之中,不但取其能透表也,其性又善舒肝,凡肝氣之郁而不舒者,連翹皆能舒之也。 是則連翹一味,既可佐白虎以清溫熱,更可輔萊菔以開肝氣之鬱滯。 |
複診 | 將藥兩次服完,周身得汗,熱退十之七八,精神驟然清爽。 左脈仍有弦象而不沉,右脈已無洪象而仍似有力,至數之數亦減。 問其心中仍有覺熱之時,且腹中知飢而懶於進食,此則再宜用涼潤滋陰之品清其餘熱。 |
處方 | 玄參(一兩) 沙參(五錢) 生杭芍(四錢) 生麥芽(三錢) 鮮茅根(四錢) 滑石(三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方中用滑石者,欲其餘熱自小便瀉出也。 |
效果 | 將藥連服兩劑,大便通下,其熱全消,能進飲食,脈象亦和平矣。 而至數仍有數象,俾再用玄參兩半,潞參三錢,煎服數劑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劉××,年三十二歲,於季夏得溫熱病,兼嘔吐不受飲食。 |
病因 | 因在校中宿臥,一日因校中無人,其衾褥被人竊去,追之 不及,因努力奔跑,周身出汗,乘涼歇息,遂得斯病。 |
証候 | 心中煩熱,周身時時汗出,自第二日,嘔吐不受飲食。 今已四日,屢次服藥亦皆吐出,即 渴時飲水亦恆吐出。 舌苔白濃,大便四日未行。 其脈左部弦硬,右部弦長有力,一息五至。 |
診斷 | 其脈左部弦硬者,肝膽之火熾盛也。 右部弦長者,衝氣挾胃氣上衝也。 弦長而兼有力者, 外感之熱已入陽明之府也。 此証因被盜怒動肝氣,肝火上衝,並激動衝氣挾胃氣亦上衝,而外感之熱又 複熾盛於胃中以相助為虐,是以煩熱汗出不受飲食而吐藥吐水也。 此當投以清熱鎮逆之劑。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細末) 生赭石(六錢細末) 鏡面朱砂(五錢細末) 和勻分作五包,先送服一包,過兩點鐘再送服一包,病愈即停服,不必盡劑。 方用散劑不用湯 劑者止嘔吐之藥丸散優於湯劑也。 |
效果 | 服至兩包,嘔吐已癒,心中猶覺煩熱。 服至四包,煩熱痊癒,大便亦通下矣。 |
說明 | 石膏為石質之藥,本重墜且又寒涼,是以白虎湯中以石膏為主,而以甘草緩之,以粳米和之,欲其服後留戀於胃中,不至速於下行。 故用石膏者,忌再與重墜之藥並用,恐其寒涼侵下焦也,並不可與開破之藥同用,因開破之藥力原下行也。 乃今因肝氣膽火相並上衝,更激動衝氣挾胃氣上衝,且更有外感之熱助之上衝,因致臟腑之氣化有升無降,是以飲食與藥至胃中皆不能存留,此但恃石膏之寒涼重墜原不能勝任,故特用赭石之最有壓力者以輔之。 此所以旋轉臟腑中之氣化,而使之歸於常也。 設非遇此等証脈,則石膏原不可與赭石並用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楊姓媼,年過五旬,於季春得溫病兼嘔吐。 |
病因 | 家庭勃溪,激動肝膽之火,繼因汗出受風,遂得此証。 |
証候 | 表裡壯熱,嘔吐甚劇,不能服藥,少進飲食亦皆吐出。 舌苔白濃,中心微黃。 大便三日未行。 其脈左部弦長,右部洪長,重按皆實。 |
診斷 | 此少陽陽明合病也。 為其外感之熱已入陽明胃府,是以表裡俱壯熱,而舌苔已黃,為其激 動之火積於少陽肝膽,是以其火上衝頻作嘔吐。 治此証者欲其受藥不吐,當變湯劑為散,且又分毫無藥味,庶可奏效。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細末) 鮮梨(兩大個) 將梨去皮,切片,蘸石膏末,細細嚼服。 |
複診 | 將梨片與石膏末嚼服一強半未吐,遲兩點鐘又將所餘者服完,自此不複嘔吐,可進飲食,大 便通下一次。 診其脈猶有餘熱,問其心中亦仍覺熱,而較前則大輕減矣。 擬改用湯劑。 以清其未盡之熱。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搗細) 生杭芍(八錢) 玄參(三錢) 沙參(三錢) 連翹(二錢) 甘草(二錢) 鮮白茅根(三錢) 藥共七味,先將前六味水煎十餘沸,入鮮白茅根再煎三四沸,取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如法煎服一劑,熱又減退若干,脈象已近和平,遂即 原方將石膏改用六錢,芍藥改用四錢,又服一劑,病遂痊癒。 |
或問 | 石膏為清陽明之主藥,此証原陽明少陽均有實熱,何以用石膏但清陽明之熱而病即可癒?答 曰︰凡藥服下,原隨氣血流行無處不到。 石膏雖善清陽明之熱,究之,凡臟腑間蘊有 實熱,石膏皆能清之。 且凡嘔吐者皆氣上逆也,石膏末服,其石質之重墜大能折其上逆之氣使之 下行,又有梨片之甘涼開胃者以輔之,所以奏效甚捷也。 若當秋夏之交無鮮梨時,可以西瓜代之。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陳姓童子,年十五歲,於仲秋得溫病,兼衄血便血。 |
病因 | 初因周身發熱出有斑點,有似麻疹。 醫用涼藥清之,斑點即回,連服涼藥數劑,周身 熱已退,而心中時覺煩躁。 逾旬日因薄受外感,其熱陡然反複。 |
証候 | 表裡壯熱,衄血兩次,小便時或帶血。 嘔吐不受飲食,服藥亦多吐出。 心中自覺為熱 所灼,怔忡莫支。 其脈搖搖而動,數逾五至,左右皆有力,而重按不實。 舌苔白而欲黃, 大便三日未行。 本擬投以白虎加人參湯,恐其服後作嘔。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細末) 生懷山藥(二兩) 共煎湯一大碗,俾徐徐溫飲下。 為防其嘔吐,一次只飲一大口,限定四小時將藥服完。 |
方解 | 凡嘔吐之証,飲湯則吐,服粥恆可不吐。 生山藥二兩煎取濃汁與粥無異,且無藥味,服 後其粘滯之力自能留戀於胃中。 且其溫補之性,又能固攝下焦以止便血,培養心氣以治 怔忡也。 而以治此溫而兼虛之証,與石膏相伍為方,以石膏清其溫,以山藥補其虛,雖非白 虎加人參湯,而亦不啻白虎加人參湯矣。 |
複診 | 翌日複診,熱退十之七八,心中亦不怔忡,少進飲食亦不嘔吐,衄血便血皆癒。 脈象力減,至數仍數。 |
處方 | 玄參(二兩) 潞參(五錢) 連翹(五錢) |
方解 | 蓋其大熱已退而脈仍數者,以其有陰虛之熱也。 玄參、潞參並用,原善退陰虛作熱,而猶 恐其伏有疹毒,故又加連翹以托之外出也。 |
效果 | 仍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盡劑而癒,大便亦即通下。 |
說明 | 此証若能服藥不吐,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大熱退後其脈即可不數。 乃因其服藥嘔吐, 遂變通其方,重用生山藥二兩與生石膏同煎服。 因山藥能健脾滋腎,其補益之力雖不如 人參,實有近於人參處也。 至大熱退後,脈象猶數,遂重用玄參二兩以代石膏,取其能滋真陰兼能 清外感餘熱,而又伍以潞參、連翹各五錢。 潞參即古之人參。 此由白虎加人參之 義化裁而出,故虛熱易退,而連翹又能助玄參涼潤之力外透肌膚,則餘熱亦易清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楊姓幼子,年四歲,於季春發生溫疹。 |
病因 | 春暖時氣流行,比戶多有發生此病者,因受傳染。 |
証候 | 周身出疹甚密,且灼熱異常。 閉目昏昏,時作譫語。 氣息迫促,其唇乾裂紫黑,上多凝血。 脈象數而有力。 大便不實, 每日溏瀉兩三次。 |
診斷 | 凡上焦有熱之証,最忌下焦滑瀉。 此証上焦之熱已極,而其大便又複溏瀉,欲清其熱,又恐 其溏瀉益甚,且在發疹,更虞其因溏瀉毒內陷也。 是以治此証者,當上清其熱下止其 瀉,兼托疹毒外出,証候雖險,自能治癒。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滑石(一兩) 生石膏(一兩搗細) 生杭芍(六錢) 甘草(三錢) 連翹(三錢) 蟬蛻(錢半去土) 共煎一大盅,分多次徐徐溫飲下。 |
效果 | 分七八次將藥服完。 翌日視之其熱大減,諸病皆見愈。 惟不能穩睡,心中似騷擾不安, 其脈象仍似有力。 遂將方中滑石、石膏皆減半,煎湯送安宮牛黃丸半丸,至煎渣再服時, 又送服半丸,病遂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沈姓學生,年十六歲,於仲春得溫疹兼喉痧証。 |
病因 | 因在體育場中游戲,努力過度,周身出汗為風所襲,遂得斯病。 |
証候 | 初病時微覺惡寒頭疼,翌日即表裡俱壯熱,咽喉悶疼。 延醫服藥病未見輕,喉中疼悶似加 劇,周身又複出疹,遂延愚為延醫。 其肌膚甚熱,出疹甚密,連無疹之處其肌膚亦紅,誠 西人所謂猩紅熱也。 其心中亦自覺熱甚,其喉中扁桃腺處皆紅腫,其左邊有如榆莢一塊髮白。 自 言不惟飲食疼難下咽,即呼吸亦甚覺有礙。 診其脈左右皆洪滑有力,一分鐘九十八 至。 愚為刺其少商出血,複為針其合谷,又為擬一清咽、表疹、瀉火之方俾服之。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搗細) 玄參(六錢) 天花粉(六錢) 射干(三錢) 牛蒡子(三錢搗碎) 浙貝母(三錢) 青連翹(三錢) 鮮蘆根(三錢) 甘草(錢半) 粳米(三錢) 共煎湯兩大盅,分兩次溫服下。 |
複診 | 翌日過午複為診視,其表裡之熱皆稍退,脈象之洪滑亦稍減,疹出又稍加多。 從前三日 未大便,至此則通下一次。 再視其喉,其紅腫似加增,白處稍大,病患自言此時飲水必須 努力始能下咽,呼吸之滯礙似又加劇。 愚曰︰此為極危險之病,非刺患處出血不可。 遂用圭 式小刀,於喉左右紅腫之處,各刺一長口放出紫血若干,遽覺呼吸順利。 擬再投以清 熱消腫托表疹毒之劑。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搗細) 天花粉(六錢) 赤芍(三錢) 板藍根(三錢) 牛蒡子(三錢搗細) 生蒲黃(三錢) 浙貝母(三錢) 青連翹(三錢) 鮮蘆根(三錢) 共煎一大盅半,分兩次溫服。 |
方解 | 赤芍藥,張隱庵、陳修園皆疑是山中野草之根,以其紋理甚粗,與園中所植之芍 藥根迥異也。 然此物出於東三省,愚親至其地,見山坡多生此種芍藥,開單瓣紅花,其花小於尋 常芍藥花約三倍,而其葉則確系芍藥無疑。 蓋南方亦有赤芍藥,而其根仍白,茲則花赤其根 亦赤,是以善入血分活血化瘀也。 又浙貝治嗽,不如川貝,而以之治瘡,浙貝似勝於川 貝,以其味苦性涼能清熱解毒也。 |
效果 | 將藥連服兩劑,其病脫然痊癒。 |
說明 | 《內經》靈樞癰疽篇謂︰“癰發於嗌中,名曰猛疽,猛疽不治,化為膿,膿不瀉,塞 咽半日死。”此証咽喉兩旁紅腫日增,即癰發嗌中名為猛疽者也。 其膿成不瀉則危在目前, 若其劇者必俟其化膿而後瀉之,又恆有迫不及待之時,是以 此証因其紅腫已甚有礙呼吸,急刺之以出其紫血而紅腫遂愈,此所謂防之於預也。 且化膿而後瀉之,其瘡 口恆至潰爛,若未成膿而瀉,其紫血所刺之口半日即合矣。 喉証原有內傷外感之殊,其內傷者雖宜注重清熱, 亦宜少佐以宣散之品。 如《白喉忌表抉微》方中之用薄荷、連翹是也。 由外感者雖不忌用表散之品,然宜 表散以辛涼,不宜表散以溫熱,若薄荷、連翹、蟬蛻、蘆根諸藥,皆表散之佳品也。 或有謂喉証若由於外感,雖 麻黃亦可用者,然用麻黃必須重用生石膏佐之。 若《傷寒論》之麻杏甘石湯,誠為治外感喉証之佳方也。 特是,其方原非治喉証之方,是以方中石膏僅為麻黃之兩倍,若借以治外感喉証,則石膏當十倍於麻黃。 若遇 外感實火熾盛者,石膏尤宜多加方為穩妥。 是以愚用此方以治外感喉証時,麻黃不過用至一錢,而生石膏 恆用至兩餘,或重用至二兩也。 然此猶論喉証之紅腫不甚劇者,若至腫甚有礙呼吸,不惟麻黃不可用,即 薄荷亦不可用,是以治此証方中止用連翹、蘆根也。 以上所論者,無論內傷外感,皆咽喉証之屬熱 者也。 而咽喉中之變証,間有真寒假熱者,又當另議治法。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馬××,年二十八歲,於季秋得溫病兼喉痧痰喘証。 |
病因 | 初因外出受風感冒甚微,醫者用熱藥發之,陡成溫病,而喉病喘病遂同時發現。 |
証候 | 表裡俱壯熱,喘逆咳嗽,時吐痰涎,咽喉左邊紅腫作疼(即西人所謂扁桃體炎)。 其外 邊項左側亦腫脹,呼吸皆有窒礙。 為其病喉且兼喘逆,則吸氣尤形困難,必十分努力始能將氣吸入。 其舌苔白而薄,中心微黃。 小便赤澀,大便四日未行。 其脈左右皆弦長,右部重診有力,一分鐘九十六至。 |
診斷 | 此乃外感之熱已入陽明之府,而衝氣又挾胃氣肝火上衝也。 為其外感之熱已入陽明之府, 是以右脈之力勝於左脈,為其衝氣挾胃氣肝火上衝,是以左右脈皆弦長。 病現喘逆及咽喉 腫疼,其腫痛偏左者,正當肝火上升之路也。 擬治以麻杏甘石湯,兼加鎮沖降胃納氣利痰之 品以輔之,又宜兼用針刺放血以救目前之急。 |
處方 | 麻黃(一錢) 生石膏(二兩搗細) 生赭石(一兩軋細) 生懷山藥(八錢) 杏仁(三錢去皮炒搗) 連翹(三錢) 牛蒡子(三錢搗碎) 射干(二錢) 甘草(一錢) 共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 又於未服藥之前,用三棱針刺其兩手少商出血,用有尖小刀刺其咽喉腫處,開兩小口令其 出血,且用硼砂、西藥鹽酸蓋理,融以三十倍之水,俾其含漱。 又於兩手合谷處為之行 針。 其咽喉腫處驟然輕減,然後服藥。 |
複診 | 將藥服後,其喘頓癒強半,呼吸似無妨礙,表裡之熱亦癒強半。 脈象亦較前平和,其右 部仍然有力。 胸膈似覺鬱悶,有時覺氣上衝,仍然咳嗽,大便猶未通下。 擬再治以開鬱降 氣清熱理嗽之劑。 |
處方 | 糖栝蔞(二兩切碎) 生石膏(一兩搗細) 生赭石(五錢軋細) 生杭芍(三錢) 川貝母(三錢) 碎竹茹(三錢) 牛蒡子(三錢搗碎)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煎服一劑,大便通下,諸病皆癒。 惟一日之間猶偶有 咳嗽之時,俾用川貝母細末和梨蒸食之以善其後。 |
說明 | 凡用古人成方治病,其藥味或可不動,然必細審其藥之分 量或加或減,俾與病機相宜。 如麻杏甘石湯原方,石膏之分量僅為麻黃之兩倍,而此証所用麻杏甘石湯則石膏之分量二十倍於麻黃矣。 蓋《傷寒論》之麻杏甘石湯原非為治喉証而設,今借之以治喉証。 原用麻黃以散風定喘,又因此証之喉腫太甚,有礙呼吸,而方中猶用麻黃,原為行險之道,故麻黃僅用一錢,而又重用生石膏二兩以監製之。 且於臨服藥時先用刀開其患處,用針刺其少商與合谷,此所以於險中求穩也。 嘗聞友人楊××言,有一名醫深於《傷寒論》,自著有《注解傷寒論》之書行世,偶患喉証,自服麻杏甘石湯竟至不起,使其用麻杏甘石湯時,亦若愚所用者如此加減,又何患喉証不癒乎?縱使服藥不能即癒,又何至竟不起乎?由此知非古人之方誤人。 麻杏甘石湯,原為發汗後及下後汗出而喘無大熱者之的方,原未言及治喉証也。 而欲借之以治喉証,能勿將藥味之分量為之加減乎?嘗總核《傷寒論》諸方用於今日,大抵多稍偏於熱,此非仲景之不善製方也。 自漢季至今,上下相隔已一千六百餘年,其天地之氣化,人生之稟賦,必有不同之處,是以欲用古方皆宜細為斟酌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胡××,年五十四歲,於仲秋感受溫病兼喉疼証。 |
病因 | 勞心過度,暗生內熱。 且日飲牛乳兩次作點心,亦能助熱, 內熱上潮,遂覺咽喉不利,至仲秋感受風溫,陡覺咽喉作疼。 |
証候 | 表裡俱覺發熱,咽喉疼痛,妨礙飲食。 心中之熱時覺上衝,則咽喉之疼即因之益甚。 周身酸懶無力,大便乾燥,脈象浮滑而長,右關尤重按有力,舌上白苔滿布。 |
診斷 | 此証脈象猶浮,舌苔猶白,蓋得病甫二日,表証猶未罷也。 而右關重按有力,且時覺有熱上衝咽喉者,是內傷外感相並而為病也。 宜用重劑清其胃腑之熱,而少佐以解表之品,表解裡清,喉之疼痛當自愈矣。 |
處方 | 生石膏(四兩搗細) 西藥阿斯匹林(一瓦)單將生石膏煎湯一大盅,乘熱將阿斯匹林融化其中服之。 因阿斯匹林實為酸涼解肌之妙藥,與大 量之石膏並用,服後須臾其內傷外感相並之熱,自能化汗而解也。 |
效果 | 服後約半點鐘,其上半身微似有汗,而未能遍身透出,遲一點鐘,覺心中之熱不複上衝,咽喉疼痛輕減。 時在下午一點鐘,至晚間臨睡時,仍照原方再服一劑,周身皆得透汗,安睡一夜,翌晨,諸病若失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鄰村高××,年二十五歲,於仲夏得溫病。 |
病因 | 仲夏上旬,麥秋將至,遠出辦事,又欲急回收麥,長途趨行於烈日之中。 辛苦殊甚,因得溫病。 其叔父××與其表叔毛××皆邑中名醫,又皆善治溫病。 二人共治旬日無效,蓋因其勞力過甚,體虛不能托病外出也。 |
証候 | 愚診視時,其兩目清白,竟無所見,兩手循衣摸床,亂動不休,譫語無倫,分毫不省人事。 其大便從前滑瀉,此時雖不滑瀉,每月仍溏便一兩次,脈象浮而無力,右寸之浮尤甚,兩尺按之即無,一分鐘數至一百二十至。 舌苔薄黃,中心乾而微黑。 |
診斷 | 此証兩目清白無火,而竟無所見者,腎陰將竭也。 其兩手亂動不休者,肝風已動也。 病勢至此,危險已至極點。 幸喜脈浮為病還在太陽,右寸浮尤甚,又為將汗之兆。 其所以將 汗而不汗者,人身之有汗,如天地之有雨,天地陰陽和而後雨,人身亦陰陽和而後汗。 此証兩尺脈甚弱,陽升而陰不應,是以不能作汗。 當用大滋真陰之品,濟陰以應其陽必能 自汗,汗出則病愈矣。 然非強發其汗也,強發其汗則汗出必脫。 調劑陰陽以聽其自汗,是以汗出必癒也。 |
處方 | 熟懷地黃(二兩) 生懷山藥(一兩) 玄參(一兩) 大甘枸杞(一兩) 甘草(三錢) 真阿膠(四錢) 藥共六味,將前五味煎湯一大碗去渣,入阿膠融化,徐徐分數次溫飲下。 |
效果 | 時當上午十點鐘,將藥煎服至下午兩點鐘將藥服完。 形狀較前安靜,再診其脈頗有起色。 俾再用原方煎湯一大碗,陸續服之,至秉燭時遍身得透汗,其病霍然愈矣。 此案曾載於《全國名醫驗案類編》,何廉臣對於此案似有疑意,以為誠如案中所述病況,實為不可挽救之証也。 故今將 此案又登斯編,以征此案之事實。 |
說明 | 嘗實驗天地之氣化,恆數十年而一變,醫者臨証用藥,即宜隨氣化而轉移,因病者所得之 病已先隨氣轉移也。 愚未習醫時,見醫者治傷寒溫病,皆喜用下藥,見熱已傳裡其大便稍實者,用承氣湯下之則愈,如此者約二十年。 及愚習醫學時,其如此治法者則恆多僨事,而愚所閱之醫書,又皆系趙氏《醫貫》、《景岳全書》、《馮氏錦囊》諸喜用熟地之書,即外感証亦多喜用之。 愚之治癒此証,實得力於諸書之講究。 而此証之外,又有重用熟地治癒寒溫之壞証,諸多驗案(地黃解後載有數案可參觀)。 此乃用藥適與時會,故用之有效也。 且自治癒此証之後,毛××、高××深與愚相契,亦仿用愚方而治癒若干外感之虛証,而一變其從前之用藥矣。 後至愚年過四旬,覺天地之氣化又變,病者多系氣分不足,或氣分下陷,外感中亦多兼見此証,即用白虎湯時多宜加人參方效。 其初得外感應發表時,亦恆為加黃方效。 如是者又有年。 乃自一九二一年以來,病多亢陽,宜用大劑涼潤之藥濟陰以配其陽,其外感實熱之証,多宜用大劑白虎湯,更佐以涼潤之品。 且人臟腑之氣化多有升無降,或腦部充血,或夜眠不寐,此皆氣化過升之故,亦即陽亢無製之故。 治之者宜鎮安其氣化,潛藏其陽分,再重用涼潤之藥輔之,而病始可治。 此誠以天地之氣化又有轉移,人所生之病即隨之轉移,而醫者之用藥自不得不隨之轉移也。 由此悟自古名醫所著之書,多有所偏者非偏也,其所逢之時氣化不同也。 愚為濫竽醫界者已五十年,故能舉生平之所經歷而細細陳之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邑中王××之女,年十五歲,於仲春得溫病久不癒。 |
病因 | 仲春上旬,感受風溫,醫者延醫失宜,遷延旬餘,病益增劇,醫者諉為不治,始延愚為診視。 |
証候 | 心下脹滿甚劇,喘不能臥,自言心中乾甚,似難支持。 其舌苔白而微黃。 小便赤少,大便從前滑瀉,此時雖不滑瀉,然仍每日下行。 脈搏一息五至強,左部弦而有力,右部似大而有力, 然皆不任重按。 |
診斷 | 此其溫病之熱,本不甚劇。 因病久真陰虧損致小便不利,所飲之水停於腸胃則脹滿,迫於心下則作喘。 其心中自覺乾甚,固系溫病之熱未清,亦足征其真陰虧損陰精不能上奉也 (《內經》謂陰精上奉,其人壽)。 當滋其真陰,利其小便,真陰足則以水濟火,而心中自然不乾; 小便利則水從下消,而脹滿喘促自愈。 至於些些溫病之餘熱,亦可皆隨小便瀉出而不治自愈矣。 |
處方 | 鮮白茅根去淨皮及節間細根(六兩銼碎),用水三大碗,煎一沸,俟半點鐘,視其茅根若不沉水底,再煎一沸,至茅根皆沉水底其湯即成。 去渣當茶,徐徐溫飲之。 |
效果 | 如法煎飲茅根兩日,其病霍然痊癒。 蓋白茅根涼潤滋陰,又善治肝腎有熱,小便不利,且具有發表之性,能透溫病之熱外出。 一藥而三善備,故單用之而能立建奇功也。 然必剖取鮮者用之,且複如此煎法(過煎則無效)方能有效。 凡藥之性,能利水者多不能滋陰,能下降者多不能上升,能清裡者多不能達表。 惟茅根既善滋陰,又善利水,既善引水氣下行,又善助腎陰上升。 且內清臟腑之熱,外托肌表之邪,而尤善清肺利痰定其喘逆。 |
病人基本資料 | 邑城東劉氏女,年十五歲,於季春患溫病久不癒。 |
病因 | 因天氣漸熱,猶勤紡織,勞力之餘出外乘涼,有汗被風遂成溫病。 |
証候 | 初得周身發熱,原宜辛涼解肌,醫者竟用熱藥發之,汗未出而熱益甚,心中亦熱而且渴。 此時若用大劑白虎加人參湯清之,病亦可癒,而又小心不敢用。 惟些些投以涼潤小劑,遷延二十餘日,外感之熱似漸退。 然午前稍輕而午後則仍然灼熱,且多日不能飲食,形體異常清瘦。 左脈弦細無根,右部關脈稍實,一息六至。 舌苔薄而微黃,毫無津液。 大便四五日一行,頗乾燥。 |
診斷 | 此因病久耗陰,陰虛生熱,又兼外感之熱留滯於陽明之府未盡消也。 當以清外感之熱為主, 而以滋補真陰之藥輔之。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搗細) 野黨參(三錢) 生懷地黃(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生杭芍(四錢) 滑石(三錢) 甘草(三錢) 共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服下。 |
複診 | 將藥煎服兩劑後,外感之熱已退,右關脈已平和,惟過午 猶微發熱,此其陰分猶虛也。 當再滋補其陰分。 |
處方 | 玄參(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甘枸杞(五錢大者) 生杭芍(五錢) 滑石(二錢) 熟地黃(一兩) 生雞內金(一錢黃色的搗) 甘草(二錢) 共煎一大盅,分兩次溫服。 |
效果 | 日服藥一劑,連服三日,灼熱痊癒。 |
說明 | 按此方於大隊滋陰藥中猶少加滑石者,恐外感之熱邪未盡,引之自小便出也。 愚凡治外感之熱兼有虛熱者,恆生山藥與滑石並用,瀉熱補虛一舉兩得。 至上有外感燥熱而下焦複滑瀉者,用之以清熱止瀉(宜各用一兩),尤屢次奏效。 二藥相伍,原有化合之妙用,若再加芍藥、甘草,即拙擬之滋陰清燥湯,可參觀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滄州,吳姓媼,年過七旬,偶得溫病兼患吐血。 |
病因 | 年歲雖高,家庭事務仍自操勞,因勞心過度,心常發熱,時當季春,有汗受風,遂得溫病,且兼吐血。 |
証候 | 三四日間表裡俱壯熱,心中熱極之時恆吐血一兩口,急飲新汲井泉水其血即止。 舌苔 白濃欲黃,大便三日未行。 脈象左部弦長,右部洪長,一息五至。 |
診斷 | 此証因家務勞心過度,心肝先有蘊熱,又兼外感之熱傳入陽明之府。 兩熱相並,逼 血妄行,所以吐血。 然其脈象火熱雖盛,而正猶不虛,雖在高年,知猶可治。 其治法當以清胃腑 之熱為主,而兼清其心肝之熱,俾內傷外感之熱俱清,血自不吐矣。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軋細) 生懷地黃(一兩五錢) 生懷山藥(一兩) 生杭芍(一兩) 知母(三錢) 甘草(三錢) 烏犀角(一錢五分) 廣三七(二錢軋細) 藥共八味,將前六味煎湯三盅,犀角另煎湯半盅和勻,分三次溫服下。 每服藥一次,即送服三七末三分之一。 |
效果 | 將藥三次服完,血止熱退,脈亦平和,大便猶未通下,俾煎渣再服,犀角亦煎渣取湯,和於湯藥中服之,大便通下痊癒。 |
說明 | 愚平素用白虎湯,凡年過六旬者必加人參,此証年過七旬而不加人參者,以其証兼吐血也。 為 不用人參,所以重用生山藥一兩,取其既能代粳米和胃,又可代人參稍補益其正氣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奉天鄭××,年五十二歲,於季春得溫病,兼衝氣自下上衝。 |
病因 | 其人素有痰飲,偶有拂意之事,肝火內動,其衝氣即挾痰飲上涌,連連嘔吐痰水。 季春之 時,因受感冒成溫病。 溫熱內傳,觸動衝氣又複上衝。 |
証候 | 表裡俱壯熱,嗜飲涼水,痰涎上泛,屢屢咳吐,呃逆噦氣,連連不除,兩脅作脹。 舌苔白濃,而中心微黃。 大便三日未行。 其脈左部弦硬而長,右部洪滑而長,皆重按有力。 此溫病之熱,已入陽明之府,又兼肝火挾衝氣上衝也。 是以其左脈弦硬為肝火熾盛,其弦硬而 長即為衝脈上衝之現象也; 其右脈洪滑,為溫熱已入陽明胃腑,其洪滑而長,亦沖 氣上衝之現象也。 因衝脈雖居於上,而與陽明厥陰皆有連帶之關系也。 欲治此証,當重用白虎湯以清陽明之熱,而以瀉肝降沖理痰之品輔之。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搗細) 生赭石(一兩軋細) 生龍骨(八錢搗碎) 生牡蠣(八錢搗碎) 白知母(八錢) 生杭芍(六錢) 清半夏(三錢) 濃朴(錢半) 甘草(二錢) 粳米(四錢) 共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
效果 | 將藥分三次服完,熱退氣平,痰涎亦減十之七八,脈象亦 近平和。 其大便猶未通下,遂即原方將石膏、龍骨、牡蠣各減半,再煎服一劑,大便通下,病痊癒。 |
說明 | 方書用石膏未有與赭石並用者,即愚生平用石膏亦未嘗與赭石並用,恐其寒涼之性與赭石之重墜者並用,而直趨下焦也。 然遇有當用之病則病當之,非人當之。 有如此証,不重用石膏則陽明之大熱不除,不重用赭石則上逆之衝氣莫製,此所以並用之而無妨礙也。 設若此証,但陽明熱實而無衝氣上逆,服此藥後其大便當即通下,或更至於滑瀉。 而陽明胃腑之熱轉難盡消,為其兼有衝氣上逆,故必俟服之第二劑大便始能通下,此正所謂病當之,非人當之之明征也。 龍骨、牡蠣之性,皆善鎮肝斂衝,以之治痰原非所長,而陳修園謂龍骨、牡蠣同用,能引逆上之火泛濫之水下歸其宅,為治痰之神品。 其所謂痰,皆逆上之火泛濫之水所成,即此証之衝氣上衝痰飲上泛者是也。 是以方中龍骨、牡蠣各重用八錢,輔翼赭石以成降逆消痰之功,而非可泛以之治痰也。 至於二藥必生用者,非但取其生則性涼能清熱也,《傷寒論》太陽篇用龍骨、牡蠣者三方,皆表証未罷,後世解者謂,龍骨、牡蠣,斂正氣而不斂邪氣,是以仲師於表証未罷者亦用之。 然三方中之龍骨、牡蠣下皆未注有字,其生用可知,雖其性斂正氣不斂邪氣,若之則其性過澀,亦必於外感有礙也。 且之則其氣輕浮不能沉重下達以鎮肝斂衝,更可知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吳××,年三十二歲,於仲秋病瘧久不癒。 |
病因 | 廠中作工,歇人不歇機器,輪流恆有夜勤。 暑熱之時,徹夜不眠,辛苦有火,多食涼物,入秋遂發瘧疾。 |
証候 | 其瘧初發時,寒熱皆劇,服西藥金雞納霜治癒。 旬日瘧複發如前,又服金雞納霜治癒。 七八日瘧又發,寒輕熱重,服金雞納霜不癒,服中藥治瘧湯劑亦不癒,遷延旬餘,始求為 延醫。 自言瘧作時發熱固重,即不發瘧之日身亦覺熱,其脈左右皆弦而無力,數逾五至,知 其陰分陽分俱虛,而陰分之虛尤甚也。 此當培養其氣血而以治瘧之藥輔之。 |
處方 | 玄參(一兩) 知母(六錢) 天冬(六錢) 潞參(三錢) 何首烏(三錢) 炙鱉甲(三錢) 常山(錢半酒炒) 柴胡(錢半) 茵 陳(錢半) 生薑(三錢) 大棗(三個掰開) 此方于發瘧之前一夕煎服,翌晨煎渣再服,又于發瘧之前四點鐘,送服西藥鹽酸規尼涅(即金雞納霜, 以鹽酸製者)半瓦。 |
效果 | 將藥如法服之,一劑瘧即不發。 而有時身猶覺熱,脈象猶數,知其陰分猶虛也。 俾用 玄參、生懷山藥各一兩,生薑三片,大棗三枚,同煎服,以服至身不發熱時停服。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張××,年十九歲,學生,于孟秋病瘧,愈而屢次反複。 |
病因 | 其人性篤于學,當溽暑放假之時,仍自補習功課,勞心過度,又複受熱過度,兼又多食瓜果以解其熱,入秋遂發瘧疾。 |
証候 | 自孟秋中旬病瘧,服西藥金雞納霜治癒,後旬日反複,又服金雞納霜治癒,後又反複,服金雞納霜無效。 以中藥治癒,隔旬餘病又反複。 服中西藥皆無效,因來社求治于愚。 其脈洪滑而實,右部尤甚,自覺心中杜塞滿悶,常覺有熱上攻,其病瘧時則寒熱平均,皆不甚劇,其大便四日未行。 |
診斷 | 此胃間積有熱痰,又兼脾作脹也。 方書謂久瘧在肋下結有硬塊名瘧母,其塊不消瘧即不 愈。 而西人實驗所結之塊確系脾臟脹大,此証之自覺滿悶,即脾臟脹大也。 又方書謂無痰 不作瘧,是以治瘧之方多用半夏、常山以理其痰,此証之自覺滿悶且杜塞,又時有熱上攻, 實為熱痰充塞于胃脘也。 治之者宜消其脾之脹大,清其胃之熱痰,兼以治瘧之品輔之。 且更可因其大便不通,驅逐脾之病下行自大便瀉出,其病瘧之根柢可除矣。 |
處方 | 川大黃(四錢) 生雞內金(三錢黃色的搗) 清半夏(三錢) 常山(錢半酒炒)柴胡(錢半) 茵陳(錢半) 甘草(錢半) 淨芒硝(錢半)藥共八味,將前七味煎湯一盅,沖芒硝服之。 其瘧每日一發,在下午七點鐘。 宜於午前早將藥服下,至午後兩三點鐘時,再服金雞納霜半瓦。 |
效果 | 前午十點鐘將藥服下,至午後一點時下大便兩次,其心中已不覺悶熱杜塞,遲至兩點將西藥服下,其日瘧遂不發,俾再用生懷山藥一兩,熟萊菔子二錢,生雞內金錢半煎湯,日服一劑,連服數日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徐姓媼,年近五旬,于季夏得瘧疾。 |
病因 | 勤儉持家,中饋事多躬操,且宅旁設有面粉莊,其飯亦由家出,勞而兼暑,遂至病瘧。 |
証候 | 其病間日一發,先冷後熱,其冷甚輕,其熱甚劇。 惡心懶食,心中時常發熱,思 食涼物。 其脈左部弦硬,右部洪實。 大便乾燥,小便赤澀,屢次服藥無效。 |
診斷 | 此乃肝膽伏有瘧邪,胃腑郁有暑熱,暑熱瘧邪相並而為寒熱往來,然寒少熱多,此方書 所謂陽明熱瘧也。 宜祛其肝膽之邪,兼清其胃腑之熱。 |
處方 | 生石膏(一兩研細) 均分作三包,其未發瘧之日,頭午用柴胡二錢煎湯送服一包,隔半日許再用開水送服一包,至次 日前發瘧五小時,再用生薑三錢煎湯送服一包。 |
效果 | 將藥按期服完後,瘧疾即癒,心中發熱、懶食亦癒。 蓋石膏善清胃熱,兼能清肝膽之 熱,初次用柴胡煎湯送服者,所以和解少陽之邪也。 至三次用生薑煎湯送服者,是防其瘧疾 將發與太陽相並而生寒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劉××,年三十二歲,于季秋患瘧又兼下痢。 |
病因 | 因需車孔亟,機輪壞處,須得急速收拾,忙時恆徹夜不眠,勞苦過甚,遂至下痢,繼又病瘧。 |
証候 | 其痢赤白參半,一晝夜十餘次,下墜腹疼,其瘧間日一發,寒輕熱重,其脈左右皆有弦 象,而左關獨弦而有力。 |
診斷 | 此証之脈,左右皆弦者,病瘧之脈,大抵如此。 其左關獨弦而有力者,其病根在肝膽也。 為肝膽有外受之邪是以脈現弦象,而病瘧為其所受之邪為外感之熱邪,是以左關脈象弦 而有力,其熱下迫腸中而下痢。 擬清肝膽之熱,散其外感之邪,則瘧痢庶可同愈。 |
處方 | 生杭芍(一兩) 山楂片(三錢) 茵陳(二錢) 生麥芽(二錢) 柴胡(錢半) 常山(錢半酒炒) 草果(錢半搗碎) 黃芩(錢半) 甘草(二錢) 生薑(三片) 煎湯一大盅,于不發瘧之日晚間服之,翌晨煎渣再服一次。 |
效果 | 將藥如法服後,瘧痢皆癒。 又為開生懷山藥一兩,生杭芍三錢,黃色生雞內金一錢,俾日 煎服一劑,以滋陰、培氣、化瘀,連服數日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王××,年三十八歲,於季冬得霍亂証。 |
病因 | 廠中臘底事務煩雜,勞心過度,暗生內熱,又兼因怒激動肝火,怒猶未歇,遽就寢睡,至一點鐘時,覺心中擾亂,腹中作疼,移時則吐瀉交作,遂成霍亂。 |
証候 | 心中發熱而渴,惡心怔忡,飲水須臾即吐,腹中時疼時止,疼劇時則下瀉,瀉時異常覺熱,偶有小便,熱亦如斯,有時兩腿筋轉,然不甚劇,其脈象無力,卻無閉塞之象。 |
診斷 | 霍亂之証,恆有脈象無火而其實際轉大熱者,即或脈閉身冷顯露寒涼之象,亦不可遽以涼斷。 此証脈象不見有熱,而心中熱而且渴,二便尤甚覺熱,其為內蘊實熱無疑。 至其脈不見有熱象者,以心臟因受毒麻痺,而機關之啟閉無力也。 擬用大劑寒涼清其內熱,而輔 以解毒消菌之品。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搗細) 生杭芍(八錢) 清半夏(五錢溫水淘三次) 生懷山藥(五錢) 嫩竹茹(三錢碎的) 甘松(二錢) 甘草(三錢) 共煎湯三盅,分三次溫服下。 每次送服衛生防疫寶丹五十粒。 方載後方中。 甘松亦名甘松香,即西藥中之纈草也。 《本草綱目》謂馬氏《開寶本草》,載其主惡氣,卒心腹痛滿。 西人謂其善治轉筋,是以為治霍亂要藥。 且其性善熏勞瘵,誠有解毒除菌之力也。 |
複診 | 將藥分兩次服完,吐瀉、腹疼、轉筋諸証皆癒。 惟心中猶覺熱作渴,二便仍覺發熱。 診其脈較前有力,顯呈有火之象。 蓋其心臟至此已不麻痺,啟閉之機關靈活,是以脈象變更也。 其猶覺熱 與渴者,因系餘火未清,而吐瀉之甚者最足傷陰,陰分傷損,最易生熱,且善作渴,此不可但治以瀉火 之涼藥也,擬兼投以大滋真陰之品。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一兩) 北沙參(一兩) 離中丹(五錢) 藥共四味,將前三味煎湯一大盅,送服離中丹一半,遲四點鐘再將藥渣煎湯一大盅,送服其餘一半。 |
效果 | 將藥分三次服完,熱退渴止,病遂痊癒。 |
說明 | 霍亂之証,原陰陽俱有。 然愚五十年經驗以來,知此証屬陽,而宜治以涼藥者十居其八; 此証屬陰,而宜治以熱藥者十居其一; 此証屬半陰半陽,當涼熱之藥並用,以調劑其陰陽者,又十居其一。 而後世論者,恆以《傷寒論》所載之霍亂為真霍亂,至於以涼藥治癒之霍亂,皆系假霍亂,不知《傷寒論》對於霍亂之治法亦非專用熱藥也。 有如其篇第七節雲,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 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 夫既明言熱多寒多,是顯有寒熱可分也。 雖所用之五苓散中亦有桂枝而分量獨輕,至澤瀉、茯苓、豬苓其性皆微涼,其方原不可以熱論也。 且用顯微鏡審察此病之菌,系彎曲杆形,是以此証無論涼熱,惟審察其傳染之毒菌,現彎曲杆形即為霍亂無疑也。 至欲細審此病之涼熱百不失一,當參觀霍亂方,及論霍亂治法篇,自能臨証無誤。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姓媼,年過六旬,於仲夏得霍亂証。 |
病因 | 天氣炎熱,有事出門,道途受暑,歸家又複自炊,多受炭氣,遂病霍亂。 |
証候 | 惡心嘔吐,腹疼泄瀉,得病不過十小時,吐瀉已十餘次矣。 其手足皆涼,手涼至肘,足涼至膝,心中則覺發熱,其脈沉細欲無,不足四至。 |
診斷 | 此霍亂之毒菌隨溽暑之熱傳入臟腑也。 其心臟受毒菌之麻痺,跳動之機關將停,是以脈沉細且遲; 其血脈之流通無力,不能達於四肢,是以手足皆涼; 其毒菌侵入腸胃,俾腸胃之氣化失和,兼以臟腑之正氣與侵入之邪氣,互相格拒,是以惡心腹疼,吐瀉交作; 其心中發熱者固系夾雜暑氣,而霍亂之屬陽者,即不夾雜暑氣,亦恆令人心中發熱也。 此宜治以解毒清熱之劑。 |
處方 | 衛生防疫寶丹(百六十粒) 離中丹(四錢) 益元散(四錢) 先將衛生防疫寶丹分三次用開水送服,約半點多鐘服一次,服完三次,其惡心腹疼當愈,嘔吐泄瀉亦當隨愈。 愈後若仍覺心中熱者,再將後二味藥和勻,亦分三次用開水送服。 每一點鐘服一次,熱退者不必盡服。 |
效果 | 將衛生防疫寶丹分三次服完,果惡心、嘔吐、腹疼、泄瀉皆癒。 而心中之熱,未見輕減,繼將離中丹、益元散和勻,分三次服完,其熱遂消,病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遼寧寇姓媼,年過六旬,得霍亂脫証。 |
病因 | 孟秋下旬染霍亂,經醫數人調治兩日,病勢垂危。 |
証候 | 其証從前吐瀉交作,至此吐瀉全無。 奄奄一息,昏昏似睡,肢體甚涼,六脈全無。 詢之猶略能言語,惟覺心中發熱難受。 |
診斷 | 此証雖身涼脈閉,而心中自覺發熱,仍當以熱論。 其所以身涼脈閉者,因霍亂之毒菌竄入心臟,致心臟行血之機關將停,血脈不達於周身,所以內雖蘊熱而仍身涼脈閉也。 此當 用藥消其毒菌,清其內熱,並以助心房之跳動,雖危險仍可挽回。 |
處方 | 鏡面朱砂(錢半) 粉甘草(一錢細面) 冰片(三分) 薄荷冰(二分) 共研細末,分作三次服,病急者四十分鐘服一次,病緩者一點鐘服一次,開水送下。 |
複診 | 將藥末分三次服完,心熱與難受皆癒強半。 而脈猶不出,身仍發涼,知其年過花甲,吐瀉兩日,未進飲食,其血衰憊已極,所以不能鼓脈外出以溫暖於周身。 |
處方 | 野台參(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淨萸肉(八錢) 甘草(三錢蜜炙)煎湯兩大盅,分兩次溫服。 |
方解 | 方中之義,用台參以回陽,生懷地黃以滋陰,萸肉以斂肝之脫(此証吐瀉之始,肝木助邪侮土、至吐瀉之極,而肝氣轉先脫),炙甘草以和中氣之漓。 至於生山藥其味甘性溫,可助台參回陽,其汁漿稠潤又可助地黃滋陰。 且此証胃中毫無穀氣,又可惜之以培養脾胃,俾脾胃運化諸藥有力也。 |
效果 | 將藥兩次服完,脈出周身亦熱,惟自覺心中餘火未清,知其陰分猶虧不能潛陽也。 又用玄參、沙參、生山藥各六錢,煎湯服下,病遂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邑北境劉氏婦,年近四旬,得霍亂暴脫証。 |
病因 | 受妊五六個月,時當壬寅秋令,霍亂盛行,因受傳染,吐 瀉一晝夜,病似稍癒,而胎忽滑下。 自覺精神頓散,心搖搖似不能支持。 遂急延為診視。 |
証候 | 迨愚至欲為診視,則病勢大革,殮服已備,著於身將舁諸床,病家辭以不必入視。 愚曰︰此系暴脫之証,一息尚存,即可挽回。 遂入視之,氣息若無,大聲呼之亦不知應,脈象模糊如水上浮麻,莫辨至數。 |
診斷 | 此証若系陳病狀況,至此定難挽回,惟因霍亂吐瀉已極,又複流產,則氣血暴脫,故仍可用藥挽救。 夫暴脫之証,其所脫者元氣也。 凡元氣之上脫必由於肝(所以人之將脫者,肝風先動),當用酸斂之品直趨肝臟以收斂之。 即所以杜塞元氣上脫之路,再用補助氣分之藥輔之。 雖病勢垂 危至極點,亦可挽回性命於呼吸之間。 |
處方 | 淨杭萸肉(二兩) 野黨參(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方雖開就而藥局相隔數裡,取藥迫不及待,幸其比鄰劉××是愚表兄,有愚所開藥方,取藥二 劑未服,中有萸肉共六錢,遂急取來暴火煎湯灌之。 |
效果 | 將藥徐徐灌下,須臾氣息稍大,呼之能應,又急煎渣灌下,較前尤明了。 問其心中何如,言甚難受,其音惟在喉間,細聽可辨。 須臾藥已取到,急煎湯兩茶杯,此時已自能服藥。 俾分三次溫服下,精神頓複,可自動轉。 繼用生山藥細末八錢許,煮作茶湯,調以白糖,令其適口當點心服之。 日兩次,如此將養五六日以善其後。 |
說明 | 按人之氣海有二,一為先天之氣海,一為後天之氣海。 《內經》論四海之名,以膻中(即膈上)為氣海,所藏者大氣,即宗氣也,養生家及針灸家皆以臍下為氣海,所藏者元氣,即養生家所謂祖氣也。 此氣海之形狀,若倒提雞冠花形,純系脂膜結成而中空(剖解豬腹者,名之為雞冠油),肝臟下垂之脂膜與之相連,是以元氣之上行,原由肝而敷布,而元氣之上脫,亦即由肝而疏泄也(《內經》謂肝主疏泄)。 惟重用萸肉以酸斂防其疏泄,借以杜塞元氣上脫之路,而元氣即可不脫矣。 所最足明征者,若初次即服所開之方以治癒此証,鮮不謂人參之功居多,乃因取藥不及,遂單服萸肉,且所服者只六錢即能建此奇功。 由此知萸肉救脫之力,實遠勝人參。 蓋人參以救無氣之下脫,猶足恃,而以救元氣之上脫,若單用之轉有氣高不返之弊(說見俞氏《寓意草》),以其性溫而兼升也。 至萸肉則無論上脫下脫,用之皆效。 蓋元氣之上脫由於肝,其下脫亦由於肝,誠以肝能為腎行氣(《內經》謂肝行腎之氣),即能瀉元氣自下出也。 為其下脫亦由於肝,故亦可重用萸肉治之也。 |
或問 | 同為元氣之脫何以辨其上脫下脫?答曰︰上脫與下脫,其外現之証可據以辨別者甚多。 今但即脈以論,如此証脈若水上浮麻,此上脫之征也。 若系下脫其脈即沉細欲無矣。 且元氣上脫下脫之外,又有所謂外脫者。 周身汗出不止者是也。 萸肉最善斂汗,是以萸肉亦能治之。 來復湯及山萸肉解後載有治驗之案數則,可參觀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何姓婦,年三十二歲,受妊五月,於孟秋感受溫病。 |
病因 | 懷妊畏熱,夜眠當窗,未上窗幔,自窗紗透風,感冒成溫。 |
証候 | 初病時調治失宜,溫熱傳裡,陽明府實,延醫數人皆言病原當用大涼之藥,因懷妊實不敢輕用,繼延愚為診視,見其面紅氣粗,舌苔白濃,中心已黃,大便乾燥,小便短赤。 診其脈左右皆洪滑而實,一息五至強。 |
診斷 | 據此証狀脈象觀之,不但陽明胃府之熱甚實,即肝膽之熱亦甚盛。 想其未病之前必曾怒動肝火,若不急清其熱,勢將迫血妄行,危險即在目前。 治以白虎加人參湯,以白虎湯解其熱,加參以保其胎,遂為疏方俾急服之。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搗細)野黨參(四錢) 生懷地黃(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生杭芍(五錢) 甘草(三錢) 共煎湯三盅,分三次溫服下。 |
方解 | 按此方雖非白虎加人參湯原方,而實以生地黃代知母,以生山藥代粳米,而外加 芍藥也。 蓋知母、地黃同能滋陰退熱,而知母性滑,地黃則饒有補腎之力,粳米與山藥皆有濃汁能和胃,而粳米汁濃而不粘,山藥之汁濃而且粘,大有固腎之力。 如此通變原方,自於胎妊大有益也。 外加芍藥者,欲借之以清肝膽之熱也。 |
複診 | 將藥分三次服完,翌日午前大便通下一次,熱已退十之七八,脈象已非洪實,仍 然有力,心中仍覺發熱,擬再用涼潤滋陰之品清之。 |
處方 | 玄參(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天花粉(五錢) 生杭芍(五錢) 鮮茅根(四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下。 |
效果 | 將藥煎服兩劑,病遂霍然痊癒。 |
說明 | 凡外感有熱之証,皆右部之脈盛於左部之脈,至陽明府實之証,尤必顯然於右部見之。 因胃府之脈原候於右關也。 今此証為陽明府實,其右部之脈洪滑而實宜矣。 而左部之脈亦現此象,是以知其未病之先肝中先有鬱熱,繼為外感之熱所激,則勃然發動而亦現洪滑而實之脈象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王氏婦,年二十六歲,受妊後,嘔吐不止。 |
病因 | 素有肝氣病,偶有拂意,激動肝氣,恆作嘔吐。 至受妊後,則嘔吐連連不止。 |
証候 | 受妊至四十日時,每日必吐,然猶可受飲食,後則吐浸加重,迨至兩月以後勺水不存。 及愚診視時,不能食者已數日矣。 困頓已極,不能起床。 診其脈雖甚虛弱,仍現滑象,至 數未改,惟左關微浮,稍似有力。 |
診斷 | 惡阻嘔吐,原妊婦之常,茲因左關獨浮而有力,知系肝氣膽火上衝,是以嘔吐特甚。 有謂惡阻嘔吐雖甚劇無礙者,此未有閱歷之言。 愚自行道以來,耳聞目睹,因此証僨事者已有多人,甚勿忽視。 此宜急治以鎮肝降胃之品,不可因其受妊而不敢放膽用藥也。 |
處方 | 生赭石(兩半軋細) 黨參(三錢) 生懷山藥(一兩) 生懷地黃(八錢) 生杭芍(六錢) 大甘枸杞(五錢) 淨萸肉(四錢) 青黛(三錢) 清半夏(六錢) 藥共九味,先將半夏用溫水淘三次,將礬味淘淨,用煮菜小鍋煮取清湯一盅,調以面粉煮作茶湯, 和以白糖令其適口,服下其吐可止。 再將餘藥八味煎湯一大盅,分三次溫服。 |
複診 | 將藥連服兩劑,嘔吐即止。 精神氣力稍振,可以起坐,其脈左關之浮已去,六部皆近和平。 惟仍有惡心之時,懶於飲食,擬再治以開胃、理肝、滋陰、清熱之劑。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生杭芍(五錢) 冬瓜仁(四錢搗碎) 北沙參(四錢) 碎竹茹(三錢) 淨青黛(二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服下。 |
效果 | 將藥連服三劑,病遂痊癒,體漸複原,能起床矣。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董姓婦,年三十四歲,懷妊,感受溫病兼有痰作喘。 |
病因 | 受妊已逾八月,心中常常發熱。 時當季春,喜在院中乘涼,為風襲遂成此証。 |
証候 | 喘息有聲,呼吸迫促異常,晝夜不能少臥,心中煩躁。 舌苔白濃欲黃。 左右寸脈皆洪實異常,兩尺則按之不實,其數八至。 大便乾燥,小便赤澀。 |
診斷 | 此証前因醫者欲治其喘,屢次用麻黃發之。 致其元氣將脫,又兼外感之熱已入陽明。 其實熱與外感之氣相並上衝,是以其脈上盛下虛,喘逆若斯迫促,脈七至即為絕脈,今竟八至恐難挽回。 欲辭不治而病家再三懇求,遂勉為擬方。 以清其熱,止其喘,挽救其氣化之將脫。 |
處方 | 淨萸肉(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生龍骨(一兩搗碎) 生牡蠣(一兩搗碎) 將四味煎湯,送服生石膏細末三錢,遲五點鐘若熱猶不退。 煎渣再服,仍送服生石膏細末三錢。 |
複診 | 服藥頭煎次煎後,喘愈強半,遂能臥眠,迨至黎明胎忽滑下,且系死胎。 再診其脈較前更數,一息九至,然不若從前之滑實,而尺脈則按之即無。 其喘似又稍劇,其心中煩躁依舊,且覺怔忡,不能支持。 此乃肝腎陰分大虧,不能維系陽分而氣化欲渙散也。 當峻補肝腎之陰兼清外感未盡之餘熱。 |
處方 | 生懷山藥(六兩) 玄參(兩半) 熟雞子黃(六個捻碎) 真西洋參(二錢搗為粗末)先將山藥煎十餘沸,再入玄參、雞子黃煎湯一大碗,分多次徐徐溫飲下。 每飲一次,送服洋參末少許,飲完再煎渣取湯接續飲之,洋參末亦分多次送服,勿令餘剩。 |
三診 | 翌日又為診視,其脈已減去三至為六至,尺脈按之有根,知其病已回生。 問其心中已不怔忡,惟其心中猶覺發熱,此非外感之熱,乃真陰未複之熱也。 當純用大滋真陰之品以複其陰。 |
處方 | 玄參(三兩) 生懷山藥(兩半) 當歸(四錢) 真西洋參(二錢搗為粗末)將前三味共煎湯一大碗,分多次溫飲下。 每飲一次送服洋參末少許。 |
四診 | 前方服一劑,心中已不覺熱,惟腹中作疼,問其惡露所下甚少,當系瘀血作疼。 治以化瘀血之品,其疼當自愈。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當歸(五錢) 懷牛膝(五錢)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桃仁(二錢) 紅花(錢半) 真西洋參(二錢搗為粗末) 將前六味共煎湯一大盅,送服洋參末一半,至煎渣服時再送服餘一半。 |
效果 | 前方日服一劑,服兩日病遂痊癒。 |
或問 | 他方用石膏皆與諸藥同煎,此証何以獨將石膏為末送服?答曰︰石膏原為石質重墜之品,此証之喘息迫促,呼吸惟在喉間,分毫不能下達,幾有將脫之勢。 石膏為末服之,欲借其重墜之力以引氣下達也。 且石膏末服,其退熱之力一錢可抵半兩,此乃屢經自服以試驗之。 而確能知其如斯,此証一日服石膏末至六錢,大熱始退。 若用生石膏三兩,同諸藥煎湯,病家將不敢服,此為救人計,不得不委曲以行其術也。 |
或問 | 產後忌用寒涼,第三方用於流產之後,方中玄參重用三兩,獨不慮其過於苦寒乎?答曰︰玄參細嚼之其味甘而微苦,原甘涼滋陰之品,實非苦寒之藥。 是以《神農本草經》謂其微寒,善治產乳餘疾,故產後忌用涼藥而玄參則毫無所忌也。 且後世本草謂大便滑瀉者忌之,因誤認其為苦寒也。 而此証服過三兩玄參之後,大便仍然乾燥,則玄參之性可知矣。 |
或問 | 此証之胎已逾八月,即系流產,其胎應活,何以產下竟為死胎?答曰︰胎在腹中,原有 臍呼吸,實借母之呼吸以為呼吸,是以凡受妊者其吸入之氣,可由任脈以達於胎兒臍中。 此証因吸入 之氣分毫不能下達,則胎失所蔭,所以不能資生也。 為其不能資生,所以下降,此非因服藥而下降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張氏婦,年近三旬,懷妊,受溫病兼下痢。 |
病因 | 受妊已六個月,心中恆覺發熱,繼因其夫驟爾賦閑,遂致激動肝火,其熱益甚,又薄為外感所束,遂致溫而兼痢。 |
証候 | 表裡俱壯熱無汗,心中熱極,思飲冰水,其家人不敢予。 舌苔乾而黃,頻飲水不濡潤,腹中常覺疼墜,下痢赤多白少,間雜以鮮血,一晝夜十餘次。 其脈左部弦長,右部洪滑,皆重診有力,一息五至。 |
診斷 | 其脈左部弦長有力者,肝膽之火熾盛也。 惟其肝膽之火熾盛下迫,是以不但下痢赤白,且又兼下鮮血,腹疼下墜。 為其右部洪滑有力,知溫熱已入陽明之府,是以舌苔乾黃,心為熱迫,思飲冰水。 所猶喜者脈象雖熱,不至甚數,且又流利無滯,胎氣可保無恙也。 宜治以白虎加人參湯以解溫病之熱,而更重用芍藥以代方中知母,則肝熱能清而痢亦可癒矣。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搗細) 大潞參(五錢) 生杭芍(一兩) 粳米(五錢) 甘草(三錢) 共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
複診 | 將藥分三次服完,表裡之熱已退強半,痢愈十之七八,腹中疼墜亦大輕減,舌苔由黃變白,已有津液,脈象仍然有力而較前則和緩矣。 遂即原方為之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搗細) 大潞參(三錢) 生懷山藥(八錢) 生杭芍(六錢) 白頭翁(四錢) 秦皮(三錢)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
方解 | 按此方即白虎加人參湯與白頭翁湯相並為一方也。 為方中有芍藥、山藥,是以白虎加人參湯中可省去知母、粳米; 為白虎加人參湯中之石膏,可抵黃連、黃柏,是以白頭翁湯中止用白頭翁、秦皮,合用之則一半治溫,一半治痢,安排周匝,步伍整齊,當可奏效。 |
效果 | 將藥如法服兩劑,病遂痊癒。 |
或問 | 《傷寒論》用白虎湯之方定例,汗吐下後加人參,渴者加人參。 此案之証非當汗吐下後,亦未言渴,何以案中兩次用白虎皆加人參乎?答曰︰此案証兼下痢,下痢亦下之類也。 其舌苔乾黃毫無津液,舌乾無液亦渴之類也。 且其溫病之熱,不但入胃,更隨下痢陷至下焦永無出路。 惟人參與石膏並用,實能升舉其下陷之溫熱而清解消散之,不至久留下焦以耗真陰。 況此証溫病與下痢相助為虐,實有累於胎氣,幾至於莫能支,加人參於白虎湯中,亦所以保其胎氣使無意外之虞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氏婦,年近四旬,得產後下血証。 |
病因 | 身形素弱,臨盆時又勞碌過甚,遂得斯証。 |
証候 | 產後未見惡露,純下鮮血。 屢次延醫服藥血終不止。 及愚診視,已二十八日矣。 其精神衰憊,身體羸弱,周身時或發灼,自覺心中怔忡莫支。 其下血劇時腰際疼甚,呼吸常覺短氣,其脈左部弦細,右部沉虛,一分鐘八十二至。 |
診斷 | 即此脈証細參,當系血下陷氣亦下陷。 從前所服之藥,但知治血,不知治氣,是以屢次 服藥無效。 此當培補其氣血,而以收斂固澀之藥佐之。 |
處方 | 生箭 (一兩) 當歸身(一兩) 生懷地黃(一兩) 淨萸肉(八錢) 生龍骨(八錢搗碎) 桑葉(十四片) 廣三七(三錢細末) 藥共七味,將前六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末一半,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其餘一半。 |
方解 | 此乃傅青主治老婦血崩之方。 愚又為之加生地黃、萸肉、龍骨也。 其方不但善治老婦血崩,即用以治少年者亦效。 初但用其原方,後因治一壯年婦人患血崩甚劇,投以原方不效,且服藥後心中覺熱,遂即原方為加生地黃一兩則效。 從此,愚再用其方時,必加生地黃一兩,以濟黃之熱,皆可隨手奏效。 今此方中又加萸肉、龍骨者,因其下血既久,下焦之氣化不能固攝,加萸肉、龍骨所以固攝下焦之氣化也。 |
複診 | 服藥兩劑,下血與短氣皆癒強半,諸病亦皆見愈,脈象亦有起色。 而起坐片時自覺筋骨 酸軟,此仍宜治以培補氣血,固攝下焦氣化,兼壯筋骨之劑。 |
處方 | 生箭 (一兩) 龍眼肉(八錢) 生懷地黃(八錢) 淨萸肉(八錢) 胡桃肉(五錢) 北沙參(五錢) 升麻(一錢) 鹿角膠(三錢) 藥共八味,將前七味煎湯一大盅,鹿角膠另燉化兌服。 方中加升麻者,欲以助黃 升補氣分使之 上達,兼以升提血分使不下陷也。 |
三診 | 將藥連服三劑,呼吸已不短氣,而血分則猶見少許,然非鮮血而為從前未下之惡露,此吉兆也。 若 此惡露不下,後必為恙。 且又必須下淨方妥,此當兼用化瘀之藥以催之速下。 |
處方 | 生箭 (一兩) 龍眼肉(八錢) 生懷地黃(八錢) 生懷山藥(六錢) 胡桃肉(五錢)當歸(四錢) 北沙參(三錢) 鹿角膠(四錢) 廣三七(三錢細末)藥共九味,先將前七味煎湯一大盅,鹿角膠另燉化兌湯藥中,送服三七末一半,至煎渣再服時,仍將所餘之鹿角膠燉化兌湯藥中,送服所餘之三七末。 |
方解 | 按此方欲用以化瘀血,而不用桃仁、紅花諸藥者,恐有妨於從前之下血也。 且此方中原有善化瘀血之品,鹿角膠、三七是也。 蓋鹿角之性原善化瘀生新,熬之成膠其性仍在。 前此之惡露自下,實多賴鹿角膠之力,今又助之以三七,亦化瘀血不傷新血之品。 連服數劑,自不難將惡露盡化也。 |
效果 | 將藥連服五劑,惡露下盡,病遂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于氏婦,年過三旬,於產後得四肢抽掣病。 |
病因 | 產時所下惡露甚少,至兩日又分毫惡露不見,遲半日遂發抽掣。 |
証候 | 心中發熱,有時覺氣血上涌,即昏然身驅後挺,四肢抽掣。 其腹中有時作疼,令人揉之則少瘥,其脈左部沉弦,右部沉澀,一息四至強。 |
診斷 | 此乃肝氣膽火,挾敗血上衝以瘀塞經絡,而其氣火相並上衝不已,兼能妨礙神經,是以昏然後挺而四肢作抽掣也。 當降其敗血,使之還為惡露瀉出,其病自愈。 |
處方 | 懷牛膝(一兩) 生杭芍(六錢) 丹參(五錢) 玄參(五錢) 蘇木(三錢) 桃仁(三錢去皮) 紅花(二錢) 土鱉蟲(五大個搗) 紅娘蟲(即樗雞,六大個搗) 共煎湯一盅,溫服。 |
效果 | 此藥煎服兩劑,敗血盡下,病若失。 |
病人基本資料 | 邑城西韓氏婦,年三十六歲,得產後 瘕証。 |
病因 | 生產時惡露所下甚少,未嘗介意,遲至半年遂成瘕。 |
証候 | 初因惡露下少,彌月之後漸覺少腹脹滿。 因系農家,時當麥秋忙甚,未暇延醫服藥。 又遲月餘則脹而且疼,始服便方數次皆無效。 後則疼處按之覺硬,始延醫服藥,延醫月餘,其疼似減輕而硬處轉見增大,月信自產後未見。 診其脈左部沉弦,右部沉澀,一息近五至。 |
診斷 | 按生理正規,產後兩月,月信當見; 有孩吃乳,至四月亦當見矣。 今則已半載月信未見,因其產後未下之惡露,結瘕於衝任之間,後生之血遂不能下為月信,而盡附益於其上,俾其日有增長,是以積久而其硬處益大也。 是當以消 瘕之藥消之,又當與補益之藥並用,使之消瘕而不至有傷氣化。 |
處方 | 生箭 (五錢) 天花粉(五錢) 生懷山藥(五錢) 三棱(三錢) 莪朮(三錢) 當歸(三錢)白朮(二錢) 知母(二錢)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桃仁(二錢去皮)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連服六劑,腹已不疼,其硬處未消,按之覺軟,且從前食量減少,至斯已複其舊。 其脈亦較前舒暢,遂即原方為之加減俾再服之。 |
處方 | 生箭 (五錢) 天花粉(五錢) 生懷山藥(四錢) 三棱(三錢) 莪朮(三錢) 懷牛膝(三錢) 野黨參(三錢) 知母(三錢)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生水蛭(二錢搗碎)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十五六劑(隨時略有加減),忽下紫黑血塊若干,病遂痊癒。 |
說明 | 婦女瘕治癒者甚少,非其病之果難治也。 《金匱》下瘀血湯,原可為治婦女 瘕之主方。 特其藥性猛烈,原非長服之方。 於瘕初結未堅硬者,服此藥兩三次或可將病消除。 若至累月累年,瘕結如鐵石,必須久服,方能奏效者,下瘀血湯原不能用。 乃醫者亦知下瘀血湯不可治堅結之瘕,遂改用桃仁,紅花、丹參、赤芍諸平和之品; 見其瘕處作疼,或更加香附、延胡、青皮、木香諸理氣之品,如此等藥用之以治堅結之瘕,可決其雖服至百劑,亦不能奏效。 然仗之奏效則不足,傷人氣化則有餘。 若視為平和而連次服之,十餘劑外人身之氣化即暗耗矣。 此所以治瘕者十中難愈二三也。 若拙擬之方其三棱、莪朮、水蛭,皆為消瘕專藥。 即雞內金人皆用以消食,而以消瘕亦甚有力。 更佐以參、朮諸補益之品,則消瘕諸藥不慮其因猛烈而傷人。 且又用花粉、知母以調劑補藥之熱,牛膝引藥下行以直達病所,是以其方可久服無弊。 而堅結之瘕即可徐徐消除也。 至於水蛭必生用者,理衝丸後論之最詳。 且其性並不猛烈過甚,治此証者,宜放膽用之以挽救人命。 |
病人基本資料 | 鄰莊劉氏婦,年二十五歲,經血不行,結成 瘕。 |
病因 | 處境不順,心多抑鬱,以致月信漸閉,結成 瘕。 |
証候 | 瘕初結時,大如核桃,屢治不消,漸至經閉後則 瘕浸長。 三年之後大如複盂,按之甚硬。 漸至飲食減少,寒熱往來,咳嗽吐痰,身體羸弱,亦以為無可醫治待時而已。 後忽聞愚善治此証,求為診視。 其脈左右皆弦細無力,一息近六至。 |
診斷 | 此乃由經閉而積成 瘕,由 瘕而浸成虛勞之証也。 此宜先注意治其虛勞,而以消瘕之品輔之。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一兩) 生懷地黃(五錢) 玄參(四錢) 沙參(四錢) 生箭 (三錢) 天冬(三錢) 三棱(錢半) 莪朮(錢半)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方解 | 方中用三棱、莪朮,非但以之消 瘕也。 誠以此証廉於飲食,方中雞內金固能消食,而 三棱、莪朮與黃 並用,更有開胃健脾之功。 脾胃健壯,不但善消飲食,兼能運化藥力使病速愈也。 |
複診 | 將藥連服六劑,寒熱已癒,飲食加多,咳嗽吐痰亦大輕減。 瘕雖未見消,然從前時或 作疼今則不複疼矣。 其脈亦較前頗有起色。 擬再治以半補虛勞半消 瘕之方。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一兩) 生懷地黃(八錢) 生箭 (四錢) 沙參(四錢) 生杭芍(四錢) 天冬(四錢) 三棱(二錢) 莪朮(二錢) 桃仁(二錢去皮)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共煎一大盅,溫服。 |
三診 | 將藥連服六劑,咳嗽吐痰皆癒。 身形已漸強壯,脈象又較前有力,至數複常。 至此虛勞 已癒,無庸再治。 其 瘕雖未見消,而較前頗軟。 擬再專用藥消之。 |
處方 | 生箭 (六錢) 天花粉(五錢) 生懷山藥(五錢) 三棱(三錢) 莪朮(三錢) 懷牛膝(三錢) 潞黨參(三錢) 知母(三錢) 桃仁(二錢去皮) 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生水蛭(二錢搗碎)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將藥連服十二劑,其瘀血忽然降下若干,紫黑成塊,雜以脂膜,瘕全消。 為其病積太久,恐未除根,俾日用山楂片兩許,煮湯沖紅蔗糖,當茶飲之以善其後。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李氏婦,年二十七歲,於中秋節後得溫病。 |
病因 | 產後六日,更衣入廁,受風。 |
証候 | 自廁返後,覺周身發冷,更數小時,冷已又複發熱,自用生薑,紅糖煎湯乘熱飲之,周身得汗稍癒,至汗解而其熱如故。 遷延兩日熱益盛,心中煩躁作渴。 急延愚為診視,見其滿面火色,且微喘,診其脈象洪實,右部尤甚,一分鐘九十三至。 舌苔滿布白而微黃,大便自病後未行。 |
診斷 | 此乃產後陰虛生內熱,略為外感拘束而即成溫病也。 其心中煩躁而渴者,因產後腎陰虛損,不能上達舌本,且不能與心火相濟也。 其微喘者,因腎虛不能納氣也。 其舌苔白而微黃者,熱已入陽明之府也。 其脈洪實兼數者,此陽明府熱已實,又有陰虛之象也。 宜治以白虎加人參湯更少為變通之,方於產後無礙。 |
處方 | 生石膏(三兩搗細) 野台參(四錢) 玄參(一兩) 生懷山藥(八錢) 甘草(三錢) 共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
方解 | 按此方即白虎加人參湯,以玄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也。 傷寒書中用白虎湯之定例,汗吐下後加人參,以其虛也; 渴者加人參,以其津液不上潮也,至產後則虛之尤虛,且又作渴,其宜加人參明矣。 至以玄參代知母者,因玄參《神農本草經》原謂其治產乳餘疾也。 以生山藥代粳米者,因山藥之甘溫既能代粳米和胃,而其所含多量之蛋白質,更能補益產後者之腎虛也。 如此變通,其方雖在產後用之,可毫無妨礙,況石膏《神農本草經》原謂其微寒,且明載其主產乳乎。 |
複診 | 服藥一劑,熱退強半,渴喘皆癒。 脈象已近和平,大便猶未通下。 宜大滋真陰以退其餘熱,而複少加補氣之藥佐之。 誠以氣旺則血易生,即真陰易複也。 |
處方 | 玄參(二錢) 野黨參(五錢) 共煎湯兩盅,分兩次溫飲下。 |
效果 | 將藥煎服兩劑,大便通下,病遂痊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張姓婦年二十六歲,流產之後胃脘滿悶,不能進食。 |
病因 | 孕已四月,自覺胃口滿悶,倩人以手為之下推,因用力下推至臍,遂至流產。 |
証候 | 流產之後,忽覺氣血上涌充塞胃口,三日之間分毫不能進食。 動則作喘,頭目眩暈,心中怔忡,脈象微弱,兩尺無根。 |
診斷 | 此証因流產後下焦暴虛,腎氣不能固攝衝氣,遂因之上衝。 夫衝脈原上隸陽明胃府,其氣上衝胃氣即不能下降(胃氣以息息下行為順),是以胃中脹滿,不能進食。 治此等証者,若用開破之藥開之,脹滿去而其人或至於虛脫。 宜投以峻補之劑,更用重鎮之藥輔之以引之下行,則上之郁開而下焦之虛亦即受此補劑之培養矣。 |
處方 | 大潞參(四錢) 生赭石(一兩軋細) 生懷山藥(一兩) 熟懷地黃(一兩) 玄參(八錢) 淨萸肉(八錢) 紫蘇子(三錢炒搗) 生麥芽(三錢) 共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服下。 |
方解 | 按方中用生麥芽,非取其化食消脹也。 誠以人之肝氣宜升,胃氣宜降,凡用重劑降胃, 必須少用升肝之藥佐之,以防其肝氣不舒。 麥芽生用原善舒肝,況其性能補益胃中酸 汁,兼為化食消脹之妙品乎。 |
效果 | 將藥煎服一劑,胃中豁然頓開,能進飲食,又連服兩劑,喘與怔忡皆癒。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楊氏女,年十五歲,先患月閉,繼又染溫疹靨急。 |
病因 | 自十四歲月信已通,後因肝氣不舒,致月信半載不至,繼又感發溫疹,初見點即靨。 |
証候 | 初因月信久閉,已發熱瘦弱,懶於飲食,恆倦臥終日不起。 繼受溫疹,寒熱往來,其寒時覺體熱減輕,至熱時,較從前之熱增加數倍,又加以疹初見點即靨,其毒熱內攻。 心中煩躁怔忡,劇時精神昏憒,恆作譫語,舌苔白而中心已黃,毫無津液。 大便數日未行,其脈覺寒時似近閉塞,覺熱時又似洪大而重按不實,一息五至強。 |
診斷 | 此証因陰分虧損將成癆瘵,又兼外感內侵,病連少陽,是以寒熱往來,又加以疹毒之熱,不 能外透而內攻,是以煩躁怔忡,神昏譫語,此乃內傷外感兩劇之証也。 宜用大劑滋其 真陰清其毒熱,更佐以托疹透表之品當能奏效。 |
處方 | 生石膏(二兩搗細) 野台參(三錢) 玄參(一兩)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六錢) 知母(四錢) 連翹(三錢) 蟬蛻(二錢) 茵陳(二錢) 僵蠶(錢半) 鮮蘆根(四錢) 共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囑其服一劑熱不退時,可即原方再服,若服至大便通下且微溏時,即宜停藥勿服。 |
複診 | 將藥煎服兩劑,大熱始退,不複寒熱往來,疹未表出而心已不煩躁怔忡。 知其毒由 內消,當不變生他故。 大便通下一次亦未見溏,再診其脈已近和平,惟至數仍數,和其外感已癒十 之八九,而真陰猶未複也。 擬再滋補其真陰,培養其血脈,俾其真陰充足,血脈調和,月信自然通順而不愆期矣。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一兩) 玄參(五錢) 地骨皮(五錢) 龍眼肉(五錢) 北沙參(五錢) 生杭芍(三錢)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三診 | 將藥連服四劑,飲食增加,精神較前振作,自覺諸病皆無,惟腹中間有疼時,此月信欲 通而未能即通也。 再診其脈已和平四至矣。 知方中涼藥宜減,再少加活血化瘀之品。 |
處方 | 生懷山藥(一兩) 大甘枸杞(一兩) 龍眼肉(六錢)當歸(五錢) 玄參(三錢) 地骨皮(三錢) 生杭芍(三錢) 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土鱉蟲(五個大者搗) 甘草(錢半) 生薑(三片)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效果 | 此藥連服十劑,腹已不疼,身形已漸胖壯,惟月信仍未至,俾停藥靜候。 旬日後月 信遂見,因將原方略為加減,再服數劑以善其後。 |
或問 | 方書治溫疹之方,未見有用參者。 開首之方原以治溫疹為急務,即有內傷亦當從緩治之,而方中用野台參者其義何居?答曰︰《傷寒論》用白虎湯之例,汗吐下後加人參,以其虛也; 渴者加人參,以其氣虛不能助津液上潮也。 令此証當久病內虧之餘,不但其血分虛損,其氣分亦必虛損。 若但知用白虎湯以清其熱,不知加參以助之,而熱轉不清,且更有病轉加劇之時(觀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後附載醫案可知)。 此証之用人參,實欲其熱之速退也。 且此証疹靨之急,亦氣分不足之故。 用參助石膏以清外感之熱,即借其力以托疹毒外出,更可借之以補從前之虛勞。 是此方中之用參,誠為內傷外感兼顧之要藥也。 |
或問 | 凡病見寒熱往來者,多系病兼少陽,是以治之者恆用柴胡以和解之。 今方中未用柴胡,而寒熱往來亦癒何也?答曰︰柴胡雖能和解少陽,而其升提之力甚大。 此証根本已虛,實不任柴胡之升提。 方中茵陳其性涼而能散,最能宣通少陽之鬱熱,可為柴胡之代用品。 實為少陽病兼虛者無尚之妙藥也。 況又有蘆根亦少陽藥,更可與之相助為理乎?此所以不用柴胡亦能愈其寒熱往來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陳氏女,年十七歲,經通忽又半載不至。 |
病因 | 項側生有瘰癧,服藥療治,過於鹹寒,致傷脾胃,飲食減少,遂至經閉。 |
証候 | 午前微覺寒涼,日加申時,又複潮熱,然不甚劇。 黎明時或微出汗,咳嗽有痰,夜間略甚,然仍無妨於安眠。 飲食消化不良,較尋常減半。 心中恆覺發熱思食涼物,大便乾燥,三四日一行。 其脈左部弦而微硬,右部脈亦近弦,而重診無力,一息搏逾五至。 |
診斷 | 此因飲食減少,生血不足以至經閉也。 其午前覺涼者,其氣分亦有不足,不能乘陽氣上升之時而宣布也。 至其晚間之覺熱,則顯為血虛之象。 至於心中發熱,是因陰虛生內熱也。 其熱上升傷肺易生咳嗽,胃中消化不良易生痰涎,此咳嗽又多痰也。 其大便燥結者,因脾胃傷損失傳送之力,而血虛陰虧又不能潤其腸也。 左脈弦而兼硬者,心血虛損不能潤肝滋腎也。 右脈弦而無力者,肺之津液胃之酸汁皆虧,又兼肺胃之氣分皆不足也。 擬治以資生通脈湯,複即原方略為加減,俾與証相宜。 |
處方 | 白朮(三錢炒) 生懷山藥(八錢) 大甘枸杞(六錢) 龍眼肉(五錢) 生懷地黃(五錢) 玄參(四錢) 生杭芍(四錢) 生赭石(四錢軋細) 當歸(四錢) 桃仁(二錢) 紅花(錢半) 甘草(二錢) 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
複診 | 將藥連服二十餘劑(隨時略有加減),飲食增多,身形健壯,諸病皆癒。 惟月信猶未通, 宜再注意通其月信。 |
處方 | 生水蛭(一兩軋為細末)生懷山藥(半斤軋為細末) 每用山藥末七錢,涼水調和煮作茶湯,加紅蔗糖融化,令其適口,以之送服水蛭末六分, 一日再服,當點心用之,久則月信必通。 |
效果 | 按方服過旬日,月信果通下,從此經血調和無病。 |
方解 | 按水蛭《神農本草經》原無炙用之文,而後世本草謂若不炙即用之,得水即活,殊為荒唐之言。 嘗試用此藥,先用炙者無效,後改用生者,見效甚速。 其性並不猛烈,惟稍有刺激性。 屢服恐於胃不宜,用山藥煮粥送服,此即《金匱》硝石礬石散送以大麥粥之義也。 且山藥饒有補益之力,又為尋常服食之品,以其粥送水蛭,既可防其開破傷正,且又善於調和胃腑也。 |
病人基本資料 | 天津徐姓婦,年十八歲,得血崩証。 |
病因 | 家庭不和,激動肝火,因致下血不止。 |
証候 | 初時下血甚多,屢經醫治,月餘血雖見少,而終不能止。 脈象濡弱,而搏近五至。 呼吸短氣,自覺當呼氣外出之時,稍須努力,不能順呼吸之自然。 過午潮熱,然不甚劇。 |
診斷 | 此胸中大氣下陷,其陰分兼虧損也。 為其大氣下陷,所以呼氣努力,下血不止,為其陰分虧損,所以過午潮熱。 宜補其大氣,滋其真陰,而兼用升舉固澀之品方能治癒。 |
處方 | 生箭 (一兩) 白朮(五錢炒) 大生地(一兩) 龍骨(一兩 搗) 牡蠣(一兩搗) 天花粉(六錢) 苦參(四錢) 黃柏(四錢) 柴胡(三錢) 海螵蛸(三錢去甲) 茜草(二錢) 西藥麥角中者一個,攙乳糖五分,共研細,將中藥煎湯兩大盅,分兩次服,麥角末亦分兩次送服。 |
效果 | 煎服一劑,其血頓止,分毫皆無,短氣與潮熱皆癒。 再為開調補氣血之劑,俾服數劑以善其後。 |